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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一條更適合他的道路。

“今夜月色晦暗,逢魔之日,不知二位……夜游興致可佳?”

回來的路上,二人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白衣黑發的神棍摟著酒壇,恰恰堵在了二人回去的必經之路上,說不是有意為之,鬼才相信。

邵傲微微皺眉,沈聲道,“讓開!”

方黎瞥一眼他,目光凝在了披風上,輕輕鼓了鼓掌,話中滿是讚嘆,“小姐,不過幾日不見,你竟然連西廠的人都能收為座駕,當真是可喜可賀。”

“只是不知,如果夫人知道,會有多開心?”

“你逾矩了。”華嫵微微瞇起眼,“娘不過讓你幫我,可沒說你有管我的權利。”

“在下可不敢,”方黎絲毫不動怒,那雙黑沈沈的眸子看過來,一時間沈黯的可怕,“在下不過按照夫人的意思,看住小姐不要做不當做的事。”

遠處忽然隱隱傳來打更的梆聲,不過這麽一去一回的功夫,天已經進入了拂曉前最黑暗的時刻。

“別跟他胡攪蠻纏,走。”華嫵反手環住邵傲的脖子,不再和方黎廢話。

方黎舉起扇面,擋住唇角的笑意。

邵傲的頸上微微泛起細密的汗珠,以他之能,竟然在小範圍內避不開方黎半步!白衣男子如影隨形地附在他身後,無論邵傲如何跳轉騰挪居然都無法擺脫他的身影。

事出反常必有妖,華嫵拍了拍邵傲的肩,示意乖巧的座駕停下腳步,“他用了鬼打墻。”

“用這種不入流的辦法對付非修道之人,”華嫵冷笑一聲,“”

“我還當你打算一直裝傻充楞下去。”方黎似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黯沈的眸子深不見底,“沒想到竟然不過是對西廠的人用了點小伎倆,你就忍不住開了這個口。”

“你根本也不稀罕。”華嫵嗤道,“放我下來吧,咱們可以聽一聽,我那‘可敬可親’的陪嫁‘嫁妝’,半夜攔在我們面前,究竟賣的是哪壺的藥。”

她把方神棍直接當成東西,後者反而輕輕一敲折扇,讚嘆道,“小姐你早這麽上道,在下也無需使出百般伎倆,早早一拍兩散,在下也好早去溫柔鄉。”

華嫵:“……”

都說人要臉樹要皮,怎麽到了這神棍身上就成了白瞎啊餵!

“不過小姐這次醒來後倒是精明了不少,”方黎話中難辨真假,“先不說那蹤跡難測的林神醫,就是身邊這位奇貨可居的沙獒,也都是一方之豪。”

華嫵幹脆利落道,“這可是奇貨可居,可包日可包月可包年,包君滿意價格另算,只是不知道方黎你出得起什麽價?”

方神棍瞇起眼,老神在在地豎起一根食指。

“一千兩?”華嫵眨了眨眼,她倒是真不忌諱把邵傲租出去,眼下雖然衣食無憂,但在京城絕對要耗費的不是一筆小數,難不成指望天上掉餡餅下來?

方黎搖了搖頭。

“一萬兩?”

“一條消息。”

……你果然摳門到死我就不該對你抱有任何指望還不如去找便宜哥哥華庭直接要錢來的幹脆利落呢!

哼唧!

“一條消息換小姐這位手下驅使一日。”方黎微微勾起唇角,“在下可以保證,小姐絕對穩賺不賠。”

“休得妄言!”邵傲怒道,他生平最恨這些神神鬼鬼之人,如果不是念在小姐也是借此得來一線生機,他斷然不會允許此人胡言亂語這麽久!

汙了他家小姐的耳!

“成交。”出乎邵傲意料,華嫵竟然允諾了此事。

其實從之前方黎能為她定魂就能看出,此人的能耐不小,而且,絕對不做於己無利之事,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甘心受到華夫人驅使,但眼下看來如果她想在這具軀殼裏住的更長久,說不定還真得用上他。

“小姐果然是爽快人。”方黎收起扇子,“那麽我也奉送小姐一句話。”

“你道華公子真的不知?”

華嫵頓時心中一跳,只是接下來他就不肯再對此事多提半句了。

憋死你!華嫵在心中惡狠狠地想。

出乎意料,方黎來似乎就只是為了說這一句話。這句話完之後,邵傲忽然覺得周圍不辨方向的迷茫感消失了,而之前在路上抱著酒壇等他們的白衣男子也不見了蹤影。

如果不是手上有方黎留下來的字條,“三日後借人一用”,她還當真要疑惑一句,

這到底是人還是鬼?

“小姐,屬下接下來幾日可能不能出現在你附近,屆時還請多多小心。”邵傲把華嫵送回房間後遲疑了片刻。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華嫵要答應讓他跟著方黎,但既然是小姐的意願,那麽他無論如何都會去做。

“對了,龍軒你先別動手,我留著還有用。”為了避免龍小軒被邵傲幹掉,華嫵不得不多此一舉特意提醒道,不然按照她這暗衛雁過不留痕的行為模式,估摸著還沒天亮龍小軒的人頭就已經擺在她面前了。

能指揮得動龍軒的,除了華庭不做第二人想,只是他為什麽要如此致力於把西廠拉入此事?

“是。”

經過今天晚上這番試探,恐怕西廠的註意力也會全盤集中在華府,只是說來奇怪,為什麽在京師的帝師柳寧一直毫無動靜?

這可不像是那個夏澤死忠的所作所為。

“過幾日夏澤和宋瑤就會回京,”華嫵擺了擺手,“你事情完了之後先行一步,替我在京城都安排好。”

邵傲驟然擡頭,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喜色,“小姐要去京城?”

“就是最近,”想起華庭,華嫵揉了揉太陽穴,頗有些頭疼,“你回去之後留意,鬼谷四仙什麽時候動手,我要趕在他們動手之前有要事。”

“是。”

邵傲單膝跪地,膝蓋觸碰到了華嫵的鞋尖。

等邵傲悄無聲息地離開後,華嫵再度躺回了床上,東方已經隱隱泛起魚肚白。

她猜到這必定是華府內部所為,只是沒想到竟然是龍軒親自出馬,而看起來,他似乎和這些江湖人士也很熟悉。

她那便宜哥哥華庭究竟鋪開了多大的一張網?而方黎為何不惜冒著對凡人使用道術的禁忌也要攔住她的步伐?

門忽然被推開,對面微微而笑的人已經讓她明白了這是為什麽。

華庭。

三日之後,千裏之外的京城。

兒臂般粗細的大燭散發出糜爛的奇異香氣,照得整間寢房亮如白晝。重重疊疊的幔帳將其後的人遮了個嚴實。

隱隱有女子的嬌喘傳出,但詭異的是,除了那女子的聲音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門被輕輕敲了三下。

“督主,有消息呈上。”

帳幔內的聲音絲毫沒有停止,**蝕骨的聲音反而愈發響亮了些,門外跪著的獒犬恍若未聞,靜候薛逸出聲。

“進來吧。”低沈冶艷的男聲,聽一聲仿佛都陷入了幻境。

大夏最具盛名的傳奇男寵,從來名不虛傳。

地上跪著的男子高高將信鴿托起,額頭緊觸地面,聲音中帶著一絲隱隱的狂熱。他手中的信鴿不安地左右張望,不時發出低低的“咕咕”聲。

鮮血忽然濺到了臉上,那只信鴿赫然已經身首分離,隨即就聽到薛逸似笑非笑地一聲輕哼。

“果然是不知道控制自己的畜生。”

隨即一陣悉悉索索的穿衣聲響,冰白色的手指搭上簾子,襯著純黑的絲絳旖旎到了極致。

“我的獒犬,什麽時候膽子這麽大了?

地上跪著的那獒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不敢擡頭再看。

“怕什麽,”薛逸隨手拉過一件外袍披上,眼角一顆紅色淚痣嫵媚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他的腳步停在跪著的男人面前,後者打了個寒顫,卻無論如何不敢擡頭。

片刻功夫,薛逸已經把信鴿腳上紙條的內容看完,輕描淡寫地開口,

“漠獒,去青州城把沙獒給我抓回來。”

“如果他不聽話,把他的狗頭取回來給我。”

純黑的皂角靴踏在了被喚作漠獒的男人手指上,來回重重地碾了下去。

漠獒忍著疼一聲不吭,薛逸始終沒有得到應有的反應,似乎覺得沒了意思,淡淡瞥了漠獒一眼,“還不快滾?”

他聲音沙啞柔媚,卻偏偏沒有半分女態,只恨不得讓人把全副心思掏給他,只為博他一笑。

漠獒狠狠地磕了幾個頭,試探性地朝薛逸的靴子伸出手,卻被他一腳踢開,“滾。”

男人低低嗚咽了一聲,像一條被主人厭棄地喪家之犬一般飛奔了出去。

西廠的督主轉過頭,看向天上幾乎暗沈不見的月色,艷媚而涼薄。

“柳寧,你要是再沒動作,你那沒用的皇帝,我可就取了他的狗頭了。”

☆、23言傳身教

“小指尾端還要再勾出來一點,花瓣要長一點才媚。”

慣來不喜多言的葉琴眼睜睜著華嫵從前院雞飛狗跳的聲音隱隱傳來開始,就迅速命蘿蘭拿了軟墊,找了個最舒適的位置躺好,把水果小食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一副“你們鬧你們的,我來看我的熱鬧不用管我”的看戲狀態,甚至還召來鳳言替她畫指甲解悶,終於生出了一種“攤上這麽個小姐夫人真可憐”的無力感。

雖然夫人確實說過小姐沒什麽大腦,但眼下這種深仇大恨沈冤得雪的微妙感是怎麽回事?

鳳言一雙巧手堪稱出神入化,華嫵正興致勃勃地拉著她在指甲上畫花樣。

雖然華嫵一並收了四個侍女,但其中青娘是華夫人的人,鳳言是華庭的人,還有一個流墨背景也是不清不楚,說到底最後收的也不過蘿蘭一個。

還偏偏是最呆的那個……華嫵每每想到此處,都覺得頗為頭大。

說起來華嫵和甄綺還是有某種程度的相通的,比如說……但凡她覺得好的人,統統都被別人下了手。

其實說起來,華庭的審美如果說和華嫵沒有聯系真的是……鬼都不信。

比如鳳言,就長了和華嫵極為相似的唇形。

華庭身邊暖床的人,其實或多或少都和華嫵有那麽一點點的相似,當然這其中不乏前身出的力。

華嫵曾經啼笑皆非地從那小本子中看見這樣一句話。

“庭身邊侍候的人,全部都要過我的眼,他不會碰我,沒關系,我會在他身邊放上無數個和我有一鱗半爪相似的女人,拼湊起來就是一個完整的我!”

但是小華嫵,如果華庭真的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他為什麽會接受身邊有那麽多個,只是你們倆,誰都沒有能堅持到最後。

“小姐,您不打算去看看貴妃娘娘?”大概是華嫵走神走的太歡快,葉琴終於沒忍住,出言提醒。

那邊鬧了快一個時辰了,就連夫人都跪去了貴妃院子裏,難為小姐現在還有興致看花瓣畫得夠不夠長。

華嫵下意識一抖,徹底毀了費了一個時辰畫出來的小玩意。

“小姐恕罪。”

鳳言嚇得立時跪在了地上,華嫵也沒了繼續畫指甲的興趣,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

雖然說看宋瑤笑話乃人生樂趣,但她可沒有在華庭的探子面前表現喜好的想法,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再加上還有那個不受控制的神棍方黎……

鬼谷四仙的效率果然相當驚人。

華嫵這一廂還沒來得及迎來來自於華庭的詰問,那一廂宋瑤險些流產的消息就已經順暢無比地傳了過來。

夏澤自然是雷霆大怒,換了是誰好不容易登基八年盼來個蛋,結果非但眨眼間就差點雞飛蛋打,更連老母雞都險些賠了去。

嘖嘖,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去,怎麽不去。”聽完匯報,華嫵站起身來,細致地理了理絲毫不亂的裙角,義正言辭道,“貴妃娘娘受了這麽重的傷,我們怎麽能不去送她最後一程?”

葉琴向來寡言,但此時也終於按捺不住別過頭去。

宋貴妃明明是被嚇得流產,不是命喪黃泉啊小姐!

當華嫵終於抵達宋瑤住處的時候,人群又是滿滿當當跪了一地。

這次連華庭都沒能站住,跪在宋夫人旁邊低頭,華嫵一眼瞥見宋夫人跪在一旁做請罪狀,實則袖中手指微微撚動,已經不知念到了金剛經第幾卷。

一片寂靜中就聽見夏澤一個人在不停的咆哮,都是些例如:

“保不住孩子你們全部給他陪葬”雲雲……

想想前段時間華庭院子裏那群枉死美人,夏澤也是這幅口沫橫飛的咆哮姿態,華嫵不得不感嘆

果然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你看你們兩公母都這幅德行,也怨不得別人生生請來假鬼找上你。

真是可笑,當年她的孩子枉死的時候,誰又來給他陪葬?

手腳都長全的男嬰,大夏名正言順的嫡子,卻比一個得寵宮女還要不如……華嫵到現在都還記得她在床上痛苦翻滾的時候冷汗甚至濕透了被褥,她足足痛了一晚上,太醫院才姍姍來遲,告訴她,孩子已經沒了。

夏澤甚至連一眼都沒來看過她。

更讓人心冷的是,在她悄悄把孩子入土為安的第二天,夏澤下令把孩子挖了出來,親生的骨血,當著她的面燒成了灰,再灑入河中。

她狀若瘋癲的去攔,可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還沒來得及睜眼的孩子就這麽被生生灑了出去!

“夏澤!你混蛋!那是你的親骨肉!”

男人明黃色的龍袍刺痛了她的眼睛,夏澤彎下身,手中是最後一把孩子的骨灰,他緩緩把手伸到華嫵面前。

“你說這是我的孩子?”

華嫵眼中幾乎滴出血來,緊緊盯著夏澤的手,“你把他還給我!”

“不過是個孽種,”夏澤殘酷地開口,“你真以為,你能生下我的孩子?”

“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他一直都在等著她的動作,再給她重重一擊。

“把他還給我,你把他還給我……”華嫵喃喃念著,伸手去搶。

夏澤的手定在半空中,在華嫵即將觸及的一瞬間,忽然將手松開。

華嫵呆坐到地上,最後一點殘餘的骨灰從指縫中溜了下去。

她的孩子,連最後一點點,都沒有保住。

她至今都還記得宋瑤那張柔弱的臉滿面擔憂,“姐姐,沒出世的孩子不能留在宮裏,這樣會壞了國運的。”

“妹妹敬你是姐姐,可你怎麽能這麽不顧天下,不顧皇上呢!”

口口聲聲,字字誅心。

宋瑤,如果把你的孩子挫骨揚灰,你會如何?

“陛下。”

林鳳舉的聲音打斷了華嫵的思緒,略上揚的尾音帶著華嫵熟悉的告誡。

華嫵悚然一驚,她險些陷入上輩子的情緒不可自拔,不知什麽時候指甲已經深深陷入掌心中,鮮血已經滴到了地面。

見華嫵回過神來,林鳳舉這才看向如同熱鍋上螞蟻的夏澤,淡淡道。

“母子均安。”

這句話一出,華嫵明顯看見夏澤松了一口氣。

“賞,重賞!”

“謝陛下,草民告退。”林鳳舉對這位天下至尊的所謂賞賜半點興趣也無,草草接了旨就轉身離去。

夏澤雖然不想他走,但奈何林鳳舉名氣大,脾氣更大。他說宋瑤母子均安就一定不會有錯。

更何況,是母子。

林鳳舉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了他,他即將迎來他的第一個兒子。

“陛下,草民最後勸陛下一句,青州,不適合貴妃娘娘久留。”

夏澤面色變了又變,但念在林鳳舉還有用,只得壓下這口氣,重罰了幾個相關人等就讓眾人散了。

宋瑤的事,根本無法懲罰。

無憑無據,鬼神作怪,那個他們共同欠了一屁股債的女人前來索債,他們誰能夜裏睡得安穩?

華嫵剛松了一口氣,卻發現面前已經不知何時被攔住了去路。她那便宜哥哥華庭正站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勾起唇角。

“阿嫵,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其實我很想說我對你無話可說。

當著華夫人的面,華嫵只能忍氣吞聲轉過身,依依不舍松開了華夫人的手,“娘,我先去了。”

華夫人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你們在耍什麽花腔?”

華庭面不改色,“沒有,龍軒昨日說似乎林神醫對華嫵的病情有所反覆,我怕阿嫵又諱疾忌醫,所以特意來抓了她問診。”

林鳳舉剛剛的提前離席的確滿足了華庭所說,華夫人不疑有他,“早去早回。”

見你的鬼,林鳳舉有話不會過來對我自己說?華嫵心中暗暗抱怨,卻又無計可施。

不管遲來早來,華庭終歸是回來找她算這筆賬的。

於是她終於就這麽不情不願地被華庭帶了回去。

“阿嫵,你最近變了很多。”

華庭親手給華嫵泡好她最愛的茶,這才慢條斯理在她對面坐下,一開口就來了句石破天驚。

他的一舉一動都堪稱賞心悅目,華嫵心中不由一凜。

你不是向來本著無事也要繞三圈的說話原則,何時來過這麽單刀直入?

“最近你身邊美人太多,我才懶得過來湊份子。”華嫵遲疑了片刻,聲音中隱隱有別樣的意味。

“我還當我的小阿嫵長大了,有了新歡就忘了我。”華庭低低一笑,那雙鳳點水的眸子雖然看似無波,但實則讓人心中微微一蕩。

他向來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優勢,這樣的一個人對你溫柔體貼,真是活生生能讓人溺死在溫柔鄉裏。

這樣不行,華庭本來就對這具身體影響過大,如果放任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哥哥,你知道最近我什麽不纏著你?”華嫵站起身來,緩緩走到華庭面前,傾下身勾住他的脖子,滿是愛嬌地開口,實則避開了他的眼睛。

身體裏又在蠢蠢欲動,原身的渴望在靠近華庭的那一瞬間驟然覆蘇。

哥哥……我的……

好想要……庭……

再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

她幾乎要被那聲音所蠱惑。

“最近我之所以不來纏著你不過是因為……”被那不斷呢喃的聲音影響,華嫵的話裏也帶了幾分恍惚。

“你身邊,有好多好多的女人……”

華庭的聲音愈發溫柔,順勢將華嫵攬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聲道,“我身邊的人,有哪個不是你親手挑的,現在又來和我鬧脾氣?”

耳鬢廝磨,兩小無猜。

“不,”華嫵驟然驚醒,推開華庭靠過來的身體,眼中泛起驚惶,“是那天死在你院子裏的那天,好多好多……就跟在你身後。”

華庭瞳孔瞬間縮了縮,但卻始終沒有往後看,語氣是一貫的溫柔寵溺,“阿嫵又在開什麽玩笑,鬼神可不好玩。”

華嫵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發覺華庭面上神情半點都沒有變過,心中暗暗嘆了口氣,這才笑靨如花地開口,“我騙你的!”

華庭彈了彈她的腦門,“淘氣。”

她忘了,真正像華庭這種人,怎麽會怕所謂的鬼神之說?

或者說,他有什麽可畏懼?

“對了阿嫵,”華庭攬著華嫵就不再放手,中指有意無意搭在她腕脈處,看似無心地開了口,“昨天龍軒去了城外,跟我說了件很奇怪的事。”

果然來了,是想通過她脈象看她是否說謊?

“什麽事?他還能做什麽,除了又拐了幾個美人回來還會做什麽?”華嫵語氣中對兄長得力手下不時進獻美女的不滿表現得淋漓盡致。

“他的妹妹,你還記不記得?”華庭把華嫵的頭轉過來,帶著點逗弄小貓的戲弄。

華嫵微微皺眉,“誰記得那個。”

“叫倩倩的小姑娘。”華庭的語氣像在談論無關的雜事,但華嫵卻半點也不敢放松。

難道龍軒沒有發現那日邵傲懷中抱著的人是她?

應該沒發現,從始至終她就沒露過臉,甚至沒從披風中出來過,根本辨別不出身形,華庭是在詐她。

“他昨天去城外看流民,發現有個姑娘和你長得很像。”

不過倩倩,這個名字怎麽有點耳熟?

“像就像,抓進來就是了。你專門把我喊過來到底是說什麽!”華嫵不耐煩道,擡手把指甲給華庭看,“我還要回去找鳳言畫指甲呢。”

“阿嫵很喜歡鳳言?”華庭隨口問道。

“手很巧,人又不算笨,”華嫵嗤道,“嘴唇還有點像我,怎麽,你想要?”

她完全覆制了從前華嫵的行為,選跟自己相似的女人送給自己的親哥哥。

“留著給小阿嫵自己玩吧。”華庭忽然按住華嫵後頸,嘴唇幾乎貼到她的,“反正我要的是誰,小阿嫵一直都知道。”

華嫵不耐地推開他,“好啦放開我,我還要忙呢。”

華庭眼神微微一暗,華嫵立時提起了警覺。

“你早做準備。”出乎意料,華庭只是揉了揉華嫵的發心,“最遲三日後,我們就動身去京城。”

☆、24衣冠禽獸

幸福突如其來,華嫵被打包塞進馬車的時候還以為遭遇了采花賊。

任誰半夜三更被從床上拎起來兜頭蓋臉塞進馬車,車裏非但陰暗昏沈接下來還在對面坐著一個人陰測測對著你笑的話……都不會有什麽好聯想。

直到她看清了對面坐著的人是誰。

華庭。

華嫵頓時松了一口氣,剛想從被子裏掙脫出來就被華庭攬入懷中,似笑非笑為她撫平亂了的劉海,“阿嫵,可覺得我給了你一個大驚喜?”

驚喜驚喜,驚多於喜。

華嫵瞇起眼,察覺並不是車內昏暗,而是壓根就沒點蠟燭,兩人間影影綽綽的不過是外面傳入的零碎火光而已。

“這是在幹什麽?”

華嫵一頭長發極為豐密,華庭的手指修長,輕緩地順著發根梳理下來,華嫵頓時像被順了毛的貓咪,舒服地瞇起了眼。

華庭低笑一聲,聞言瞥了外面一眼,不以為意道,“打理行裝罷了,陛下突然要半夜就走,誰能攔得住。”

笑意絲毫沒有到達眼底。

知道不是歹人,雖然華庭同樣令人警惕,但好歹此時來來回回的人眾多,總算能讓人放點心。

……防君子不防禽獸的道理,某人似乎又給忘了。

“不是說三天以後,”華庭的確知道華嫵的死穴在哪,後者被順毛得連眼睛都快睜不開,“怎麽現在說走就走……”

“上意難測。”華庭敷衍地應了一句,目光卻定在了華嫵的脖子上。

華嫵瞇著眼睛,忽然察覺到華庭的動作停了,後者的手指緩緩在她的脖子上摩挲,她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警醒地睜開眼,“你在幹什麽?”

一個紅色的小痕跡,光線昏暗之下,看起來像極了□後饜足的吻痕。

華庭沒有回答,手指來回撫摸下終於確認那不過是一個蚊子叮的疙瘩之後這才送了手,這時華嫵已經被他摸的連毛都要炸起來,偏偏被局限在懷裏不準動。

這廂華庭一松手,華嫵頓時跳了起來,反手拉緊了領口怒道,“你在做什麽!”

華庭王顧左右而言他,“看來伺候的人該換了,竟然讓你被蟲子咬,實在是罪無可恕。”

他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如果不是華嫵猜到了他心裏想的是什麽,說不準還真被他關切溫存的外表給騙了過去。

華嫵緩緩松開手,看著華庭冷笑,“你想到了什麽?是我跟你猜想不到的某個人上了床?”

她話說的粗鄙,華庭不由微微皺眉,“阿嫵,你學壞了。”

“我學壞,還不是哥哥你親手□出來的。”華嫵垂下眼,遮住眼底的冷意,“恐怕除了初夜沒有給你,什麽都已經被你拿了個徹底,眼下莫非還要看看我手臂上的守宮砂是不是還在原位?”

“華嫵!”華庭的聲音中已經帶了怒氣。

他做的了初一,卻並不代表別人能做十五。

他們這是在馬車裏,人多眼雜,萬一被華家以外的人聽了去,他們誰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華嫵絲毫不懼,“怎麽,你能做,我不能說?”

“看來我最近是太放任你了。”華庭冷冷道,“林鳳舉,那個西廠的探子……還有誰,你還看上了我身邊的誰?”

他把華嫵緊緊摟在懷裏,在她耳邊低低地開口,聲音越發急促,幾乎問的人連心都要跳出來。

“我看上的是誰,難道你不知道?”華嫵露出一個惡意地笑容,用力睜開華庭的懷抱,捧起他的臉,眼中是恰到好處的迷戀。

“你看,你能從你身邊的女人身上找到我的影子,我為什麽不能找和你類似的男人?”

華嫵是被華庭和華夫人共同慣出來的性子,口不擇言之下確實什麽都可能說。華庭松開手,剛才那一瞬間的意亂情迷仿佛成了幻影,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華嫵。

“你到底是誰?”

“你到底是誰?”

這五個字砸的華嫵悚然一驚,面上卻半點神色不透,嘲諷地看回去,“不知道我是誰你還敢在慶功宴上下手?”

華庭背過手去,一時間又是那個名動天下的溫公子。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華嫵卻如何不知道這人身後到底是一張怎樣多變的面皮。

華庭,你到底要的是什麽?

華家恢覆昔日的榮光?華宜那麽聰明都落得敗走京師,你眼下的憑仗,又是什麽?

“我找到阿嫵的時候,她身上已經出現了屍斑。”除掉了平日溫情的外衣,華庭的真正冷淡面目讓人心驚。

“後來你又死而覆生,華府的大夫可不是林鳳舉,沒那個起死回生的本事,那麽眼下的你,又是誰?”

“是我的妹妹華嫵,還是不知誰家的孤魂野鬼。”

華庭側過臉,向來繾綣的鳳點水眸子中冰寒無比,“……阿嫵,她從來不會叫我哥哥。”

沒想到華庭竟然在這種時候攤牌,華嫵的汗順著下頷滴落。

她沒想到,華庭竟然從一開始就對她有如此深重的懷疑,而他竟然還能在其後的一段時間裏非但滴水不漏,處處寵溺,更給她造成一種他是擔心手中棋子失控才百般溫存的假象,心計不可謂不深沈。

但眼下,他為什麽又要在這個一定要帶她去京城的關口把遮羞布挑開大白於天下?

不,華庭沒有確切的把握,沒有人能證實她是孤魂野鬼,死而覆生的事雖然罕見,但古往今來並不是沒有。

她不是別人假扮,沒有比華嫵這具身體更有利的血緣證明。

“你難道沒有檢查過?”打定了決心,華嫵嘲諷地反問。

“恐怕從你救了我之後,就已經對我的身體來回看了無數遍了吧,”華嫵越說越順暢,“先前證明了無人假扮,後是在慶功宴上在親我的時候悄然探脈也證明了我是活人。”

她的思路愈發清晰,當日的一切也歷歷在目。

“事實上我不過是險死還生而已。”華嫵最後總結,華庭不通醫術,也不可能真正解釋的了鬼神之說,“而最關鍵之處,不過是我沒有再像以前那樣愚蠢,沒有再把你當做生命中的一切罷了。”

“真是說的合情合理。”清脆的幾聲,華庭竟然為她的說話鼓起了掌,“你知道為什麽這次陛下決定先走,就是因為方黎的一句話。”

方黎?怎麽又是他?

華嫵暗暗皺眉,華夫人給她找來的這個幫手神神叨叨不說,更總是在意向不到的地方出現,甚至將局勢帶往她根本無法掌控的方向,究竟安的是什麽居心?

“他說了什麽?”

“他告訴陛下,最近妖鬼成災是前皇後的鬼魂作祟。”

那明明是華庭自己親手所為,眼下卻做出一副誠懇到了十分的模樣,不做政客真是太可惜了。

不過眼下他不是正奔向金光閃閃的官途大道?當然,是殞命之所也未嘗可知。

不成功,則成仁。

“死了的前皇後?方黎?”華嫵嗤笑一聲,“他不過是娘找過來蒙混過關的神棍罷了,你還真當他說話能信?”

“他說的話能不能信尚未可知,”華庭的下一句總讓華嫵如臨大敵,這人像掌控了全盤,眼下不過來看他們這些棋子可笑的反應。

“但他的師父說的話,可絕對是無人質疑。”華庭不緊不慢接了下去,“堂堂國師的唯一嫡傳弟子,娘是真的疼你,竟然把這種人都給你請到了身邊,偏偏我們小阿嫵還不領情,說人家是神棍。”

“恐怕這和神棍沒有什麽聯系,反而是……踩了你的痛腳吧?”

不得不說,華庭的話字字入理,華嫵確實是因為方黎能定魂才對他極為防備,只是眼下被突然捅出來,著實讓人有些吃不消。

“那又如何,”華嫵抓起身邊的物事,看也不看地朝華庭砸過去,“娘還管我,反正你從頭到尾都沒打算過讓我站在你身邊,管我這麽多做甚!”

她這句話喊的順暢無比,甚至隱約傳來了共鳴,身邊似乎有女聲隱隱相和。

華庭顯然也聽到了,面色微微一變,似乎是明白了為什麽華夫人要煞費苦心放這樣一個人在華嫵身邊。

正在劍弩拔張之極,唇上忽然一暖,華庭暧昧地含了含她的下唇後毫不留戀地松開,轉身出了簾子。

“我的小阿嫵,乖乖地繼續睡吧。”

華嫵心底松了一口氣,她成功把華庭的思維引向了她身邊跟著前皇後鬼魂這個半真半假的推論,至少目前是安全了。

華嫵反手惡狠狠擦過嘴唇。不過,她始終低估了華庭的無恥程度。

凡做大事者,不拘小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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