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綠茶端起茶杯，要送我歸西。我看到她腰間居然別著一把扇子，正是從我這騙過去的。這是謝妝送我的扇子，有畫聖吳抽象的風景畫，還有前任天下第一諾貝爾的題字，只不過是贗品。

我這個人向來視死如歸，所以十分英勇地說道：“我是個瞎子，什麽都看不到。”

朱綠茶說道：“小帥哥，你明明長了眼睛。”

她在青蓮酒家當飯托騙人太多，估計不記得我也是受騙者之一。我說道：“其實我是個睜眼瞎。”

蔣基芳微笑說道：“認識我的人不多，但是知道我名字的人不少，恰巧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所以，怪不得我了。”

這廝笑得越溫柔，我越害怕。我說道：“看來我不能再隱藏我的身份了，其實我是個聾子。”

蔣基芳說道：“你要扮演聾子，能不能用點心？一點演技都沒有。我最討厭沒有演技的人。綠茶，送她上路。”

朱綠茶笑容嫵媚，茶杯懸在空中，變成一個光團，熾熱異常，朝我襲來。

我閉目等死。

我感覺我的頭發被燒焦了，額頭上的繃帶因為被烤糊了。

飯館裏傳來尖叫聲。

通過辨別尖叫聲的音色和分貝，我估算出尖叫聲的頻率，從而推算出這個尖叫不是我喊的，而是朱綠茶。她的茶杯掉到了地上，捂著臉狂叫。大貪官蔣基芳沈穩地坐在凳子上，但是冷汗如雨下，看得出他極端害怕。我迅速扯掉燒焦的頭發和繃帶，然後才發現飯館裏站著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男人。他的眉毛化得又粗又濃。可是我瞬間從書生的膚色、膚質和形象氣質判斷出這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這個粗眉毛的姑娘我見過一次，她就是謝妝念念不忘的大唐十三公主，李令月。她嗓子比眉毛還粗，說道：“蔣侍郎，我家老頭子還想跟喝喝茶，聊聊給你了那麽好的待遇，為何還要貪汙。是錢不夠用？還是烏紗帽太輕？”蔣基芳不答話，十三公主自顧自地說道：“咱們大唐的貪官其實不少，基本上我家老頭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貪得多就敲打一下，可惜蔣侍郎經不起敲啊。其實你貪了多少錢，跟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我也不會找你麻煩。可是你叛逃出國，不帶著自己的原配夫人，卻帶著這個沒有明媒正娶的姑娘。你知道的，本姑娘，最討厭朝三暮四喜新厭舊的人。所以，忍不住踢了這位姑娘一腳。”

謝妝說過，十三公主武藝高強，尤其擅長面目全非腳。這個朱綠茶好歹也是個副主任高手，結果被十三公主一招了結。朱綠茶捂著臉一直在慘叫，十三公主摸出一塊銅鏡，仍在朱綠茶面前。綠茶鼓起勇氣一看，嚇得暈了過去。我趁機看到綠茶嫵媚的臉變成了朝天鼻、大齙牙、三下巴、門縫眼，臉上的其他肌膚上都是青春痘，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蔣基芳叫道：“面目全非腳，果然名不虛傳。”

十三公主猛地一腳踹在蔣基芳臉上，說道：“快把貪汙的銀兩叫出來，不然讓你嘗嘗大唐十大酷刑！”

我問道：“請問，十大酷刑是哪十大呢？”

十三公主粗聲粗氣地說道：“這個問題問得好，我來給你簡單介紹一下。從第十開始說起。第十名，太監唱歌。宮裏的那些太監，尤其是十三四歲的小太監，正處在變聲期，公鴨嗓，自帶破鑼效果，他們又五音不全，唱起歌來鬼哭狼嚎，唱三首歌，蚊子蒼蠅都要死五斤。有的重犯拒不招供，只要讓十個公公在他們耳邊唱歌唱上一盞茶的時間，他們就招了。”

我配合地說道：“第十名就這麽殘忍！”

十三公主繼續說道：“第九名，裹腳布熬湯。咱們大唐疆域廣闊，有的地方的姑娘以小腳為美，喜歡用紗布裹腳。這些人認為裹腳布用的時間越長，效果越好，所有用的裹腳布能用到十年以上，這些陳年老布，一旦展開，那味道，嘖嘖，迎風能臭出三十裏地。海外傳來一種水果叫做榴蓮，味道爆裂，用裹腳布和榴蓮混合起來熬湯，熬出來的味道讓人神共憤，別說喝，就是聞一下都想自殺。咦，我說不下去了，想吐。”

她還沒說完，蔣基芳已經扶著墻吐了。吐完了，他用袖子擦嘴。

十三公主很滿意，繼續說道：“第八名，鴛鴦戲水。”

我奇道：“這很美妙啊，怎麽成酷刑了？”

蔣基芳死到臨頭，聽到這麽香眼的詞匯，居然也笑了。

十三公主咧嘴笑道：“此鴛鴦非彼鴛鴦。醉酒大漢的嘔吐物為鴛，腹瀉病人的排洩物為鴦，把兩者填滿一個大缸，再把犯人扔進去……色香味俱全。”

我也忍不住吐了。

十三公主掩著嘴巴，作勢欲嘔，說道：“好惡心，哪個喪盡天良的人發明出這麽惡心的刑罰。第七名，水乳交融。有點類似鴛鴦戲水，讓咳嗽病人把黃痰吐滿一個大缸，再把犯人放進去。哇！”十三公主自己也忍不住吐了。

蔣基芳顫抖地說道：“不用再說了！我貪汙的錢都用來上下打點關系了。我收到風聲，左丞相要查我，我就到處送禮，那點錢早就用完了，所剩無幾，不然我就花錢去秀國整容了，你們也抓不到我。”說完自嘲笑了一聲。

十三公主說道：“你都給誰送禮了？”

蔣基芳居然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咱們大唐的高官，哪個人的屁股是幹凈的？我只是後臺不夠硬而已。唉，原本想著跑到安南國來了此殘生，誰知尊貴的十三公主一路跟過來了！公主，你不在宮中享福，跑出來風餐露宿抓捕逃犯，這是為何？”

十三公主嘆道：“唉，你也說了，這些大官們都想著撈錢，不認真辦事。我是老頭子的女兒，自然要替老頭子分憂了。好了，說了這麽多，跟我回京吧。老頭子最近要抓典型，殺雞儆猴。”

蔣基芳有些落寞，說道：“我也是寒窗苦讀十餘載，考取功名，兢兢業業為朝廷效勞，一步一步爬到三品大員的位置。本來一心為民請命，奈何外面的世界太精彩，金錢的誘惑太無奈，愧對辛辛苦苦撫養我長大的雙親啊。我哪有臉回去。聽說閻王爺投胎的指標非常緊，我先走一步，搶個位置。”他又笑了一聲，突然頭一歪，臉色迅速發黑，死了。

他居然吞毒自殺了，估計是他扶墻嘔吐的時候趁機服的毒。我說道：“三笑逍遙散！這毒藥可不便宜。據說中毒後會笑三聲，笑道第三聲就死了，無藥可救。”

十三公主說道：“嘿，寧願自殺也不回去，也算是條剛烈的漢子。世間又少了個花心的人，不錯，不錯。”她轉頭對著我，掏出一塊腰牌，上面寫著兩個大字。

我念出來：“內衛！”

十三公主說道：“是的，說起來你我是同僚。你在安南國執行什麽任務不用給我說，反正註意安全。我把蔣基芳的屍體帶走，你就當沒有見過我，不要亂說話。”

我點點頭。

她仰頭大叫：“747，來接我！”

一只巨大的金雕從天而降，停在飯館門口。十三公主李令月左手抓著蔣基芳，右手拎著朱綠茶，躍到金雕背上。金雕展翅高飛，扇起無數灰塵。一把折扇掉了下來，正是謝妝送我的那把。

我目送李令月遠去。

尤舞這時候跑出來，驚訝地說道：“怎麽死了這麽多人？”

我說道：“好像是江湖仇殺。”

尤舞說道：“咱們快走，等會兒官府的人來了，估計要我們做筆錄，耗費筆墨也要我們交錢，特別貴，做三千字的筆錄就可以讓我們傾家蕩產，跑！”她拉著我從飯館的後門跑出去。

我回頭看了一下，果真有衙役進來，他們把屍體裏藏的錢財搜刮一空，把衣服也扒了下來。我心黯然，這些人為了抓捕貪官，為國捐軀，死了連衣服都被人扒光了，一點尊嚴都沒有，真是令人憔悴。

回到尤舞的家，我去買了點紙錢，給這些死在異國他鄉的人燒點錢。燒完之後，坐在院子裏唉聲嘆氣。

尤舞安慰道：“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咱們做這行的，橫死街頭是宿命，看開點。你餓不餓，我下面給你吃。”

看著她去廚房做飯，我想起上次在太原演武臺裏死的那些觀眾，死得一點意義都沒有。死亡帶來的沖擊太大，我很難接受。

呆坐了半天，我的耳邊似乎又傳來捕蜂的聲音，它似乎在轉達兩個人的談話。一個是男的，一個是女的，我只能分別出嗓音是男是女，但是分不清具體的音色。

女人說：“我計劃借刀殺人，不過借刀失敗。”

男人說道：“我讓你直接殺死他，然後嫁禍給其他人，你為什麽不聽我的？”

女人說：“對不起。不過，我想知道，他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男人說：“他看起來是一個吊兒郎當的臭屌絲，其實是一個衣冠禽獸，無惡不作，不僅非禮孕婦，而且還調戲老太婆，最無恥的是曾經強奸過兩頭老母豬。如今他竊取朝廷機密，賣給敵國。咱們要盡早殺掉他，為民除害！你還有沒有問題？沒問題的話，就按照新計劃進行。事成之後，我會給你秀國最新的豐胸丸，再給你介紹高幹子弟，快快樂樂過下半生。”

女人說：“沒問題了。”

我四處搜索，看到一只純白色的捕蜂，飛得很高，我想抓也抓不到。我心想，這男人說的衣冠禽獸是何方神聖，連老母豬都不放過。讓我抓到他，肯定劁了他。

吃飯的時候，尤舞說道：“我給你選好了醫館地址，就在洪成仇的那條街上。你抓緊時間練習月華劍。咱們擇日開張。”

我說：“按照整容大法上面所載，我練習好月華劍之後，要在豬身上做試驗吧，先給豬割雙眼皮。”#####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