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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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荒大陸的中心，有一座號稱為仙都的修真之境，名叫玉京。
這裏門派林立，大家族多如牛毛，非修士不得進入。
由於人口眾多，玉京不得不年年往外擴展，到得如今，已是占地數千裏的龐然大城。
玉京東部朱雀城，厲家。
恢弘的大殿之內，造型古樸的白玉鼎中的龍涎香靜靜燃燒，升起裊裊輕煙。
殿外清一色玄衣家奴立於門前，面無表情地面朝門外，哪怕大殿傳出陣陣慘絕人寰的哀嚎，也沒能讓他們動容分毫。
殿內圍坐三人，皆是神色冰冷地盯著地上之人。
那人大腹便便，一張胖臉已被鐵鞭抽得稀爛，五官更是血肉模糊，難以辨認原先的容貌。
“花滿樓，我再問你一次，我兒無極，月前到底向你買了何物？”
開口的是個面容陰冷的中年男子，頭戴玉冠，身著華貴錦袍，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極為威嚴的上位者氣息。
他是厲家二房的房主，厲千幽。
八月初，他的小兒子厲無極不告而別，至今下落不明。
待到前些日子，家族祠堂內厲無極的魂燈驟滅，厲家才發覺厲無極已經出事。
經過多方打探，常年游蕩於玉京、喜歡向各大家族的公子哥兜售奇珍異物的游商花滿樓，最終引起了厲家探子的註意。
家主厲千絕一聲令下,光著屁股的花滿樓，便被人從大觀園花魁的被窩裏給搜了出來。
還沒弄清什麽事情呢，直接就被胡亂裹在破布袋裏，一股腦打包扛到了厲家大殿裏。
“你打吧，打死我也不能說！我花滿樓做買賣，向來都是極有原則的！”
花滿樓鼓著烏黑的眼眶，猶自嘴硬。
反正他一口咬定厲家不敢殺了自己，現在多撐一會兒，等會兒談條件的時候也能多得些好處。
“素聞花滿樓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先前我還不信，今日一觀，果真不是浪得虛名。”
大殿上首坐著的另一中年男子冷笑，眉目與厲千幽有七八分神似，身上的威嚴氣息更甚，乃是厲家家族厲千絕。
“大哥，何須與他廢話，待我用搜魂術搜一搜，我就不信，得不到我兒的消息！”
厲千幽口中說完，驟然踏前一步，五指曲張成爪，猛然壓向花滿樓圓滾滾的額頭！
霎時，原本光線昏沈的大殿有白色毫光閃逝，壓往花滿樓的手爪在這毫光中悄無聲息被彈開。
手爪的主人厲千幽，更是被震得踉蹌倒退一步，不由神色微變。
“嘿嘿。”
花滿樓怪笑一聲，仰面在地上坐起，好整以暇地翹著二郎腿，粗短的小腿在破布袋下悠閑晃動。
厲千幽被他笑得惱羞成怒，臉皮頓時就紅了幾分，咬牙再次出爪。
哪知這次，花滿樓的額頭如同沼澤一般，他的手掌被牢牢吸住，厲千幽漲紅了臉，眼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右掌頓時催化出一道尺長劍芒，瞬息之間便刺到花滿樓胸口！
啵地一聲，空中似如投下石子的平靜湖面，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透明漣漪以花滿樓為中心，不停蕩漾開去。
厲千幽右掌的劍芒化為點點光雨，消失在花滿樓左手中、食二指指尖。
這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胖子，就這般懶洋洋地駢指為劍，輕描淡寫地破掉了厲千幽飽含怒火的一擊！
大殿上首，厲千絕變了臉色。
他終於明白，花滿樓先前在鐵鞭下的哀嚎，不過是在戲耍他們。
“厲若塵！”
他朝大殿角落的帷幕裏一聲大喝，原本一直默默立於角落的黑衣青年豁然擡頭，露出一副冷峻的眉眼。
空曠的大殿內，黑影一晃而過。
厲千幽已被花滿樓一掌震得連退三丈，狼狽不堪。待他堪堪立住腳，只見前方兩人已化為一團黑黃交錯的光團，無數劍氣嗤嗤撕裂空氣，勁射過來，刺得他面皮生疼。
“停停停！”
花滿樓氣急敗壞的嗓音自光團中傳來。
黑影一晃，名叫厲若塵的青年漠然挺立於厲千幽身前，胸前一柄二指來寬的黑色短劍靜靜懸浮，劍身不時閃過道道暗紅的毫光。
“十年前,瑯琊劍於滄溟海妖國的狐岐山身死道消，傳聞其子失蹤不見……沒想到，卻是在臭名昭著的歷家，得以再見瑯琊仙劍。”
花滿樓抹了把肥嘟嘟的胖臉。那些傷痕連同血跡瞬間無影無蹤。身上的破布袋在那番鬥劍中，已片片碎去。他抓著塊碎布片捂住腹下的緊要位置，小眼睛射出痛恨的目光。
“你這樣，對得起你的父親嗎？”
“我現在……叫厲若塵。”
黑衣青年垂下頭，嘶啞的嗓音仿佛從深淵中傳出，透著無盡的冰冷。
“哈哈！哈哈哈！”
花滿樓搖頭大笑，眼角有淚水滲出，轉身對前方的厲千絕開口道：“我是商人，想知道厲無極的下落，就用足夠的價錢買下我的原則！”
“你要什麽？”
厲千絕沈聲問道。
“我要你們還他自由！”
黑衣青年聞聲，渾身一顫，卻是依舊垂頭默然。
“厲若塵是我厲家一柄利劍，辛苦栽培了十餘年……你要的價錢，未免太高。”
“大哥！無極他……”
“無極孩兒已經死了,死人，毫無價值。”
厲千絕板著臉搖頭拒絕，厲千幽面露不甘，死死抿住嘴唇，不再言語。
“若是再加一枚……關於屍神宗遺址的拓影珠，如何？”
花滿樓憑空一抓，掌心突然多了枚龍眼大小的珠子，厲千絕聽到“屍神宗”三字，雙眼猛然一睜！
“如何信你？”
“厲無極先前，便是在我這兒買下此珠的前半段拓影。可惜啊，堂堂的離家公子居然出不起全價……嘿，鄙人也只好賣了他半段拓影。”
花滿樓擡手一拂，胸前驀然出現一副畫面，一座籠罩於炫彩毒霧的高山露出山頂，在明媚的秋陽下，層林青翠欲滴。
“青國，雲州郡，青陽城外的青陽山。怎樣，我夠有誠意了吧？”
厲千絕垂下眼瞼，面色接連變換，顯然是在心裏不斷權衡。
片刻，他閉眼深深吸氣，隨即睜眼沈聲道：“待到此事事了結，我便放任厲若塵的去留！”
花滿樓胖手一拋，拓影珠在空中劃出道弧線，飛向大殿上首。厲千絕擡手一抓，接過拓影珠放到眼前查看，嘴角慢慢浮上一抹笑意。
他厲家千年之前，本就是屍神宗的一支，奈何當年，屍神宗惹到某個可怖的存在，被直接滅門。厲家僥幸脫離，家傳的《煉屍經》卻缺失了下部……
若是此番能尋回傳承，厲家當興！
“明日,出發！”
放下拓影珠，厲千絕沖花滿樓點點頭，目光炯炯，似乎已看到死氣沈沈的歷家，在自己手中興旺的未來場景。
……
……
天荒大陸以南，離國，離火宗。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
今夜的離火宗，樓臺閣宇黑燈瞎火，死寂一片。
劈啪，劈啪。
山道上散落的枯枝被沈重的腳步不斷踩斷，驚得蹲在樹梢歇息的烏鴉呱呱怪叫，在月色下撲棱棱地振翅飛離。
樹下的天歸藏負手擡頭，眉目悵然，望著烏鴉在夜幕中化為一團黑影，越來越小。
他低聲喃喃：“閻浮鬼域的血色月光，不知要何年何月才得以再見……”
“主人，山下離火鎮活人盡已食魂，新收鬼奴三百餘人。”
身後有人木然出聲，嗓音幹澀古怪，如同鴉啼。
那是個身著離火宗弟子服飾的年輕人，此刻面容木然，雙目無神，對著宋東陽的背影，單膝跪在山道之上。
霜白月色之下，仿佛一具泥塑木雕。
“很好，繼續前往下個城鎮食魂。”
淡漠的嗓音隨風消散在夜幕中，與此同時，山下離火鎮黑沈一片的房舍間，原本垂頭漫無目的走動的人影，仿佛得到什麽命令一般，突然擡頭，眼眸中接連泛起一絲邪異的猩紅。
遠遠望去，好似一群詭異的猩紅螢火，憑空在幽深夜色中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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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人口眾多，玉京不得不年年往外擴展，到得如今，已是占地數千裏的龐然大城。
玉京東部朱雀城，厲家。
恢弘的大殿之內，造型古樸的白玉鼎中的龍涎香靜靜燃燒，升起裊裊輕煙。
殿外清一色玄衣家奴立於門前，面無表情地面朝門外，哪怕大殿傳出陣陣慘絕人寰的哀嚎，也沒能讓他們動容分毫。
殿內圍坐三人，皆是神色冰冷地盯著地上之人。
那人大腹便便，一張胖臉已被鐵鞭抽得稀爛，五官更是血肉模糊，難以辨認原先的容貌。
“花滿樓，我再問你一次，我兒無極，月前到底向你買了何物？”
開口的是個面容陰冷的中年男子，頭戴玉冠，身著華貴錦袍，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極為威嚴的上位者氣息。
他是厲家二房的房主，厲千幽。
八月初，他的小兒子厲無極不告而別，至今下落不明。
待到前些日子，家族祠堂內厲無極的魂燈驟滅，厲家才發覺厲無極已經出事。
經過多方打探，常年游蕩於玉京、喜歡向各大家族的公子哥兜售奇珍異物的游商花滿樓，最終引起了厲家探子的註意。
家主厲千絕一聲令下,光著屁股的花滿樓，便被人從大觀園花魁的被窩裏給搜了出來。
還沒弄清什麽事情呢，直接就被胡亂裹在破布袋裏，一股腦打包扛到了厲家大殿裏。
“你打吧，打死我也不能說！我花滿樓做買賣，向來都是極有原則的！”
花滿樓鼓著烏黑的眼眶，猶自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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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聞花滿樓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先前我還不信，今日一觀，果真不是浪得虛名。”
大殿上首坐著的另一中年男子冷笑，眉目與厲千幽有七八分神似，身上的威嚴氣息更甚，乃是厲家家族厲千絕。
“大哥，何須與他廢話，待我用搜魂術搜一搜，我就不信，得不到我兒的消息！”
厲千幽口中說完，驟然踏前一步，五指曲張成爪，猛然壓向花滿樓圓滾滾的額頭！
霎時，原本光線昏沈的大殿有白色毫光閃逝，壓往花滿樓的手爪在這毫光中悄無聲息被彈開。
手爪的主人厲千幽，更是被震得踉蹌倒退一步，不由神色微變。
“嘿嘿。”
花滿樓怪笑一聲，仰面在地上坐起，好整以暇地翹著二郎腿，粗短的小腿在破布袋下悠閑晃動。
厲千幽被他笑得惱羞成怒，臉皮頓時就紅了幾分，咬牙再次出爪。
哪知這次，花滿樓的額頭如同沼澤一般，他的手掌被牢牢吸住，厲千幽漲紅了臉，眼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右掌頓時催化出一道尺長劍芒，瞬息之間便刺到花滿樓胸口！
啵地一聲，空中似如投下石子的平靜湖面，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透明漣漪以花滿樓為中心，不停蕩漾開去。
厲千幽右掌的劍芒化為點點光雨，消失在花滿樓左手中、食二指指尖。
這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胖子，就這般懶洋洋地駢指為劍，輕描淡寫地破掉了厲千幽飽含怒火的一擊！
大殿上首，厲千絕變了臉色。
他終於明白，花滿樓先前在鐵鞭下的哀嚎，不過是在戲耍他們。
“厲若塵！”
他朝大殿角落的帷幕裏一聲大喝，原本一直默默立於角落的黑衣青年豁然擡頭，露出一副冷峻的眉眼。
空曠的大殿內，黑影一晃而過。
厲千幽已被花滿樓一掌震得連退三丈，狼狽不堪。待他堪堪立住腳，只見前方兩人已化為一團黑黃交錯的光團，無數劍氣嗤嗤撕裂空氣，勁射過來，刺得他面皮生疼。
“停停停！”
花滿樓氣急敗壞的嗓音自光團中傳來。
黑影一晃，名叫厲若塵的青年漠然挺立於厲千幽身前，胸前一柄二指來寬的黑色短劍靜靜懸浮，劍身不時閃過道道暗紅的毫光。
“十年前,瑯琊劍於滄溟海妖國的狐岐山身死道消，傳聞其子失蹤不見……沒想到，卻是在臭名昭著的歷家，得以再見瑯琊仙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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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對得起你的父親嗎？”
“我現在……叫厲若塵。”
黑衣青年垂下頭，嘶啞的嗓音仿佛從深淵中傳出，透著無盡的冰冷。
“哈哈！哈哈哈！”
花滿樓搖頭大笑，眼角有淚水滲出，轉身對前方的厲千絕開口道：“我是商人，想知道厲無極的下落，就用足夠的價錢買下我的原則！”
“你要什麽？”
厲千絕沈聲問道。
“我要你們還他自由！”
黑衣青年聞聲，渾身一顫，卻是依舊垂頭默然。
“厲若塵是我厲家一柄利劍，辛苦栽培了十餘年……你要的價錢，未免太高。”
“大哥！無極他……”
“無極孩兒已經死了,死人，毫無價值。”
厲千絕板著臉搖頭拒絕，厲千幽面露不甘，死死抿住嘴唇，不再言語。
“若是再加一枚……關於屍神宗遺址的拓影珠，如何？”
花滿樓憑空一抓，掌心突然多了枚龍眼大小的珠子，厲千絕聽到“屍神宗”三字，雙眼猛然一睜！
“如何信你？”
“厲無極先前，便是在我這兒買下此珠的前半段拓影。可惜啊，堂堂的離家公子居然出不起全價……嘿，鄙人也只好賣了他半段拓影。”
花滿樓擡手一拂，胸前驀然出現一副畫面，一座籠罩於炫彩毒霧的高山露出山頂，在明媚的秋陽下，層林青翠欲滴。
“青國，雲州郡，青陽城外的青陽山。怎樣，我夠有誠意了吧？”
厲千絕垂下眼瞼，面色接連變換，顯然是在心裏不斷權衡。
片刻，他閉眼深深吸氣，隨即睜眼沈聲道：“待到此事事了結，我便放任厲若塵的去留！”
花滿樓胖手一拋，拓影珠在空中劃出道弧線，飛向大殿上首。厲千絕擡手一抓，接過拓影珠放到眼前查看，嘴角慢慢浮上一抹笑意。
他厲家千年之前，本就是屍神宗的一支，奈何當年，屍神宗惹到某個可怖的存在，被直接滅門。厲家僥幸脫離，家傳的《煉屍經》卻缺失了下部……
若是此番能尋回傳承，厲家當興！
“明日,出發！”
放下拓影珠，厲千絕沖花滿樓點點頭，目光炯炯，似乎已看到死氣沈沈的歷家，在自己手中興旺的未來場景。
……
……
天荒大陸以南，離國，離火宗。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
今夜的離火宗，樓臺閣宇黑燈瞎火，死寂一片。
劈啪，劈啪。
山道上散落的枯枝被沈重的腳步不斷踩斷，驚得蹲在樹梢歇息的烏鴉呱呱怪叫，在月色下撲棱棱地振翅飛離。
樹下的天歸藏負手擡頭，眉目悵然，望著烏鴉在夜幕中化為一團黑影，越來越小。
他低聲喃喃：“閻浮鬼域的血色月光，不知要何年何月才得以再見……”
“主人，山下離火鎮活人盡已食魂，新收鬼奴三百餘人。”
身後有人木然出聲，嗓音幹澀古怪，如同鴉啼。
那是個身著離火宗弟子服飾的年輕人，此刻面容木然，雙目無神，對著宋東陽的背影，單膝跪在山道之上。
霜白月色之下，仿佛一具泥塑木雕。
“很好，繼續前往下個城鎮食魂。”
淡漠的嗓音隨風消散在夜幕中，與此同時，山下離火鎮黑沈一片的房舍間，原本垂頭漫無目的走動的人影，仿佛得到什麽命令一般，突然擡頭，眼眸中接連泛起一絲邪異的猩紅。
遠遠望去，好似一群詭異的猩紅螢火，憑空在幽深夜色中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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