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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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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吵醒怒不可遏道,“哪個不長眼的現在來敲門!”

“你娘。”華夫人的聲音冷冰冰地響起,華嫵險些沒被倒吸進去的一口氣給嗆死。

“咳咳咳咳……”

好歹緩過神來,那聲音的確是華夫人,想到馬鈞曾經提過一次的華夫人近期要來,華嫵頓時心中暗暗叫苦。

華夫人向來對她寵愛非常,這是出了什麽事?

想歸想,華嫵在睡眠不足暈頭暈腦的情況下還是利索地爬起來穿好了衣服,她不愛人跟在身前伺候,侍女都被打發到了外屋,暈眩了半天才止住。

得,明兒還得再讓林鳳舉來看看。

……想象一下當著華夫人的面再犯身體不好還是由於和薛逸那日破了戒,華嫵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你先回去休息吧。”華夫人進門前對馬鈞這麽說了一句,馬鈞也只好苦著臉折返了。

顯而易見,華夫人打算找華嫵秋後算賬,接下來自然是身兼監護人職責的他,說起來不過是誰先誰後罷了。

“娘,你這麽早就到了?”華嫵瞇著眼看了看窗外,只在東方微微擦了點魚肚白,顯然還早。

“我倒是後悔當年沒把你直接帶回青州!”華夫人原本以為到了棧州能好好安撫安撫自家女兒,卻沒想到竟然連便宜女婿都來了!

便宜女婿也就罷了,竟然還是和華宜不對盤的薛逸!

華夫人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道,“為什麽會是薛逸?”

華嫵頓時眼前一黑,沒想到華夫人會這麽快就來興師問罪,還是在她自以為遮掩得很好的情況下。

“我……”華嫵張口結舌。

“別的什麽人都好,為什麽會是他?”華夫人氣得腦仁都疼,“你難道不知道,當年你爹在他手上吃了多少虧?你也不想想,他那種人怎麽會是良配!”

華嫵苦笑,她當然知道薛逸不會是良配,甚至連薛逸當年的黑歷史都一清二楚,但愛上了就是愛上了,還能如何?

“可是……我喜歡他。”華嫵嘆了口氣,打算跟華夫人和盤托出。

“你喜歡他?”華夫人氣不打兩處來,平日裏將養多年的風度全然被拋在一邊,此時她不過是一個為愛女擔心到了極致的母親罷了。

“你知不知道他以前是什麽人?你知不知道,他的西廠手裏究竟有多少條人命!你知不知道,你爹當年,和他根本脫不了幹系!”

華夫人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幾近聲嘶力竭。

“爹的事和他沒關系,”華嫵搖了搖頭,“娘,您聽我一句,爹是死在幽微手裏,真正導致這一切的是是先帝。”

“住口!”華夫人忙不疊伸手捂住華嫵的嘴,四處警惕地望了望,低聲警告她,“西廠的人處處都在,別給自己招了禍。”

“放心,”華嫵並不打算跟華夫人說明甄綺勢力的事,她反過來握住華夫人的手,“娘,我和薛逸是真心相愛的,您……能不能接受他?”

“他大了你那麽多……”華夫人眼中全是難以置信,“當年……當年他是做過男寵的人,就算有了張好皮囊,但那又能頂的了什麽用?”

“阿嫵,你聽娘一句,薛逸這個人,沒有心。”

“娘,我不是小姑娘,也不是那麽容易被坑蒙拐騙的人了。”華嫵搖了搖華夫人的手,“我也不怕跟娘說,我和他……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華夫人雖然早在城門口就已經聽薛逸說了此事,但此時被華嫵一說,頓時下意識地伸手去拉她衣服,可那手卻顫抖得連衣服都握不住。

“……不可能,這不可能。”

華嫵任她去查看守宮砂的痕跡,華夫人心中越發絕望,但卻依舊堅持去看,終於在看到一片雪白後面若死灰。

“我就不應該讓你去京城……”

“如果沒有薛逸,也會有華庭,”華嫵扶住華夫人的肩,定定看著她,“娘,你真的以為他會放過我?”

跟了華庭,不過進宮做後妃,但若是跟了薛逸,那必然是要受天下人唾罵……華夫人心中滿是苦澀,卻又不想在此時說出來傷了女兒的心。

阿嫵從小就極是堅決,說喜歡,那必定是喜歡到了心裏去,絕不會更改,現在就算和她說,又有什麽用?

哪怕讓馬鈞拼盡一切隔離他們,但可還有個華庭在虎視眈眈!

“華庭不會放過我,”華嫵低聲道,“娘,你真的認為,就算沒有薛逸,他登基後我能逃過他?”

“天下那麽大……”華夫人的話沒有說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華庭一旦登基,哪裏還有她的阿嫵的活路。

“爹這輩子的願望就是讓他登基,”華嫵輕而又輕的開口,“西廠能保住你我平安,馬叔叔有他的馬家軍,我們除掉幽微,為爹報仇!”

華夫人搖了搖頭,“爹娘都不在乎你報不報仇,傻丫頭,只要你能平安。”

“如果不除掉幽微,我們都不會有活路,”華嫵聲音更輕,“如果是華庭繼位,好歹我們還能有個擁立之功,他不好太過分,但如果是夏澤……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馬叔叔是爹的死忠,我們豈能獨善其身?”

“娘,一切已經開始,停不下來了。”

華夫人的嘴唇微微翕合,卻終究什麽都沒有說。

天下已經隱隱露出亂象,連她偏安於青州都能察覺……

“我和薛逸已經說好了,”華夫人的手冰涼,華嫵努力握暖她的手,“我們先為爹爹報仇,然後,一起下江南。”

作者有話要說:嚶嚶嚶薛大督主越發的沒有下限了,但是我越來越愛他了噗!

☆、165

不管華夫人最終如何接受了這個結果,薛逸依舊在丈母娘處得不到好臉色已經成為了既定事實。

但這對薛逸其實壓根半點影響都沒有。

美人督主照樣每天按時來看望華嫵互通有無,照樣每天來跟馬鈞對一對情況,現在還多了一樣,給丈母娘請安。

華夫人雖然不願接見,但耐不住薛逸在外請完安便走,難不成她還要追出去說不受?還不如當做不知道。

另一方面,方黎刺殺幽微失敗,經受百般拷打後送進宮的消息終於輾轉傳到了華嫵耳中。

棧州畢竟和京城離得天遠地遠,相應的消息的傳遞也就會延遲不少,哪怕身後有西廠作為後盾,但在華庭的有意遮掩下,即便是薛逸的反應速度也相應的慢了幾分。

這樣一來,待到二人收到消息,已經是方黎進宮的第三天了。

今日,薛逸一大早就進了將軍府。

“方黎怎麽會被抓起來?”華嫵早就在等他來,臉色沈到了十分。

她相信薛逸不至於無故隱瞞她,那麽現在的唯一結論就成了這是華庭的刻意為之。

這位兄長大人,果然還是一樣,在用人的同時不遺餘力地打消她的力量。

“現在他已經被送到宮裏去了,”薛逸揉了揉華嫵的發頂,寬慰道,“放心,他進了宮我反而能護他周全。”

“我實在想不通,有什麽會逼著方黎現在就露了身份?”

方黎不是個傻子,為什麽現在華嫵明明已經到了棧州,他只需在京城掩藏好身份坐等成果就好,卻在這種時候行刺幽微還暴露了身份?

這實在說不過去。

薛逸著實不愛見華嫵冷著一張臉的模樣,索性抱起來吻住唇大肆輕薄了一番,直到華嫵面帶桃花才戀戀不舍地把人放了下來。

林鳳舉的告誡可還在生效期!

“你胡鬧什麽!”華嫵怒道,卻在看見薛逸臉上微微的薄紅時不自覺便住了口。

薛逸天生皮膚薄,若是一動情就極容易顯出那抹粉色,合著他那美人皮囊,說不出的動人。

華嫵不自覺倒吸了一口冷氣,恨恨瞪了這個無意識使美人計的人一眼。

薛逸分明一尾偷了腥的狐貍模樣,偏偏還一臉無辜。

“你就作吧……”華嫵白了他一眼,“方黎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看樣子幽微似乎沒從他那問出什麽,”薛逸搖了搖頭,“不過話又說回來,方黎只和你稍微親密一點,幽微懷疑到你身上來恐怕是遲早的事。”

“難不成他還能派人來棧州對我下手?”華嫵嘲道,“那還真是當西北王是個擺設。”

“那倒也未必……”薛逸遲疑了片刻,罕見的現出了狠色,“幽微一直韜光養晦,你不要太過於小看他。”

若是幽微敢來,他必讓他鎩羽而歸!

“話說回來……”華嫵壓根沒往心裏去,“西南到底怎麽樣了?”

“你說那個皇子?”薛逸微微勾起唇角,“小阿嫵,不如你來猜猜,這個皇子究竟是真是假?”

“能逃出來一個華庭已屬走運,”華嫵瞇起眼,“皇子又不是大白菜,哪能處處都是?”

誰讓夏澤把先帝的血脈殘殺得太過徹底,自己的名聲又在風聲鶴唳中變得一塌糊塗,這些老臣們但凡有了一絲希望,多半都會有所動搖。

誰讓夏澤先有對甄家的剿滅,後有對柳寧的扶持傷透了世家的心?

“連小阿嫵都明白的道理……”薛逸的笑容中有一絲冷意,“可是還是有那麽多人都看不明白……或者說是不想明白。”

西南王羅津,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個。

“想來羅津應當會抓住時機借此起義,”華嫵思索了片刻,“就是不知道他打算如何收服那些亂民了……”

“何必收服?”薛逸淡淡道,“只要給饑民飯吃,再殺掉那些胡作非為的道士,我還真不信有誰會再來造反。”

反正歸根到底,羅津要的也不過就是個“冠冕堂皇”罷了。

大夏建國這麽多年,百姓又是最易滿足的生物,只要有飯吃,有衣穿,不讓他們流離失所,就算再艱難的日子,也能過的下去。

更何況那些西南山民,就算是大夏換了個主子,和他們又有什麽幹系?

“不過你猜的倒也沒錯,”薛逸取出一封信放在華嫵面前,“小阿嫵不妨親自看看,你那便宜哥哥得了什麽好處?”

華嫵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卻還是接過了那封信。

西南的嘩變已經被西南王鎮壓,但羅津卻擁兵自重,並放出狂言,夏澤乃賤婢所生的野種,他手中的夏濤才是真命天子!

夏濤就是那個所謂的先帝之子。

羅津公然對外宣揚夏澤根本就非先帝之子,國師幽微測算出的“天命之子”正說明了上蒼對夏澤鵲巢鳩占的憤怒,這樣隱隱西南和幽微竟然站在了一條線上,這讓夏澤如何不光火?

在這種情況下,夏澤終於悍然派出了彭祁前去平定西南的叛亂。

“還真是快……”華嫵很清楚夏澤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生平最恨人拿他的血統說事,更何況孫選侍原本就不清不楚,這樣更是踩到了痛處,不炸毛才怪了。

“我倒是覺得慢了,”薛逸冷笑一聲,“你可知道,羅津為此籌備了多久?”

華嫵不免有些詫異,“夏濤不是最近才冒出來的?”

“夏濤只是一個引子,”薛逸懶洋洋在華嫵臉上偷了個香,“瘦了。”

薛大美人在華嫵咬人之前提前轉移了話題,“你可知道,西南的稅賦連年所繳不過十之二三?若不是夏澤醉心權利黨爭自以為是的對西南示弱不見,怎會落到今日地步?”

華嫵不得不承認,薛逸說的有他的道理。

夏澤作為帝王來說過於註重眼前,缺乏長遠的判斷力,偏偏又好高騖遠……偏偏她當年瞎了眼,以為爛泥能扶上墻罷了。

“想來現在夏澤應該兵分兩路,”薛逸輕描淡寫道,“一邊浩浩蕩蕩去西南平叛,一邊來棧州確認真假。”

“不如小阿嫵來猜猜,誰會是委派來棧州的那個欽差?”

“柳寧。”華嫵斬釘截鐵道。

薛逸頓時搖了搖頭,“真是不可愛,女人有時候還是裝裝傻更好。”

的確,夏澤不會放心別人,哪怕是華庭現在暫時掌管京畿防務,彭祁那麽多年的紮根豈是如此輕易動搖的?

“他來的越快越好。”華嫵嘆了口氣。

薛逸撚了撚她臉上的嫩肉,“怎麽,你娘管得你不耐煩了?”

“棧州隔得太遠,很多消息都不方便……”華嫵搖了搖頭,她的力量絕大多數都在京城,此時在棧州雖然有馬鈞,但馬鈞壓根不希望她和華夫人再涉及到皇位之爭,很多事情也會善意的隱瞞。

“在這裏反而安全,”薛逸吻了吻她的發頂,“西南就快要亂了……”

這註定是將在大夏史書上濃墨重彩的一年。

在先帝和夏澤兩任天子的放任之下,道教畸形的繁盛起來。全國□,西南起義,先帝之子,清君側……無論是哪一點提出來,都是一件大事。

但它們,卻偏偏都湊在了同一年。

從京城到棧州,華嫵走了那麽久的路程,柳寧竟然只走了兩個月,可想而知這一路上究竟是如何的風雨兼程。

盡管如此,華嫵見到柳寧的時候依舊嚇了一跳。

不過半年不見,清貴滿天下的柳帝師竟然已經是斑白了頭發,配著那張少年人的臉無端讓人有種勘破世情的意味。

但若是真勘破了世情,又怎會一再深陷泥潭之中?

華嫵並不意外會接到柳寧的單獨邀約,事實上,柳寧身上原本就處處都是疑點,而在薛逸把甄綺的遺骨交給他之後,他周身的迷霧反倒像是散了幾分。

“請用。”柳寧親手為華嫵斟上茶,微微一笑,“將軍府人多眼雜,只好邀請華小姐單獨出來一敘。”

“事實上,我並不覺得我們有什麽單獨一敘的必要。”華嫵定定看了柳寧一眼,心中懷疑更甚。

柳寧正當盛年,為何會成了這樣一幅……垂暮模樣?

“華小姐應當知道我這次來的……”話未說完,柳寧忽然劇烈咳嗽了起來,他單手捂住口,另一只手顫抖著從袖子中摸出一條帕子,當他收起帕子的時候,華嫵眼尖地看見那上面分明有幾點殷紅的血跡!

柳寧的身體竟然已經差到了這種地步?

“這次我是來查探幽微是否真是欺世盜名之徒……”柳寧臉色慘白,卻依舊堅持著說完,看向華嫵的目光中略帶了微弱的希翼。

你是在盼望從我口中得到什麽答案?

華嫵假裝沒看懂他的眼神,“不知有何可以幫柳帝師的?”

“幽微既能長生不老,那逝去之人,可否……死而覆生?”柳寧的聲音中滿是希翼,連帶著他整個人都像是被點燃了一般活泛了過來。

華嫵心中一跳,隨即緩而又緩的搖了搖頭,“人死如燈滅,柳大人為何會有這般不切實際的幻想?”

“不切實際麽……”柳寧苦笑一聲,忽然又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竟然帶了幾分決然的意味。

“我早該料到如此……不過還是不死心一問罷了。”柳寧的目光閃了閃,終於像是確定了什麽一般熄滅了。

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你何苦再苦苦糾纏?

“既然如此,華小姐……是否真心打算為阿綺報仇?”柳寧又咳嗽了好幾聲之後才費力開口。

“那是自然。”華嫵下意識坐直了身子,憑著她對柳寧的了解,這人向來鮮少如此直截了當,顯然是下定了決心。

“方黎入宮的消息,想必華小姐已經知道了,”柳寧定定看了華嫵一眼,“西南起義一事,薛督主應當也已經有了決斷。”

“那末……柳某只想問一句,若是能除掉夏澤,華小姐可否予柳某一個痛快?”

這竟然是要借華嫵的手自盡?華嫵正在大驚失色時,卻聽得柳寧邊低咳邊輕笑著看向門外,“有人來了。”

華嫵剛走出門,忽然腰上一緊。

薛逸充滿占有欲地聲音在耳側不緊不慢響起,“柳帝師,單獨找我家小阿嫵聊天,可還愉快?”

作者有話要說:嗯嗯,薛大督主占有欲越來越強了,嗷嗷嗷快朝著結尾飛奔我好開心!

☆、166最新更新

“薛督主還真是……體貼備至。”柳寧輕輕地咳嗽了幾聲,沖薛逸微微一笑。

憑他的眼力,自然一眼就看出來華嫵和薛逸的關系今非昔比,薛逸那占有欲十足的環住華嫵腰的胳膊足以說明這一切。

這固然暗示了薛逸必然會站在華庭這一方,但換而言之,又何嘗不是他的機會?

“柳帝師身負皇恩,難不成是來這種偏遠之地討論我和阿嫵是否恩愛?”

華嫵分明感覺到自己腰上那只手又緊了緊,不由對薛逸的小心眼又好氣又好笑。不得不說有時候男人的心思就像是稚童,即便是薛逸也不例外。

柳寧臉上的笑容紋絲不動,“見到二位鶼鰈情深,我自然為兩位高興。”

這兩人笑得著實太假,華嫵看著都替他倆覺得腮幫子疼……所以說,“情敵”見面什麽的,最坑爹了!

不過短短一盞茶的時間,柳寧話還未開口,就已經被劇烈的咳嗽打斷了好幾次,明顯一副心神耗盡的模樣,華嫵狐疑地看了一眼薛逸,若不是她確定薛逸不是這種在甄綺遺骨中下黑手的人,還真懷疑柳寧是不是被什麽樹妖精怪給魘住了。

不然為何好端端的一個人,眼裏竟然沒有半分活氣?

薛逸冷眼旁觀,自從拿到甄綺的遺骨之後,柳寧整個人就像被抽掉了精氣神一般。

她在的時候不敢力爭,人死都死了,這樣裝模作樣又有何用?

真是可悲又可笑。

他咳的太厲害,就連華嫵也忍不住開口,“柳大人可需要先讓人診治診治?”

“不必……”柳寧喘息了片刻,苦笑著擺了擺手,“華小姐既然在此,林鳳舉想來也不遠,我此生已經對不起阿綺,犯不著再落在旁人手上。”

這話明著聽起來是怕林鳳舉公報私仇,但事實上柳大帝師聖眷優渥,天下名醫又何嘗只有一個林鳳舉,這分明就是壓根不打算醫治的意思了。

華嫵向來不是多管閑事之人,見他如此堅持也就作罷。

柳寧剛要開口,忽然笑了起來,“千頭萬緒,一時間我倒真不知道從哪說起好了……既然如此,不如從近在眼前的開始。”

他頓了片刻,“華小姐既然繼承了阿綺的人馬,林鳳舉等人也專心奉你為主,那麽自然會為阿綺報仇,柳某雖不才,但向來應當也還是有些用處……只是不知華小姐收還是不收?”

“柳帝師這尊大佛……”華嫵話中有話,刻意點在了帝師二字上。

你既然還站在夏澤那一方,那麽拿什麽來證明你的誠意?

“彭祁不是已經如薛督主所願去了西南,這京畿守軍,歸根到底還不是華大人的天下?”

柳寧輕描淡寫的語氣無異於一記驚雷。

華嫵心頭一寒,她知道柳寧向來洞察力絕佳,卻不知道他何時竟然已經到了如此近妖的地步。

薛逸倒是沒什麽反應,“柳大人,空口無憑。”

柳寧疲憊的面容上有一抹掩藏不住的傲然,“如若彭祁不走,華庭又怎好插手京畿防務?”

“如若沒有對言官的遏制,華庭憑借帝王寵愛沒有半點功績迅速擢升,如何堵住天下士子之口?”

“如若沒有柳某的退讓,華庭又如何成為夏澤身邊第一紅人?”

“天下言官,終究惟柳寧之命是從!”

“柳大人好大的口氣,”華嫵拍了拍薛逸的手,止住了西廠督主開口說話的動作。

這歸根到底是她的戰場,她可以借助薛逸的勢,卻並不代表她一直都在幕後。

“即便彭祁離開了京城,京畿防務依舊由他的親信一手掌控,華庭不過是背了這個名頭而已,”華嫵微微揚起下頷,對上柳寧的目光沒有半分示弱,“敢問柳大人,這樣的紙老虎也好擔得起虛名頭?”

柳寧定定看了華嫵片刻,忽然苦笑著搖了搖頭,“真像……”

連神態到語氣,無一不像。

阿綺,隔了這麽多年,原來我依舊對初見時的你念念不忘。

柳寧的失神不過是片刻,“京畿防務最終靠的是虎符,彭祁雖然積威甚重,但他一直被拘在京畿,對那些老爺兵們反而震懾力有限,夏澤先前既然派了華庭跟著彭祁學習,自然有他的考量。”

“整個京畿的守軍大概有五分之一可憑借虎符調動。”柳寧的手指握緊又松開,帶了幾分決然的意味,“這其中……並不是無機可乘。”

“那又如何?”華嫵反問道,“難不成你還能拿出虎符?”

“如果我說,虎符在我這裏呢?”柳寧拋出了另一記驚雷,這下,連薛逸都不禁變了顏色。

柳寧絲毫不意外自己這句話導致的後果,“正是如此,這也就是柳某的誠意。”

“我倒是有個問題……”薛逸慢悠悠開口,“在夏澤看來,華庭終究是華宜之子,先前對他喊打喊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為何現在卻又恨不得捧成心腹?”

“泱泱大夏,莫不是當真無人可用?”

“不是無人可用,而是不放心,”柳寧忽然又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這次尤為可怖,一大口鮮血就這麽噴了出來。

“抱歉。”他用帕子拭盡唇角的血沫,歉意地笑了笑,“夏澤深信朝堂要平一定要制衡,先是清流和世家,現在又是華庭,他以為扶植起一個又一個榜樣就能讓天下人都趨之若鶩……”

“殊不知……這樣簡直愚不可及。”

薛逸點頭讚成,“世家和平民本就不可調和,他竟然想就靠你和華庭來代表兩極互鬥,真是天真無邪。”

華嫵默默表示……你說天真無邪的時候老瞄我是怎麽回事啊魂淡!

“再來說說夏濤,”柳寧的精神頭並不算好,但卻一直強撐著在說話,連身形都有些搖搖欲墜。

“這個夏濤是個什麽人……想來薛督主應當比我更清楚,”他微微一笑,“不過不能不說,這招調虎離山是步妙棋。”

“彭祁死忠於夏澤,若是他在京城,恐怕就算是馬將軍親去,大軍勞頓之下勝負都未嘗可知。但眼下夏澤一葉障目,一心只想除掉夏濤這個幌子,反而更加坐實了他自身血統不實的傳言。”

“夏澤登基之時手段狠辣,早已為眾老臣所詬病,眼下又急不可耐的除掉兄弟,更令天下人所不齒。”

“成者王敗者寇,”華嫵不讚成地搖了搖頭,“若是我,斬草必除根,哪還會留下這麽多隱患?”

這話裏卻是隱隱有嘲諷柳寧的意思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柳寧倒是不介意,轉而看向華嫵,“我倒是很佩服華小姐,竟然連馬將軍這等猛將都能為你所用。”

柳寧看得很清楚,馬鈞壓根是看在華嫵的面子上,薛逸向來不得武將的心,更別說在這種大是大非上。

那麽歸根到底就只有一個人,華嫵。

華庭究竟是怎麽豬油蒙了心才會打算把這樣一個大助力當做聯姻對象嫁給他甚至還另有圖謀?

“這並不重要,”華嫵冷笑一聲,“柳大人既然如此玲瓏剔透,為何不向夏澤一一闡明,反而來當這個叛徒?”

心中一股惡氣驟然沖的她眼前發黑,她曾經可是吃盡了柳寧的虧,若是當年她不那麽相信他,又怎麽會敗得一塌塗地?

她曾經視他為摯友,得到的卻是毫無遲疑的背叛。

柳寧微微楞了楞,隨即似乎明白了什麽,“我曾經……做過讓我後悔一生的錯事,自然不會再和他有任何牽扯。”

華嫵這是在為甄綺質問……連這樣一個毫無關聯的小姑娘都知道他的阿綺無辜,但他當年在做什麽?

他除了保全自己的權位,他還怯懦的做了什麽!

華嫵從剛開始就察覺到自己有不對,但卻完全無法控制,一時間只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死去的甄家族人都在耳邊拼命的尖叫淒嚎。

“殺了他!”

“為我們報仇!”

“殺了他,殺了他!”

……

華嫵瞳孔瞬間緊縮,額上冷汗涔涔而下,抱住太陽穴痛呼出聲。

“阿嫵!”薛逸一眼就看出華嫵狀況異常,一把把她攬入懷中,看向柳寧的目光裏也滿是不善和怒意,“柳大人,請回。”

薛逸向來罕少動怒,更是利益至上的忠實擁護者。但現下裏,不管再有多大的誘惑,只要傷及了小阿嫵,那麽一切都免談。

華嫵死死抓住薛逸的手,指尖都在發白。

剛才那一瞬間,情緒似乎不受控制的全面暴動,她幾乎要控制不住的脫口質問柳寧你為什麽要背叛我!

不,這不對……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柳寧垂下眼淡淡道,“動怒時就會發作,這就是華庭給華小姐下的毒,若是薛督主還想讓華小姐留在身邊……”

“最好離華庭,越遠越好。”

作者有話要說:越寫到後來越覺得艱難……沒大綱真是太苦逼了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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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有一就有了二,彭祁在西南和羅津的大戰進入了膠著狀態,夏澤多年來沈迷內鬥的惡果終於顯現,他手下大將太少,文臣內耗於黨爭,又不重視武將,以至於眼下西南西北各自為政,在彭祁久攻不下的僵局面前,朝廷的控制力降到了有史以來的最低點!

柳寧在棧州並未停留多久就匆匆趕回了京城,華庭終究根基太淺,又有意藏拙,夏澤幾乎是急不可耐的召喚他的回歸。

棧州城外。

“華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柳寧看了看旁邊的薛逸,沖華嫵露出了一個歉意的微笑。

華嫵好笑地瞪了一眼薛逸,後者旁若無人的移開視線,仿佛剛才目露兇光的另有人在。

自從開了葷又被迫一直吃素之後,薛大督主常年處於欲求不滿的狀態,幾乎憋斷了愁腸,整日裏陰虛火旺,連額上都冒出了一顆紅彤彤的大痘子。

林鳳舉來給華嫵看診的時候一眼瞥到,冷笑一聲後順手給華嫵多開了好幾劑苦藥。

華嫵:“……他上火你給我開藥幹什麽?”

林大神醫若無其事地在華嫵和薛逸二人唇上來回掃了幾眼,起身收了藥箱轉身出門,一個字兒都懶得說。

薛逸:“……”

馬鈞自然是不在場,他這段時間是真忙,清君側也不是說清就清,拼的是時機,更是儲備,簡直是腳不沾地。西廠督主名聲在外,他又自信棧州範圍內無人敢對他的人下手,自然也就放任了幾人單獨出行。

柳寧並不意外這一點,他和華嫵略走了一段距離,保證在薛逸的視線可及範圍之內卻又聽不見他們談話。

“華小姐,想來你既然和薛督主來了棧州,應當是對幽微的過往有所了解?”柳寧的身體沒有任何好轉,在棧州的風沙之下越發衰弱了幾分。

華嫵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柳大人不是很清楚幽微究竟是如何發跡?想來當年甄綺應當也對你有所提及,你既然連華庭對我下毒都能打探得到,何況這麽點小事?”

“華小姐在為阿綺鳴不平……”柳寧淡淡笑了笑,聲音中有一抹冷意,“不過這說到底,也只是我和阿綺之間的事。”

柳寧可能會因為一時心防不足露出薄弱一面,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容忍被無關人等評頭論足,哪怕是在他眼中繼承了甄綺衣缽的華嫵也一樣。

華嫵嗤笑一聲,“既然柳帝師如此高風亮節,想來和我也沒什麽可以繼續說下去的了。”

“華庭或許看不清幽微的真實能力,但難道你也看不清?”柳寧平靜開口,“阿綺生前在幽微身上下功夫甚多,你難道不打算提醒一下華庭?”

華嫵微微勾起唇角,“柳大人多慮了,有這個閑暇功夫,不如想想怎麽在夏澤面前重獲寵信更好。”

如果不讓華庭吃一吃虧,他怎麽會知道華嫵的重要性?

異變突然發生!

華嫵和柳寧兩個人都手無縛雞之力,旁邊樹叢中突然竄出幾名黑衣人,手執利刃就朝著二人狠狠刺去!

幾乎是同一瞬間,薛逸轉過頭來,瞳孔驟然緊縮,足下一個發力騰空躍起!

“阿嫵!”

刺客離華嫵更近,閃著寒芒的利刃幾乎是頃刻間就到了華嫵面前,薛逸心膽俱裂,擡手甩出幾枚暗器,身形快到極致,卻依舊差了一毫!

那刺客悍不畏死,拼著暗器入體都毫不閃躲,一力要殺了她!

他們已經潛伏了數日,華嫵和柳寧身邊防衛森嚴,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

華嫵下意識想躲開,腳卻像長在了地上,無論如何都移動不了。只能腳眼睜睜看著兩把刀捅到了面前,不料眼前一黑,身前一股巨力傳來,利刃刺破皮肉的聲音響起,這時腹部才後知後覺的傳來劇痛。

那刺客手勁極大,刀從柳寧腹部捅入,再從背後穿出,最後再隔著一個人將刀尖插進了華嫵腹內。

兩人一起重重倒在地上,柳寧一聲悶哼,死死咬住了牙,幾乎痛暈了過去。刺客眼見沒捅到華嫵,握住刀柄剛想用力再往下捅,不料後腦忽然遭到一記重擊!

薛逸恰在此時趕到,暴怒之下一爪就把那刺客的腦袋西瓜一般捏爆,紅的白的濺了一地。

另外兩名刺客見勢不妙,齊齊棄了手中刺入柳寧身體的刀,矮身一挫同時後退朝不同方向逃跑,不過眨眼功夫就已經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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