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打發走姀女，她的姐姐丹水又來了，心事重重的模樣，妖嬈的身段都變得微微僵硬了，看得雨來唏噓。

“丹醫女，什麽風把你吹來了？我這邊臭烘烘的都是兇獸糞便，別把你熏得難聞了，罪過。”

丹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上次幫我尋覓到的清水，已經用光了。”

“然後呢？”雨來好笑。

丹水不吭聲，半響紅著臉問雨來，“你真的懂得怎麽尋覓鹽礦？”

雨來：……

“黑水亥已經重新獲得族人認可，跟黑水翀分庭抗禮，他對外宣稱說你是雨蠻族人，懂得尋覓新的鹽礦，讓我們把你洗幹凈送過去。”

雨來：……

黑水亥這個忘恩負義不知死活的王八犢子，敢拿他當小醜耍？他好心救他脫困重返部落，他一轉臉就把他賣個底兒掉！

雨來氣哼哼地看著丹水姐妹倆：“那你們穰部落現在怎麽打算呢？是繼續留著我，等下個月底壅城開集市，把我拖過去討贖金，還是現在就把我捆起來，送給黑水玄蛇部當貢品？信不信此例一開，你妹妹姀女和你這個醫女，早晚也得被穰部落這幫老東西洗幹凈送到黑水翀床上？”

雨來說得下流，丹水的臉瞬間漲紅，姀女是血紅，繼續能滴出血來那麽紅。

姀女一百個不願意把雨來送過去，送人過去，就等於送新的鹽礦過去，這種資敵害己的蹩腳計策，穰部落的高層腦子進水了才這麽幹？

但飲鴆止渴，穰部落面對咄咄逼人的黑水玄蛇部，已經打算退一步當附庸族人了，正在商議著把族中所有十歲以上的蠻女挑出來，拉到河岸邊上供黑水部的族人挑選。

雨來聽得眼冒金星，問丹水：“你和妹妹也要去被挑選？”

丹水點頭，身為蠻荒女子，她對這種事的排斥，遠沒有雨來那麽大，面不改色的告訴雨來，他十六歲嫁到百裏外的卍部落，不到兩年就被犀部落攻占，丈夫戰死。

她和族中一百多個年輕蠻女，被送到犀部落的獸皮帳篷裏，熬了一整個冬季，開春化雪，消息傳到穰部落，族長出面把她贖了回來。

雨來像聽天書一般，追問丹水：“其它跟你一起被俘虜的蠻女呢?”

“運氣好的嫁給了犀部落的青壯，運氣不好的，被賣到壅城的牙街。”

雨來看姀女，“你沒有親友投奔嗎？幹嘛死賴在穰部落？”

姀女啜泣，她早就想跑，可黑水翀死死盯住了她，揚言見不到她就踏平穰部落，山掌擔心族人安危，不肯放她脫身。

情況不妙，雨來第一個念頭是撒丫子開溜，念經一樣召喚眉心神秘石卵，那廝不知道是在裝死，還是真的消失不見了，毫無反應。

雨來狂罵mmp，無計可施，只得安靜下來面對現實，跟丹水打聽周圍還有那些強大部落，不是祖上曾經闊過的那種，而是像黑水玄蛇部這種早前默默無聞，大旱之年異軍突起，適應天災的蠻部。

這片蠻荒既然已經幹旱了七八年，雨來不認為明年就一定有好轉的跡象，結合萬年後蠻荒大變的氣候，雨來有理由相信，這場天災還要持續很長時間。

丹水是蠻部的醫女，經常帶領族人出外采藥，對周圍百裏內的山脈草甸頗為熟悉，耐心的給雨來講解，末了問他：“你的腿傷……沒大礙了吧？”

雨來點點頭，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了。

丹水頗為愧疚，那麽血洞畢竟是她拿骨叉戳出來的，作為抱歉，她拿出一根新磨制的骨叉，遞給雨來：“拿著防身吧。”

雨來心中一動：“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出門狩獵了？”

“不是狩獵，是尋找鹽礦和水源，熏到以後，水源歸我們，鹽礦歸黑水玄蛇部。”

丹水說的面色羞慚，這番話一出，等於變相承認，穰部落已經淪為黑水玄蛇部的附庸。

這對其它人來說就算了，對她和姀女來說，還意味著落入黑水翀水中，搓扁揉圓身不由己了。

“蠻荒強者為尊，黑水玄蛇部是周圍百裏最強大的部族，如果旱災繼續延續，壅城那些強大部族都不見得敢把黑水部如何，我和妹妹被送去伺候黑水部下一任繼承人，對穰部落的存續有好處，對自己也有好處。”

丹水說罷，不去看雨來黑成鍋底的臉色，硬拉著妹妹離開了。

穰部落種不出靈植了，飼養的靈獸也半死不活，落魄到諂媚昔日的仇敵茍延殘喘。

蠻荒枯燥，白天狩獵采集，入夜不想早早就睡，男子做到茅棚、山洞中鞣制獸皮，熏烤炙肉，蠻女大多是搓紡苧麻，月光下紡梭如飛，夾雜著歡聲笑語。

這樣的溫馨場面，在穰部落勉強還能維持，黑水玄蛇部是不容易看到了，他們的夜生活搬到了那片河床邊，篝火熊熊，蠻女環繞，恣意放縱的享受天災贈與他們的愜意生活。

雨來跟著姀女，躲在一簇半死不落的灌木叢後，看著河對岸她的姐姐丹水被黑水翀摟在懷中，雖然對丹水來說，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看在姀女眼中一樣紮心。

“我們穰部落，幾年前日子過得非常好，除了靈植藥草，還有用制作骨叉的手藝，災荒一來，全都完了……”

姀女傷心，泫然欲泣，雨來卻沒什麽心思陪著她想這麽沒用的，繃著臉追問：“明天我們就要出發去尋找水源，今晚不需要準備寫什麽？”

哭哭啼啼有個屁用，看她姐姐丹水那一臉嬌笑的模樣，像是被逼迫無奈的？壓根就是郎情妾意迫不及待了好不好？蠻荒可沒有三從四德無綱無常，也沒有自強自立自尊自愛，這裏的女人從小到大，只懂得一個邏輯：生存，更好的生存！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姿勢難堪算什麽？吃相丟臉更不是事，勝者為王，物競天擇，黑水玄蛇部有今天這種好日子，是蠻神庇佑，是風水輪流轉，其它人憤懣不平過了，要麽被黑水部屠滅，要麽對黑水部臣服，兩者都不願意的，只能舉族搬遷。

至於搬遷的路上會遇到些什麽，就要賭一賭運氣，看蠻神是否庇佑了。

雨來正憤懣怨懟，一雙嬌柔的雙手纏繞上他的腰腹，驚得他渾身一僵，怔怔看了姀女幾眼，突然明白了他的心思。

大約跟她的姐姐丹水一個思路，區別不是想要去靠黑水玄蛇部，而是想靠上他這個雨蠻部落族人，如果他能順利找到水源、鹽礦，姀女就更不會舍得放掉他了。

他心裏膩歪，毫不黏糊的拍掉了姀女的手，繃著臉轉過身：“你告訴我，明天出門需要準備些什麽？”

“帶上姐姐給你的那把骨叉，其它什麽都不需要。”姀女的嗓音僵硬，透著莫名其妙的羞惱。

“不需要帶食物、清水、藥材、獸皮……”

“山掌說了，所有這些東西都不需要，骨叉是你用來戰鬥的武器，必須帶著，穰部落缺水，讓你出門就是去尋找水源，食物和藥材嘛，你可以在半路上狩獵、挖掘。”

“生火怎麽辦？”雨來幾乎氣笑了，這是不給馬兒吃草，還要馬兒日行萬裏。

“蠻荒到處是石頭，找兩塊敲打出火星不就行了，現在旱災，灌木多踩幾腳都可能燃起來，獸皮你狩獵以後剝下來，當皮裙也好，蓋在身上取暖也好，都隨便你，東西帶多了累贅。”

姀女一副自力更生豐衣足食的模樣，雨來懶得再搭理她，直接回去睡覺。

山蠻圭主動湊上來，說他也會尋覓鹽礦，這趟離開部落，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找鹽。

雨來信了，蠻荒到處是草甸，尋鹽的法子主要有三種，一是尋覓鹽稞那種靈植，大量種植；二是從荒草甸中尋覓鹽井；三是尋覓鹽山，山上的巖石含有鹽分。

鹽稞還沒普及之前，後兩種辦法最常用。

圭是山蠻族人，圖騰之力親近大山巖石，能尋覓到鹽山毫不奇怪，穰部落現在朝不保夕，族人是死是活，全看黑水部的心情，山蠻圭擔心他們撐不到下個月去壅城，不得不顯露出點本事保命。

這樣做，對山蠻圭有利有弊，利處是活命的幾率大大增加，弊端是到了壅城，他的贖身錢大大增加，如果他的山蠻族人拿不出足夠贖人的財物，他就得淪為其它蠻部的奴隸。

隔天早晨，雨來和山蠻圭早早起床，洗漱是不可能的，缺水，不管姀女怎麽冷言冷語，雨來還是給自己整飭了一個行囊：一個野外舀水用的觚瓢，一捆苧麻繩、一把有豁口的炙刀，一把五尺長的骨矛。

讓雨來驚訝的是，陪同（看押）他們的不是穰部落的族人，而是黑水玄蛇部的亥和翀，丹水、姀女也在，外加五個黑水部的精銳，十幾個穰部落的……老弱病殘。

雨來瞬間猜測，跟穰部落缺水一般，黑水玄蛇部缺鹽也很嚴重了，大家各有軟肋，他疑惑的是穰部落既然派人隨隊尋覓水和鹽，丹水、姀女就罷了，一個是妖嬈醫女，一個是美麗蠻女，是黑水部族人的禁臠，另外一堆老弱病殘算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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