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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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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高高在上,享受的是最奢華的待遇,是最崇高的信任,卻非但無法保證信徒的家宅平安,甚至要讓他們家破人亡!

一股民怨卻在長久的鎮壓之下終於爆發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事要出門來不及再多碼一點了囧……少女們乃們接下來的幾天哪天看到有個5K+的肥章就是我的還債來了TVT

☆、162

幽微昔年埋下的惡果,終於逐漸露出其猙獰的本質。

一開始只是在西南等邊境處零星爆發,道士們還振振有詞這是山野小民信仰不誠,道心不穩,一時受了迷惑。但隨著時間推移,民怨非但沒有減輕,反而在當地官府的不作為下逐漸野火燎原!

非但是西南一帶,甚至隱隱連富庶的江廣一帶也開始蠢蠢欲動。

向來控制欲極強的夏澤在此時竟然視而不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分明是天子對此樂見其成。

自從上次所謂的“天命之子”的烏龍出現後,幽微的名聲就在朝臣心目中空前大跌,有大膽者提起來都是一副看笑話的口吻,這也和夏澤的放任不無關系。

都不是傻子,在國力強盛的時候,這一大幫蛀蟲就已經讓人心生憎惡,眼下大半個大夏都在忍饑挨餓,這種時候道士們非但不知韜光養晦,甚至還試圖繼續作威作福增收稅賦以示對神明的忠誠,這如何能讓有道之士不咬牙切齒?

在這種大勢下,眼見得徒子徒孫們告急哭訴的血書雪片一般飛來,全國其他地區也隱隱有暴動之勢,一直扮作世外高人的幽微終於坐不住了,

幽微求見的時候,夏澤和華庭正在議事。

他還沒下定決心到底是不是要把彭祁派遣到西南一帶去,眼下西南的反教運動正如火如荼,如果這把火能一把燒盡全國的烏合之眾,那他會相當的樂見其成。

夏澤並未和羅津通傳旨意,西南王向來陽奉陰違,私自藏匿先帝之子已經讓夏澤心生忌憚,但這次清洗幽微力量的機會來的實在太好,以至於他決定先就此事放過羅津一馬,等這把火燒得再旺一些再借著幽微意圖借皇子之手圖謀不軌的借口,徹底除了這個最大的隱患!

不得不說,在清君側這一打算上,夏澤和華庭這兩位真假天子有著驚人的一致性。

天子的算盤打得好,但這也得看事實是不是配合,至少在華庭心中,他更傾向於先讓彭祁去西南和羅津大戰一場消耗有生力量,至於幽微?

在華庭心中,幽微能當一個神棍已經到了極限,君不見大夏的國教無異於一盤散沙?也不過就是借著先帝在世時鋪下的攤子,也虧得夏澤那麽小心謹慎,簡直是個笑話!

兩君臣心中各自都打著算盤。夏澤現在雖然占著上風,但依著他過於小心謹慎的性子,終究是不敢在此時就跟幽微撕破臉,對華庭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去屏風後面躲著之後,這才傳令讓幽微入內覲見。

幽微當了這麽多年的國師,其餘的不說,至少從表面上來看是絕對的仙風道骨,不然也不能欺騙天下這麽多年。

“不知國師今日進宮,有何要事?”夏澤放下手中的棋譜,手邊還擺著殘局,顯然是閑來無事時打譜自娛。

幽微微一躬身,“恭請陛下聖安。”

不過平平淡淡一句話,卻讓夏澤五內都舒爽起來,要知道幽微向來自詡先皇寵臣身邊,又打著世外高人的名義,見了夏澤從來都是點一點頭就作數,何時這麽低三下四過?

夏澤心情一好,口氣也就放松了不少,“給國師看座。”

“謝陛下。”今天幽微看起來倒是格外的謙恭,這讓夏澤看他頓時順眼了不少。

沒辦法,人都有劣根性,越是平常看不上你的人,偶爾對你做出示好的舉動你就越發在意,甚至還會連觀感都大有改變。

兩人對坐著喝茶,夏澤笑吟吟示意幽微上前,“聽聞國師對棋道頗有心得,不如來替朕看看?”

幽微只一眼就看到了那條即將被屠的大龍,頓時明白了夏澤讓他看的用意。

夏澤指間那枚將落未落的棋子分明在嘲笑,只需一步,滿盤皆輸。

“臣駑鈍,於棋道上著實不精,”幽微推辭道。以他的能耐,自然不能看出破局之點,但現在的關鍵是,夏澤的態度。

夏澤輕笑一聲,棋子落在棋盤上,卻偏偏避開了剛才那一處,一瞬間,起死回生。

“國師還真是謙遜,先皇在世時曾跟朕提過,國師於棋道上堪稱國手,莫不是不願和朕對弈?”

這話裏的意思細細品味起來可就重了。

你幽微難道根本從頭到尾都沒把我放在眼裏?

幽微頓了片刻,終於緩緩跪了下去,“請皇上恕罪。”

夏澤冷冷勾起唇角,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位向來高高在上的天人國師,“哦?國師何罪之有?”

他就是要讓幽微知道,這個天下,只有他才是主人!

“幽微學藝不精,誤導了陛下。”幽微含糊帶過了“天命之子”這幾個字,但眼中的陰霾卻越發濃重了起來。

這是夏澤的雷區,雖然因此而除了宋瑤和她的野種,也掃除了這個世界上知道他曾對甄綺下過手的有一個知情人,但這從頭到尾都證明了他身為男人的無能!

好在還有張嬪……

“還有……臣教導無方,一時失察,竟然讓下面的道士危害到了百姓……”幽微的額頭碰觸到了地面,極好了掩蓋住了其下的不甘,“請皇上恕罪!”

他只字不提道觀侵占了多少皇莊,荼毒了多少百姓,只是一句危害百姓就輕描淡寫地帶過。

夏澤畢竟在這個位置上坐了那麽多年,對於幽微到底在這個朝上埋下了多大的力量也很清楚,這次也不過要的是一個試探,只要幽微肯服軟,那這件事就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畢竟現在就把人逼上了梁山的話,後面的戲該怎麽唱下去?

“國師快快請起。”夏澤假模假樣地等幽微行全了禮之後才親自上前攙扶,還滿臉怪罪之色,“國師乃兩朝元老,何必為這等小事壞了情分。”

夏澤既然給了階梯下,幽微自然也就順勢推脫了一番,“臣回去必將對下面的道士多加教導,讓他們多多向百姓們宣傳陛下的英明神武,好教知道陛下的這一番體恤。”

看看,只字不提侵占的土地要不要退回,更別說為道士們橫行鄉裏的錯處有半個字的辯解,只有一句輕飄飄的一番體恤就把夏澤完全堵了回去。

都已經是天子的體恤了,還是陛下的英明神武了,這天下都是你皇上的,還好意思要這些小小道觀的三兩畝土地?

那麽,這西南的嘩變,要不要處理?

夏澤面上雖然依舊在笑,但臉色已經實打實的陰沈了下去。

好在幽微不至於如此不識時務,“陛下,這是臣無意中查到的無主之田,還請陛下過目。”

京畿附近,如何會有無主之田?

夏澤也不揭破,這兩人之間你進我退,又暗中過了數招。

“陛下請保重龍體,臣告退。”幽微探知了夏澤的態度,也就心滿意足的離去。

“國師好走。”夏澤皮笑肉不笑的應道。

事實上,西南多山,山民信仰本就不易更改,加上窮鄉僻壤,幽微根本就沒把重心往那邊去。

就算現在有了暴動,對他的根本損傷也不大,需知他真正的支持者從來都在富庶之地和京城,沒有錢糧,他用什麽換來朝臣的支持?

這兩人各自都打著小算盤,自以為讓對方入了殼。

待到幽微走後,華庭這才從屏風背後出來。

夏澤面無表情道,“如何?”

“其心可誅。”華庭的聲音中滿是沈冷,“妖道禍國,卻絲毫不知悔改,甚至還敢以此來威脅聖上!”

“哼……”夏澤冷笑一聲,“他還真以為自己還跟先皇時一樣。”

華庭察言觀色,忽然重重跪了下去,“皇上,臣有一事要奏!”

夏澤正在心中思量幽微的朝中勢力,不想被華庭這麽突如其來地一跪,頓時嚇了一跳,“華卿快快請起。”

他這次來扶就遠比對幽微要真心的多。

華庭不動聲色地垂下眼,卻是跪在地上絲毫不動,“請陛下聽臣說完。”

夏澤有些愕然,華庭向來極少有表現出執拗的時候,也就依了他,“說吧。”

“國師幽微,乃欺世盜名之徒。”華庭一字一句鏗鏘有力,“臣經查探得知,幽微乃竊奪前朝方氏家中祖傳神書,並將方氏全家殺人滅口,唯一子方黎幸存。”

“幽微狼子野心,竊取神書後非但不將其上交天家以保我大夏龍脈延年益壽,反而還用歪門邪道迷惑先帝,致使先帝迷信小人,甚至英年早逝!”

不能不說,華庭這話相當能得夏澤歡心,他一向怨念於孫選侍不受寵,以至於他從小到大生活環境極為惡劣,若不是後來走運識得甄綺,眼下這皇位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問鼎!

若是幽微當真迷惑了先帝,那麽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他的身世之謎那就能證明的確是幽微的手筆……

這樣前後一對應,夏澤頓時恨得牙癢癢,卻總算還沒失去理智,“幽微乃國之重臣,豈能容你這般顛倒是非。”

話雖如此,可話裏半分責備的語氣都沒有,甚至還隱隱有鼓勵之意。

華庭放下心來,諄諄善誘道,“陛下不妨想想,先帝當年何等英明神武,為何後來卻突然寵幸薛逸那等佞幸小人?”

夏澤擺了擺手,“不得妄言。”

這倒是實話,先帝就算再荒唐,私生活也輪不到臣子來插嘴,華庭從善如流,把話題轉到了夏澤最急需也是最感興趣的哪一方面。

“陛下可曾想過,幽微年紀何止半百,卻為何仍像少年人一般容顏常駐?先帝在寵幸他之前身體向來康泰,卻為何在寵信幽微後身體急劇垮下來?”

其實這並不算理由,先帝年紀已經大了,又整日裏埋首後宮,寵幸男寵,不知節制,整日整夜的花天酒地,如此這般,身體怎能不垮?

“幽微其心可誅還可從一方面看出……”華庭似有什麽難言之隱,看向夏澤。

夏澤了然,“但說無妨。”

“先前的所謂‘天命之子’讓他露出了馬腳。”

果不其然,這話一出口,夏澤的臉頓時沈了下來,也虧得華庭受寵,才沒被發怒的天子當即趕出去。

“眾所周知,幽微選定的孩子根本不是皇上的血脈,那他為什麽要一口咬定這個孩子是什麽‘天命’?反倒棄真正的皇子於不顧?”

“這分明就是因為這個所謂的‘天命’,根本就是幽微一手炮制!”華庭斬釘截鐵道。

夏澤之前並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宋瑤肚子裏孩子的奸夫已經找到,也的的確確是幽微手下的人,再追查下去也沒了必要。

但今日一旦舊事重提,胸腹內那股怒氣幾乎要化為實質。

“這個老匹夫!”夏澤的語氣沈冷如冰。

“陛下,幽微此人覬覦皇位,甚至意圖謀殺皇嗣,必須要除。”華庭重重一磕頭,一副忠臣良將的模樣。

“空口無憑,”夏澤搖了搖頭,強行壓下怒氣,“這樣根本無法作為證據。”

華庭忽然勾起唇角,“只要陛下相信華庭,證據必然手到擒來。”

他的聲音裏夾著某種誘哄,“幽微罪大惡極,甚至還嫁禍於陛下,待到此人一除,我大夏必然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夏澤看了他一眼,心中卻嘆了口氣。

若是柳寧也能像華庭這般善解人意該多好,不知為何,現在總覺得越來越看不透這個昔年好友……

但凡是人,總是希望被人關註著討好著,更遑論大夏的最高統治者。

華庭現在,正正合了夏澤的心意。

“如果陛下不信,大可派人前去尋方黎前來問話。”華庭笑得愈發溫和。

“方黎身負滅門之仇,想來如果見到了陛下,應當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才是。”他不緊不慢加上了最後一根稻草,“方黎此人聰明機警,幽微以為他不知自己的身世,把他培養為自己的俗世代言人,向來知道的應當都是機密。”

夏澤終於點了頭,“把他帶來給朕瞧瞧。”

華庭低下頭,唇角浮起冷冷的笑意。

方黎現在可在幽微的大牢裏,這種打草驚蛇之舉,也虧得夏澤這種蠢人才會相信。

不過阿嫵,你讓我好好保住方黎,雖然他擅自行動大有破壞計劃之嫌,但只要我把他救出來,你應該不會生我的氣吧?

作者有話要說:otz還差1K……TVT明天下一章繼續多碼嚶嚶嚶……還債的日子好痛苦

話說少女們……乃們是因為過年都拋棄我了咩TVT啊啊啊啊最近留言冒泡的好少表示好寂寞!

☆、163

方黎還能在哪?自然是在幽微的地牢裏。

身為身負天子旨意的重臣,華庭自然是表面上一派風光霽月,四處派人去找這個不知“雲游何處”的方黎。

實則自己暗度陳倉,和幽微私會於國師府。

“華大人,深夜來訪,有何見教?”對於華庭的深夜來訪,幽微絲毫沒有意外之色,負手站在庭院中,一襲雪白的道袍不沾半分塵俗。。

華庭微微瞇起眼,看了看幽微的臉。

的確,這麽多年來,幽微的臉上半點皺紋也沒有,甚至連精力都像年輕人一般,如果阿嫵沒有告訴他這是因為方家的那本神書,說不定他也會被蠱惑。

但凡是帝王,誰不求長生?

良久,華庭沖幽微拱了拱手,笑容矜持自傲,“我是來救國師的。”

幽微仿佛聽見了什麽大笑話,看華庭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憐憫,“華大人,夜涼,若是發熱還是早些回府休息為佳。”

華庭倒是不在意幽微說他癡人說夢,低低一笑,“國師,敢問方黎何在?”

“我那逆徒?”幽微一副略吃了一驚的模樣,“早些日子就不知所蹤了,怎麽,他犯了什麽事不成?”

“犯什麽事倒是未必,”華庭定定地看著幽微,唇邊的笑容卻越發詭秘了起來,“只是皇上想要見見他罷了。”

幽微擺了擺手,一副無奈神情,“如果華大人是為了我那逆徒而來,恐怕要失望了,貧道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華庭微微一笑,“但我卻聽說,方黎眼下正在國師府中?”

“想必是以訛傳訛罷了。”幽微不以為意道。

“我倒是建議國師和我好好談談,”華庭脊背挺得筆直,和幽微平視之時竟然隱隱有壓迫感傳來。

幽微不動聲色地審視了他片刻……華宜的孽種,果然早就當除!

“不知國師可還記得,當年棧州的方家?”華庭憑空而來的這句話有如一記重錘,讓幽微方才還完美無瑕的面具上出現了一絲幾不可查的裂痕。

“棧州方家,不是早在多年前就遭遇變故滅門了?”幽微反應極快,微微挑眉,“這麽樁陳年舊案,也值得華大人親自前來?”

華庭斂了笑容,目光中有一絲憐憫,“國師何必還在我面前嘴硬?你可知,陛下對當年方家之事的實情已經一清二楚,眼下正雷霆大怒呢。”

幽微的視線閃了閃,“貧道不知華大人在說些什麽。”

對於幽微這種老奸巨猾之輩,若不把證據亮出來,指望被這麽一詐就露了餡,那絕對不可能。

華庭並不意外幽微的一口咬死,“不如換種說法,方家當年的那本秘籍,國師這些年來用著可舒心?”

“無稽之談!”幽微重重一甩衣袖,“貧道全副身心都獻於上仙,哪來秘籍這一說?”

華庭這句話在幽微心中無異於激起了驚濤駭浪,他沒想到竟然連這等被隱藏極好的秘密都被夏澤所知,如果一旦大白於天下……

眼下原本因為在方黎那孽畜的私下授意導致的那些道士們橫徵暴斂就已經激起了民憤,加上天命之子的失敗,若是連他都保不住……幽微的眼底掠過一抹狠意。

不過這樣一來,華庭前來的用意就頗為值得人深思了。

“我信不信無所謂,”華庭聳了聳肩,“關鍵在於皇上信不信。”

“我想,國師應該不會介意去跟皇上解釋解釋為何先帝和國師一起修道,先帝此時早已仙逝而國師卻貌若少年?”

“先帝操心於國事,自然無法全心修煉。”幽微淡淡道。

華庭憐憫道,“這和我說無用,要皇上相信才是。此次我前來告知國師陛下對此事的知情,已經是冒了天大的風險。”

“至於國師信不信,抑或是打不打算和我詳談,那要取決於國師的意思。”

“不過我相信,國師應當是個聰明人。”

幽微當然是個聰明人,在凡事沒有到他認為一定會成功的時候,他勢必會蟄伏起來,就像當年為了秘籍藏身於華家一樣。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點了頭,“華大人請。”

“不如坐下來細談?”掌握了談話的主動權之後,華庭的笑容也就越發舒心了起來。

幽微拍了拍手,國師府的迎客終於在此時才算正式拉開了帷幕。

華庭忽然很微妙的發覺,原來他之前這麽多次來國師府從來都不過是下人待遇而已……這讓華大人很憂心。

“華大人此次前來不應當只是要告訴貧道皇上的態度吧。”

幽微絕不相信華庭會是這等好心腸之人,如果有機會,這個華大人絕對會對他毫不猶豫的下手,眼下他出現在這裏也只不過是因為自己這裏有他需要的東西。

華庭假模假樣的嘆了口氣,“皇上要我找到方黎,無奈之下只好來國師這裏尋人。”

“不錯,方黎的確在我這裏。”幽微終於點了頭。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華庭的意思很明顯,如果想和他繼續談下去,交出方黎,否則免談。

華庭讚許地輕輕一擊掌,“大義滅親,國師的高風亮節當真令華某欽佩。”

“不知華大人是從何處得知皇上對貧道有所誤解的?”幽微才不會當真去接華庭的明褒暗貶,而是把話題輕描淡寫地轉了開來。

是誤解,不是認定。

“這就要問國師的好徒弟了,”華庭有趣的看他一眼,“如果我沒記錯,方黎一直是作為國師最受寵愛的弟子加以教導,甚至國師還派他來照看過家妹,怎會一時頭腦發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這是在拿著幽微派方黎到華嫵身邊做臥底的事發作了,幽微嘆了口氣,“貧道本意是好心收養恩人家的孩子,對他好心教導,只是不知這孩子受了什麽奸人的蒙蔽,竟然一口咬定貧道是他的仇人,這簡直是荒謬!”

“貧道也只得把他關在府中好生教養,不至於出門去做了錯事,不想竟然驚動了聖駕,真是罪過……”

眼見幽微還悲天憫人的搖了搖頭,華庭在心中不由暗自冷嘲。

這分明就是在指著和尚罵禿驢,言下之意中隱隱有方黎是在華府受了騙的意思,只是他一朝沒說出來,華庭也一日不能就此和他計較。

他既然這麽說,華庭也就順著虛以委蛇道,“不瞞國師,此次前來的確有事相求。”

幽微等的就是華庭的這句話,“不知華大人有何見教?”

華庭搖了搖頭,嘆氣道,“我觀皇上並非如此大度之人,又容易受到柳寧那幫子言官的唆使,若是當真為此遷怒到國師頭上……”

他繞來繞去還是沒提出要求,反而處處為幽微設身處地,但這反倒讓幽微更加警惕。

“貧道自會在意,這份人情,貧道記下了。”

華庭滿意地點了點頭,他要的就是這句話。

“那麽方黎?”華庭當然會知情知趣的給幽微留出時間除掉那些不該有的東西。

幽微露出一個仙氣凜然的微笑,“三日之後,方黎自會出現在京城。”

一個血糊糊的人被吊在空中,頭無力地低垂下來,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才證明他還活著。

身上滿是深可見骨的傷口,邊緣混著凝固的血紅腫發黑,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一盆辣椒水迎面潑在臉上,冰涼的水流進破損發炎的傷口,劇痛刺激得人渾身都發起抖來。

疼……好疼……

方黎被辣椒水刺激得睜不開眼睛,腦中已經是一片混亂。

這已經是被關進來的第幾天了?

“讓他好好清醒清醒。”

自幼聽慣了的幽微的聲音此時如同惡魔的低語,方黎本能的打了個寒戰,胸口卻忽然一陣燒灼的劇痛,皮肉燒焦的氣味湧入鼻端,他瞬間像一條被扔上岸的活魚一般拼命掙紮了起來,四肢的鐵鐐被拉得瘋狂響動,鮮血一股股順著新裂開的傷口流了下來。

幽微負著手站在他面前,神色莫測。見到方黎醒來後,示意行刑者把烙鐵挪開,“醒了。”

方黎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費力的眨了好幾下,才看清對面的人。

“別想裝死,”幽微的聲音中有一絲難掩的戾氣,“你是什麽時候把消息傳出去的?”

“什麽消息?”方黎忍著劇痛冷笑一聲,“你自己連個天命之子的騙局都做不好,難道還怕傳出去消息?”

“還嘴硬?”幽微忽然露出了一個清高出塵的微笑,“既然如此,那就好好享受享受吧。”

就跟你那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愚蠢父母一樣,如果早肯交出那本書,何至於還讓他費了那麽大力氣殺了方家全家?

早知道當年就不該留下這個孽種,他這麽多年來苦心養育,不想竟然教出了條白眼狼!

一根又一根烙鐵被燒得通紅,放入冷水中時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茲茲”響聲,新傷疊著舊傷,皮肉都被燒得漆黑,方黎一口氣沒喘上來,再度暈厥了過去。

又是一盆辣椒水潑上來,方黎疼得渾身顫抖,哪裏還有當日裏的半分風流模樣?

“夏澤那裏的消息,是不是你放出去的?”幽微輕描淡寫地開口,地牢裏腌臜,他素來愛潔,自然不願意在屬下搬來的椅子上坐下。

方黎在劇痛之下神智反而清醒了起來。

夏澤?能讓幽微如此緊張,莫不是此人欺世盜名的消息竟然已經上達了天聽?

“哈哈哈哈哈……”方黎忽然大笑起來,笑的時候扯動了傷口他也全然不顧,滿是惡意地對幽微開口,“怎麽?你最害怕的事情終於出現了?”

“欺世盜名,忘恩負義的狗東西!”方黎笑著笑著便破口大罵,滿腔的悲憤找不到出口,“我爹娘好心救你,不想卻救回來個連畜生都不如的玩意!”

一記耳光重重地甩在了方黎臉上,方黎只覺得口中一疼,幽微盛怒之下竟然打掉了他一顆後槽牙。

“你盡管罵,”幽微接過下人遞上來的帕子擦幹凈手上的血汙,淡淡道,“誰指使你這麽做的?誰指使你讓下面的道士多收百姓錢糧,甚至用嬰兒血祭?”

方黎只是冷冷的盯著他,一個字都不開口。

幽微耐心向來極佳,但眼下被限制了三天的期限,又要給華庭留個活人,難免有些暴躁了起來。

“是誰?華庭?還是華嫵?”他一個名字接一個名字的問下去,修長的手指扣住了方黎的咽喉,“說出來,我就饒你一命。”

方黎困難地擡起頭,沖他的臉上狠狠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你死心吧!”

作者有話要說:少女們新年快樂!=v=

明兒請假一天,嚶嚶嚶大過年了倫家也要休息嘛扭~大家要好吃好喝,多收紅包喲!

☆、164

過了最初的新鮮感,華嫵對棧州也就逐漸開始有些膩味起來。

畢竟所謂的大漠兒女,快意恩仇對她來說絕大多數不過是存在於書本和戲曲中的幻想,對於一個自幼生長於權貴之家,耳濡目染全是各種權力更疊而言最後甚至爬上大夏後位的世家貴女而言,這些遠遠比不上勾心鬥角更讓她喜愛……抑或是擅長。

……我才不會告訴你這是因為華小嫵肩不能挑手不能扛所以找的借口呢哼唧!

林鳳舉倒是如魚得水,棧州雖然地處西北,但卻是連通塞外與內地的最大關口,很多罕見的藥材都能在此向商隊求得,更別說那些稀奇古怪的域外發明以及治療方法了。

這廂林鳳舉忙得熱火朝天,那邊華嫵卻閑得幾乎長黴,每日裏最多不過在保護欲過剩的馬大將軍的副將陪同下四處走走。

馬鈞和薛逸這段時間倒是你來我往過了不少招,兩個人鬥著鬥著,竟然也生出了些稀奇古怪的惺惺相惜來。

在這種情況下,華夫人終於姍姍來遲地抵達了棧州。

馬鈞這些年來一直未婚,華宜對於他來說既是伯樂,同時也亦師亦父,對華夫人自然也就不同一般。

他一得知消息就急急出城,不料在城門處見到了薛逸,以為是薛大督主深夜要出城,結果被城門守衛攔在了城內,見他吃癟,頓時心中大暢。

“薛大督主這是要做什麽去?”

薛逸身後跟著三兩西廠獒犬,更坐實了馬鈞對於他出城辦事的猜測,想來薛逸也應該不會知道華夫人的行蹤,自然也就放松了幾分警惕。

“出城有要事,”薛逸難得的軟了幾分態度,“還望馬大將軍行個方便。”

馬鈞摸了摸下頷的胡茬,笑得和藹可親,“薛大督主這就見外了,不過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是沒旁的事還是等天亮了開城門再出城為妙。”

薛逸的笑得有些古怪,“馬將軍,你莫非真以為棧州城的守衛能攔得住我西廠?”

馬鈞面無表情地收回笑容,“來人,開城門。”

薛逸說的還真沒錯,與其逼他亮出牌子,還不如見好就收,省得他還得多掏幾分撫恤金。

馬鈞當先出了城門,不料行了一段之後發現薛逸竟然還跟在車後,頓時大感不妙。

“薛督主這是要往哪?”

“馬將軍往哪,我就去哪。”薛逸的臉皮一旦厚起來向來無人可擋。

雖然華夫人認識他,但印象絕不會太好,這樣貿然前去還不如厚臉跟著馬鈞,華夫人總不至於連著西北王的臉一塊打才是。

……怕見岳母娘的女婿你傷不起。

馬鈞目眥盡裂,深恨薛逸此人沒臉沒皮,但眼見時辰快到,總不至於讓華夫人來了棧州地界還獨自等候,也只得任他遠遠的綴在身後,時不時盤算著暗地裏下個絆馬索什麽的……

兩人到了沒多久,華夫人的車馬就已經到了。

華夫人一路舟車勞頓,見到馬鈞剛露出微笑,卻不料從他身後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薛逸。

華夫人向來慈眉善目的面容不免有一絲驚疑,薛逸當年可是和華宜鬥得你死我活的角色,為何現在卻和馬鈞在一起?

她的阿嫵呢?阿嫵現在怎麽樣?

薛逸上前一步,竟然對華夫人深深一鞠到地,“小婿見過岳母大人。”

好在他臉皮還不夠厚,沒喊一聲母親,但另外兩個人則都是一副如遭雷擊的模樣。

華夫人:“……”

馬鈞:“……”

華夫人是徹底被驚得三魂去了兩魂半,半晌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你、你說什麽?”

馬鈞心中有鬼,此時被當眾揭發出來,頓時汗毛直豎。

當年華夫人柔中帶剛,他那時年紀又小,被華夫人當成了半個兒子對待也是有的,自然那種敬畏也就不同一般。

薛逸微微一笑,“小婿打算擇日與阿嫵完婚,屆時還請岳母多多指教。”

“阿嫵人呢?”華夫人下意識看向馬鈞,後者目光躲躲閃閃,始終不敢和她對視。心中頓時明白了大半。

“阿嫵……現在在我府中。”馬鈞心中暗暗叫苦,他當時也沒想到那個正在洗澡的姑娘竟然不是薛逸的暖床人而是恩師的女兒!

華夫人臉色瞬間陰沈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現在就回府。”

“岳母大人好走。”薛逸向來深谙見好就收之道,此時自然也不會強迫華夫人上他的馬車。

這樣一來,當著華夫人的面揭穿了他和華嫵已成既定事實,馬鈞就算再想遮掩怕也難了。

華夫人看都沒看馬鈞一眼,徑直上了馬車,馬鈞苦著臉在車簾前轉了一圈,死活不敢朝內鉆,最後還是可憐巴巴地跟在了車後。

“督主?”見馬車已經走遠,一直跟在身後的暗獒上前一步。

“走吧。”薛逸微微勾起唇角。

消息果然不錯,馬鈞對華夫人……可是畏懼得很。

此時華嫵猶自在床上睡得香甜,馬鈞想到華夫人多半半夜才到,又想著有話要和她私下交談,因而也沒通知華嫵。

所以華嫵完全不知道,一場暴風雨正在氣勢洶洶地朝她而來。

華夫人心中憋著一把火,連馬鈞都沒搭理,連帶著將軍府準備好的迎接全成了浮雲。

“華嫵在哪?”

馬鈞被這話中的低氣壓頓時壓迫成了低眉順眼的小媳婦,半點西北王的氣勢都沒升騰起來,“夫人,請往這邊走。”

將軍府一應老老小小都看傻了眼,他們何時見過自家趾高氣昂的大將軍這般低眉順眼過?

敲門聲鍥而不舍地一再想起,華嫵從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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