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檸想不明白, 話題怎麽會繞到這個地方來，整個人都懵了。蕭淩喜歡她？這怎麽可能。

蕭淩看著楚青檸的表情, 心一點一點沈了下去。

“你為什麽救我？”蕭淩眼底閃過一絲期盼。他不過是蕭家的棄子而已, 三公主為何要從野獸的口中將他救出來。

楚青檸擡起眼眸，看著蕭淩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認真：“因為你曾經救過我, 所以我說過，我一定會報答你的恩情。更何況, 我們兩個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我不曾救過你。”蕭淩相信自己的記憶力極佳, 他從未救過楚青檸。若是真的救過三公主，他也不會這麽慘。

“你不記得了, 我卻必須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 我什麽都不用做, 只需要待在你身邊兒, 你早晚有一天會掙脫。”楚青檸實話實說。

蕭淩聽了，只覺得雲裏霧裏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不過, 這個不重要。”蕭淩說著將楚青檸攬在了懷裏，“我只要你陪在我身邊兒，這個是你對我的承諾。”

楚青檸覺得，這句話沒有問題, 這的確是她的承諾, 可是用在這裏怎麽都不對。

楚青檸將蕭淩的手臂推開，擡起頭來看著蕭淩：“你不覺得現在很不對勁兒？什麽才是真正的你？你不覺得這個世界很不真實嗎？當你記起一切，你就不會再說出這番話了。”

楚青檸知曉, 蕭淩受記憶的迷惑，一時間迷了心智罷了。等他恢覆了他數十萬年甚至更久的記憶以後，他便不會再在意他了。

“你覺得我的記憶有問題。好，我信你說的，我的記憶有問題，可是我的感情總不是假的。”蕭淩固執地說道。

“對，感情不是假的。可是，當你把一切都想起來以後，你會覺得，我不過是你生命裏不值得一提的浪花而已。”楚青檸覺得有些頭疼。什麽感情不是假的，所謂的感情都是他的錯覺，“還有，蕭淩，你仔細想想，以你之能你會過去十餘年在蕭家活得如此之慘，然後一個落水便瞬間有如此之大的變化。你雖然借了我的勢，可是不代表你借了我的勢便會有今日的成就。你既是蕭淩，卻又不是蕭淩。”

楚青檸覺得，按照蕭淩對她的囑咐，她其實不需要說這些的，不過，她想說也就說了。

蕭淩聽了，只覺得更加迷惑了。

楚青檸轉身走了出去，拿起話本子看，心裏卻有幾分不平靜。楚青檸覺得她似乎有幾分害怕，害怕現在難得的平靜被打破。

蕭淩沒有再糾纏她，這倒是讓楚青檸松了一口氣。蕭淩似乎依舊很忙，然而楚青檸懶得管蕭淩到底在忙一些什麽。楚青檸偶爾也會出去挑一些話本子，再買一些小吃，日子也算是愉快。楚青檸每一次離開公主府，蕭淩都會派人跟著楚青檸。蕭淩這種反客為主的行為，楚青檸也不在乎。

這日，楚青檸出去買完話本子，正要回去，便聞到一股香味。楚青檸跟著香味往前走，發現是一家賣點心的鋪子。

“這鋪子以前好像沒見過。”楚青檸高興地走了進去。

楚青檸親自挑選點心。

“姑娘，嘗嘗這個，剛出爐的。”賣點心的婆子見來了大客戶，很是熱情，拿了一籠剛蒸出來的點心。在掀開蓋子的一瞬間，一把匕首出現，刺向了楚青檸。

“小心！”還沒待楚青檸反應過來，一個人影飛身過來，替楚青檸擋住了匕首。

場面瞬間亂了起來。

楚青檸看著出血了的蕭淩，心裏頓時一急：“有毒！”

“我沒事兒。”蕭淩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楚青檸看了看蕭淩，又看了看匕首，心中頓時有了主意。楚青檸拔下匕首，直接在自己的胳膊上刺了一下。

“你做什麽？”蕭淩眼底全是怒意，然而中了毒的關系，卻沒有辦法阻止楚青檸。

“少廢話。”楚青檸的語氣中難免會兇了許多。

這匕首有毒，然而楚青檸到底是仙身，縱然被壓制住了修為，一時半刻也死不了。楚青檸隨即從儲物空間裏拿出了丹藥，憑著直覺，將藥丸放到自己的嘴裏。

這個沒用。楚青檸又換了一個。這個好像是毒藥，楚青檸又趕忙換了要。試了四五次，楚青檸大概估計出來了解藥，餵給了蕭淩。這解藥也並非是這個毒真正的解藥，只是到底是仙家之物，壓制一個凡間的毒藥倒也不是什麽難事。這凡間的毒，楚青檸就算是不用解藥，也能靠僅剩的修為壓制住。然而，楚青檸為了試出哪一個藥能解這匕首上的毒，胡亂吃藥，一時間倒是中了別的毒。

毒後楚韻芝煉制的毒藥，毒性自然是尋常毒藥比不得的，楚青檸亂吃了一通，體內的毒藥頓時湧了上來。楚青檸趕忙用修為壓制住。

蕭淩看著楚青檸手中憑空冒出來的藥瓶，蕭淩只覺得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了出來，眼前也越發地清明了。

楚青檸覺得腦袋有幾分暈，她到底亂吃了什麽藥啊。就在這時，一股柔和的力量註入了楚青檸體內，使得楚青檸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楚青檸有些詫異地看了看面前之人，眼底露出了一絲笑意。

“你清醒了？”楚青檸露出一絲喜色，心底一松，眼前一黑，頓時倒了下來。

蕭淩一把將人抱住，隨即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楚青檸，然後動作輕柔地將人抱了起來。

又有人要襲向蕭淩懷裏的楚青檸，蕭淩眼底閃過一絲銳利，直接用法術將人放倒。

楚青檸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好看到守在自己面前的蕭淩。

“你居然才清醒。”楚青檸忍不住說道。

蕭淩神色有些覆雜地看著楚青檸，他沒有想到，楚青檸居然已經到了完全不和人交流的地步，能夠安心做一個凡人這麽久。他縱然再敏銳，也沒辦法覺察出一個整日在那裏發呆的人有什麽異常。更何況，蕭淩沒有想到……蕭淩摸了摸自己的心臟，這便是理智不覆存在的下場嗎？似乎，也不太壞。

“你怎麽不說話啊？”楚青檸覺得面前之人有些奇怪，趕忙出手晃了晃，別是掙脫過程中出了什麽問題。

蕭淩一把抓住楚青檸的手。兩個人對視一眼，楞了幾秒鐘，蕭淩緩緩放開楚青檸的手，耳根子有些紅。凡人蕭淩自幼飽受欺辱，幾次險些喪命，性子狹隘，難免會偏激一些，做事也會有些不擇手段。可是仙人蕭淩卻不會如此。

“抱歉，之前……”蕭淩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沒事兒。”楚青檸笑了笑，“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而且，縱然那時的你受記憶影響，行事不如你現在坦蕩，可是你到底不曾對我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蕭淩沈默。那時的他，深受記憶困擾，正是行為最為偏激的時候，之所以不傷她，不過是他舍不得罷了。

“我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蕭淩看著楚青檸笑了笑。

楚青檸點了點頭。

“待離開這裏以後，你來淩瀟仙界找我吧。”蕭淩剛說完，又搖了搖頭，“算了，還是我來找你吧。這是信物。”

蕭淩將一個簪子遞給了楚青檸。

楚青檸接過簪子，依稀覺察出這是一個法器。

“這裏靈氣雖然不豐富，但是也可以將就，你先穩固一下的你的修為，我幫你護法。”蕭淩說著又在地上畫了一個法陣，幫楚青檸聚集靈氣。

楚青檸點了點頭，開始修煉。不知過了多久，楚青檸緩緩睜開眼睛。

“你這身體實在是有些差，慢慢來吧。”蕭淩對著楚青檸說道。

楚青檸點了點頭。

“走吧，我帶你采藥，幫你補一下你的身體。”蕭淩說道。

“幻境裏的藥也有用？”楚青檸有些差異。

“這並非事幻境，而是用大神通連接了兩個界面，這裏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蕭淩解釋道。

楚青檸聞言楞住。這段日子，她一直漠視著一切，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因著，在她眼中，一切都是虛幻的。

“那我們走了，他們怎麽辦？”楚青檸呆住。

“這個世界的軌跡本身也是如此的。”看破一個凡界的軌跡，對蕭淩而言不過是小事。

在原本的軌跡中，三公主喜歡謝三郎，然而，謝三郎卻因為福安郡主之死對其耿耿於懷。三公主性子有些驕縱，卻不壞。三公主一氣之下，和謝三郎解除了婚約，嫁給了蕭家的棄子。原因也很簡單，蕭家的棄子和謝三郎關系不好，三公主嫁給他純粹是為了賭氣。而蕭家的棄子本身也比不得蕭淩，自然不會引得蕭家族長對他的殺心。

蕭家棄子搭上了三公主以後，野心膨脹，又在辛貴妃的挑撥下決定反了皇帝。大吳王朝本就氣數已盡，從蕭家棄子起義以後，各處起義揭竿而起。最後，蕭家棄子戰死，整個蕭家亡族，大吳朝被推翻，辛貴妃殺了要逃走的皇帝，又一碗藥送走了三公主，隨即在自己的前夫面前自殺。

“怎麽會……”楚青檸楞住，怎麽也沒有想到是這個結局。

“如此，辛貴妃也算是如願了，只是這一場爭鬥中，所有的人都是犧牲品，沒有贏家。”蕭淩緩緩說道。

“到底是怎麽回事？”楚青檸追問道。

“夜深了，你身子不好，我們先回去，回去後我慢慢給你講。”蕭淩把外閃脫下來，披在了楚青檸身上。

“你現在說啊，不說勾得我難受。”楚青檸再次追問。

蕭淩卻笑了笑，並不言語。楚青檸見問不出什麽，只得放棄。

回到公主府，蕭淩將楚青檸送到了房間門口，轉身退下。

楚青檸洗了一個澡，想要睡下，卻怎麽也睡不著。

“蕭淩。”楚青檸幹脆去找蕭淩了。

“怎麽了？”蕭淩看到楚青檸來找他，並不覺得意外。

“我知道了。”楚青檸走了過去，坐在蕭淩對面。

“你知道什麽？”蕭淩正在煮茶，剛好煮完，給楚青檸倒了一杯，“這茶正好給你用來養身子。”

楚青檸喝了一口茶：“辛貴妃的真愛是她的前夫，她前夫的死和當今陛下有關系，所以她恨當今陛下，她的所作所為都是讓大吳朝的政權被推翻。不過，三公主她……”

楚青檸的神色有幾分暗淡。三公主又何其無辜啊。

“辛貴妃的前扶之死，是被人陷害。辛貴妃恨那些人，她更恨昏庸無能的皇帝。所以，她利用長公主嫁給了皇帝，又利用皇帝的昏庸與對她的寵愛，將自己的仇人一一殺死。辛貴妃本是不想懷孕的，怎奈那段時間，宮裏又來了一個美人，那個美人是她的死敵為了固寵送進宮裏的。那個美人容貌上雖然比不得辛貴妃，可是比辛貴妃更懂得討一個昏庸的男人的心。辛貴妃只得懷孕固寵。後來，辛貴妃想利用這個孩子搬到自己的死對頭，結果，死對頭丟了性命，這個孩子卻頑強地活了下來。”蕭淩道。

“所以，三公主小的時候才會身子那般虛弱，以至於被送到了皇家寺廟修養。”楚青檸忍不住搖了搖頭，“那個國師倒是有些本事。”

“三公主雖然身子虛弱，可是也不至於幾次險些保不住名。其實，這個界面靈氣過於稀薄，根本就沒有修仙之人。那個國師，不過是有大智慧者。國師雖然是皇後的人，卻到底憐惜三公主。稚子無辜，國師沒有證據證明辛貴妃想要殺自己女兒的心，只得出此下策，把三公主送走，保其一命。只可惜，這個國師沒的太早了。”蕭淩忍不住感慨，這位國師倒是個厲害的，只可惜，他一個人根本就無法改變這個腐朽的世界。

“所以，那天要殺我的，也是辛貴妃嗎？”楚青檸忍不住追問。

蕭淩點了點頭：“蕭家的棄子沒有我的腦子，自然一直都被辛貴妃利用。三公主雖然嬌蠻任性了一些，卻不失善良，蕭家棄子對其未必無情。只不過，每一次剛有一些兆頭，便被辛貴妃破壞掉了。到頭來，蕭家棄子對三公主只是利用。前一陣子，你和我說了一些話，我回去思索著，總覺得有些不對，一直在努力掙脫，性子也不像之前那般偏激了。辛貴妃知曉我只會受你影響，所以便想要除掉你。”

“那三公主到底喜歡誰？她愛上過她的駙馬嗎？”楚青檸問道。

“沒有。三公主愛的一直都是謝三郎。實際上，謝三郎真正喜歡的也是三公主，然而福安郡主喜歡謝三郎，總是不著痕跡地挑撥兩人的關系。謝家也是辛貴妃的仇人，她不能讓謝家的人尚主。辛貴妃知道，皇帝對自己的女兒無情，但是對三公主是真心疼愛。只要三公主嫁給謝三郎，辛貴妃想要動謝家就難了。所以，辛貴妃殺了福安郡主，又嫁禍給了三公主。謝三郎直到死都在恨與愛中掙紮。而三公主一直認為謝三郎恨她。以三公主的驕傲，她縱然再傷心，也不會靠近謝三郎了，不過是遠遠地看著。”蕭淩解釋道。

楚青檸聽了，心裏更是沈重了，道：“謝三郎不信任三公主，更不曾聽三公主說話。而三公主也從不主動和謝三郎溝通，兩個人就這麽錯過了。”

“這便是他們的命運。”蕭淩安慰道。

“命運就不可以改變嗎？”楚青檸忍不住問道。

“所謂的命運，不過是他們自己走出來的，是他們自己不肯改變。”蕭淩搖了搖頭，“你該睡了，明天我們就該離開這裏了。”

第二關試煉就要結束了嗎？楚青檸楞了一下，如此也離離開泛陽谷更近了一步。只是……楚青檸的眼眸有些黯然，這個世界太過於沈重了，她總是開心不起來。

“愔愔，這不過是一個小插曲的，你現在還小，待你再長大一些，便明白，這一切都算不得什麽的。”蕭淩看出了楚青檸的難過，低聲對楚青檸說道。

楚青檸點了點頭，神色依舊有些黯然。蕭淩為楚青檸點了一炷香，楚青檸這才很快睡下。

第二日，蕭淩帶著楚青檸，緩緩往外走。

楚青檸再一次見到了清原大人。

“你確定還要繼續？”清原大人問道，“你們不會過關的。”

“我來此，便是為了追尋一個結果。”蕭淩說道。

清原大人嘆了口氣：“你知道嗎，這個結果不會是你想要的。”

楚青檸不知為何，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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