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美娟看起來像是被激怒了，比起顧景楠，她顯然更討厭郁姜。她正要把郁姜重新抓到手裏，門外突然湧進來一群人，正是文工團的姑娘們。

城門外情況危急，陸政委和王參謀到處都找不到顧首長，她們是來找人的。

一看顧家的情況，她們就楞住了。只見她們要找的顧首長一動不動地躺在血泊中，顧景楠居然被他母親抓著衣領，看那樣子竟然是掙紮不得。

要知道，顧景楠的異能是基地裏最強的幾個人之一，他甚至用不上什麽招式，大部分異能者在他面前都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直接被他霸道的綠色藤蔓綁起來；而他的母親，首長夫人，卻是一位沒有異能的普通人。

事情變成這樣，一定是出了什麽她們不知道的事。別的不說，顧夫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郁姜和文工團熟，連忙給她們暗示。林真如看懂了，和她的姐妹們一列排開，準備用天鵝湖來對付陸美娟。

陸美娟像是看小孩子過家家似的看著她們鬧：“這花裏胡哨的，有什麽用？一會兒準備在我面前現場表演七竅流血？那麽長時間了，我就問問你們，你們知道自己為什麽一用異能就流血嗎？”

林真如、馬昕等人絲毫不受這些話語的影響，繼續優雅地跳芭蕾，足尖在顧家客廳的瓷磚地上滑行、旋轉、跳躍，把這個血淋淋的客廳跳成了最奢華的舞臺。

三年來，她們的異能進步了許多，由於陸美娟的實力似乎遠在顧景楠之上，她們沒有保留，用盡了全力舞蹈。

跳完之後，果然如陸美娟所言，又一次從眼眶、鼻孔、嘴角等處流下了暗紅的血跡，人因為虛脫，幾乎站不穩了。

異能是直接沖著陸美娟去的，她拿顧景楠擋也沒用。她果然動了，放開顧景楠，手輕輕一拂，那能阻擋萬千喪屍的異能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依然好好地站在那裏。

郁姜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輕易就放開了顧景楠，快速把他拉向自己，跟顧奶奶和文工團眾人站在一起。

陸美娟嬌笑一聲：“不妨讓我來告訴你們吧，一用異能就這樣，自然是因為你們末世前個個都是紅眼病，眼睛都要紅得滴血了，那時候滴不下來的血，現在滴下來了。”

林真如等人正是虛弱的時候，聽她這麽說，居然又“哇”地吐了一大口血出來。末世前，她們確實是掐尖要強、天天盯著別人的。

傅瓊詩被氣到了，就不信自己對付不了她，叉著腰就要開始唱歌。

“別唱了，異能對她沒用。”顧景楠攔住傅瓊詩。

“還是我的乖兒子識相，姑奶奶我要走了，一會兒見。”陸美娟妖妖嬈嬈地從眾人身邊走過去，走到門口時，整個人就消失了。

眾人一時相顧無言，地上還躺著顧首長的屍體。

顧奶奶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兒子蓋上：“我這件衣服是我當年的陪嫁布料自己做的，跟那個女人沒關系，幹幹凈凈的，長春啊，你就安心去吧，啊。”

郁姜也把脖子上的項鏈摘了下來，和顧景楠一樣，又把穿在外面的軍外套脫了，就穿了個短袖。

文工團的人來得晚，沒聽到前面那一茬，見他們這樣十分不解，但氣氛凝重，自然也不可能問。

顧奶奶不但神情憔悴，人都有些恍惚了，郁姜很擔心老人家這次被打擊得太嚴重了，會出什麽意外。

但顧奶奶很快就擦掉了眼淚，吸了兩口氣，起來坐到沙發上，耷拉著眼皮，強撐著說：“你們爹今天突然回來，開始時兩個人還在好好說話，後來嗓門兒越來越大，我聽著不對，就偷偷躲在後面聽，聽到他在說什麽肩上有三顆痣之類的，後來不知怎麽回事，你們爹突然拿出刀要殺她，你們也看到了，這哪裏殺得過的？自己把命給丟了。”

“我媽……那個女人身上有痣？”顧景楠問。

“聽你爹的意思就是她身上一直有痣的，現在這痣還變得跟原來不一樣了，原來只是三顆痣，現在有線給連成了一個三角，檢查那天想法子遮掉了。”

聽到這裏，大家還有什麽不懂的，當年他們剛從海東基地跑回京市時就想找的X，就是每天和他們一起生活的人。這可真是燈下黑了。

不知道的時候什麽都不覺得，現在想來，他們有時在書房談話，陸美娟會突然敲門給他們送吃的，好幾次打斷他們的時間都很微妙；郁姜曾經說一個人在房間裏住著害怕，像有東西盯著她……

“怪我，這麽多年，竟然就沒發現有什麽不對。”顧景楠說。

“傻孫子，哪能怪你呢，奶奶跟她一起住了二十多年都沒發現不對呢。”顧奶奶憐愛地摸了摸孫子的頭發，“你們應該還有重要的事吧？快去忙吧，奶奶老了，幫不上忙，至少不要拖累你們。”

“奶奶……”

“你們都是乖孩子。”顧奶奶一左一右摟著郁姜和顧景楠，“奶奶為你們感到自豪，去吧，去你們的戰場吧！為了祖國，為了人民！”

郁姜眼眶有點濕潤，從顧奶奶的懷裏站起來：“奶奶，那我們走了。”

顧奶奶含笑點頭。

郁姜和顧景楠跟著文工團一起走出客廳。

走在院子裏時，顧景楠突然拉了她一下：“我們先去地窖一趟。”讓文工團先走，他們一會兒就到。

顧家的地窖入口就在院子裏，他們只要避過客廳的玻璃，顧奶奶就不會發現。

顧景楠帶她弓著腰，繞到位於客廳另一側的地窖口，打開用於遮掩的木板，小心翼翼地下去。

地窖裏很黑，郁姜從空間拿出油燈照明。

他們只看了一眼就出去了，重新蓋上木板，顧景楠在木板上纏滿了各種花枝藤蔓，一層蓋過一層，把整塊木板都遮得看不見了，確保顧奶奶不可能再打開木板，這才又貓著腰出去了。

整個過程沒用太多時間，他們很快就追上了文工團的人。

顧家的地窖裏，不出意料的，也根本沒有平時顧母說的糧食米面，裏面是和京市倉庫一樣的屍體和斑斑血跡。

至於平日他們在花瓣之外“加餐”吃的是什麽東西，郁姜實在不想去深想，但她沒深想，也忍不住捂著嘴在路邊幹嘔起來，惡心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總算知道你那時候做任務回來，連喝水都覺得有血腥味兒是什麽感覺了。”郁姜紅著眼睛說。

“別想那麽多，不可能是你想的那樣，他們就算是超級喪屍，又不是神仙，還能把東西變個樣子不成？”不管顧景楠自己是怎麽想的，他只能這麽安慰郁姜。

走到岔路口，本來顧景楠是要去找王參謀他們的，但遠遠的，就看到他們朝這邊跑過來了。

“景楠，你爹呢？”王參謀急切地說，“這次喪屍來得太猛烈了，好像還有幾個領頭的，城門快要守不住了，我們準備上去跟它們拼了！不知道你爹是什麽意思？他主意多，我們還是先問問他。”

“王叔叔，我爹……沒了，既然你們已經決定了，就一起去城門上吧。”顧景楠說。

王參謀和陸政委都楞了：“沒了？什麽叫沒了？他早上人還好好的，怎麽回事？”

“總之都是因為末世，如果可以的話，讓所有能出力的人都一起上吧。”顧景楠神色很平淡。

是勝是敗，在此一舉。

王參謀很難以接受如此突然的消息，他還等著顧長春要跟他別苗頭跟他過不去呢，怎麽、怎麽就……

他還想拉住顧景楠繼續問，被陸政委攔住了：“先守城門要緊。”這裏最難過的就是顧景楠，別再扒開人家傷口問啦。

“對，對，守城門，打喪屍！報仇雪恨！”王參謀恨恨道。

王參謀情緒激動，還在城門上給大家做了一番激動人心的思想工作，把大家都說得熱淚盈眶，群情激昂。

不過他說得沒錯，這確實是一場人類的“保衛戰”。

城墻上站滿了異能者，把不斷往前湧的喪屍用異能爆頭，直到用盡異能，再下去用晶核補充異能，換另一個人上來頂替他。

如此不斷地循環，時間一天天過去，城墻下不知堆了多少喪屍的屍體，異能者的體力和精神狀態也幾乎到了極限，甚至有好幾個人因為過度疲勞，竟然直挺挺地栽下了城樓，在難以計數的喪屍中淪為一團肉醬。

終於，一只至少T5以上的喪屍躲過了異能和槍彈，躍上了城樓！

城墻上響起一片驚呼，後面的異能者還沒有恢覆，前面的又要繼續阻攔其他喪屍難以分心，不一會兒的工夫，就有好幾個人在它的鋒利牙齒下失去了生命。

T5喪屍的身體已經堅硬無比，一般物理傷害都奈何不了它。它的腳步沈穩，沒有初級喪屍搖晃笨拙之感，出手利落，早已虛脫的異能者在它面前是如此脆弱。

卓靜秀眼睛看不見，但她的聽力格外好，她聽到了眾人驚呼“T5”的聲音，又聽到不同質感的物體到她面前引起的風聲。她知道，這只T5是找上她了。她沒有辦法自衛，只能等死。

原本像她這樣不具備攻擊性的異能者是不用上來的，但是時煜說，他作戰的時候不能沒有她在身邊，半是威脅半是哄騙地把她帶上了城門。

但是現在，時煜在前面打喪屍，應該顧及不到她了，算了，反正活著也很累，就這樣吧……

“卓靜秀！！”時煜用精神力擊退了一群喪屍後，回頭一看，就見卓靜秀仰起脖子，一只T5就在離她不到一米的地方，似乎準備放棄躲避，直接讓喪屍利落地把她咬死。

時煜目眥欲裂，但是他比喪屍離得更遠，速度也比不上T5，怎麽趕也趕不及。

就在他滿心絕望的時候，那只引起了極大混亂的T5忽然不見了，過了沒多久，一個中年女人一邊吐血，一邊爬到卓靜秀身邊，拉著她的手：“你……你叫卓靜秀？”

卓靜秀什麽也看不見，但她感受到了溫熱而粘稠的液體，那是血：“對，我叫卓靜秀，是您……幫我殺了那只喪屍嗎？”

“你，你今年，多大啦？”那女人似乎受了很重的傷，說話斷斷續續。

卓靜秀聽著她的聲音，直想哭：“我多大啦？我也不知道，我是從小被人賣到海東做童養媳的，可能21，或者22？”

“秀秀，我是你媽媽！”那女人緊緊抱著卓靜秀。

時煜和追到這邊的白靈、程瀟、大寶等人都吃了一驚。

剛才郭姐正和他們在一起戰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突然整個人僵住了，隨後像是被什麽擊中一般，猛地吐血，站都站不住了，還拼了命地往這邊沖，鮮血灑了一路，最後支撐不住倒下了，竟硬生生爬到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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