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來也被爺爺淩空一鋤的威力震撼，對開靈境和淬體境的懸殊有了深刻認識，哪怕只有一人，也能橫推小半個蠻部，打得對方毫無還手之力。

起碼蜥蠻豸被震住了，喝住族人，不敢再往前亂闖

牲口猙一貫看這頭大蜥蜴不順眼，昂然上前，嗷吼斥罵：“滾！滾！滾！”

羆蠻體魄剽悍，驍勇好鬥，但不善言辭，行事直來直去，猙身為山掌，更是能用拳頭解決的事就絕不勞動唇舌，三個“滾”言簡意賅，聲如驚雷，震得大河兩岸的蠻民耳朵嗡嗡亂響。

敖雖然一鋤震懾河西九蠻，但猶豫要不要撕破臉皮開戰，夔和魃也各有顧慮，誰都沒有說話，場面為之一窒。

雨來略一思忖，上前攆人：“河西九蠻聽著，這裏是河東，一草一木，一塵一禾，都屬於河東人，你們黑天半夜闖到我們的地盤上，是什麽意思？”

他語氣沈穩，用詞斟酌，話裏話外也沒有咄咄逼人，卻惹惱了蜥蠻豸，滿臉不屑地瞪著他：“小蠻崽子，你爺爺還沒說話，你倒先蹦起來了，沒有要緊事，我們河西蠻部才懶得到你們河東來。”

他揚起手中的七星鐮，指著身前身後匍匐顫栗的人群，“這群賤坯不知道發什麽瘋，半夜三更跑到你們河東，我們過來抓人。”

雨來嗤笑：“原來是你這頭大蜥蜴，聽不懂人話是吧？我剛才已經說過，河東的一草一木、一塵一禾都屬於河東人，就算他們這些人曾經是你們的附庸部落，只要他們來到河東，就是河東的人，你們想抓人，先問問我們河東蠻部同不同意，問問流蠻願不願意跟你們回去？”

不等蜥蠻豸開口斥罵，雀蠻槁厲聲表態：“小族長，我們都不願意回河西去！河西九蠻根本不把我們這些流蠻當人看，把我們當畜生一樣賣給帝國墾荒團，他們是邪魔，被蠻神厭棄，被我們唾棄……我們既然來到河東，就是河東的人，河西蠻部沒資格抓我們回去！”

雀蠻槁帶了頭，其它勝利大逃亡的流蠻部落，爭先恐後地響應，破口痛罵河西九蠻：

“一群臭蜥蜴！害死了我們多少族人！”

“血債血償！你們給我等著，早晚有一天……”

“我們不要留在河西，不要被割斷脖子扔進血靈麻田！”

“我們要留在河東，我們要投靠雨蠻部落！”

“從此以後，我們就是河西雨蠻的附庸部落了！”

“蠻神指引我們，前往雨蠻山……”

七嘴八舌，全都是聲討河西九蠻，吹捧河東雨蠻，氣得蜥蠻豸、鬼蠻猊那些人鼻子都歪了，手中的七星鐮噗噗幾聲，割斷了因為重傷無法逃離他們太遠的流蠻脖子。

赤果果地挑釁行為，激怒了雨蠻敖，身為河東唯一突破開靈境的大修士，他凜然站出來，跟河東九蠻對峙，語氣卻很淡定：“河西蠻部，限你們一柱香時間退回河西，否則就留在這裏，永遠不要回去了。”

人倔話不多，字字紮心。

鬼蠻猊蓇葖著一雙狼眼，神色陰鷙地打量雨蠻敖，這個他認識二十多年卻從沒放在眼裏的倔老頭，陡然年輕十幾歲一般，身形孔武挺拔，半點老態都沒有。

他們鬼蠻的山掌鳩山，年歲其實也不大，還不滿四十歲，看起來卻像個積年老怪物，說六七十歲都有人信，這跟鬼蠻族人的氣血、圖騰之力有關，族中不分男女，普遍相貌醜陋，氣質乖戾。

哪怕鳩山突破到開靈境，整個人也沒有雨蠻敖這般脫胎換骨地蛻變，還是幹癟陰戾小老頭一個。

現在雨蠻敖放了狠話，除非跟他一樣修為的河西大山掌鳩山站出來硬懟，不然河西蠻部再怎麽憋屈不甘心，都只能乖乖退走。

所有人都在等，等待鳩山出現，或者不出現。

雨來警惕地後退一步，藏在爺爺身後，不是畏怯膽小，是怕鳩山神出鬼沒突然襲擊，他有眉心石卵，警惕性比所有人都高。

上次三部圍攻雨蠻山，鳩山最後露面，妄想用“詭魘”毒霧逆轉戰局，利用三眼毒蝙蝠附在一張獸皮上，魘霧彌漫，害得半座雨蠻山的族人陷入癔癥，差點釀成大禍。

雨來擔心鳩山再使出什麽陰險招數，小心翼翼地堤防。

最近這三個月，他的修為噌噌暴漲，從淬體三重煉骨境的雜魚，一躍而成淬體九重接近巔峰修為的高手，漸漸覺得開靈境也不過爾爾，剛剛看到爺爺一鋤震懾河東九蠻，醒悟自己心態膨脹了，淬體和開靈，中間隔著一堵難以逾越的高墻。

荷葉蕩東西十八蠻部，再加上流蠻首領，有淬體九重巔峰修為的超過百人，但順利突破開靈的，只有一個鳩山，爺爺敖卡在九重巔峰整整二十年，最後靠他眉心的石卵襄助，又借助六爻圖騰之力加持，才得以打破壁壘，晉升開靈境。

敖尚有一鋤之威，鳩山必定也有他的絕活，雨來不敢大意，提醒眉心石卵高度戒備，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要放過。

今晚無月無星，上千盞孔明燈耗盡松脂，接二連三地消失夜空，詭魘毒霧這種東西，越是黑天半夜越有機可趁，鳩山沒道理放棄偷襲。

雨來的猜測，很快得到驗證，眉心石卵收斂濛光，幻化一面半人高的光鏡，鏡中沒有照出三眼蝙蝠，沒有照出鳩山，照的是雨來身畔的高大古榕。

雨來凝神仔細打量，漸漸地在古榕樹冠上，發現兩只榴籽大小的赤紅光點，確定鳩山藏匿其中，隨時可能給站在樹下的雨蠻眾人致命一擊！

雨來不敢耽擱，劈手躲過旁邊的火把，嗖一聲扔到樹頂，來不及跟夔、敖、魃、猙解釋，他直接下令雨蠻族人：“扔火把！快！”

話音未落，嗖！嗖！嗖！嗖！數不清地火把扔到古榕樹上，蔥郁的樹冠瞬間開滿火焰花，嗶嗶啵啵地燃燒聲觸目驚心，其它人不明白怎麽回事，也跟風把手裏的火把投擲過去，幾人合抱的樹幹下，密密麻麻堆柴火似地插滿了火把。

化身詭魘毒霧、躲在樹冠中的鳩山懵逼了，像被燒紅了屁股地猴子一樣，繞著古榕四下亂竄，沒幾下就暴露了行藏，魘霧收縮成一只巨大的毒蝙蝠，通體漆黑，三目赤紅，撲騰兩只翅膀尜尜戾叫，它身上大片絨羽被點燃，滋滋灼燒，痛得難熬，瘋癲一般胡亂盤旋。

它想飛離樹冠，被鳩山死死拽住，開靈境修士不能飛行，毒蝙蝠是他的坐騎，也是他隱身的倚仗，如果坐騎飛走了，他就被困在古樹中了。

此刻樹下都是雨蠻族人，敖、夔、魃、猙都在，他突然暴露已經失了先機，再冒冒失失被堵在樹下，未打就輸了一半。

鳩山想騎著毒蝙蝠逃離古榕，離得遠了再落地，重整旗鼓跟雨蠻敖惡戰一場，今晚就算不能把逃到河東的二十萬流蠻重新抓回去，也要狠狠殺一殺河東蠻部的威風，讓他們知曉同為開靈境，戰力和實力也是不盡相同的，他鳩山還穩穩是荷葉蕩第一人，河西九蠻依然穩壓河東蠻部一頭。

鳩山心裏憋著一股惡氣，緊拽著毒蝙蝠不松手，眼見這只兇禽兩只巨大翅膀都開始燃燒起來，人和鳥都急眼了。

鳩山不管不顧地跳到蝙蝠背上，冒著被燒傷的危險也要逃離古樹，毒蝙蝠雖然身形巨大，上次在雨蠻山上受的傷還未痊愈，又被火襲，硬撐著飛離樹冠，迎頭撞上一片透明的光罩。

“嘭”一聲爆響，連人帶蝙蝠都被反彈回來，重新陷進熊熊燃燒的樹冠上，鳩山雖然是開靈境，但皮、筋、骨的淬煉程度，比羆蠻猙、山蠻魃強不了多少，想水火不侵是做夢，被燒得呲牙咧嘴，硬忍著沒嗷嚎出聲。

雨來剛開始扔火把，爺爺敖就明白過來，悄悄激活七兇罩，把偌大一棵古榕籠罩進去，讓鳩山無路可逃。

他想要破開七兇罩，不費一番手腳，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眼看著毒蝙蝠被燒得禿頭露尾，他的靈紋法袍也快要支撐不住，心一橫，從懷裏透出一枚透骨釘，運轉開靈境的修為激活濛光，呼嘯著直奔光罩頂部。

“嗤——”

“噗！”

兩聲刺耳的巨響過後，透骨釘碎成齏粉，七兇罩也轟然坍塌，洶湧地氣浪沖得古榕下方眾人站立不穩，鳩山趁著這個空隙，滴溜溜從樹頂滑落。

眼看就要跌入火把堆中，他催動身上靈紋法袍的符文，硬抗了下來，平安落地的瞬間，那件價值數十萬金幣的法袍燃為灰燼。

鳩山的坐騎詭魘蝙蝠，戾叫著撲向不遠處的小天河，讓河水澆滅它遍體火焰，火是撲滅了，鳥也成了落水鳥，禿頭露尾地飛回主人身邊，襯地鳩山更加狼狽。

雙方還沒正式開打，已經損失慘重，敖價值十萬金幣、還要憑兒子殉國的戰功才有資格購買的七兇罩，鳩山價值上百萬金幣的透骨釘、靈紋法袍，統統報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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