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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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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靖東喝高了。

意識並不是完全清晰,卻也不至於人事不省。

他知道自己多了,也知道楚榮打了車,到樓下又架著自己胳膊,一路半拖半扶的送他回家。

甚至楚榮醉醺醺的在他褲兜裏摸房門鑰匙時候,陳靖東還跟他說沒帶的——

不是沒帶,是給方坤拿走了。

然後楚榮就沒輕沒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砸門了。

深更半夜十二點,陳靖東就是想反對也是有心無力,聽任楚榮那個半斤八兩的醉鬼生生把睡下去的方坤弄醒了。

再後面的事情,陳靖東回想起來就有點雲山霧罩外加莫名其妙了。

有點像做夢,可是又摻雜著很真實的一些東西,心驚肉跳。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天旋地轉。

陳靖東想說自己喝多了不能躺著,越躺越難受,可是他張不開口,就跟夢魘了一般,連手指頭動一下都困難重重。

後來似睡非睡的,方坤就進來了。

方坤穿著他那套睡衣褲,這很真實,就是他回來之後一直穿的那套,藏青色橫條紋的,纖細的腳踝露了出來,因為少年長個子了。

先是有溫熱的毛巾幫他擦臉擦脖子擦手擦胳膊,很舒服,每個毛孔都發出伸懶腰一樣的喟嘆。

後來好像方坤叫他的,這就很驚悚了。

不是哥,也不是別的什麽。方坤叫他陳靖東。口氣恨恨的,像是氣壞了。

方坤說,陳靖東你真是好樣的,深更半夜喝的爛醉如泥,還要去泡波蘭的小妞。你不是正人君子嗎?呸!流氓!

陳靖東覺得自己百口莫辯。他什麽時候泡波蘭小妞了?他從到了那家酒吧,就被楚榮和他一個哥們兒逮著灌酒,不知道哪個缺德的還偷摸倒了一杯蛇毒啤酒給他,不然他不會醉的這麽厲害。

可是就是說不出來。腦子轉著,眼皮很沈,似真似幻。

後來方坤好像還伸手推他的,用細長的手指頭戳他肚皮、胸口、鎖骨,帶著強大的怨氣。

身體裏醒著那個陳靖東就誇張的叫,太疼了,謀殺啊!而事實上他連聲悶哼都沒有,真正像頭死豬。

陳靖東越來越驚疑。事實上他覺得這裏已經很不對勁了。

姑且不說方坤不可能這樣對他。單純說酒醉的麻痹加上自己特種兵出身強大的耐痛指數,怎麽可能被小孩蔥管似的手指頭戳兩下就嬌氣的疼到不行呢?這是偽命題!

意識慢慢陷入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眼皮上橘黃的光芒突然暗了,應該是床頭燈關了。

幾點了?方坤那小孩怎麽沒動靜了?回去他自己房間了?嗯?自己蓋被子了嗎?怎麽一點沒感覺?

黑暗中,有顫抖的氣息拂面而來,很近,近到讓人警覺。

陳靖東躲不開,也醒不來。

兩片溫熱的、細膩的、柔軟的嘴唇,先是遲疑的落在男人的眉心,緊跟著,就跟發了狂得了癔癥一般,沒頭沒腦的親下來。熾烈急切,不得章法。

額頭、鼻梁、鼻尖、眼皮、顴骨、臉頰、下頜、耳垂,還有泛青的胡茬兒。

那人動作帶著魯莽,有些地方牙齒都撞了上來,隔著皮膚撞的底下的骨頭生疼。

這都不重要了。

那種磕磕絆絆生澀的親吻,勾著身體裏蟄伏的興奮,混著酒精,騰的一下子就竄起滔天的烈焰。那是人性裏最原始最本真的的燎原之火,欲望難平。

很奇異的,陳靖東居然放了心。一定是做夢了。還是個讓人哭笑不得的春夢。

像是得到了在做夢的暗示,陳靖東坦然的放松了自己,放任墮落的思想在夢境裏恣意奔跑。他甚至還有點抱怨,為什麽夢裏這個人居然不親自己嘴唇?這是個漂亮的女人嗎?身材好嗎?

呼吸進鼻腔的味道很熟悉,身體自動釋放出解除警戒的信號,甚至期盼更多。

滾燙的嘴唇哆嗦著,蹭了蹭男人微張的嘴巴,有幾不可聞的氣嗓在說。喜歡你,喜歡你。

夢境中,陳靖東微微張開嘴巴,舌尖動了動,渴望在不真實裏放肆,大展拳腳。

他好像嘗到了對方的味道,甜的。

……………………………………………………

一覺睡醒天光大亮。

陳靖東按著頭疼欲裂的太陽穴,呻-吟了一聲,嗓子啞成了破鑼。

房間裏很安靜,陽光從窗簾的縫隙漏進來,空氣中能看見細小的塵埃緩緩游動。

多少年沒喝成這樣了。

陳靖東虛虛將手背搭在眼睛上,宿醉的痛苦讓人極其難熬。

兵荒馬亂的大腦裏,一會兒是一瓶接一瓶的啤酒,一會兒是楚榮大著舌頭搭著肩跟他推心置腹。東子,哥們兒真心為你好,你說你就算暫時不想結婚,也該找個女朋友處著,不用道貌岸然,他媽的誰還沒點生理需要呢……

足足歇了將近二十分鐘,陳靖東才撐著下了床,打算先去沖個澡。

刷了牙洗了臉,脫衣服的時候,男人動作僵住了。

他想起了昨晚自己做的那個詭異又香艷的夢。

那個女人的味道特別勾人,倒不是說什麽香水之類的。就是很舒服很想親近的氣息。惡俗點說,那股味道就好像是針對他一個人的春-藥,或許平平無奇,可是他一聞到,整個人就不對了。

陳靖東低頭。視線所及之處,是一個男人沈甸甸怒張的驕傲資本。

原本是早上很正常的現象,但陳靖東心臟砰砰跳著,他知道這不正常。那種感覺,那種從夢境裏一直延伸到眼下,硬了半晚上的煎熬……

一個夢而已,或許是他大驚小怪了。可是,在夢裏他都是一副醉到動彈不得的窩囊樣,連翻個身壓著人反攻都做不到。這他媽是什麽見鬼的夢!

那人撩的他渾身螞蟻爬樣的酥癢難耐,偏生莫可奈何!

一身清爽的換上家居服,陳靖東擡頭看看墻上的掛鐘,快十一點了。

方坤不在家?周六,這個點好像應該是數學補習課?

手機響,陳靖東接了起來。

“東子,”楚榮的聲音比他好不到哪兒去,帶著滿滿的痛苦和沙啞:“哎呦老子這腦袋,給鋸了得了……”

一邊聊著電話,陳靖東隨手敲了兩下方坤房間的木門,伸手擰開門把手。

嗯?居然在!

少年坐在寫字臺那裏低頭寫著什麽,聽著動靜騰的一下子站起來,反應有點過大,椅子帶翻了。

陳靖東捂住話筒,尷尬的笑笑:“我不知道你在家。你先看書吧,我去弄點吃的。”

重新關了門,楚榮還在那邊叨叨:“我就不懂你了,人家小姑娘跟你秋波送的都快眼皮子抽筋了。你性冷淡啊,完全不給個回應……”

心裏一動。陳靖東臉頰抽了抽。冷淡?好像真不是。

手機裏傳來叮的一聲響,是微信。

陳靖東從耳旁拿開手機看了看,沒有。

緊接著楚榮誇張的哈了一聲:“哎操!說曹操呢!東子,那姑娘給我發消息了,真生猛嘿!說是對你挺有好感的,想約你喝杯咖啡聊聊天。”

陳靖東完全沒印象楚榮嘴裏的“小姑娘”是誰,什麽樣子,名字叫什麽。

沒等他回話呢,楚榮這廝端著大炮筒子開懟了:“我就不服了,都是亮閃閃的中華好兒郎,憑啥你愛理不理的,人家姑娘也能看上?哥們兒這樣又紳士又體貼的暖男,還就沒市場了?不科學!行!我這好人做到底,我把你微信推給她了,你倆自己聯絡感情去,別拖著我這單身狗往死裏戳心窩子。我要回被窩再去哭一會兒。”

陳靖東都來不及阻止,手機叮的一聲,有人申請加好友。眈了一眼頭像上的女孩子,依稀有一點印象。及肩的直黑發,有雙愛笑的眼睛。

猶豫了幾秒,陳靖東按下了接受的綠鍵。

女孩很快發了個可愛的貓咪表情包過來打招呼。

“Hi~ o(* ̄▽ ̄*)ブ我是李莎,英文名麗莎。還記得我嗎,帥哥?”

陳靖東低著頭,抿著唇,回了一個字:“嗯。”

“昨晚一起喝酒你都不說話的呦~”女孩那邊一直顯示正在輸入,看的男人頭皮發麻。

“酷酷的,高冷路線麼?^_^”

高冷……陳靖東了按饑腸轆轆的腹部,不知道怎麽回,幹脆不回。

對方也熱情,即使得不到回應仍在繼續。

“我在A大學平面設計讀大三,你呢?我聽榮哥哥講,你是他同事?哇,最可愛的兵哥哥?”

“不是弄點吃的嗎?”陳靖東背對著廚房門,身後突然傳來冷冷的問話,沒提防的嚇一跳,差點把手機扔了。

回過頭,方坤站在幾步開外,臉上表情很微妙:“我餓了。”

“馬上做飯。”陳靖東幹脆按黑手機屏幕揣進褲袋,兩步走去拉開冰箱:“吃粥?皮蛋瘦肉粥行嗎?家裏還有蔥油餅和包子。”

“隨便。”少年硬邦邦撂了一句話,轉身又回了他自己房間。

陳靖東一邊拿食材一邊莫名其妙的嘀咕:“這小孩怎麽了?我也沒得罪他吧……不就昨晚喝多了讓他幫襯著扶到床上還擦了把臉什麽的麼……”

很快煮了一大鍋粥,四個白水蛋,熱了饅頭包子,拆了一包榨菜。

“方坤,吃飯了!”

趁著少年沒出來,陳靖東劃開手機,頗為頭疼怎麽給那個熱情的女孩回個話——

就算沒興趣,禮貌起碼不能被狗吃了。

聊天界面上,女孩發了個可憐兮兮的哭包表情。

“兵哥哥你很討厭我嗎?”

“不是。”陳靖東開始頭疼的胡謅:“有點急事,回頭再聊。”

對方秒回:“蠔油(づ ̄ 3 ̄)づ”

蠔油?陳靖東一頭霧水,想不通幹脆不想,直接把手機扔桌面上,幫兩人盛粥。

“昨晚謝謝你幫我擦臉什麽的。”陳靖東夾了個包子給方坤:“你喜歡的肉包子。”

少年低著頭,不知道為什麽,一側耳朵充了血樣的泛著紅。

笑了笑,陳靖東純屬開玩笑的伸手拽了少年那只耳朵:“你剛才這邊趴在桌子上的?紅透了,跟害羞似的哈哈哈。”

方坤一巴掌拍開他的手,捂著耳朵瞪著男人:“你才害羞!你全家害羞!”

陳靖東楞了一下:“怎麽了這是?開個玩笑而已。”

“你,”少年嘴唇動了動,話題轉的生硬:“你昨晚睡得好嗎?沒,沒做夢什麽的吧?”

“都醉成那樣了,還能睡不好嗎?”陳靖東誇張的呼口氣:“一覺睡到大天亮。”

方坤呼口氣,放下捂著耳朵的手,低頭扒飯:“哦。”

“數學老師上午沒來?”陳靖東兩口吃掉一個大饅頭:“我沒記錯的話,是十點到吧?”

“數學老師家裏有事,改成明天上午連著上兩節課了。”少年佯裝無意的沖著他手機擡擡下巴:“剛跟誰聊天呢?那麽開心。”

“沒誰,楚榮那小子唄。”一碗熱粥下肚,總算緩解了酒精的餘威:“就一話癆。”

吃完飯在廚房洗了碗,陳靖東站在窗口抽煙。

或許楚榮說的也對,他該試著找個女朋友處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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