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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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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慢上半分,他剛才輕薄華嫵的那兩根手指就不保了!

馬鈞嗤笑一聲,借力轉過身來和薛逸正面對上,薛逸也棄了軟劍,改為肉掌相搏!

兩人都是難逢敵手的高手,被難得一見的敵手激起了胸中的戰意。

肉掌相交竟然傳出清越如金石的撞擊聲,兩人以令人眼花繚亂地速度快速對了幾掌,薛逸卻驚怒交加的發現馬鈞的動作時刻都不離華嫵左右,無心再戰。

一個滑步牢牢護在了華嫵身前,怒道,“你好大的膽子!”

華嫵被捏得下巴生疼,眼底怒色幾乎漫出,到嘴邊的怒喝被她硬生生給壓了回去。

她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都是養尊處優,何時被人這麽輕慢過!

“心疼了?”馬鈞咧嘴一笑,看似不經意地抖了抖發麻手腕,心中卻對華嫵的地位更高看了幾分,口中卻道,“不過就是個女人罷了,值得個什麽?”

薛逸瞥了他一眼,雖然臉上在笑,但馬鈞卻分明覺得自己被鄙視了。

“名聲?那玩意又不能換軍餉又不能當武器,老子要是年年等著朝廷,早他媽被餓死了!”馬鈞忽然露出了一個兵痞氣十足的壞笑,□頗有暗示意味地朝華嫵聳了聳,再挑了挑眉毛,分明是在向華嫵嘲笑薛逸這種香爐能否滿足得了她。

大夏朝武將絕大多數都極為瞧不上靠賣屁股上位之人,其中馬鈞又是其中翹楚,他老早就看不順眼薛逸非但靠爬先帝的龍床上了位,上位後還對他的老恩師一再為難,如今得了機會,豈能不加了倍的嘲諷?

馬鈞一而再再而三觸及逆鱗,薛逸終於徹底沈下臉來,毫無預兆地揮出一掌,掌風刮得華嫵臉頰生疼,馬鈞面上笑容不變,但眼中卻露出了凝重,兩掌交匯的剎那,腳下的方磚一瞬間炸出無數條蛛網般的細密裂紋!

兩股巨力驟然相擊,薛逸唇角溢出一絲血跡來,馬鈞的臉色也白了白,想必也吃了不小的虧。

“就為了個女人。”馬鈞劇烈咳嗽了幾聲,邊往地上重重的吐了口帶血的吐沫,拿手背擦嘴時還有意無意般又往華嫵身上掃了一眼。

薛逸卻反而露出了一個美麗得簡直令人失色的微笑,“”“那麽……連華老大人的手書想必馬將軍也不在意了?”

馬鈞猛然擦了擦眼睛,暗罵一聲,“操,一個大男人長那麽好看做什麽!”

“不對,”他驟然擡起頭來,眼中滿是厲色,“華小姐在哪裏?你對她做了什麽?”

如果說剛才馬鈞的話裏還有調笑和不在意,那麽在此時這人就像是沒了鎖鏈禁錮的猛虎,鋪天蓋地的威懾力幾乎讓華嫵腿上一軟。

“我能對她做什麽?”薛逸好整以暇地聳了聳肩,完全一副與他無關的模樣,“一個小丫頭罷了。”

馬鈞的臉沈了下來,“薛逸,你竟然對小姑娘下手,真是……”

他話說到一半,在薛逸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忽然消了音。

的確,和西廠論及下限節操什麽的……無異於在說笑話。

更遑論是薛逸。

“我不過是看看罷了,”薛逸擦掉唇邊的血跡,“不過馬將軍你既然已經占山為王過得如此滋潤,為了個女人如此大驚小怪,豈不可笑?”

這是完完全全把剛才馬鈞占上風時占的便宜非但打包還雙倍奉還了回去,馬鈞簡直郁悶得要吐血。

所謂睚眥必報,不過如是。

“她人在哪?”馬鈞腦中一時轉過無數個念頭,卻偏偏沒往一邊的華嫵身上想。

也是,誰能想到曾經對薛逸百般看不順眼的華宜之女華嫵,竟然會和曾經身為男寵的薛逸攪在一起?

更別說明明還有華庭這個未來儲君的大靠山……

“馬將軍現在當山大王當的有滋有味,還管她做什麽?”薛逸閑閑道,“不過就是個恩師家的小丫頭片子,哪比得上牢裏的張小姐王小姐馬小姐?”

馬鈞的臉黑了,他之前一老遠就已經派人去接華嫵,沒想到非但沒接到華嫵,竟然連薛逸這個煞星也沒攔住。

如果不是鼎鼎大名的見死不救林鳳舉進了大牢,他還真不知道薛逸已經悄無聲息的摸進了棧州城。

“不如我們換種問法,薛督主這次來棧州是所為何事?”人在屋檐下,馬將軍也不得不低了頭。

要是萬一華嫵出了什麽事,他如何去向地底下的恩師交代!

“我已經說過了,來給馬將軍送你家恩師的手書,”薛逸慢條斯理覆述一遍,“難不成馬將軍沙場上的太多,連耳朵都不太靈光了?”

馬鈞只覺得牙癢癢,所以說他最討厭的莫過於這種陰陽怪氣的京裏來人,更別說還是被別的男人玩過的!

男不男女不女的,真是……還是和弟兄們大塊吃肉大塊喝酒來的痛快!

門外忽然沖進來一個嘍啰,滿臉大汗地沖馬鈞喊了句,“大當家,不得了了!外面來了一隊精兵強將,把咱們寨子被包起來了!”

馬鈞驟然站起身來,兩道劍眉緊鎖,“薛逸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薛逸露出一個毫無誠意可言的微笑,“不過是為了保證人身安全罷了。”

他有意無意在馬鈞身上來回掃了一圈,“單槍匹馬,舌戰群儒之類的……只有蠢貨才喜歡。”

以德服人表示躺著也中槍。

“你還真是把我馬鈞的地盤當成是你的京城了,”馬鈞怒極反笑,“讓他們盡管攻,看是他們攻下來在先還是我先砍了他們薛督主的腦袋在先!”

馬鈞話音剛落,從門外齊刷刷湧進來一群精兵強將。

薛逸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分明是馬家軍中最精銳的貼身鐵衛!

鐵衛們牢牢守住各個方向的出口,手按在了刀鞘上,只待一聲令下便齊齊拔刀!

馬鈞竟然是絲毫不顧及薛逸的欽差身份,氣氛緊繃到一觸即發!

“都住手!”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華嫵終於開了尊口,“馬將軍,讓你的鐵衛放下武器。”

“男人的事女人插什麽手,”馬大將軍比薛逸還要大男子主義,在這種緊要關頭,他居然還騰出空來嗤之以鼻,“薛逸,瞧瞧你管的什麽女人!”

薛逸卻忽然笑了起來,“小阿嫵,喊馬叔叔。”

華嫵狠狠瞪了他一眼,在馬鈞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這是家父的密信,馬將軍請過目。”

馬鈞手中的刀滑了一滑,險些沒握住。

這這這……這要是當真是恩師的女兒,以後黃泉下相見恩師不得揭了他的皮才怪!

他仔細看了半晌華嫵,終於不得不痛苦地承認……好像的確和他恩師有那麽一點相似。

“有何證據?”馬鈞還在垂死掙紮。

“要不要我讓龍軒來現場認一認?”華嫵輕描淡寫道。

“……不必了。”

薛逸趾高氣揚地牽著華嫵,在她臉上用力親了一口,抓起她的手沖馬鈞揮了揮,“來寶貝,我們一起跟馬叔叔說再見。”

華嫵白了他一眼,試圖把手抽出來未果,卻又不好在馬鈞面前下他面子。

“不對啊……”馬鈞狐疑道,“恩師家的小丫頭小了你怕不止兩輪吧,怎麽會和你是一對?”

被問及年齡的薛大督主被踩了痛腳,臉色瞬間變得精彩萬分。

作者有話要說:……我終於爬上來了TVT……我去啊JJ抽成這德行,完全爬不上來是要鬧哪樣魂淡!

☆、157

認親是門學問。

在和馬鈞相認之前,華嫵曾經想過種種證明自己身份的方法……後來她發現,其實她是不是華嫵都根本比不上那一封親筆信的真假來的重要。

簡直有種……殺雞用牛刀的感覺。

土匪窩自然不會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馬鈞和土匪崽子們打了個招呼,大刺刺的就放著牢房裏那一眾嬌滴滴的後宮們不管,自顧自地領著華嫵下山去了。

什麽你說薛逸?

堂堂薛大督主還需要他馬某人操心?人西廠的隊伍就在山下擺著,一副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架勢。

誰是豬羊?馬叔叔可還記恨著呢!

不過這樣一來,兵戈既現,各自在對方手中都留了把柄,反而比起之前更加“親近”起來。

一出了房門,馬大將軍熟門熟路地戴上面具,又變成了土匪頭子馬大當家。

周圍的兵士雖然都是做土匪打扮,但卻都是實打實的馬家鐵衛。馬鈞自然不會虧待華嫵,短時間內就不知從何處調來了一輛極盡奢華的馬車。

無論從外形還是到內在,都是按照閨閣小姐的習慣貼心設置,想來是早就有所準備。比起薛逸總是帶著華嫵坐的青皮馬車,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華嫵也跟著享受了一把西北王的待遇,薛大督主面無表情地騎馬走在馬車左側,只有□那匹駿馬不時噴出的響鼻充分說明了主人的不悅。

相比之下走在馬車右側的馬大將軍就意氣風發的多了,看著低眉順眼跟著恩師女兒的薛逸,馬大將軍心中油然而生一種詭異的自豪感。

恩師的女兒就是不一樣!

……所以說腦殘粉這種東西在哪個時代都一樣存在。

西廠的獒犬們被排除在了鐵衛外圍,只能眼巴巴看著自家督主的背影,他們本來想追上去,不料被鐵衛毫不留情地攔了下來。

而薛逸也絲毫沒有打算給他們出頭的意思,獒犬們又不好強沖,只得一個個垂頭喪氣地跟在了後面。

快到城門的時候,馬車停了下來,鐵衛們極有眼色地四處巡查了一番,獒犬們不放心,又在外圍轉了一圈,這才耷拉著尾巴跟在了車後。

不過片刻功夫,華嫵見識到了一場大變活人的好戲。

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大群人馬分為了兩撥,一撥回了山寨裏,另一撥則搖身一變,化身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勝利之師,為首的自然是換上了將軍服色的馬鈞。

西北戰事終年不寧,馬鈞又好戰,親自帶兵出征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這也是他之所以哪怕在夏澤面前也能有充分底氣的原因。

所謂空談誤國,馬鈞向來瞧不上那些只會打打嘴皮子仗玩弄心眼的文人,真要帶兵打仗,這些文官能頂屁用!

但惟獨一個人例外,華宜。

華嫵忽然反應過來,為何她和薛逸進入棧州來得如此輕松。應該說,是所有富商進入棧州都會異常輕松。

馬鈞的土匪一方面是為了隨時等待華宜的命令,另一方面則是標準的以戰養戰。

光看鐵衛的周身裝備以及□所騎之馬就可見一斑,鐵衛全是清一色漆黑的高頭駿馬,身上的武器透著寒光,個頂個的精良。

這都是拿錢砸出來的!

夏澤一方面希望馬鈞為他好好戍邊,一方面又擔心他擁兵自重,自然是把錢財這一關卡的死死。

但軍餉裝備人馬,哪一樣不要錢?要正兒八經能上戰場能幹架,沒錢誰給你賣命?

按照馬鈞那性子,就算眼下他讓下屬當了匪,他轉過頭來還能咬你一口君王猜疑心過重!

馬鈞倒是的的確確剛從戰場上回來,不過這次只是周圍的小遭遇戰罷了,帶的人馬不算太多,百來騎而已,但就是這百來騎進城時候受到的歡迎程度,就可知道西北王得民心的程度非同一般。

一路上棧州百姓見到馬將軍的隊伍經過,不管在做什麽的,都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跪下,眼中滿滿洋溢的都是驚喜。

“將軍大捷,將軍又大捷了!”

“馬將軍!馬將軍!”

“要是棧州沒了馬將軍,城門早被那群韃虜攻進來了!”

到了後來,雜七雜八的議論聲都小了下去,只剩下節奏一致地高喊“馬將軍”!

……

華嫵一直縮在馬車裏沒有露頭,但從車窗的縫隙中也能看到百姓的狂熱,那麽她是不是可以認為,在這樣一個完全擺脫了幽微控制的地盤,她能夠稍稍的有所作為?

待到進了將軍府之後,華嫵被馬鈞當做上賓請到了會客廳,至於完全被他視若無物的薛大督主自然也就跟在了一旁。

馬鈞前腳剛把華嫵領進會客廳,後腳就攔住了打算跟進來的薛大督主,“薛督主,我要和華小姐單獨談談。”

話裏的送客之意很明顯,但他對面的人是誰?

那是向來破廉恥的薛逸!

“我只是旁聽。”薛逸毫無赧然之色地打算繞過馬鈞,卻被後者沈下臉來攔住。

“我有話要和華小姐單獨談談。”

薛逸剛想說什麽,不意中接到華小嫵投來的眼神,也就不再堅持,聳了聳肩,揚聲道,“小阿嫵,我先回房間等你。”

馬鈞:“……”

什麽混賬東西!

當房裏只剩下華嫵和馬鈞時,後者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站定。華嫵正不知他打算做什麽,就見到他朝華嫵單膝跪下,

“末將見過華小姐!”

西北風沙中打磨出來的漢子,雖然粗獷是粗獷了些,但論起忠誠度來,遠遠高於那些在朝堂中見風使舵的老狐貍。

換而言之,不管馬鈞當年不過是華宜的麾下愛將還是現在的西北王,都完全無損於他對華宜的忠心。這或許可以延長至下一代,但若是輪到忠誠,那僅僅只有華宜。

華嫵被唬了一跳,忙不疊站起身來,“使不得!馬叔叔快快請起!”

她哪拉得動馬鈞?還險些被他的巨力帶得一頭栽了下去,只能硬生生受全了這一禮。

馬鈞行了一禮後才站起身來,“華小姐,不知此次前來有何吩咐?”

華嫵有些尷尬,“叫我阿嫵吧,先前對馬叔叔有失禮之處,還請馬叔叔見諒。”

“恩師養出的丫頭怎麽和他一個性子,”馬鈞嘟囔一聲,俊容上有一絲尷尬,“我是粗人,那就跟著華夫人叫阿嫵了?”

“沒問題。”華嫵頷首。

一聲阿嫵喚出口,原本生疏的關系頓時就親近了不少。

“這次阿嫵來是想做什麽?”馬鈞看了看小丫頭給華嫵端上來的茶,頓時皺起了眉,“我特意交代了要碧螺春,這都是什麽玩意!”

華嫵挑了挑眉,“馬叔叔知道我喜歡喝什麽?”

馬鈞連眼睛都沒眨,“華夫人曾經說過,我還特意去搜羅了一些,不過西北這地方,再好也比不得江南,阿嫵你就忍耐忍耐,嘗嘗西北的茶?”

“我沒那麽嬌氣,”華嫵笑著搖了搖頭,“馬叔叔費心了。”

馬鈞看了她片刻,搖了搖頭道,“虧得夫人還一直說你嬌氣讓我好生擔待,我看倒是像了恩師八分。”

他聲音中滿是喟嘆之色。

華嫵抿了口茶,“馬叔叔,不瞞您說,這次來還真有事相求。”

“阿嫵盡管說,”馬鈞應得爽快,聲音中不免有了幾分傲然,“這麽多年來,我這‘西北王’名頭卻也不是虛的!”

華嫵眼珠子略略一轉,“我想借馬叔叔手裏的土匪一用。”

馬鈞瞇起眼,“阿嫵,借給你沒問題,但有幾件事你得先回答我。”

“馬叔叔請說。”華嫵頷首。

“你這次從我這要人,是打算幫華庭?”馬鈞的側面線條極為剛毅,沈思起來格外迷人。

“兼而有之,”華嫵瞇起眼,“馬叔叔是有什麽疑慮?”

“你知不知道為什麽我要駐守棧州?”馬鈞並未急著發問,反而把問題拋給了華嫵。

恩師聰明絕頂,夫人也是女中豪傑,想必他們的女兒自然不會過於愚笨,但如若阿嫵是被華庭所迷……那他少不得就要做一做自己的思量了。

能做到這個位置,就算他能為恩師萬死不辭,但他手下的將士們都是有自己的家的,如果讓他們白白犧牲,那他也枉當了他們的將軍!

“依馬叔叔看,幽微能不能作為一個引子?”華嫵絲毫不亂,娓娓開口,“以棧州作為起點,以匪亂為始,妖道禍國清君側,這個旗號如何?”

“向來馬叔叔現在應該已經聽說了,更邊遠之處已經隱隱開始有了流民的傾向,我大夏收成不好,那些韃虜只會更壞……你覺得,他們會不會借機再次打劫?”

大夏要活,韃虜也要活。

但糧食只有這麽多,盛年的時候還好,荒年的話……

馬鈞沈下臉來,“這是在拿百姓的命不當事!”

華嫵寸步不讓,“馬叔叔,棧州在你治下還好,但你可曾見過那些受盡妖道之苦的百姓?賣兒鬻女,耗盡家財,只為給他們的神像貼金!”

“那已經不僅僅是信奉,已經到了迷信的境地,就光前段時間的所謂‘天命之子’,僅京畿一地,作為生祭的就有數百個嬰兒!”

“妖道禍國,不除了幽微,我大夏豈不被白白葬送!”

“妖道該殺!”馬鈞一個字一個字開口,殺意滔天。

他一直駐守西北,西北道教不若內陸繁盛,自然有些事沒有親眼所見。光憑傳聞,很多事情也僅僅只是傳聞罷了。

“不殺幽微,夏澤難除,我父親……”華嫵的話戛然而止。

一提起華宜,馬鈞的臉色就沈了下來,“阿嫵,京裏的事情少參合,如果當年不是……”

華嫵止住了他的話,“父親心甘情願。”

馬鈞胸中的怒氣幾乎壓制不住,重重一掌擊下,竟然齊齊把硬木扶手斬下半條!

“心甘情願!心甘情願把命都賠上?明明他根本就不用涉足到那一團汙水中去!簡直是……”

愚不可及?

馬鈞雖然沒有說完,但面上的表情卻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華嫵嘆了口氣,“士為知己者死,只要父親覺得值得,那就足夠了。”

馬鈞的嘴動了動,什麽也沒有說……

這兩人沈默了一會。

馬鈞的心中一直有一個巨大的疙瘩,他看了看華嫵,臉色忽青忽白,顯然是想到了那晚自己究竟做了什麽好事。

而看著薛逸緊緊纏著華嫵的模樣,心中的不悅就更加翻滾了起來。

恩師是多天縱奇才的人,華小姐肯定也是一樣,怎麽能輪得上薛逸這號人?

在華嫵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馬大將軍已經下了要棒打鴛鴦的決心。

“馬叔叔,您就不擔心我是冒牌貨?”華嫵終於拋出了這個問題。

馬鈞撓了撓耳後,露出一個看似忠厚的笑容,“沒關系,華夫人過幾天就到了。”

華嫵:“……”

他居然連華夫人都能請動,是她太天真了還是太天真了還是太天真了?

作者有話要說:快了=v=等馬將軍這邊一好,咱們就殺回京城去!

☆、158

和華嫵的一席談話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有些話華嫵現在不說,但卻並不代表馬鈞看不出來。華宜心心念念的一直是先帝的遺詔,甚至士為知己者死不惜連命都賠上。

眼下華嫵繼承了恩師的遺志固然好,但憑心而論,馬鈞是真不希望再看見華嫵栽進這吃人的皇位爭奪。

沒了青州還有棧州,難不成他馬鈞號稱西北王,竟然連恩師的妻女都護不住?

笑話!

回到了棧州之後,華嫵自然不可能再跟著薛逸不明不白地住在西廠駐地。

按照馬將軍的原話:“老子還沒死呢!哪有讓自家侄女跟別的野男人亂跑的道理!”

野男人薛大督主表示躺著也中槍。

馬鈞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拆開華嫵和薛逸,自然巴不得這兩個人之間離得越遠越好,最好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

這樣一來,在華夫人到來之前,為了避免橫生枝節,華嫵也就不得不委委屈屈帶著龍軒以及華家諸人馬住進了將軍府。

薛逸自然被拒之門外,馬大將軍彬彬有禮地表示,督主乃欽差,自然另有別館接待,將軍府內都是女眷,還請督主見諒。

人家話都說得這麽明白了,在華小嫵的百般順毛之下,總算換得薛大督主勉強同意放人。能夠越早把棧州之事了斷,薛逸才好帶著華嫵去江南溫暖濕潤之地休養。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大仇得報的基礎上。

龍軒之所以被華庭選擇跟著華嫵來,當然並不只是因為這貨會賣萌能拉的下臉皮,而是在於龍軒強大無比的人際交往能力。

無論是在西廠駐地還是將軍府,短短幾天之內龍小軒就已經達到了人見人愛的地步,更有甚者還有異常熱情的七大姑八大姨拉著年輕俊傑龍公子介紹自家或親戚家或鄰居家的閨女……龍小軒表示相當不堪其擾。

在和華嫵夜談過後的第二天清早,一夜沒睡卻依舊神采奕奕地馬大將軍金戈鐵馬地進了龍軒的院子,不料卻在門外見到了不少熟悉的大媽臉。

大娘們擠擠擦擦地在龍軒門外探頭探腦,熱鬧無比,幾乎每個人手裏都握著一卷畫像模樣的紙,相互之間彼此還充滿了敵意,偶爾對視一眼,視線必然落到對方手中的畫像上,隨即同時從鼻子裏“哼”地一聲,齊刷刷扭過頭去……

馬大將軍愕然停住腳步,狐疑地左右看了看,“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馬大將軍的兵痞脾氣絕大多數也就只在土匪寨子裏和軍營裏發,將軍府說是將軍府,但實則收容了不少或殘疾或身故士兵的親眷進來做事。

馬家軍絕大多數都是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地隊伍,這樣一來既保證了內部的安全穩定性,又不至於涼了人心。但這樣一來的直接後果也就是……馬大將軍的牛脾氣在將軍府的眾女眷面前完全沒有任何威懾力可言。

……真是可歌可泣。

大娘們聞言找到了目標,齊刷刷滿眼熱切地看向馬將軍,馬大將軍只覺得頭皮一炸,隨即沒來得及後悔就已經迅速被淹沒在了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中……

“哎我說將軍,快幫我家閨女介紹介紹!”一個身強力壯的大娘憑借肥胖的身形搶占了最佳位置,肥臀一搖一撞輕而易舉地就把旁邊的人拱開來。

旁邊的其餘大娘們頓時紛紛表示不滿,“張家的你怎麽這樣!說好了要公平競爭的!”

“就是就是!你這樣可不道義!”

先前那大娘一豎眉,大發雌威道,“有本事你們也擠進來!誒將軍?將軍?”

……

馬大將軍趁著女人們混戰的時候狼狽不堪地逃了出來,在身後一疊聲將軍的呼喚中逃之夭夭……

馬鈞心有餘悸地逃出老遠,不料一擡眼,正見到龍軒鬼鬼祟祟地邊警惕四處張望邊小步前進,頓時又好氣又好笑,“兔崽子,還不給老子滾過來!”

龍軒先是一驚,聞言頓時如蒙大赦,苦著臉朝著馬鈞飛奔過來,“馬將軍,您也管管您府裏的那些……”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馬鈞心有餘而力不足地搖了搖頭,“你……小心為上。”

龍軒的臉更黑了。

兩人做賊一般回了書房,馬鈞命令鐵衛牢牢看住會客廳門外,這才松了口氣,“操他娘的,這群老娘皮太可怕了。”

龍軒深有同感地點頭。他雖然在舊夢向來受歡迎,但卻也沒想到在西北苦寒之地竟然如此民風開放,簡直讓人有些……苦不堪言。

馬鈞經剛才那一嚇,直到現在都還有些汗毛倒豎,隨手扯開衣領,皺了皺眉道,“今年怎麽暖和的那麽快,這操蛋的天氣!”

龍小軒默默地看了看窗外依舊沒化的積雪……

“你能代表你主子?”

馬大將軍突然拋出了一句話,龍軒猝不及防,但隨即斂了斂衣著,正色站起身來朝馬鈞行了一個禮。

“公子麾下龍軒,見過馬將軍。”

馬鈞摸了摸胡茬,上下打量了一番龍軒薄弱的小身板,皺了皺眉道,“華庭身邊沒人了?怎麽就派了你這麽個小白臉過來?”

馬大將軍生平最恨小白臉,這也多半得歸結於華宜之死,在他看來,如若沒有薛逸的進讒,先帝也不會把最難的任務交給華宜,以至於他的恩師客死異鄉。

“馬將軍言重了,”龍軒斂了平日裏嬉皮笑臉的神色,“龍軒雖然不才,但公子的交代卻不敢忘,想必現在馬將軍找我一談,應當是已經從嫵小姐處得知了原委。”

“老子只管守好西北,韃子打不進來就成,”馬鈞大刺刺翹起腿搭在扶手上,下頷線條極為剛毅,只是話中嘲意卻滿得幾乎溢出來,“上面是華庭還是夏澤當皇帝,只要該給老子發軍餉的時候別缺斤少兩,和老子有個屁關系!”

“您難道就不想知道,當年華大人身死的真相?”龍軒垂下眼,平靜地拋出誘餌,“您難道就不想親手為他報仇?”

扶手發出清脆的斷裂聲,馬鈞收起腿,輕描淡寫地按了按手指,關節發出清脆的響聲,“你再說一遍?”

他身形高大,偏偏又是肌肉剛勁卻不虬結,站在人面前給人的壓力大到了十分。

“馬將軍白白為夏澤鎮守邊關這麽多年,出生入死,難道卻不知是在親者痛仇者快?”

脖子忽然一緊,馬鈞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頸,像捏住一只毫無反抗能力的小雞仔一般閑閑開口,“小子,別跟我玩這一套。”

他另一只手饒有興味地戳了戳龍軒面皮,“就你這小嫩臉,回去練個二十年再來吧!”

龍軒有些呼吸不暢,但依舊吐詞清晰地再度反問,“您現在坐擁西北,也不是當年華大人麾下的一個小小卒子,榮華富貴之下,想必對於當年的承諾也就無需放在心上?”

龍軒這話說的相當重,原本只是打算嚇嚇他的馬鈞沈下了臉,捏著龍軒脖子手勁驟然加大,“就憑你來跟老子玩激將?還差得遠!”

龍軒只覺得頸骨發出危險的哢嚓聲,長時間得不到空氣的補充,他的話開始斷斷續續,“也就……不必再……掛心,華……夫人和小姐的……安危。”

頸骨驟然一松,馬鈞把他重重往旁邊一摔,龍軒腹部撞到柱子上,當即嘔出一口血來,他只覺得肋骨處傳來尖銳的疼痛,想來肋骨應該斷了。

“幽微那老匹夫打算對華夫人和華小姐做什麽?”馬鈞活動了片刻手指,周身危險的氣息卻已經升騰開來,他盯著地上歪靠著柱子的龍軒,後者瞬間只覺得渾身僵硬。

“那麽為什麽馬將軍現在看到了華大人的遺命卻依舊再三推托?”龍軒喘了口氣,忍住痛苦言辭清晰地開口,“華大人的心願就是看見我家公子登基,難不成馬將軍打算讓他在九泉之下都不得瞑目?”

馬鈞絲毫不動怒,反倒還有了點失望之色,“華庭就是這麽教你的?”

龍軒勉強露出一個微笑,“龍軒不才,卻也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馬將軍意下如何?”

“我只問你,”馬鈞下頷繃緊,沈聲開口,“恩師究竟是怎麽死的?”

站在他這個位置,壓根就不能像以前那般隨意妄為,麾下跟了那麽多弟兄,手裏握著那麽多條人命,就這麽因為自己一個人讓他們毫無根據的去送死,這和畜生何異?

“華夫人很快就要來了,”龍軒緩緩道,“我可以先告訴您,華大人的死,和國師脫不開幹系。”

龍軒因為傷勢的緣故說話分外吃力,他停頓了片刻,“您現在是在為馬家軍操心?”

馬鈞此時才察覺到,這個龍軒看起來雖然弱得跟白斬雞一般,但著實是個人才,就憑著在他面前重傷還能恍若無事地和他談條件來看,心智之堅定就已經遠超常人。

“如果是因為馬家軍,那您大可不必操心。”龍軒吐出一口氣,“我可以代替公子告訴您,這次清君側的軍隊,將來”

“這話你還不如去向那些每年來慰軍的欽差們學學,”馬鈞仿佛聽見了什麽笑話,拍著大腿大樂,“他們保證比你唱的還動聽。”

對於這些所謂天潢貴胄,向來說一套做一套,口上的空頭支票許得比誰都容易。

“脫賤籍如何?”龍軒擡起眼,“大夏向來戶籍難變,馬家軍的情況想必馬將軍比我更清楚,至於事成之後……馬將軍的封賞自然不會少。”

沒錯,聞名天下的馬家軍內的不少人其實都是罪人,有些甚至自出生伊始就是罪人之後,這也就是為什麽即便是馬鈞也只能把他們放在山上當土匪,依舊不敢讓他們進入編制。

“我現在已經是西北王了,”馬鈞一副兵痞模樣,橫道,“難不成你家公子還能在我清君側之後繼續容忍我待在西北當我的土皇帝?”

這對於任何一個有志的天子來說,都是絕對不可能容忍的事。

龍軒咳嗽了幾聲,“馬將軍是聰明人,有些話我不說您也明白,我想現在對您來說,馬家軍的好歸宿以及華夫人和小姐的安全才是你最應該關註的。”

“不妨這麽說,如若沒有您的幫助,公子遲早也會是這個天下的主人。”

他沒有再說下去。

所謂狡兔死走狗烹,如果現在馬鈞答應加入他們的陣營,尚且還能有一個擁立之功,但如果眷戀權位……那麽以後的下場。

不言而喻。

“這麽輕而易舉地暴露你家公子的實力,”馬鈞反而被他勾起了興趣,“難道你們就不擔心我反水?”

“您要是反水何必等到現在?”龍軒的目光中終於難得地露出了笑意,“您始終放不下華家的人,自然不會做出讓華大人傷心的事。”

他是拿捏死了馬鈞對於華宜的忠誠!

馬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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