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裏的地下溫泉。

潺潺水流穿行而過，溫熱的泉水擁簇著落入水中的金絲雀。

水面擴散出陣陣漣漪。

“莉莉絲下來。”

讓他沾了水的昳麗面容，暈染出幾分薄紅。

像是入水的精怪，又像是生長在池水旁邊，搖搖欲墜的水仙花。

寶石般的紫眸仰視著她，帶著微微蕩漾的薄霧情意繾綣。

引誘她。

“下來吧！”

沾濕了浸透的衣服黏在曼妙的身姿上，年輕的軀體勾勒的輪廓很迷人。

艾倫削瘦但是肌理勻稱，纖細的脖頸，松怔散開的領口。

漏出衣服底下，更多跟光滑的皮膚。

被泉水浸染，泛著漂亮的水色。

“莉莉絲。”

握著她腳踝的手，如同攀著花枝。

像是水妖誘惑，引誘她一起共浴玩鬧。

只是旖旎的氛圍沒有保持幾秒，艾倫在水裏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剛剛溫暖適宜的溫泉，開始變得異常。

平靜的水面像是突然沸騰一樣，讓他開始下意識回頭看。

然後艾倫一回頭就看到，黑漆漆的泉水底下，開始冒出一圈圈詭異藍色光點。

像是潛伏在池水底部，有什麽龐然的巨物在蘇醒。

那些詭異幽藍色的偌大光圈，開始忽明忽滅。

“莉莉絲！”

讓莉莉絲感覺攀住她腳踝的手驟然收緊。

驚詫的聲音有點走調。

然後纖細的籠中鳥，甚至還沒抓著她腳腕爬出來，剛剛還算平靜的水面驟然飄起了滾滾白煙。

擁簇著全身的溫暖流，變得灼熱滾燙。

讓艾倫開始發出慘叫。

至深滾燙水流中的痛苦，讓他呼吸變得異常沈重。

然後掙紮。

“莉莉絲....”

水沒過頭頂。

灼熱燙著的每一寸軀殼。

艾倫瘋狂抓著，垂著池壁，漆黑泉水底部看不清楚細節。

當令人沈溺的熱流，變成巖漿一樣滾燙。

這就是一場煉獄。

艾倫感覺到極致的痛苦。

身體痙攣。

纖細手臂下意識在水下開始撲騰。

身體穩不住，直接嗆水。

這種時候。

不管是身上感受到的溫度，還是混著鼻腔呼吸浸入肺部的泉水。

都滾燙的像是巖漿。

艾倫感覺自己一瞬間被燙熟，滾熱的蒸汽灼燒過肺腑，渾身皮肉分離。

“莉莉絲....”

“你.....咕嘟咕嘟....莉莉絲.....”

毫無征兆拉倒極致的痛苦。

即使被熱潮巖漿席卷，艾倫也死死抓著惡魔的腳踝。

像是落水的貓。

張開的利爪扒著浴缸的邊沿，渾身緊繃條件反射想要跳出來。

“莉莉絲.....”

他的指甲刮過她堅韌的皮膚。

泉水中滾燙，與惡魔身上的冰涼形成的絕對反差。

艾倫拼命掙紮，想要擺脫這種無處不在的痛苦。

他疼的話都說不出來，連續嗆了好幾口的水。

眼看著的就要沈下去了。

然後莉莉絲從高處仿佛救贖者一樣，伸出來猩紅的指尖，掐住了他被燙紅到戰栗的下巴。

豎起手指湊到唇邊。

“噓！”

“別說話。”

“保持體力，沈睡在水底的靈魂殘片，可以修覆你的殘缺的靈魂....”

那是被惡魔啃食中，從指縫中落下來靈魂碎片。

雖然多數靈魂殘片都是汙穢的，但是凡事總有例外，偶爾也會露下那麽一兩絲純凈的力量。

而莉莉絲活得的太久的了，積蓄起來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因為滾熱而的蜷縮痙攣。

在一瞬間痛苦中，艾倫聽不清楚莉莉絲在說什麽。

穿行過地獄深處的溫泉，像是變成一片泛著幽藍色光芒的大海。

滾熱。

而他就像是虛無飄蕩的一片扁舟飄蕩。

腳尖無法著陸，灼熱到滾燙的水流嗆人鼻腔喉嚨的時候，那種感覺令他窒息。

徘徊在生死邊沿。

那可不是什麽美麗狀態。

他像一只燙掉了皮的貓，奄奄一息。

因為灼熱而泛出艷麗如同紅霞般的色澤遍布脊背。

莉莉絲下水的時候。

因為痛苦占據著大部分感官，所以艾倫不太記得細節。

他只記得隱約在這種令人絕望的境地中，有一個特別冰冷的東西靠近了他。

如同寒冰一樣。

在水下那些光亮一起湧現的時候，點點幽藍色的星光全部覆蘇，艾倫就像是落入異世界的入口一樣。

燙....

而且疼...

以至於在水下靠近他，極寒的東西就顯得特別珍貴

像是沙漠中的綠洲。

滾燙巖漿中落下來的雨露甘森。

八爪魚一樣纏上去，激起陣陣水花。

急促的顫抖。

緊密不可分的纏在一起。

求生的本能，讓他顫抖著胡亂抱住靠近他的高挑身影。

貼上去那一瞬間，貼在莉莉絲耳邊的喟嘆。

莉莉絲沾了水的，整個人都像是，發著光的明珠。

她站在泉水裏，托著受不了高溫，而盡可能蜷縮在她懷裏的金絲雀。

胡亂弱小的掙紮著。

感受著貼在她耳畔的呼吸聲，以及重重啃在鎖骨上的撕咬。

牟足了勁。

很疼。

向來乖巧柔順的金絲雀生氣了。

很少見到這一面。

莉莉絲輕輕撫摸了下艾倫的背脊，溫柔的像是撫摸上好絲綢。

安撫的拍著。

看著他松開的後衣領下面，大片暈開的荼蘼艷麗的紅霞。

像是情-潮頂峰時的艷麗。

“放心，輕松點。”

“身體太緊繃，會阻礙泉水中沈睡的靈魂力量，進入你的軀殼。”

“畢竟是瑪莉亞，光明女神的制造品。”

“一開始是很疼，你會感受到的痛苦。”

“相信我，過一會就好....過一會就好了....”

在灼熱的痛苦中，細碎出現在耳邊聲線。

忽遠忽近如同黑夜的召喚，艾倫疼的說不出話來。

只能無助的喘-息著，濕漉漉的頭發黏在不正常泛紅的昳麗面容上。

銀色的睫毛，一簇一簇的可憐極了。

也就是的在那一刻，他身下開始出現點幽藍色的光芒遍布整個水域之後，開始瘋湧進他的軀殼。

像是無數銀蝶的星光，劃出璀璨流光。

匯聚在他的靈魂上。

..........

艾倫告誡了安格斯不要插手。

正直的黑暗騎士。

安格斯回到自己的武備庫裏，本來將這件事情拋到腦後。

他脫掉了重甲，練劍，擦拭武器，一切生活都如同平常一樣。

但是詭異心裏安靜不下去。

將手上擦拭好劍刃放入劍-鞘，因為走神他差點捅到自己的手。

雖然即使避開。

但是依舊劃了一道血痕。

傷口的刺痛感，讓安格斯下意識回神。

他也看到了，在黑暗旋渦中被詛咒覆蓋全身的小姑娘。

仰面躺著，淒慘的模樣。

安格斯不是憐憫米婭，他是有點憐憫那個孩子。

背叛的代價太大。

即使是獻出全部彌補也沒有用。

早知道是這個結果，當時他在殿上的時候，就不該刺穿米婭的衣服。

而是直接刺穿那個，衰老女人的咽喉。

但是....

安格斯心裏的這個想法，只是短短一瞬間閃過。

隨即很快就被他自己搖頭否決了。

簡直是做夢。

即使殺了米婭也沒用。

因為從簽訂靈魂契約開始，她的魂魄就在惡魔受手上了。

無論是衰老還是死亡，無論在哪裏。

靈魂契約也會把米婭魂魄帶回到黑金面前。

就跟沒死被主人帶回來艾倫一樣，就跟那個滿腦袋粉紅泡沫的金絲雀一樣。

掙脫不掉的牢籠和枷鎖。

該有詛咒也依舊會存在，那個孩子依舊活不了。

只能眼睜睜看著死亡。

所以歸根究底。

原因還是在米婭身上。

她不該背叛，不該收養那個孩子。

只是可惜....沒有如果.....

....

黑金摘掉了米婭的舌頭。

延長了她的時間感官，擴大了她的感知力，任何觸及到皮膚上的東西都會疼的近乎暈厥。

而且更磨人的是，在她等待接收到刑法的時間。

因為時間感官被延長，所以黑金傳遞過來疼痛，都是的緩慢而深刻的。

米婭親眼看著詛咒攀附上了她的軀體。

即使年老的女人不畏懼死亡，但是那一根根濕縷縷黑色尖利的羽毛，從皮膚下面鉆出來的時候。

還是嚇得她失聲尖叫。

可惜拔了舌頭發不出聲音，即使是慘叫也只能發出類似“嗬嗬嗬——”的喘氣聲。

爬的連連後退。

下意識伸手去抓自己手臂上長出來黑色羽毛。

扒的鮮血淋漓。

被擴大的感官，被延長的時間，把從血肉下長出來的羽毛。

無異於扣爛自己的肉。

所以當含糊哭聲，和絕望的慘叫，混沌的摻雜在一起的時候。

黑金站在私牢裏，昂著頭張開雙臂，如同聆聽交響樂一樣。

慢條斯理的享受著的自己獵物的嘶鳴。

行為粗暴而殘忍，這是對待背叛者懲罰。

他在聆聽米婭的慘叫。

感受她內心抑制不住的的恐懼，以及衰老的皮囊下，靈魂深處最後一刻爆發出來的光芒。

奪目極了。

人類弱小貧瘠滿懷欲-望，卻依賴感情無法獨自存活。

所以當背負著欲望的人類互相依偎的時候。

在黑暗與渾濁中產生那些純粹的感情，就會顯得特別珍貴。

畢竟人心異變。

恰恰就是因為會變化，所以純粹的靈魂特別珍貴。

哪怕只有一點也是。

黑金雖然嘴上罵的兇，把米婭貶低的一無是處。

但是有一點，殘忍的夜鴉還是承認的。

就是米婭對於薩妮的愛護無比純粹，恰恰是這種無比存粹的狀態。

如果知道，薩妮現在徘徊在生死邊沿。

他估計米婭會崩潰，連慘叫都發不出來。

...........

怎麽會呢？

怎麽會呢？

坎蒂找到了一處野獸廢棄的洞穴。

即使裏面已經積滿了淤泥和灰塵，進去的時候還有點的陰森森的冷。

但是擺脫掉那些令人頭皮發麻的小惡魔。

兩兄妹熟練將懷裏緊緊抱著小姑娘放在幹凈的地上，然後迅速解開了她身上抱包裹衣服。

漏出底下稚嫩的身體。

惡魔的詛咒已經從後背衍生到前胸，那些如同鋼刺一樣黑色羽毛。

以及隨著盤踞在軀殼內的詛咒，一起呼吸的贅生物。

密密麻麻越來越多。

那些羽毛縫隙滲出來黑色黏液，如同腐蝕的鹽酸一樣，順著薩妮的背脊低落。

燒出陣陣白煙和異樣的臭味。

“怎麽會這樣！”

光明法術沒有任何效果。

而且在他們擺脫就伽勒逃跑的這段時間裏，詛咒蔓延的更深了。

小姑娘單薄的身體像是徹底被掏空異樣。

她不光是背脊上，連胸前都出現了一樣的黑色羽毛。

配上那些埋藏在羽毛縫隙中類似‘眼睛’的贅生物，隨著微弱隨時會斷掉呼吸聲齊齊眨動。

令人頭皮發麻。

坎蒂看的全身起雞皮疙瘩，她把手上的魔法石下意識放在旁邊。

就要伸手去給薩妮輔助治療，卻被弗蘭克一把抓住袖子。

“別碰她。”

閱歷比較身後的弗蘭克。

不相信非人生物。

但是他不認為聖光天使在說謊。

“天使可能沒有說謊。”

腿上的傷口只是簡單的處理，血滲透了繃帶，讓他那張寫滿時間沈澱的臉更加陰沈。

“光明魔法可能會激發詛咒。”

“因為薩妮出事的時候，就是天使醒過來的時候。”

剛剛蘇醒聖光天使，從狹窄的洞穴裏走出來，跟小姑娘撞了個罩面。

然後詛咒瞬間被激發。

再配上之後他的驅魔術沒有任何效果。

而且在驅魔中途，弗蘭克敏銳感覺到詛咒更兇猛了。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

就好像透過盤踞在小薩妮脊背裏那些黑暗生物，他憑空看到了一雙獰笑著墨綠色眼睛。

嗤笑著的他愚蠢。

等待著他潰敗。

“那些黑色黏液有腐蝕效果。”

弗蘭克因為失血微微喘息著，他看了下的被腐蝕穿的衣服，以及他見血的手臂和胸口。

在看看小姑娘還算是完好的皮膚。

“在弄下去，我怕黏液會腐蝕掉她的身體。”

到時候身體裏面盤踞著惡魔詛咒的黑暗聖物，其他地方變成鮮血淋漓的骨頭。

她會魔鬼還像魔鬼。

單單只是想想一下那個畫面，坎蒂就覺得不寒而栗。

她看著薩妮安靜的側臉，下意識詢問。

“那怎麽辦？”

“先這樣放著，等回去神殿了再處理。”

“或許人多了，會有人知道辦法的，哪怕是希望渺茫。”

弗蘭克幾句敲定了結果。

就和坎蒂將薩妮安置了洞穴深處安靜的休息。

弗蘭克保護安全，坎蒂裏外收拾。

熟練利落的收拾出一片幹凈區域，在洞穴門口布下魔法陣消除氣息。

麻利的拾柴生火。

雨林中潮濕樹木都是濕的，點起來費勁，燒起來更是滾滾濃煙。

坎蒂被嗆的厲害。

但是現在沒有挑剔的條件。

他們急需溫暖，不然等到黑夜降臨的時候，等待他們就是深山的寒冷。

等篝火升起來之後。

就將潮濕柴火靠近火堆旁邊壘好方便烘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

做完這一切，胡亂在裙子上擦了擦手，

坎蒂這才走到弗蘭克身邊。

“好點了沒。”

她問的是薩妮的情況，問的也是自己渾身傷痕累累的哥哥。

“她身上腐蝕黏液開始減少了。”

像是失去刺激一樣，又或者是擴張足夠了開始潛伏。

因為失血和中毒臉色灰敗的弗蘭克終於松了口氣，他這邊提著氣松了，整個人就開始往下倒。

被坎蒂一把扶住。

“哥。”

“現在安全了，讓我看看你傷口。”

他們是偷偷逃跑的，一路上都沒有換人。

弗蘭克緊緊抱住小薩妮，一路上都沒有換人，坎蒂並不知道弗蘭克傷的怎樣了。

剛才到找到落腳點，又是一心鋪在薩妮身上。

現在終於騰出手。

坎蒂終於看到了弗蘭克的傷口。

右腿小腿肚被石矛刺穿，傷口呈現不正常青綠色。

而且弗蘭克的胸口和手臂內側，一片血淋淋被腐蝕黏液燒出來的傷口。

血肉模糊。

“這麽嚴重？你一聲不吭！”

坎蒂又氣又懊惱。

“這麽疼，你路上怎麽不說話。”

氣弗蘭克的不吭聲，又懊惱自己的不夠醒目，連他身上異常都沒有發現。

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了。

“有什麽好說的，告訴你，你又不能阻止腐蝕黏液的滲出。”

“沒必要在讓你受傷。”

弗蘭克安安靜靜靠在墻壁上開口。

他整張臉埋在火光的陰影中，像是整個人都融入了黑暗一樣。

“而且我受傷，還有你這個治療牧師幫助。”

“要是你受傷倒下了。”

“我可治不好你。”

照的墻壁上落下漆黑的影子，篝火跳耀，燒的“劈啪——”一聲。

氣氛壓抑。

....

而另一邊。

為了阻擋住黑暗襲擊第二波。

面容俊美的聖光天使伽勒，帶著修覆光之長劍，跟那些被詛咒吸引來的惡魔魔獸廝殺在一起。

電光閃爍。

黑暗與光明廝殺，因為都是非人生物，所以戰鬥格外激烈。

一眼看不到天空黑暗森林。

利刃刺入血肉的感覺，黑暗延綿下的陰霾，以及那些低階惡魔猙獰臉頰交織在視線裏。

激戰特別慘烈。

伽勒身上的傷口多了，同樣死在他劍下的怪物也多了。

被聖光刺穿胸膛的惡魔會直接消失。

直到斬殺死最後一個怪物，細密密的雨水中僵硬著倒下去的時候。

伽勒終於結束了戰鬥。

帶著一身傷痕，回到暫住地的時候。

等待他就是一片寂靜的空蕩。

直到捂著傷口的聖光天使走到洞穴裏，雙腳踩在濕漉漉的積水裏，伽勒對著早已熄滅的篝火。

才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

他被撇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修了一下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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