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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天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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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月拋大人宣布押後再審。

葛鐵雞倒在大堂之上,渾身都是血。潘石伸手去摸鐵雞的鼻息和胸口,不由得叫苦:“鐵雞死了。”

我大驚:“夾棍也能把人夾死?”

潘石說道:“是活活疼死的。”

我不相信鐵雞這樣的人會輕易地死去。我也去摸鐵雞的心跳和脈搏,果然毫無動靜。

“鐵雞是為了我潘家而死,是一條好漢。我給他厚葬。”潘石嘆道。

我們把鐵雞拖出來,雇了一輛牛車拖到月拋客棧。客棧的老板跑出來說道:“幾位爺,我們這是做活人生意的,你們擡個死人回來,這不合適吧。棺材鋪就在隔壁呢。您去那邊買棺材吧。”

想想也是。我們轉而去棺材鋪。

潘石問老板:“最好的棺材在哪?我要送給我的好兄弟。”

老板大喜,連忙帶潘石來到裏屋,給潘石介紹各種棺材的優劣。

“別浪費錢!把買棺材的錢給我吃雞腿吃!”葛鐵雞突然從牛車爬起來。

“詐屍啦!”旁邊的人嚇得雞飛狗跳。

“詐你個錘子!你們雞哥又沒死!”葛鐵雞生龍活虎地調跳下來,大大咧咧地說道:“你怎麽以為我死啦?”

我見葛鐵雞面色紅潤,精神飽滿,的確不像死屍。“你沒有心跳啊,也沒有脈搏,渾身是血,就以為你死了。”我伸手去摸鐵雞的胸口,還是沒有心跳。

“兄弟,你不要吃我豆腐啊。”鐵雞突然嬌滴滴地說道。

“雞哥,你是沒心跳啊。”我非常吃驚。

鐵雞咧開嘴笑了笑,然後脫掉自己的外衣,我們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不知是胸毛還是其他。鐵雞用手在胸口處死命地搓,搓出來不少淤泥。大概搓了半個小時才停下來,胸口處才露出肉色,而他的腳下有一座黑泥堆成的小山。鐵雞笑道:“我多年沒洗澡,身上都是臭泥,所以你們摸不到我的心跳。幸虧有這些泥垢,不然我就被那狗官夾死啦。”

我問道:“那你臉上身上的血是怎麽回事?”

鐵雞說:“上火了,流鼻血。”

潘石問:“你在公堂之上叫得那麽慘?”

鐵雞說:“雖然有泥巴做護身符,但是也很痛啊。我只好裝死了。裝著裝著就睡著了。”

見鐵雞死而覆生,我們都很高興,唯一不高興的就是棺材鋪老板。剛才為了招待我們,還請我們喝了好幾杯茶。潘石有些過意不去,說:“老板,以後我給我仇人收屍,還是會來找你的。”

老板苦笑道:“那感情好。”

我們回到月拋客棧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潘石愁眉苦臉地說道:“濟南郡的太守也被收買了。怎麽辦?要不就算了吧,差點讓鐵雞兄弟命喪公堂。”

鐵雞大怒,說:“不能算!一定要讓魯怡情這個狗娘養的死無葬身之地。”

我讚道:“雞哥,你的成語用得越來越好了。”

鐵雞憨厚笑道:“是麼,還要多多練習。”

潘石大怒:“說正事兒!”

我正色說:“濟南郡也被收買了,咱們就去河北道告狀去!去找河北道的按察使和布政使!我就不信姓魯的還能收買封疆大吏!”

潘石又打起了退堂鼓:“去河北道?那都是二品三品大員啊,會搭理我們的官司麽?”

我對大唐的吏治充滿了信心:“我們是法制社會!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去吧!行百裏者半九十!不能讓魯怡情這樣的的歹徒逍遙法外!”

我們一番勸說,潘石重新燃起了鬥志,說:“好!你們兩個跟我們潘家一點關系都沒有,卻這麽為我潘家著想。我身為當家人,反而猶猶豫豫,真是慚愧。”

我說道:“亡羊補牢時未晚,浪子回頭金不換。”

大唐按照監察區域劃分一共分為十道,分別是關內道、河南道、河東道、河北道、山南道、隴右道、淮南道、江南道、劍南道、嶺南道,每道各轄若幹郡。

河北道的治所是魏州。河北道當做一個超級大省的話,魏州就是省會。

我們到達魏州之後,先來到布政司。

一道三巨頭,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揮司,其中布政司分管民政。

布政司衙門有重兵把守,我們就算交錢也進不去。衙門門口有兩個大石獅子,石獅子門面前立著一塊牌子:“辦公重地,閑人勿進。”

我忍不住抱怨道:“我們不是閑人啊,是來告狀的。”

站崗的衙役似乎聽到了我的抱怨,朝我走過來。

潘石驚道:“不會惹得別人不高興了吧……”

衙役倒是很熱心,說道:“你們是來告狀的吧。”

潘石連忙說道:“是啊是啊。我們太冤枉了。”

衙役說道:“能理解能理解。咱們布政司大人十分理解民情,凡事都為百姓著想,只是河北道治下百姓好幾百萬,每個人都來告狀的的話,大人怎麽受得了。所以,專門設置了一個部門給你們告狀。你們有什麽冤情,白紙黑字寫清楚,想告誰也寫在上面,末尾可以署名,也可以匿名。寫完了,把材料交給那個部門就行了。”

“哪個部門啊?”

“信訪司。你們往左邊走,走一百步,就差不多到了。有什麽事情先跟信訪司說。”

“多謝多謝,真是好人啊!”我們共同讚美衙役的熱心。

我們按照衙役的指示來到信訪司。這個衙門就跟普通的民房似的,不過這裏拍著一條長長的隊伍,大概有幾百人在排隊交材料。

門前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六個大字:河北道信訪司。牌子下面還寫著一行小字:專業代人寫狀紙,價格低廉,量大從優。

潘石讚道:“這是個發財的好行當啊。你看,來告狀的基本都是大字不識的泥腿子,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哪裏會寫狀紙!”

我望著這條長龍隊,心裏有點打鼓:“好長的隊伍啊,這要排到何年何月。”

潘石說:“排到猴年馬月也得排啊。”

我們從中午排隊,一直排到傍晚,隊伍才移動了三分之一。

“下班了,下班了。明天再來。”負責資料接受的衙役說道。

眾人紛紛抱怨。

“咋辦?”潘石問道。

“坐在這繼續排唄。不然明天又得從頭開始排。”

“你很有經驗?”

“我們知識分子,最擅長的就是排隊,次擅長的是站隊。”

隊伍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沒有回家,繼續在原地排隊。不一會兒,就有很多賣饅頭包子的小商販出來做生意了,還有幾個白胡子老頭說書,說的是金鱗豈是池中之物。聽這段書可是要收費的。

潘石一把年紀了,熬夜熬不住。鐵雞是個傻大個,給了買了三十個白面饅頭,他就代替潘石站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下班前的一剎那,總算輪到我們了。潘石把狀紙交過去,負責接收的衙役微笑地說道:“潘石是吧。哪裏人?”

“濟南郡陽谷縣的。”

“狀告何人?”

“告陽谷縣魯怡情殺人放火,告陽谷縣縣令濟南郡郡守貪贓枉法!”

“胃口不小,我站在個人角度支持你!你現在在魏州住在哪?把地址登記一下,明天就會有人通知你的。”

潘石大喜:“效率這麽高?”

衙役說道:“那是自然,很多老百姓對我們有偏見,其實我們真的愛民如子。好了,你們先回去。”

我們興高采烈地回到租住的客棧。潘石無不興奮:“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搪,信訪司的一個普通衙役態度都這麽好,可見咱們布政使大人的確是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官啊。”

我倒是有些懷疑,說道:“恐怕不見得。咱們陽谷縣的郎縣令還發過毒誓,說要是用手碰了哪怕一錢銀子都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結果還不是收了禮。”

潘石笑道:“一刀,你還是太年輕了。他說的是不用手碰錢,但是可以用腳啊,也可以用他老婆的手。”

“原來如此。”

第二天的中午,果然有人來通知我們了。只不過來的是陽谷縣縣令的人。他們遣送我們回老家。

潘石不服:“憑什麽送我們回去。”

陽谷縣衙役說道:“你在家中玩火,產生了大量濃煙,汙染了環境不說,還導致大量村民染了肺病,快回去負荊請罪出醫藥費吧。不然那些肺癆病人要生吞活剝了你。”

潘石欲哭無淚:“這哪跟哪啊!大哥,我家的房子是強盜燒了,不是我自己防火玩啊。”

衙役說道:“跟我說沒用啊,我只是個打工的,你還是跟縣令大人說吧。”

民不與官鬥。我們只得灰溜溜地回到陽谷縣。郎縣令立刻增派人手看守住我們,不讓我們到處跑。

潘石倒是學乖了,他花錢收買這些看守我們的侍衛,請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然後從他們眼皮子底下跑出去。馬不停蹄地跑到魏州。

潘石還要去布政司告狀,我攔住他,說:“我們先搞清楚,是誰通知陽谷縣縣令抓我們回去的,是布政司大人本人,還是他屬下的。如果是他的屬下被陽谷縣收買了,那還有一絲希望。如果是布政使大人本人下的令,那我們就死了這份心吧。除非去長安告禦狀。不過我們可能還沒見到皇上,就會禦前侍衛亂棍打死。”

潘石沈思片刻,說:“咱們試試運氣,看看能不能直接把狀紙遞到布政使大人手中。”

接下來幾天,我們四處打聽布政使大人的小心,尋找接近方法。功夫不負有心人,方法居然被我們找到了。

河北道布政使大人姓苗名準。苗準大人三天後大壽,有人跑到長安把蘇小小請來給他唱歌祝壽。此時蘇小小已經被阮郁從醉紅樓裏贖出來了,不再從事風月工作。不過蘇小小的歌技仍然是天下第一。河北道布政使是二品大元,封疆大吏。這份面子蘇小小不敢不給,跑到魏州來了。

我跟蘇小小有點緣分,於是去找她,請她幫個小忙……

苗準大人大壽這天好不熱鬧,蘇小小唱歌獻藝,唱完一首歌後,蘇小小提出請她的搭檔出來給她對歌。她的搭檔就是鸚鵡西門慶。她們對唱的曲目是《渡情》。

西門慶:“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煙。”

蘇小小:“有緣千裏來相會。”

西門慶:“無緣對面手難牽。”

蘇小小:“十年修得同船渡。”

西門慶:“百年修得共枕眠。”

……

西門慶天縱奇才,學唱歌也學得特別快。眾人紛紛叫好。西門慶意猶未盡,又唱了一句:“河北道內沒清官!”

這一句唱出來,場上所有的人都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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