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的眼前浮現出一個瘦小的女孩.

她受了很多委屈，她也想像一個普通女孩一樣，躲在母親懷中撒嬌，出了事有母親告訴她應該怎麽辦，可是她的母親已經走了。

她只能找到一件母親曾經穿過的衣服，那上面還有母親的味道，即使過去多年也不會散去，抱著它，就好像抱著母親一樣，心中委屈的她偷偷回家抱著母親的衣服哭，衣服上的淚痕沒有清去，過了許久衣服上的印子一道又一道，合著女孩委屈的心事，關在無人知曉的衣櫃中。

後面的日記裏寫到，林妍不是沒想過和林勇說這件事，只是每次看到他疲憊的臉，話到嘴邊都再也說不出口，在那以後她再也沒有交過日記，她將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與母親的衣服放在一處，就好像這樣做，母親會保護她渡過難關。

“林妍的日記本裏並沒有說這個人是誰，我們要到哪找人？”

“她說了。”

“說了？我怎麽沒看到，哪天的日記寫了？”司禮說著就要拿起擺在一邊的日記本。

“2016年5月12日，那個奇怪的叔叔將她從小紅身邊叫走，說明她遭遇猥褻已經長達一年了，奇怪的叔叔，不是哥哥也不是爺爺伯伯，說明這個人年紀不是很大，2016年林勇才30多歲，這個人應該也是30多歲。”

楚臨在屋中轉了兩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接著說道，“將她從小紅身邊叫走，說明這個人她和小紅都認識，如果不認識的話，她不會輕易被叫走，小紅也不會看著她被陌生人拉走。”

“你說的很對，可是浮城這麽大，西南角住的人也不少，但是條件都符合的人不多！”司禮將日記本放回小木箱中，將小鎖鎖上，看向楚臨，“我們現在應該先找小紅，畢竟她是那個知道誰將林妍喊走的人。”

楚臨點頭，表示對司禮看法的認可，跟著充滿幹勁的司禮出去了，只是還沒出小區，便看到一個老人跟在一條狗後面跑，大聲喊著，“小紅，別跑了，停下！”

“嘶。”眼看那狗就要沖上來，司禮連忙往後躲了一步，卻見楚臨彎下腰拎起狗脖子，這狗便被制止住了。

“這狗是您的嗎？”楚臨將狗遞給老人，順口問了一句，“它叫小紅？”

“這狗不是我的，原來是條流浪狗，後來被小林家的姑娘撿回去養著了，她每天就小紅小紅的叫，我也順口叫了。”老人嘆了口氣，“造孽啊，那姑娘好好的人，結果鬧成這樣，這狗也沒人要。”

“這狗就叫小紅啊。”司禮的語氣中透出濃濃的失望，“這裏沒有什麽叫小紅的孩子嗎？”

“我們這好像是沒有，不過十幾年前啊，我住的那巷子裏倒是有一個叫曉紅的人，這孩子也是個苦命人啊，她早年家裏窮，她家生了幾個孩子都是姑娘，她早早的就嫁了人，只是嫁人也嫁的不好。”

老人順了兩把狗毛，扶著司禮的胳膊要坐到小區路邊的椅子上，“人老了，站一會就得坐著了，我們說到哪了？哦對，曉紅她嫁人嫁的不好，她老公啊天天喝酒，喝醉了就回來打她，我們看著也心疼啊，誰也沒敢勸。”

“之後呢？曉紅現在在哪？”

“現在誰知道呢，後來巷子拆了，聽說曉紅生了個兒子，後來又聽說她和人跑了，死在外面了，唉，誰也說不清呦。”

老人家說完目光放空，嘆了口氣，“唉，這世道啊。”

司禮隨著楚臨默默離開了小區，此時正是學生放學的時候，接連出了兩起事故，西南角的家長們也開始接送起孩子，小區外人來人往，她忍不住嘆氣，“如果我沒猜錯，林妍日記中的小紅就是那只狗了，造化弄人哦！”

——

這個點，是大多數學校放暑假的日子，不過畢業班是特例，他們永遠是放假最晚，開學最早的那撥人，看著街上穿著校服臉上寫滿疲憊與煩躁的學生們，楚臨突然說要去學校。

渠水一小離西南角不遠，司禮跟著楚臨晃著，沒幾分鐘就走到了學校前面，這是所老學校，學校的門還是需要兩個人一起拉開合上的大鐵門，門邊坐了一個看門大爺，抱著一個保溫杯，笑瞇瞇的坐在門邊，一波一波的孩子背著包跑著鬧著從學校裏出來。

“現在他們已經放學了，我們要進去嗎？”

“先問問吧。”楚臨雙手插著口袋，站到一邊，“你去問問她們林妍和劉素都是哪個班的。”

“為什麽是我去？”

楚臨輕笑一聲，“當然是因為你看起來比較像小學生啊。”

司禮想著林妍差不多是三四年級的樣子，本想找身高接近的孩子問，結果還沒接近便被一只胳膊擋住了，“你要幹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你別緊張，我只是想問她幾個問題。”司禮連連擺手。

“就這樣問吧，別靠近了！”

“那同學，你知道林妍是哪個班的嗎？”

那孩子一怔，還沒說話，身邊的家長臉色卻立馬變了，“你是幹什麽的！別是什麽無良記者吧！別以為你裝成這樣子，我就信了！看看好好的孩子被你們寫成什麽樣!去去去，我們不知道！”

家長扯著孩子很快走了，司禮看到那孩子最後回頭用口型做了一個三年二班。她垂著頭回了楚臨身邊，“林妍是三年二班的，劉素是五年一班的。我們明天去學校吧。”

這晚上司禮睡了個好覺，她覺得因為楚臨的突然加入，一個月內找到真兇不是問題。

一頓早餐的時間，楚臨吃的並不認真，他找了張紙和筆，在餐桌上寫寫畫畫，卻遮著不讓司禮看，最後又將紙撕了，卡著時間和司禮去了學校。

學校裏看門的依舊是昨天看到的老大爺，他此時靠在門邊打瞌睡，所以司禮與楚臨連登記都沒有就進了學校，這學校實在是小的可憐，學生少，老師也少，每個年級只有兩個班，一個老師帶了好幾個年級，而林妍的語文老師今年剛好也帶畢業班。

他們直奔有五層樓的那棟建築，一層一層的尋過去，發現五年二班正在上語文課，上課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教師，大夏天，他依舊穿著一件白襯衫，所有的襯衫都扣上，帶著一副黑框眼睛，頭發半白了，拿著語文課本，一字一句字正腔圓的帶早讀。

時間趕巧了，他們沒等多久，下課鈴聲響起，他們在教室門口攔住了這位老師，“老師你好，我們是為了林妍的事來的，有些問題希望您能回答一下。”

“你們是什麽人？”

“我是浮城的特別警官，這是我的證件。”楚臨從褲子口袋中掏出一個小本子，給他掃了一眼又很快收回，司禮正好看到了楚臨臉上得意的表情。

“那好，我姓黃，你們和我來辦公室吧。”黃老師挺直了背，走在他們前面，每一腳踏出的距離，手擺起的幅度就像是用刻度尺量過一般，標準的不行。

“黃老師，你是林妍的語文老師，你怎麽看林妍的日記呢？她的日記有沒有什麽異常？”楚臨坐在黃老師的對面，手中拿著紙筆，面容嚴肅。

黃老師眼神一閃，手握成拳，虛咳一聲，又端起桌上了水杯喝了幾口，說道：“林妍同學出了事我也很難過，她的日記本很正常，誰也不知道她會發生這樣的事。”

楚臨的手輕輕敲擊著桌面，“那請問你知道林妍的家庭情況，她在班上會受欺負嗎？”

黃老師的臉上略有些放松，“那是不會有的，像她這樣的孩子有很多，我們西南角啊，是浮城最窮最異類的地方，家長對孩子的關心都比較少，我教了幾十年書，多少孩子都是父母不在身邊啊。”

“你……”

“唉呀，上課鈴聲響了，我還有一節課，得先去給孩子們上課了，有時間我們再聊吧！”黃老師匆匆拿起桌上的一本書便離開了辦公室。

“唉，黃老師你這是去哪？你今天不是沒課了嗎？”話音剛落，辦公室裏走進了一個女老師，她看上去也上了年紀，頭發染成紅色，抱著教案走了進來，看到楚臨與司禮時明顯楞了一下。

“老師你好，我們是浮城的特別警察，專門來詢問林妍與劉素的情況的。”

“哦哦，那正好了，剛才的黃老師是林妍的語文老師，我是劉素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關於劉素的問題，你們也可以問我。”

“不知您貴姓？”

“我姓楊。”

“是這樣，楊老師，我們聽說渠水一小的學生都有每天寫日記上交的要求，對於劉素出事前後的日記，你覺得有異常嗎？”同樣的問題，楚臨對著楊老師又問了一遍。

只見楊老師立刻板了臉，朝著他們點了點頭，“有問題的，劉素這孩子我從一年級帶到五年級，她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我註意到今天上半年，她的日記中總是出現一個她，一開始我以為是她媽媽回來了，結果，”

楊老師停頓了一下，“結果我去她們家家訪時，她奶奶說她父母都在外地沒有回家，這就很可疑了，這些孩子父母都不在身邊，我們當老師的自然要多關註一些，我把她叫來辦公室問，這孩子死活都不說，沒想到就出事了，唉。”

楊老師接著又說了些劉素平常的表現，大抵是心疼又可惜，最後她對他們說道，“渠水一小出了這樣的事，我們老師也有責任，對孩子們的關心還是不夠，希望警察同志能盡快找到兇手，給這些孩子一個安全穩定的成長環境，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隨時配合！”

他們互相交換了聯系方式，便準備離開了學校，司禮看了看手機，上午十點了，看門的人正在交接班，來換班的是個年輕人，穿得邋裏邋遢，很沒精神的坐在門邊，看到楚臨時，明顯怔了一下，嘴角卻勾起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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