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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馬德見財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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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的名字叫馬德。

話說三個月之前,馬德挑著擔子回家,經過這片小樹林。道路兩旁有很多共赴巫山雲雨的男女,馬德早已見怪不怪。這種時候,若是偷偷看兩眼,正在水乳交融的男女不會把看客咋樣,但是如果目不轉睛地盯著看,說不定男的惱羞成怒,光著膀子跳出來拔刀殺人。

走了一會兒,馬德看見一個臉色蠟黃的人躺在一顆大樹旁邊。馬德跑過去看個究竟,瞧見是一個年輕男人,雙眼緊閉,昏迷不醒。年輕人身上穿的衣服倒是不錯,馬德心中貪念大起,想在年輕男人身上撈點便宜。他伸手在男人衣服裏摸了半天,結果一分錢都沒摸到。憑著豐富的藏私房錢的經驗,馬德又去探年輕男人的褲襠。

年輕男人醒了,大驚失色,罵道:“你個老玻璃,摸你個大頭鬼,快住手。”年輕男人身體虛弱,說話有氣無力。

馬德不愧是老油條,說道:“年輕人,跟你說一個故事啊。今天我給人磨剪刀,主人家高興,賞了我三錢銀子。我高興得不得了,一時興奮,把碎銀子往天上扔,再用手接著。扔到第三下的時候,被一只鳥叼走了,把我氣得半死,我就一直追。追到這來,這只鳥被人射了一箭,雖然沒射中,但是把鳥嚇了一跳,鳥一緊張,就把嘴巴張開了。這碎銀子跟著掉下來。剛好掉到你這,所以我來找找看。”

年輕男人大怒:“扯你的蛋,你找你的鳥便是,幹嘛摸我的鳥?”男人身體實在太弱,吼了兩句就上氣不接下氣,又暈了。

馬德琢磨著把年輕男人的衣服扒了拿出去,估計能賣不少錢。

這時一個尖銳的聲音喊道:“臭不要臉,男人的衣服你也脫!”

馬德看到年輕人身邊有一只鳥籠,籠子裏關著一只五彩斑斕的鸚鵡。鸚鵡嘴裏不幹不凈,一直罵馬德。論起罵街的水平,馬德自愧不如,所以當年他給他兒子取名叫馬街。鸚鵡,馬德見得多了,會說人話也見過一兩只,但是從來沒見過嘴皮子這麽利索的,都趕得上天橋底下說書的了。馬德意識到發財的機會來了,這只鳥肯定能賣不少錢。馬德一想到白花花的銀子,心就黑了。他提著鳥籠就走,鸚鵡卻高聲叫道:“小潘,小潘,有人玩你的鳥!”

年輕人又醒了,看見馬德提著他的鳥籠,掙紮著爬起來,罵道:“你個老不死的東西,偷我的鳥幹什麽?換錢買棺材麽?像你這種人,死了頂多用涼席一卷扔進亂葬崗,再好的棺材你也補不上。老賤貨。”年輕人說話和鸚鵡一樣,沒素質沒涵養。果然有其人,必有其鳥。

馬德存心想占便宜,說:“你的這只鳥,正是搶我錢的那只。它把我的錢偷了,我拿它來抵債,是不是很符合邏輯,也很符合情理?”

年輕人叫小潘,說道:“你這邏輯很生硬啊。”

馬德說:“我花錢買你的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邏輯是不是很通順?”

小潘輕蔑地笑:“大叔。我這只鳥買回來就花了我紋銀三兩。他吃的是雞鴨魚肉,穿的是綾羅綢緞,而且把說人話的技能點滿了,現在拿出去賣,起碼可以賣一百兩。多少人要買我的鳥,我都沒舍得賣。你磨剪刀能掙多少錢?”

馬德摸出一把銹跡斑斑的剪刀,說:“我這把剪刀值很多錢的,中間還有一段典故。話說當年陳塘關總兵李靖,夫人懷胎三年,一直沒有出生,後來生出一肉球。李靖拿剪刀剪開肉球,從裏面掏出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這邊是鼎鼎有名的哪咤三太子。當年李靖用的剪刀就是我手中這把,名字叫一剪梅,有價無市,可值錢了。用來買你的鳥也不虧。這樣買賣,是不是很符合邏輯,也很符合情理?”

小潘皺眉說道:“我雖然有病,但是腦子沒毛病。你的剪刀都是你王婆賣瓜,誰都不知道真假。我不賣。”

馬德心想,趁你病要你命,這時候不強買強賣,還等何時?他搶過鳥籠,硬是把剪刀塞到小潘懷裏,小潘堅決不要。兩人一番拉扯。一不小心,馬德的剪刀劃到了小潘的脖子,頓時血如泉湧,小潘頭一歪死了。

原來這把剪刀雖然滿是銹跡,但是的確鋒利無比,是馬德的鎮攤之寶。馬德嚇得一身冷汗。他東觀西望,發現左右無人,於是一咬牙一跺腳,把小潘的頭割下來,藏到一個樹洞裏。又把小潘的衣服扒光,把小潘的屍體扔到小樹林裏。馬德還撿了很多女人的肚兜蓋在小潘頭上。做完這一切,馬德才帶著鸚鵡離開。

馬德無意殺了人,心裏有鬼,總覺得小潘的鬼混在跟著他。當天晚上,他仿佛聽見小潘又在對他破口大罵,醒來一看,發現是鸚鵡。

三更半夜,鸚鵡的眼神特別可怕。

馬德決心早點把鸚鵡賣出去,於是趁著磨剪刀的機會拿出去叫賣。那天他走在縣城,經過一家酒樓,一根筷子從天而降,打到鸚鵡的頭。鸚鵡破口大罵,然後遇見了彭仗。

西門慶被賣出去之後,馬德還是不得安寧,每天撞鬼。馬德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賣鸚鵡得來的銀子都用買藥吃。等這筆錢花光了,他的病就好了。今天他看到潘石,還以為小潘又來找他索命,心裏不堪重壓,於是坦白從寬了。

潘石又驚又怒,想揍馬德,但是馬德已經瘦得不成人形,經不住大。想罵馬德,但是潘石是一個文明人,這輩子都沒怎麽罵過人。唯一會的一句是“狗日的”。

我心想,我在二十一世紀,別人都喜歡說日了狗,這時候的人們都喜歡說狗日的……這就是古今差異。

潘石捧著兒子的頭哭了好一陣子,然後說:“那我上次埋葬的頭是誰的?”潘石說過,他發現兒子屍體的時候,身首異處,後來兩個傻子送了一個頭過來,長得和小潘比較接近。周圍附近也沒聽說死了人,於是潘石就把這個人頭當做自己兒子,和身子縫在一起,厚葬一番。

只要不是個傻子,就知道那個被埋葬的人頭涉及另外一宗命案。我問道:“潘大叔,誰給你送的人頭?”

潘石抱著小潘的人頭,陷入回憶。

原來三個月前,老潘看到自己兒子的屍體卻沒有看到頭,愈加傷心,自古以來身首異處都是非常殘忍的事情,老潘想給兒子保住全屍,於是找到縣衙,花錢寫告示,到處張貼,上面寫著:如果能找到我兒子潘望哲的頭,我賞銀十兩。如果能抓到兇手,我賞銀二十兩。

十兩已經是小康之家一年的收入了。獎金十分豐厚。不過縣衙收取手續費就收了十兩。有人獲得賞銀,也得拿出百分之二十交稅。

告示貼出的三天後,有兩個傻子抱著一個人頭過來領賞,說是找到了潘望哲的頭顱。

原來老潘家附近有一座山,山腳下有一戶人家,家中有一個老頭子,叫葛根,為人好吃懶做。二十年前,葛根不知從哪裏騙來一個神志不清的女人回來做老婆,女人失常發瘋,葛根就把瘋女人鎖起來。一年後,倒是生下一對雙胞胎,老大叫葛鐵雞,老二叫葛鐵蛋。女人因為生了兒子,變得正常了一些,葛根就沒有鎖她。

孩子滿周歲那天,女人又發瘋,把兩個小孩子往鍋裏扔,差點煮熟了,幸虧葛根發現的早,及時救出來,不過落下病根,煮成了兩個傻子。其實也不算全傻,只是有時候蠻勁發作,就跟傻子一樣。

這葛鐵雞葛鐵蛋兄弟倆拿著告示走到潘石家,說道:“盤員外。昨天我們兄弟二人去抓魚,在魚塘裏看到一個人頭,估計是你兒子的。你兒子的頭丟了,你兒子肯定很傷心,你是你兒子的老子,肯定更傷心。我兄弟二人最看不得別人傷心。所以前來告訴你。”

潘石心想這兩個傻子雖然傻,話也難聽,但是畢竟一片好心。他問:“頭呢?”

葛鐵雞說道:“我們兄弟倆不確定這個頭是你兒子的,萬一拿錯了,怕別的丟了人頭的人找我們麻煩,還在池塘那呢。”

潘石急忙說:“快帶我過去看,時間一長,估計都爛了。”

葛鐵雞葛鐵蛋兩個人站著不動。

潘石說道:“放心,只要是我兒子的頭,我肯定給你賞錢,十兩銀子,一兩不少。”

葛鐵雞捂著肚子說:“潘院外,我們兄弟倆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走不動路啊。啊,好餓!”

潘石哭笑不得,安排兩人吃飯。這兩個飯桶吃了好幾桶飯。

“怪不得老葛家這麽窮,都是這倆臭小子吃的。”潘石暗想。

三人一起來到池塘,靠岸的地方挖了一個坑,看周圍的泥土可以知道是剛挖沒多久。葛鐵雞說:“我怕人頭泡爛了,就挖了一個坑埋著,你看是不是?”

潘石老年喪子,心中悲痛可想而知。他把人頭提起來看,發現已經被水跑得不成樣子了,看不出本來面目。不過近來附近沒有別的橫死的人,也沒人找人頭,可能就是自己兒子了。潘石抱著頭大哭,葛鐵雞葛鐵蛋也跟著大哭。

潘石哭完了,問:“我兒子死了,我傷心才哭。你們哭啥?”

葛鐵雞說:“你兒子家庭環境這麽好,享福都享不完,結果沒福消受,我兄弟倆天天飯都吃不飽,卻總是不死。”

潘石琢磨,這倆傻子究竟是不是傻子,說話怎麽這麽有深意……

回到家,潘石給了賞銀,把頭下葬。

聽完潘石的敘述,我說道:“這個頭肯定不是你兒子的,那葛鐵蛋葛鐵雞搞錯了,走,我們去找他們。”

我們一行人來到葛家。話說,葛家是我來到大唐一來見過最破的房子了,我擔心一陣風就把他家吹倒。隔著五百米,我就聞到一股臭味。

潘石說:“葛家只有父子三人,衣服一年沒洗,正面穿臟了反面穿,反面穿臟了再正面穿,三百年不洗澡。渾身上下都臭烘烘的。”

大門敞開著。

他家的大門也關不住什麽東西。

我們直接看到裏屋,裏面倒是內容豐富,破桌子爛木頭,一堆別人扔掉的瓶瓶罐罐,還有半張殺豬用的案板。

案板上躺著一具無頭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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