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老夫是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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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現在很想哭。
屁股下的野豬背生滿又粗又硬的豬毛，一路顛簸中，刺得他屁股生痛，蛋疼不已，就像是坐在鋼刷上一樣難受。
當獸潮席卷過來時，柳乘拉著蘇茗便跑。可惜人家都是四條腿，他二人加起來也不夠看，結果可想而知。
轟隆隆的獸蹄聲裏，他只覺胯下被挑起，隨即身體一輕，跨坐在了某個不停前奔的事物之上。
驚魂未定好一會兒，臭烘烘的豬騷味熏得他陣陣反胃。
定睛打量，這才發現自己是在只肥嘟嘟的野豬背上。
尼瑪，還真是被豬給拱了……
轉頭掃視，只見不遠處，蘇茗趴在一頭梅花鹿背上，雙臂死死抱住梅花鹿細長的脖子。杏眼大睜，也不知是害怕還是興奮。
心下稍松，雖然有些不情願，柳乘也只得學著蘇茗的樣子，伸臂摟住野豬硬邦邦的肚皮。
眼下要是不小心掉下去，說不得會被這群野獸踏成爛泥。他親眼看著前方有只灰撲撲的野兔竄進群獸蹄間，沒消幾下便被踩成張紙片。
林教頭？
一頭野牛昂昂叫著超過了野豬，彎曲如鐮刀的牛角上架著具長條狀的東西。柳乘匆匆一瞥，正對上林教頭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心裏一寒，不敢再亂看。他垂下頭，只希望這獸潮能趕緊停止。
夜風倒灌，耳朵裏轟鳴成一片。直到過了許久，身下不再顛簸，柳乘才發現身下的野豬居然停下了。
不光是野豬，整群野獸都停住了蹄，低頭匍匐在地。
月光下只見黑壓壓的趴著一片，居然鴉雀無聲。
這是片方圓幾十丈的谷底，頗為平整，黑黝黝的看不到半顆樹木。谷底盡頭是面陡峭如刀削的崖壁，道道胳膊粗細的青藤勁直垂落，油綠的葉片在崖壁底部分向兩邊，露出一道巨大的幽深洞口。
遠遠望去，仿佛是崖壁裂著嘴。
氣氛極為詭異，柳乘心裏直打鼓，轉頭望向蘇茗，發現她也在看著自己。
四目相對，他察覺到了少女眼底的一絲慌張。
動了動酸軟的手腳，搓了搓發麻的臉皮，柳乘嘗試著從匍匐的豬背爬下。
還好，野豬只是撲棱了下耳朵，便對他不聞不問。
扶著蘇茗下了鹿背，柳乘湊過頭，壓低嗓音問道：“它們這是在幹嘛？”
“今夜是血月，應該是‘獸王進食’。”
擡頭看了眼天際那彎猩紅的月輪，蘇茗恍然點頭。盡管臉色慘淡，憔悴的杏眼卻是亮了起來。
“管它什麽進食，趕緊離開才是。”
柳乘說完，便準備爬離獸群。幸好野豬臭氣熏天，硬是被群獸擠在邊緣，要爬出去不算太難。
爬了沒幾步，發現身後靜悄悄的。一回頭，柳乘差點沒氣歪鼻子。
只見蘇茗貓著腰朝崖壁靠近，方向與自己截然相反。
這個笨女人！難道不要命了？
不敢高聲呼喊，柳乘憤憤嘟嚷了句，掉頭爬向蘇茗。
在安靜的野獸面前爬過的滋味很特別，像是在一座座栩栩如生的雕像間穿行。眼看蘇茗的裙角近在咫尺，柳乘想要伸手去扯。
“昂！”
崖壁底的幽深巨洞驀然傳出道驚心動魄的嘶吼，恍如驚雷炸裂！
柳乘只覺像是撞上了輛迎面而來的火車，痛苦得面容都擠成一團。他的雙耳轟鳴，腦袋嗡嗡亂響，眼前更是發黑。
使勁一咬舌尖，好歹清醒了幾分。他眼睜睜看著幾步外的蘇茗雙手抱頭，翻著白眼昏迷倒地。
撲通之聲接連響起，四周都是被這聲嘶吼震暈倒地的野獸。
發生了什麽？
還未細想，狂風拂面，一道龐大的黑影越過頭頂。柳乘擡眼望去，差點沒摔個大跟頭！
獅頭鹿角，虎背熊腰，碗大的四蹄如同碧玉，隱隱可見雲氣生出。
這頭通體天青色的異獸柳乘很熟悉，在網絡游戲裏見過無數個版本，但大致模樣卻是沒變。
麒麟!
腦海浮出這兩個字，柳乘只覺自己多年的樸素世界觀在無聲崩潰。
尼瑪啊，麒麟都來了，活蹦亂跳的麒麟啊！
“噠噠，噠噠。”
麒麟看都不看一眼這個瘦了吧唧的少年，勁直走到獸群中，東瞅瞅，西翻翻，還不時伸出前蹄戳戳，活活像是在逛菜市場。
遇到滿意的，它會停下瞇起眼睛，小口小口吃兩嘴，動作優雅，絕不貪多。看得吃飯猶如惡狗刨食的柳乘直了眼睛。
“咦，居然還有頭醒著的禽獸。”
頭頂響起道詫異的蒼老聲音，柳乘楞楞轉頭，正對上一雙賊亮賊亮的好奇眼睛。
眼睛的主人是個白發蒼蒼的老頭，穿著身古樸的灰袍子，靜靜漂浮在半空。
月光透過他的身軀，落下一地白霜，柳乘倒吸口涼氣，牙齒開始咯吱作響。
這人，沒有影子……
“媽呀！鬼啊啊啊！”
“媽呀！人啊啊啊！”
山谷間，驀然響起兩聲殺豬般的慘叫。
遠處進食的麒麟不滿地擡起頭，掃了眼各自嚇得屁滾尿流的一人一鬼，覆又低頭自顧挑肥揀瘦。
“媽的，多少年沒見著活人，本來還以為是頭禽獸呢，嚇得老夫的小心肝撲通撲通……”
灰袍老頭又飄了回來，一雙小眼睛憤憤瞪著柳乘，雙手不停撫平胸口，看來著實嚇得不輕。
“你妹的，你才是禽獸，你禽獸不如！”
眼見這老頭似乎嚇得比自己還厲害，柳乘反倒不怎麽害怕了。
拍拍屁股從地上爬起，對他上下不停打量，怎麽看，都沒覺得這老頭有何讓人畏懼的地方。
“你真的是只鬼？”
“咳咳咳，不錯。”
老頭板起面孔，一本正經地咳嗽幾聲，然後背負雙手，四十五度角仰起頭，道：“老夫便是這天荒大陸萬年以來，唯一的……人族鬼魂。”
“啊哈？”
柳乘疑惑地等他說下去。
“餵餵餵，難道你不驚訝?”
預料裏的情景沒有出現，老頭納悶地撓了撓頭發稀疏的腦袋，準備再把自己牛逼哄哄地介紹一遍。
“聽仔細了！老夫，乃是這天荒大陸萬年以來，獨一無二的人族鬼魂！”
“哦。”
“你你你！我是鬼啊!”
老頭徹底沒了那副雲淡風輕的高手模樣，柳乘的反應讓他有些抓狂。
“知道知道，啰裏啰嗦的。”
柳乘有些不耐煩，這老頭死之前明顯有些老年癡呆，一句話翻來覆去說幾遍，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扔下兀自原地碎碎念道自己是鬼的怪老頭，他扳起蘇茗肩頭，喚了幾聲，毫無反應。
“嘿嘿，中了震魂音，不昏迷個把時辰是醒不了的。”
老頭偷偷摸摸飄了過來，一臉的幸災樂禍。
“昂昂。”
遠處的麒麟低沈地叫了兩聲，老頭立即扔下柳乘，三兩下便飄了過去，頗為狗腿地彎下腰，諂媚笑道：“大王您吃飽了沒？要不要再來點餐後點心？那邊有兩個新鮮的大活人，味道肯定不錯!”
尼瑪，這死老頭！
柳乘聽得嘴角抽搐，心底倒是有些怕了起來。
那麒麟目光轉動掃了過來，眼底居然流露出些不屑。吭哧吭哧打了兩個響鼻，便搖搖晃晃邁蹄走回巨洞內。
好吧，被無視了……
柳乘摸了摸鼻子，心裏頗不是滋味。也許在人家眼裏，自己怕還沒那頭肥嘟嘟的野豬有吸引力？
蘇茗還沒醒轉，麒麟似乎也沒敵意，柳乘反倒不急著走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獸群中央那頭野牛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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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下的野豬背生滿又粗又硬的豬毛，一路顛簸中，刺得他屁股生痛，蛋疼不已，就像是坐在鋼刷上一樣難受。
當獸潮席卷過來時，柳乘拉著蘇茗便跑。可惜人家都是四條腿，他二人加起來也不夠看，結果可想而知。
轟隆隆的獸蹄聲裏，他只覺胯下被挑起，隨即身體一輕，跨坐在了某個不停前奔的事物之上。
驚魂未定好一會兒，臭烘烘的豬騷味熏得他陣陣反胃。
定睛打量，這才發現自己是在只肥嘟嘟的野豬背上。
尼瑪，還真是被豬給拱了……
轉頭掃視，只見不遠處，蘇茗趴在一頭梅花鹿背上，雙臂死死抱住梅花鹿細長的脖子。杏眼大睜，也不知是害怕還是興奮。
心下稍松，雖然有些不情願，柳乘也只得學著蘇茗的樣子，伸臂摟住野豬硬邦邦的肚皮。
眼下要是不小心掉下去，說不得會被這群野獸踏成爛泥。他親眼看著前方有只灰撲撲的野兔竄進群獸蹄間，沒消幾下便被踩成張紙片。
林教頭？
一頭野牛昂昂叫著超過了野豬，彎曲如鐮刀的牛角上架著具長條狀的東西。柳乘匆匆一瞥，正對上林教頭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心裏一寒，不敢再亂看。他垂下頭，只希望這獸潮能趕緊停止。
夜風倒灌，耳朵裏轟鳴成一片。直到過了許久，身下不再顛簸，柳乘才發現身下的野豬居然停下了。
不光是野豬，整群野獸都停住了蹄，低頭匍匐在地。
月光下只見黑壓壓的趴著一片，居然鴉雀無聲。
這是片方圓幾十丈的谷底，頗為平整，黑黝黝的看不到半顆樹木。谷底盡頭是面陡峭如刀削的崖壁，道道胳膊粗細的青藤勁直垂落，油綠的葉片在崖壁底部分向兩邊，露出一道巨大的幽深洞口。
遠遠望去，仿佛是崖壁裂著嘴。
氣氛極為詭異，柳乘心裏直打鼓，轉頭望向蘇茗，發現她也在看著自己。
四目相對，他察覺到了少女眼底的一絲慌張。
動了動酸軟的手腳，搓了搓發麻的臉皮，柳乘嘗試著從匍匐的豬背爬下。
還好，野豬只是撲棱了下耳朵，便對他不聞不問。
扶著蘇茗下了鹿背，柳乘湊過頭，壓低嗓音問道：“它們這是在幹嘛？”
“今夜是血月，應該是‘獸王進食’。”
擡頭看了眼天際那彎猩紅的月輪，蘇茗恍然點頭。盡管臉色慘淡，憔悴的杏眼卻是亮了起來。
“管它什麽進食，趕緊離開才是。”
柳乘說完，便準備爬離獸群。幸好野豬臭氣熏天，硬是被群獸擠在邊緣，要爬出去不算太難。
爬了沒幾步，發現身後靜悄悄的。一回頭，柳乘差點沒氣歪鼻子。
只見蘇茗貓著腰朝崖壁靠近，方向與自己截然相反。
這個笨女人！難道不要命了？
不敢高聲呼喊，柳乘憤憤嘟嚷了句，掉頭爬向蘇茗。
在安靜的野獸面前爬過的滋味很特別，像是在一座座栩栩如生的雕像間穿行。眼看蘇茗的裙角近在咫尺，柳乘想要伸手去扯。
“昂！”
崖壁底的幽深巨洞驀然傳出道驚心動魄的嘶吼，恍如驚雷炸裂！
柳乘只覺像是撞上了輛迎面而來的火車，痛苦得面容都擠成一團。他的雙耳轟鳴，腦袋嗡嗡亂響，眼前更是發黑。
使勁一咬舌尖，好歹清醒了幾分。他眼睜睜看著幾步外的蘇茗雙手抱頭，翻著白眼昏迷倒地。
撲通之聲接連響起，四周都是被這聲嘶吼震暈倒地的野獸。
發生了什麽？
還未細想，狂風拂面，一道龐大的黑影越過頭頂。柳乘擡眼望去，差點沒摔個大跟頭！
獅頭鹿角，虎背熊腰，碗大的四蹄如同碧玉，隱隱可見雲氣生出。
這頭通體天青色的異獸柳乘很熟悉，在網絡游戲裏見過無數個版本，但大致模樣卻是沒變。
麒麟!
腦海浮出這兩個字，柳乘只覺自己多年的樸素世界觀在無聲崩潰。
尼瑪啊，麒麟都來了，活蹦亂跳的麒麟啊！
“噠噠，噠噠。”
麒麟看都不看一眼這個瘦了吧唧的少年，勁直走到獸群中，東瞅瞅，西翻翻，還不時伸出前蹄戳戳，活活像是在逛菜市場。
遇到滿意的，它會停下瞇起眼睛，小口小口吃兩嘴，動作優雅，絕不貪多。看得吃飯猶如惡狗刨食的柳乘直了眼睛。
“咦，居然還有頭醒著的禽獸。”
頭頂響起道詫異的蒼老聲音，柳乘楞楞轉頭，正對上一雙賊亮賊亮的好奇眼睛。
眼睛的主人是個白發蒼蒼的老頭，穿著身古樸的灰袍子，靜靜漂浮在半空。
月光透過他的身軀，落下一地白霜，柳乘倒吸口涼氣，牙齒開始咯吱作響。
這人，沒有影子……
“媽呀！鬼啊啊啊！”
“媽呀！人啊啊啊！”
山谷間，驀然響起兩聲殺豬般的慘叫。
遠處進食的麒麟不滿地擡起頭，掃了眼各自嚇得屁滾尿流的一人一鬼，覆又低頭自顧挑肥揀瘦。
“媽的，多少年沒見著活人，本來還以為是頭禽獸呢，嚇得老夫的小心肝撲通撲通……”
灰袍老頭又飄了回來，一雙小眼睛憤憤瞪著柳乘，雙手不停撫平胸口，看來著實嚇得不輕。
“你妹的，你才是禽獸，你禽獸不如！”
眼見這老頭似乎嚇得比自己還厲害，柳乘反倒不怎麽害怕了。
拍拍屁股從地上爬起，對他上下不停打量，怎麽看，都沒覺得這老頭有何讓人畏懼的地方。
“你真的是只鬼？”
“咳咳咳，不錯。”
老頭板起面孔，一本正經地咳嗽幾聲，然後背負雙手，四十五度角仰起頭，道：“老夫便是這天荒大陸萬年以來，唯一的……人族鬼魂。”
“啊哈？”
柳乘疑惑地等他說下去。
“餵餵餵，難道你不驚訝?”
預料裏的情景沒有出現，老頭納悶地撓了撓頭發稀疏的腦袋，準備再把自己牛逼哄哄地介紹一遍。
“聽仔細了！老夫，乃是這天荒大陸萬年以來，獨一無二的人族鬼魂！”
“哦。”
“你你你！我是鬼啊!”
老頭徹底沒了那副雲淡風輕的高手模樣，柳乘的反應讓他有些抓狂。
“知道知道，啰裏啰嗦的。”
柳乘有些不耐煩，這老頭死之前明顯有些老年癡呆，一句話翻來覆去說幾遍，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扔下兀自原地碎碎念道自己是鬼的怪老頭，他扳起蘇茗肩頭，喚了幾聲，毫無反應。
“嘿嘿，中了震魂音，不昏迷個把時辰是醒不了的。”
老頭偷偷摸摸飄了過來，一臉的幸災樂禍。
“昂昂。”
遠處的麒麟低沈地叫了兩聲，老頭立即扔下柳乘，三兩下便飄了過去，頗為狗腿地彎下腰，諂媚笑道：“大王您吃飽了沒？要不要再來點餐後點心？那邊有兩個新鮮的大活人，味道肯定不錯!”
尼瑪，這死老頭！
柳乘聽得嘴角抽搐，心底倒是有些怕了起來。
那麒麟目光轉動掃了過來，眼底居然流露出些不屑。吭哧吭哧打了兩個響鼻，便搖搖晃晃邁蹄走回巨洞內。
好吧，被無視了……
柳乘摸了摸鼻子，心裏頗不是滋味。也許在人家眼裏，自己怕還沒那頭肥嘟嘟的野豬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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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落在了獸群中央那頭野牛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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