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流蠻首領跟著獠首魃走了，數百族人緊隨其後。

其它流蠻沒有秘寶、玉石貢獻，但有手藝的不少，所有玉石不是挖出來就能使用，需要精雕細琢，全靠手工。

雨來打算把流蠻中所有的手藝人集中起來，分門別類，各展所長，不是所有蠻民都必須進山狩獵、開墾沼澤，讓合適的人去幹合適的事，才能物盡其用。

天亮之前，夔、敖、猙、魃，羆蠻巫加上雨來，跟數百流蠻首領燃起篝火，一邊吃烤肉，一邊商議哪些部落去哪裏安置。

雨來拿出一副畫在蟒皮上的河東地圖，鞣制地非常細膩，長三丈，寬一丈，狹長輕便，七彩顏色標註出地面上所有山丘、河流，環境特征，以及哪些蠻部居住其中，哪裏還能容納新來的流蠻，一目了然。

必要的時候，還需要河東九蠻適當做出犧牲，原先就入住的河東流蠻也要適當調整，有敖、夔和雨來攜蠻神之威，小的爭執有，還沒鬧大就消弭掉了，卮蠻馭幾次想紮刺，都被擼順溜了。

河東瘴癘毒霧太猖獗，沒有流蠻肯入住緊鄰東鳧山的地段，哪怕那裏有條件不錯的丘陵也不肯去，現在“蠻神澤被”，瘴癘不再是問題，思路一放寬，能容納人的地方憑空擴大一倍，二十萬流蠻也不顯得那麽紮眼。

兩個時辰之後，流蠻各就各位，食物、藥物自己先內部調劑一下，不足的河東九蠻就近援助，雨蠻部落則拿出十萬金幣，讓流蠻部落暫時渡過難關。

有這麽多人手幫忙，雨蠻山腳下的萬人廣場，從平整地塊、準備石料再到施工、竣工，只花了短短兩天時間。

第三天太陽還沒升起，上萬流蠻蜂擁而來，按照各自部落的指定的位置站好，等待蠻神從山頂降下神跡，辟瘴消穢。

百蠻丹藥行的夥計赫爾、戈裏，犀氏靈藥閣的幾個機敏小二，一起混在流蠻隊伍中，想窺探“蠻神澤被”的秘密，以為現場上萬人，誰也不認識誰，結果一照面就被捆得結結實實。

蠻民雖然多，都有各自的蠻部，獠首魃早早吩咐幾百名流蠻首領，把各自麾下的族人登記造冊，按照老弱婦孺青壯一一羅列出來，前往雨蠻山腳下拜祭蠻神，祈求庇佑的時候，族人之間互查，看看有沒有混入閑雜人等。

赫爾、戈裏和犀氏靈藥閣的小夥計，就像夜空中的螢火蟲那般紮眼，想要蒙混過關，除非事先跟流蠻部落串通好。

蠻荒部落對蠻神的敬畏之心雨來無法想象，那絕不是金幣能收買的，這些倒黴的刺探者被吊在火柳樹上，等待各自的主人來贖回。

蠻神賜福開始，站在山頂蠻神廟中主持的人是雨來，夔和敖站在他身邊，今天不同往日，過來接受“賜福”的人數太多，不少於萬人，他們怕雨來一個人的圖騰之力支撐不住，隨時準備頂上。

雨來自己倒沒覺得有太大壓力，他現在有接近淬體巔峰的修為，又有眉心石卵襄助，激活爻紋呼風喚雨都能辦到，何況是小範圍凝聚雲霧。

隨著他眉心爻紋越來越亮，凝聚出的雨霧越來越濃，籠罩的範圍也越來越大，事先準備好的毒餮蟲粉末隨著雨霧飄下山去，隨著過萬流蠻族人的呼吸滲入體內。

一柱香時間過後，效果立現，之後的一個月，這些蠻民都不會被瘴癘荼毒。

巨大的青石廣場外，圍觀的蠻民人山人海，懾於蠻神威嚴，沒誰敢大聲喧嘩，全都靜靜地看著，只見百丈高的雨蠻山頂，還未完全落成的蠻神廟祭臺上，雨蠻少族長面朝東方站定，雙目緊閉，眉心閃亮，淡金色的爻紋一圈圈蕩漾，無邊水霧繚繞而下。

讓人想不通的是，這些事水霧中有大大小小數不清的爻魚，日光下發出淡淡的金色光澤，直奔下方過萬蠻民。

每一條爻魚撲上一位蠻民眉心，一瞬間金光繚繞閃爍，神異非常。

金光消散之後，蠻民只覺神清氣爽，因為河東瘴癘濃烈導致的窒息感一掃而空，四肢百骸前所未有的舒暢愜意，氣血之力仿佛也磅礴起來。

瞬間，蠻民就知道雨蠻部落沒有騙人，他們真的有辦法讓蠻神賜下福澤，幾日來的忐忑疑慮退散，有性格豪邁的青壯當場嗷吼起來。

不等太陽升起，第一批接受蠻神“賜福”的蠻部已經行動起來，老弱婦孺留在家裏照拂傷患，打掃新分配到的住地，薅掉雜草，種植能食用的根莖，大多是番薯和魔芋，巧手的蠻女和蠻嫂鞣制獸皮，洗滌衣物，搭建帳篷，晾曬鹽稞，收集靈草，忙得不亦樂乎。

青壯蠻漢除了參加巡邏隊的以外，剩下的全部跟著首領前往十萬沼澤，數千人轟轟隆隆，氣勢就驚嚇得兇獸毒蟲滿地亂竄。

平時它們能悠哉悠哉，沾得是沼澤瘴癘濃烈蠻民不敢靠近的光，論起兇悍遠不如東鳧深山裏的兇獸惡禽厲害，又缺乏跟蠻民周旋的經驗，一照面就吃了大虧，死的死逃得逃，沒逃掉的統統進了蠻民的虛竹簍、獸皮囊。

數百流蠻部落，只要能跟趕在凜冬到來之前，把十萬畝草甸沼澤掃過一遍，就能有足夠的腌肉、獸皮、藥草和金幣熬到明年春天。

傍晚時分，第一批深入沼澤的流蠻部落肩扛手提，滿載而歸，背後的大竹簍沈墜，腰間的獸皮囊掛滿一排，有的實在拿不完，用枯樹枝紮了個筏子拖拽在身後，筏子上擺著的獵物、靈物滿滿當當，不乏稀罕貨。

其中一個運氣好的，光是雷雉卵就撿到三筐，拿到小天街上，能賣兩百金幣，抵得上一支狩獵隊深入東鳧山脈一整天的收益。

沼澤外沒有鎮蠻軍圍追堵截，不用擔心被抓到了罰款、抽鞭子、扛鐵枷，也沒有太厲害的兇獸搗亂，簡直就是去撿錢一樣。

當晚，獠首魃住的山洞裏堵滿了人，所有還沒被蠻神賜福的蠻部，首領們都湧過來找他說情，想讓自家的蠻部早點被蠻神賜福，獲得辟瘴一個月的神奇能力，然後沖進十萬沼澤，大肆收割好東西。

多耽擱一天，就要損失一大筐的金幣，嘩嘩響的金幣，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嗷吼發財，入夜圍著篝火吃烤肉，喝火桑酒，準備好足夠全族過冬的獸皮。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為了把“傷害”減到最小，流蠻首領們出大招了。

雖然還沒經過正式推選，河東的蠻部，不分九蠻還是流蠻，見到雨蠻夔都直呼“大山掌”，稱呼雨蠻敖為“大族長”，把兩人當成河東所有蠻部的山掌和族長。

敖大族長一覺醒來，想去看看孫子起床沒有，剛拉開山腰溶洞的木門，被幾百名豐腴窈窕、美艷精致的蠻女擋住了去路。

這些蠻女身邊，跟著滿臉苦笑的獠首魃，看著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敖以為蠻女們是來接受蠻神賜福的，好心地給她們指路：“不必到山上來，去山腳下的青石廣場上站著就好，每個部落事先都畫好了地方，別胡亂走丟了。”

蠻女們伏地磕頭，口呼“大族長”，卻不肯起身下山去。

敖莫名其妙，看向獠首魃：“怎麽回事？”

魃羞愧，尷尬，這些蠻女是幾百個流蠻部落連夜甄選出來的，都是各自部落姿色最上乘、性格最溫馴的蠻女，送來給雨蠻部落當“鴇女”。

這種事一向是流蠻部落的恥辱，魃避之不及，但這次流蠻首領們態度堅決，一定要把人送來，說這是附庸部落必須有的誠意，雖然雨蠻首領們沒有提及，但他們不能當沒有這一回事。

魃被噎得啞口無言，他雖然是山蠻魃，但也是獠首魃，必須站在雨蠻部落的立場考慮問題，對流蠻首領們送來的幾百名蠻女，他不知道該不該手下，去問夔，沒找到人，領過來交給族長敖處置。

敖老頭除了倔強，就是正直，最看不慣河西九蠻糟踐麾下流蠻部落的女子，知道眼前幾百名蠻女的身份和來意以後，立刻開始攆人——

“走！馬上離開雨蠻山，我和我的族人不需要你們。”

蠻女們不肯，有人開始嚶嚶啜泣，一再伏地叩首，祈求敖族長收留，不要趕她們走。

部落送人過來，目的是賄賂，交好，獻殷勤，起碼也得刷個臉熟，以後有事情好找上門來求助，她們都是各自部落數一數二的美人，否則也不能來到這裏。

別看山洞外環肥燕瘦站了好幾百人，其實每個部落的名額有限，最多兩三人，姿色不夠出眾的，舉止稍有瑕疵的，性情不夠溫馴的，都會被刷掉，幾百個流蠻部落遴選出幾百個蠻女，均攤下來每個部落一人，條件極為苛刻。

雨雨來早上饑腸轆轆，從山頂石屋裏下來找爺爺投餵，剛進來就看到數百漂亮蠻女，驚艷了一把。

他輕噓了聲口哨，他賊兮兮地湊到爺爺身邊：“老爺子，這就開始選妃了，想挑哪幾個給我當小奶？”

敖臉一黑，斥孫子胡說，又催促獠首魃帶人離開。

為首的蠻女趕緊出聲央求：“敖族長，我們是自願過來侍奉的，求求你別趕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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