黑水亥對雨來的印象還不錯，賊溜溜地跑到他身邊：“雨來，你們雨蠻族人有沒有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我們黑水部這兩年覺醒的孩童，也許從前少了兩成。”

雨來打斷他幻想：“信我的話沒錯，接下來蠻部族人能順利覺醒圖騰的，會越來越少，一直到再也無法覺醒。”

黑水翀急眼：“那怎麽辦？！”

蠻荒兇戾，步步危機，如果沒有圖騰之力護持，蠻民寸步難行，就算不被活活餓死，也得被毒蟲咬死。

雨來故作神秘：“天無絕人之路，圖騰之力覺醒不了，就會挖掘其它方面的能力，蠻神是不會拋棄你們的，這場旱災也一定會熬過去。”

黑水亥不安地打量雨來幾眼：“你不會是那種先知吧？圖騰之力可以看到久遠之後的事情？”

在蠻荒，確實有這種神秘圖騰，丹水告訴雨來，不但有能預知未來的圖騰之力，還有能千裏傳遞信息的能力。

雨來心說那不就是星鈴嗎？根據三目、六目、九目的不同，傳遞信息的遠近也不同，最遠能傳遞到千裏之外。

丹水說的這種能力，更為神奇，只需要用某種兇獸的骨頭打磨成一盞燈，點燃這盞燈，就能看到百裏千裏外的人和事。

“壅城就有這種奇人，那種燈我也見過一次，燈芯是用使用者的頭發和纻絲一起擰制的。”

姀女說得眉飛色舞，喋喋說起壅城的繁華神秘，“還有一個蠻部的族人，他們受傷以後，不用敷藥，自己就能愈合。”

雨來了然，蜥蠻豸覺醒的圖騰，就有這種神通，還有沃蠻，差不多也可以。

但姀女說得更玄乎，說在這些能自愈的蠻族部落裏，有些人還能更進一步，覺醒的圖騰不但能自愈，還能治愈別人。

“只要把那人的骨頭磨成粉末，任憑你是什麽樣的傷口，只要沒有立刻死了，都能瞬間痊愈。”

姀女說得滿眼垂涎，雨來聽得毛骨悚然，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種人的下場會有多慘，蠻荒可不是法治社會，只要看到自己想要、對自己有用的好東西，對方又沒本事守住，拔出骨矛就要搶奪，什麽天理什麽爭議，拳頭硬打得過別人就是唯一真理。

這種氣氛下，某個蠻民的骨肉可以充當治療別人的救命藥，那他在被人眼裏，就是一塊人形大藥，人人垂涎，恨不得把他擄到自己蠻部裏養起來。

蜥蠻部落覺醒以後，蜥蠻豸忙著在河西墾荒種植血靈麻，雨來一直沒有機會正面撞上，無從驗證他覺醒的愈合之力，是否真的那麽神秘莫測。

起碼沃蠻族人的愈合能力，是有前置條件的，一日只能愈合一次，最多三次，超過這個次數，便跟普通人沒兩樣。

也幸虧如此，否則落入別人手中，這種神奇能力就會變成酷刑，每天被人割肉幾次，還不能死去。

他問丹水：“如果缺少食物，那些有強大自愈能力的蠻民，會不會被別人當成人牲飼養，每天從他們身上割掉幾塊肉當食物？”

丹水黯然，點點頭，因為有強大自愈能力的蠻部，無一例外都是強大蠻部，這種能耐在戰鬥的時候占了太多優勢，所以被捉住的，大都是戰俘，捉住他們的蠻部為了報覆他們，一般都不會讓他們痛快死去。

“這種有自愈能力的蠻部，他們的蠻女在壅城牙街是最受歡迎的，因為跟她們生下來的蠻童，愈合能力也比一般人強大。”

丹水一般說笑，一般采集沿途的藥草，黑水沼澤雖然蟲鼠眾多，但因為水氣豐茂，所以植被密集，大旱之年也比旁的地方長得好，食草類的兇獸數量也多，鐵背犀，紫眼雷蟒這種其它地方不容易見到的兇獸，沼澤附近都有。

邊說邊走，采集狩獵，其樂融融的模樣，暫時讓眾人忽略了周圍的兇險。

越往深處走，距離身後的部落越遠，所有人都心有戚戚，尤其是穰部落那些老弱病殘，本來就是被人當成累贅拋出來送死的，在黑鷹蠻部那裏已經被戳死三人，剩下的那些，經過一處草甸的時候，又被毒蛇咬死了一個。

缺了半個耳朵的穰部落族人耷，雨來一度以為他年紀很大了，丹水惋惜說其實還不到四十歲，還算是壯年，只是因為自幼就毛發灰白，讓黑水玄蛇部的人誤以為是老人，硬給拖出來。

“耷的戰鬥力非常強，也許比不上黑水亥、黑水翀，比他們帶來的其它黑水玄蛇部族人，還是要強一些的，他也是穰部落族人裏，最有希望平安返回的，差不多算是穰部落的暗棋。”

山蠻圭悄悄給雨來咬耳朵，他被關在穰部落的日子不斷，對穰部落的事情了解的不少。

雨來突然尿急，不肯像其他人那般掀開獸皮就噓噓，給丹水打了一聲招呼，往旁邊的灌木叢後走去。

這裏草木豐茂，深吸一口氣神清氣爽，雨來鬼使神差地往前奪走了幾步，赫然看到一片瀕臨幹涸的水窪，盡頭是一個汩汩的泉眼，水面之上霧氣蒸騰，居然還是一處湯泉。

雨來大聲呼喚丹水：“我找到水源了！”

比當日丹水遇到的時候找到的那片水窪，這片溪水足足比之大了十倍不止，更難得的是，四處不是一片死水，是有泉眼迸發的汩汩活水，雖然那泉眼幾近幹涸，卻也難得。

畢竟此時大旱七年，浩浩蕩蕩的大河都快消失了，這處泉眼能支撐到現在，可想而知昔日的噴湧。

黑水翀高興地地抱著姀女原地轉了兩圈，這處泉眼的位置，距離黑水玄蛇部不算太遠，實在不行，將來可以舉族搬遷到此處。

是的，不止穰部落籌謀著搬遷保命，看似恣意囂張的黑水部也不安生，他們距離黑鷹部過於近了，從前縮著脖子做人的時候還覺得能忍受，隨著周圍下蠻部爭相雌伏，黑水部已經不能容忍自己臥榻之側有黑鷹部這種天敵蠻部存在，兩者之間必有血戰。

戰鬥就有失敗的可能，黑水部早早尋覓到退路，總是好的。

黑鷹部只是擅長飼養飛鷹，跟黑水部能自己變身玄蛇相比，靠自己的比靠養鳥的，總是更有底氣。

這片溪水旁邊，有一個離地幾十丈的山崖，崖下有個頗為寬敞幹凈的山洞，天色已晚，眾人決定就在此處過夜。

沿途捕捉到的兇獸，包括火角羊、三尾雉雞、赤焰兔在內，堆成了一處小山，黑水翀指揮穰部落的族人去清理內臟，洗剝幹凈，塗抹上莧、蒿、芫、荽，配上火雲菇一起炙烤。

姀女從隨身攜帶的小竹簍裏拿出靈植種子，似粟米一般，扔到陶甕裏煮粥。

一時間人人忙碌，黑水亥、黑水翀全都沖到溪水邊洗澡，不是舀水上來洗，而是解開獸皮裙，一頭沖進溪水下方的水潭中沐浴全身。

節氣還在暮夏，湯泉毫無寒涼，舒服地不要不要的，雨來雖然是半俘虜，因為尋水有功，也被允許進入潭水洗浴。

其它黑水玄蛇部的族人也紛紛跳入溫熱的水潭，並不算太大的潭水，瞬間變得有些擁擠，精赤的彪悍身體撲騰來撲騰去。

洗到舒爽處，丹水和姀女都被扔進潭水中，黑水亥占了丹水，黑水翀占了姀女，獸皮裙也好，苧麻衫也罷，統統被扯下來扔到譚邊。

雨來跟山蠻圭一起在角落清洗，眼觀鼻鼻觀心，權當沒有看到這香艷的一幕，尷尬是有，丹水和姀女卻並沒有太多不情願的樣子，尤其是姀女，幾乎沒怎麽扭捏，紅著臉聽任黑水翀扯開她的腳踝。

噗咚噗咚的撞擊聲夾雜著濺起的水花，足足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篝火上的炙肉香氣撲鼻，勉強把沈醉在溫柔鄉中的黑水亥、黑水翀拉回來，暫時放開了兩女，上岸吃晚飯。

吃烤肉的時候，黑水亥、黑水翀發生了爭吵，亥主張返回部落，把這裏有溫泉的事情告知，黑水翀卻要繼續前行，理由同樣充分：

“我們部落跟穰部落不一樣，我們不怎麽缺水，缺的是合適搬遷過來的祖地，缺少足夠食用的鹽，這裏有水卻不夠整個部落使用，鹽還沒見到影子，就算想要搬遷過來，也要把周圍的情況摸清楚，貿然回去，一定會被閏那個混蛋嘲笑。”

黑水亥被說服了，剛想說話，耷突然支起半邊耳朵，扔掉手中的烤兔，抓緊了旁邊的骨叉。

“丹醫女，有腳步聲朝這邊過來了！三個，不清楚是人還是兇獸，體型不太大，但也不是赤焰兔這種小東西……”穰耷語氣急促，透著不確定。

黑水亥不敢大意，三只，不管是人是獸，提醒不大的話都不值一提，怕的是有毒的兇獸，比如毒蟒，糾纏起來很麻煩。

如果來的是人，是跟他們一般的路過便罷了，如果是附近蠻部的族人，那就危險了，必須趕在他們傳回消息之前全部殺掉，否則他們就得淪為人家的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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