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楠和郁姜一路往家裏趕，郁姜不知道為什麽他看起來如此急切，卻沒出聲，只是默默跟著他。

他們到門口時就聽到家裏傳來激烈的動靜，顧景楠心裏一緊，趕緊沖進去看。

眼前的這一幕是他們死也想不到的，只見顧母手裏拿著一把刀，直直地捅進顧首長喉口，看到他們回來了，妖冶一笑，拔出小刀，大量的鮮血從顧長春的脖子裏噴湧出來，他根本都沒有力氣捂一捂自己的傷口，就直挺挺地往後倒下。

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旁邊的顧奶奶終於也支撐不住，淒烈地喊了一聲“長春！”便癱倒在地。

顧景楠和郁姜分別去看顧首長和顧奶奶，顧母見此撫掌大笑：“你們倒真是有信心！顧景楠，你就不怕我殺了你的寶貝郁姜嗎？”

顧景楠試了父親的鼻息，已經臉色蒼白，聞言更是面色難看。他是知道海東基地和A市的事情的，雖然心裏不願意承認，但他猜到，眼前的人應該已經不是他的母親了。

如果是母親，絕不可能傷害父親，也絕不會是這種語氣。可她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不是真正的母親陸美娟的？顧景楠發現這個問題實在經不起推想，一想就是一身冷汗。

顧景楠不動聲色地想過去把郁姜護在身後，但陸美娟更快一步，也不知她做了什麽，左手伸向空中一抓，郁姜便不受控制地向她飛過去，脖子上那根金項鏈正好落到了陸美娟手裏。

金項鏈並不長，一端被陸美娟抓著，另一端便勒緊她的脖子裏，沒多久郁姜的臉色就漲紅了，難受得四肢胡亂掙紮，顯然是缺氧。

“放開她！”

“我可以那麽做，但是……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陸美娟看起來又邪又媚，哪有平時溫婉賢淑的樣子。

“你放開她，抓我吧。”顧景楠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要被你們的感情感動死了。不過，你以為我不抓你是因為抓不住嗎？你肯定想著等我放了她，就用異能把我捆起來吧？”陸美娟說著，竟然隨意地把郁姜扔開了，“你試試？”

顧景楠雙唇抿成了一條線，也不說話，催動異能去捆她。陸美娟身上像是有一道結界，異能根本奈何她不得。

陸美娟像是看戲似的看了一會兒，懶懶一擡手，顧景楠也被她抓到了手裏。他沒有項鏈，只是被抓住衣領，倒不至於窒息，心裏對她的力量又有了新的認識。

她要殺他們，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情，只是要把那麽多人全部殺人，需要時間罷了。

“不可能……”顧景楠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

躺在地上的顧奶奶悠悠轉醒，郁姜緩過來一些，扶著她站起來。顧奶奶近來本就身體不好，剛才這麽暈了一回，整個人像是瞬間衰老了十歲，背脊又佝僂了許多。

顧奶奶不忍心去看躺在地上渾身鮮血沒有了氣息的兒子，老淚縱橫：“美娟啊，這些年媽沒虧待過你啊？你……你就算對長春有不滿，景楠是你的親生兒子啊！你總不會還要殺了你親生兒子吧？啊？”

“奶奶，她已經不是我媽了！”顧景楠對奶奶喊道。

“哈哈哈哈哈，我要是能有這麽個兒子就好了，嘖嘖，那我還真舍不得你吃這些苦呢？”陸美娟把顧景楠轉過來，讓他的臉對著自己，“這臉長得可真俊，怪不得郁姜對你死心塌地的。要不打個商量，你跟了我，我就給你放點水？”

這這這……顧奶奶差點沒被這驚世駭俗的話語駭得再暈過去一回，手指顫抖地指著陸美娟。

郁姜怕顧奶奶真給氣厥過去，趕緊說：“奶奶，她說不定都不是人了，早就不是原來的她了，說什麽都別把她當回事！”

“我不是人，難道他就是人了？”陸美娟道。

“你別想挑撥離間我們，我是不會相信你的！”郁姜掏出槍，瞄準了她的眉心。

只是陸美娟隨手拉過顧景楠一擋，便再怎麽瞄準也沒用。

“你們這些人，可真是不懂感恩，我這幾年供你們吃供你們穿的，現在居然還想殺我嗎？可惜老天是有眼的，他可不會允許你們這麽做。”

對這話顧奶奶可就不同意了：“你從嫁到我們家就沒讓你出去掙過一分錢、一張票，什麽吃的用的還不都是長春掙回來的？你不過就是給大家做做飯、做做衣服，哪個媳婦兒不是這麽過來的？怎麽就成你供大家吃供大家穿了？”

“就是，後來我們吃的都是景楠哥哥用異能種出來的花！”

陸美娟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慢慢悠悠道：“既然你們愚蠢到這個份兒上就算了，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哦不，可能都是笨死的吧。”

“我們身上的衣服，郁姜的項鏈。”顧景楠突然說。

大家一開始還沒明白，轉個彎就想到了。剛才陸美娟抓著郁姜的金項鏈，現在抓著顧景楠的軍裝，這兩樣東西，都是當年陸美娟給他們的。

郁姜氣道：“雖然如此，可是這個項鏈當年是顧首長給你的，追根究底我也該感謝顧首長。還有衣服，難道不是用錢買的？錢不是顧首長的工資？”

“我真沒想到，那些男人當成寶的聖女居然這麽笨，哈哈哈哈哈哈！真正的項鏈是顧長春買的，可我非要把真的給你？衣服我非要真的去買來給你們？”

當然都是動過手腳的。

三人聽了心裏就覺得不好，因為這些年，顧奶奶年紀大了，郁姜又還小，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陸美娟在做，沒有人想到要防備她，她能動手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陸美娟像是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似的，幹脆承認了：“沒錯，你們吃的東西，也都是我的‘東西’。你們該不會真的以為，三年前那會兒都末世了，還有地方能買到燕窩吧？”

他們便想起了三年前做任務回家時，陸美娟給他們倆端上的那兩碗晶瑩的燕窩。當時陸美娟和顧奶奶都忍著不吃，專門留給他們，現在看來，只有顧奶奶是真的忍著不吃，陸美娟卻是……包藏禍心。

“那一碗燕窩，我是看著你燉的。我小時候常吃燕窩，沒看出那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顧奶奶的聲音蒼老而心灰意冷。

“你們當然看不出。”

郁姜突然分外冷靜：“所以呢？我們身上穿的，以前吃的，全是你的東西，所以呢？我們會怎麽樣？永遠不能反抗你，任你宰割，然後……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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