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一行人到達了殘月樓南淮分閣——洛煙閣。

這裏，是除淮峻本部之外最大的一處分閣，也是離本部最近的一處。

此閣背靠赤水，面朝金闕峰，易守難攻。如今，卻仍是易了主，守衛下人悉數換成了八荒盟的人。

據探子回報，王慕之兩日前，便接到了此處被襲擊的消息。算著日子，前來救援的人馬應該快到了，由王慕之親自帶人前來。

楚楓帶著一隊人馬，在赤水對岸佯攻。主要的戰力則早已偽裝完畢，埋伏在閣中，只等王慕之一到，甕中捉鱉。

計劃部署之類的，有白姐姐和秦清珩在，她蘇小曼便自然操不上心。可一連數日，越下越大的雪，卻還是令她不由的忐忑起來。

……

大片大片沈重的烏雲，遮蔽了天空。現在無論早晚，都見不到太陽了。只有昏暗的天色，讓人覺著壓抑。

要用的千日醉和斷魂散都已備齊，蘇小曼難得有了空閑，便琢磨著上天頂去。她只是想離天空近些，好看看那雪。

卻在踏入天頂的前一刻，停下了腳步。雪中，有簫聲傳來，熟悉的旋律。

那簫音低沈淳厚，卻透著輕柔，似落雪，又似飛花。一陣風吹過，簫聲攜冰雪之氣曼舞，時而如彩蝶紛飛、時而如乳燕翩躚、時而如錦鯉游曳……竟是幻化出了些旖旎典雅之意。

未曾料想，那夢中的旋律竟能如此的，優美動人。

蘇小曼循聲望去，那人果真就在那裏。燈火闌珊處，與白姐姐一起，靜靜靠在雪中，兩人均是白衣勝雪，美不勝收。

蘇小曼的心中，沒有半分的酸楚。有的，只是那旋律，那吹簫人的眉眼，和那兩人相依相偎的恬靜。

蘇小曼便就這麽靜靜地看著，聽著，竟是不由，有些癡了。

曲畢，餘音久久不絕。

卻是被白傲珊出言打斷：“這曲《聽雪》，是當年你為清茚妹妹所作。還記得嗎？當年我們在九江郡……”她看向秦清珩的目光，竟是有些迷離。

“我們當年，一起經歷了生死。”他嘆了口氣，接過她的話。

“那時我以為，你我真能一生一世。”她笑著，淚便落下來了。“可明日一過，你便又是殘月樓樓主，我則將完成爹的遺願。你我是敵非友。”

他聞言，輕輕將她推離自己的肩膀：“傲珊你，此次為了攻下洛煙閣，在赤水中投毒，不止是洛煙閣，河道所經之處，百姓盡受其害。”眉目間，寫滿了悲切，眉峰處的皺痕，有如刀刻。

“周邊那些百姓得了殘月樓的好處，忠心護著你們。若不除去，我的人馬又怎能在此處立的安穩？”她笑吟吟的反問，借著他的推離便直起了身，不再留戀。

見他不答，她便自顧自的接道：“今後，便是敵人了……”

蘇小曼聽到此處，不忍再聞。只斂了氣息，悄聲退了出去。

緩步邁下樓梯，蘇小曼的口中，卻不自覺的哼出了這調子。

她今日才知，此曲名為《聽雪》。

落雪無聲，落在心上的雪，卻有了聲息呵。

……

第二日酉時，王慕之的人馬到了。

包圍，投毒，現身，刺殺。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蘇小曼在樓下的藥室裏，聽到王慕之的慘叫時，輕輕揚了唇角。

笑意卻被“碰咚”一聲巨響打斷。

“報！蘇堂主……洛煙閣……洛煙閣被包圍了……”跌進來的人，渾身是血。

“什麽！”“怎麽可能……”來人話剛說完，四下頓時炸了鍋，議論聲一片。

“我們已除去王慕之了，怎麽會變成這樣？”身側的代雲曦咬牙發問。

蘇小曼聞言，驟然回神。是了，殘月樓現應是群龍無首，為何還能形成包圍網？

“雲曦，帶他去療傷，風組其他人，隨我出去看看。”蘇小曼強自鎮定的發了令，便帶頭走出了藥室。

不安的漣漪在心中擴散開來，擡首望去，天色是黑壓壓的一片。周圍的血腥氣沖了鼻，遠處的廝殺聲入了耳。

白姐姐，秦公子……想到那兩人，蘇小曼的不安，便無可抑制的，溢出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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