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重逢。

場景既不溫馨，也不融洽。

從樹林裏竄出來的修長人剛剛站定，莉莉絲甚至都只是聽到艾倫的聲音，匆匆撇了一眼。

都沒來及的看清楚神色。

無數金光圍繞著身前飄起來，像準備了很久的光明力量鋪面而來感覺。

幽暗僻靜的密林深處，閃現了很多光明魔法的氣息，似乎是繞著她身體一圈早就準備好的光明魔法陣。

突然發動襲擊。

當腳下開始亮起強光的時候，無數光明利刃穿刺過來時候。

艾倫才發現她們腳下早已被覆雜的魔法陣包圍。

他猜測大概是在莉莉絲研究‘米婭’時候，悄悄布置下來的。

為的就是莉莉絲徹底消滅。

莉莉絲！

這讓念頭，艾倫下意識抓緊惡魔的手腕，心中緊繃。

但是弗蘭克悄悄布置的光明魔法陣，無數仿佛光明星辰的金色箭矢射向惡魔時候。

他看到的就是。

掌控黑暗的惡魔莉莉絲，略微松散下來赤紅長發，以及那雙微微發著光詭異金眸，視線撇過來淡漠的像是看著螻蟻一樣。

微微擡起腳，高跟鞋輕輕踩了一下。

弗蘭克花了很長時間，花心血布置下的光明魔法陣，頓時開始潰散焚燒。

就在弗蘭克面前，就在弗蘭克眼睛裏。

一寸寸化為焦土。

理想很豐滿，但是現實骨感。

這是他搜尋了很多珍惜殘缺的文獻資料找的大型魔法，但即使這樣依舊無法抗衡十二惡魔。

在魔法陣催動的瞬間。

布置的陣法中的黑暗身影，也僅僅只是站在原地輕輕動了動，身體並沒有被光明的利刃射穿。

而站在聖光魔法陣中間，色-欲惡魔身上也僅僅只是開始冒煙。

一絲一縷，漆黑幽深的像是深邃的夢境。

貿然襲擊。

弗蘭克得到就是一擊重擊，整個人被掀飛，中重創在背後的樹幹上。

大地發出一聲巨大震顫，仿佛個山林都在顫。

鳥獸驚飛了一片。

叢林裏嘈雜的野獸飛逃的聲音，以及飛鳥鳴叫的聲音。

場面混亂。

隨著腳下魔法陣一點點焚燒殆盡，陰森密林裏的陣法角落位置，也大發出了東西破碎的聲音。

“劈啪——”作響。

然後弗蘭克重重砸在地面上，看到就是他面前寸寸崩裂的金光，就這麽輕易的破了。

巨大的飆風襲，卷著剛剛發動魔法力量碎片。

甚至都沒有灼傷到惡魔裙擺。

映照在弗蘭克眼中，就像是他想殺惡魔的妄想，以及一腔無法釋放的仇恨。

弗蘭克曾經是喜歡過她。

喜歡眼前人的優雅從容姿態，喜歡她回眸時眸光閃爍，微笑時的風情萬種。

但是這種喜歡。

在被欺騙之後，被利用之後，橫貫無數熟悉同事，好友，倒在血泊中，被死亡籠罩住面容之後。

就轉變成了恨。

恨惡魔愚弄自己，恨自己令人窒息的愚蠢，仇恨自己曾經喜歡過她。

恨自己曾經愛過她。

愚蠢的簡直令人發笑。

弗蘭克整個人被掀飛砸在樹木上，砸落了一地枯枝敗葉，魔法陣在他面前寸寸碎裂。

他背靠著樹木，吐了口鮮血，緩緩落在地面雙目猩紅。

“弗蘭克主教。”

剛剛看到臉的時候，名字還沒跟臉對起來。

直到身旁的艾倫下意識出聲，莉莉絲才緩緩想起來面前的人是誰。

他是弗蘭克。

“好久不見了，年輕的紅衣主教。”

“老朋友相見，這麽‘盛大的儀式’。”

“你是想殺了我嗎？”

一只手摟著金絲雀，一邊帶著安穩陷入安睡的薩妮。

渾身臟兮兮的小姑娘，寬大不合身的袍子隨意掛在身上，被惡魔無形的力量拖著稚嫩身軀的時候。

虛軟無力垂下來的手。

看起來就像是死去了一樣。

“兩百年時間不見了，我以為舊友重逢，即使沒有香檳美酒。”

“最起碼也不是刀劍相對。”

弗蘭克被靠著樹幹，他似乎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

嘴角滲出鮮血的，昂頭發出噗嗤一聲譏笑。

“嗤——”

隨即卷著袖子擦了下嘴角，踉蹌著站起身。

“舊友，誰和你是舊友...”

“香檳美酒沒有，見血封喉的聖水就有.....”

“不過是個偽裝的像個人類，迷惑引誘人心的魔鬼....說話卻優雅從容的像個人類，真嘲諷....”

那些死掉的人。

他的朋友....他的夥伴....他一直當做人性信仰光明神殿.....

當身邊熟悉的一切，在眼前崩塌的時候，弗蘭克終於看到了到了惡魔‘平靜’表象下的野心。

壓抑的斥責，含著一腔怨恨，弗蘭克擡起頭支撐著膝蓋踉蹌的站起身。

“我勸你放開，你背後的薩妮！”

“不然殺了你。”

黏膩的鮮血順著下巴滑落。

莉莉絲金色眼眸靜靜的看著面前男人，兩百時間過去之後衰老了許多的弗蘭克。

靜靜的開口。

“放開薩妮？”

“這個小家夥叫薩妮啊，是個好名字。”

莉莉絲到現在才知道，這個小家夥的名字。

趴在惡魔托舉的‘搖籃’裏，陷入香甜夢鄉的孩童，像個蜷縮的小動物。

“別開玩笑弗蘭克主教，我放開這個孩子。”

“她才會死的。”

莉莉絲在嗤笑。

她沒開玩笑，她在闡述事實。

只要她放開手，惡魔詛咒就會繼續發動，一絲絲抽幹這個孩子的生機，一寸寸的折磨她命運。

直到她飽受苦難折磨，折磨掉她最後一絲生機。

在人間煉獄中死亡。

“胡說，你帶著她才會死。”

即使是嘴角帶著鮮血，依舊踉蹌的站起身，緊緊握著權杖指著面前的莉莉絲。

弗蘭克咳嗽著。

渾濁的目光盯著面前的身影，他抱在身上的除魔聖經，掛在胸口十字架熠熠生輝。

“這個孩子被你用詛咒折磨成這個樣子。”

“你還在這裏狡辯，說著一眼可以看穿謊言。”

莉莉絲被他說笑了。

那是極其輕蔑的一聲笑意。

“什麽叫這個孩子被我用詛咒折磨成這個樣子，弗蘭克主教是不是忘記了這個孩子是哪裏來的？”

“她是米婭的孫女。”

“是我逃跑的使徒逃的血脈，從她祖母背叛黑暗開始，她出生就會背負著長輩的罪孽。”

“詛咒是該償還的欠款。”

“這是規則。”

莉莉絲聽著弗蘭克的控告，她不悅皺了皺眉。

“至於報仇？”

惡魔目光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仔細打量。

仿佛要看到靈魂深處，仿佛看到他內心翻湧的憤怒，和壓抑多年的仇恨。

像是幾乎溢出來的澎湃。

莉莉絲看著弗蘭克衰老憔悴的面容，看著他散落頭發，看著的他緊繃的下顎線。

慢慢糾正措辭。

“我雖然摧毀了神殿，但是並沒有屠殺你的同伴，好友，親人。”

“我只是殺了，該殺的人。”

“我把那些內心黑暗骯臟危險分子，召集匯聚在一起，然後連同神殿一起摧毀掉。”

盜竊者，背叛者，以及潛藏在聖光之下滿心黑暗扭曲的螻蟻。

在那一天，在神明的殿堂之下。

懺悔罪孽。

然後在惡魔審判降臨的災難面前，讓他們的生命永遠終止在了那一天。。

“滿口胡言！”

“神殿裏，那麽多人，神殿裏，那麽多人....”

“孩子，老人，還有許多從來都沒有做過惡事的神職人員....”

弗蘭克無論如何都不信。

無論如何都不信。

莉莉絲的解釋更像是惡魔詭辯，充滿了嘲弄和戲虐漫不經心。

“我沒必要撒謊。”

“弗蘭克主教你忘了，我是惡魔，魔鬼能聽到人類的心聲感受到黑暗的欲望。”

“我能聞到他們內心深處難以啟齒的欲-望。”

“就像現在。”

“腦袋裏叫囂著要殺我的聲音，吵得我耳膜疼。”

“雖然神殿被摧毀我確實有私心，確實也波及到了無辜，但是僅僅只是零星幾個洗禮罪惡的必要犧牲。”

“你要知道，當你在廚房裏看到一只蟑螂的時候，整個廚房隱私角落裏面就已經密密麻麻爬滿了。”

“這些渣滓的的數量，遠比你想象的多的多。”

“他們擅長偽裝，擅長同流合汙，擅長緊閉嘴巴。”

“好像只要閉上眼睛，捂住嘴巴，對罪惡黑暗視而不見，就不會被審判一樣。”

“人心邪惡墮落，他們的默許就是背後縱容罪惡的推手。”

“教會無法撥出陰霾，指引人民的內心。”

“掌權者的無能，世人的冷漠，讓世界被黑暗遮蔽。”

“才會將我召喚出地獄。”

“所以弗蘭克，他們的不無辜，他們應該接受黑夜的懲罰。”

莉莉絲平靜的述說著，她輕輕舔過唇瓣模樣，像是在回味血液香甜一樣。

又像是回味那天晚上屠戮的感覺。

.....

親手捧著冰龍被斬斷的頭顱放回去。

純凈之地誕生的精靈生物。

只要身體不備碾滅成灰燼，它就能在這片充滿力量的極寒之地覆蘇。

“被死亡籠罩的精靈....停止的心臟，請再一次為了驅逐殺戮而跳動.....聚集無邊之境的，冰雪為骨，淩厲的寒風為刀刃.....”

艱難晦澀的咒語，一點點飄向天際。

仿佛最古老的召喚。

衣衫襤褸的弒神者加百利，親手將冰龍被斬斷的頭顱安回去了之後。

甚至還撫摸了下。

早已失去生命的龐然巨物，空洞的野獸眼瞳。

看著的那早已變得空白的眼睛，重新誕生出異樣的神采。

仿佛臣服一樣。

喉嚨裏發出低沈的龍吟，然後溫順的低下高傲的頭顱。

輕輕撫摸。

久違的冰冷觸感，龍鱗片觸摸起來堅硬感。

衣衫襤褸的弒神者，赤腳站在一望無垠的冰原上，感受著掌心下的異樣觸感。

感受著久違極寒風雪吹在身上。

吹動他粘著鮮血的金色長發，吹得外漏的猙獰傷口疼的撕心裂肺，吹得內心積壓千年的怒火越發深邃。

仿佛即將洩口的災難，時時刻刻撩撥著他繃緊的神經。

喉嚨裏滲出淡淡的血腥味咽下去。

溝壑難填。

“走吧！”

“帶我去取回。當年的榮光。”

當象征著純凈和正直的天使誕生了黑暗欲望，黑白的強烈反差反覆撕扯內心。。

沒有任何緩沖的地帶。

加百利拍著冰龍的低垂頭顱，握著冰冷粗糲的龍角，目光掠過闊別了積雪堆積千年的無垠之地。

利落的翻身騎上龍頸那一刻時候。

震天龍嘯聲響徹天際。

而坐在神明之境裏面，穿著紗裙坐在天使湖泊中瑪莉亞，編著沈甸甸稻穗的手指被割破。

滲出了鮮紅的血珠子，趁著她白皙膚色。

像極了攢起來紅寶石鮮艷耀眼。

又是這樣。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瑪莉亞看著自己滲血的指尖。

透過鮮紅的血珠。

像是看到了某個令人厭惡的家夥，艷麗危險的面容一樣。

驕傲，自負。

慢慢放到嘴裏吮-吸掉鮮血。

沒有戰鬥力的光明女神，在竭盡全力捕捉惡魔虛無縹緲的命運。

當年神殿摧毀的時刻，利用無盡悲傷的靈魂，被他吞吃入腹融入血肉的‘金色長釘’。

借用惡魔契約完成時刻，嵌入了惡魔空蕩蕩死寂的胸膛。

金色心臟。

無異於致命點。

而滿心愛慕金絲雀，被神明從死亡拽回來籠中鳥，被囚禁在光明的軀殼裏。

癡心妄想卑微的人類。

他以為他投奔是愛情，命運其實早就被光明牢牢攥在手裏，無法掙脫束縛的傀儡。

他愛她。

那麽就讓他的愛，最終成為收割她生命的利刃。

瑪莉亞覺得那也算是完美結局。

這樣，那個癡心妄想的卑微人類，就能永遠留在魔鬼身邊，陪伴自己永遠沈睡不會變心的愛人。

當命運的棋子落在既定的位置上，光明女神編制命運的稻穗就開始催化現實。

瑪莉亞想得很完美。

但是計劃實現起來進程的很艱難。

畢竟惡魔命運極難捕捉。

瑪莉亞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弄的傷痕累累。

她總是被金燦燦麥穗劃破手指。

那些編制好命運有時候還會散開，就像是那個傲慢魔鬼漫不經心的嘲弄。

本來是這樣的。

或者說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今天刺破手指的感覺，卻讓瑪莉亞陰影感覺有點不安。

因為很疼。

所以她吮-吸掉指尖鮮血了之後。

就用神明角度巡視了下界，但是她看到的也僅僅只是看到一片濃重到化不開的黑暗。

尋不到任何異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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