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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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自己醋◎
不管扶瓔如何看待, 她知曉斕蛇一族的秘密，便掌握了至尊的弱點。
諸葛怨謀劃著，趁她還無洩密之機, 他需種下咒術掌握其行動。
尚未得手，身前的女子忽然轉過身來沖著他笑：“前輩們平日行走世間, 也不藏起妖魔特征麽？還是說……這樣比較舒坦？”
青年儒士內心驚愕，被識破了？
怎麽可能，她不過忘我境而已，如何看穿他隱匿之下的舉動。
他面不改色，順勢抱住自己的蠍尾輕柔撫摸，哂笑道：“當然，維持人形也是要費力氣的。”
“唔, 原來如此。”扶瓔百轉千回地應了一聲，仿佛學到什麽似的。
諸葛怨暗自思索, 即被識破, 他再強行種咒想必要與她沖突，若傷了這姑娘, 尊主便要怪罪他了。
“姑娘, 尊主曾陷入虛弱一事, 還請保密。”諸葛怨改了主意，默默收起了尾巴。
扶瓔頷首, “我自當守口如瓶。”
安靜片刻後，她忽然問道：“諸葛前輩, 長厄殿曾經是否關押過一位仙門修士？”
諸葛怨擡眸, 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 他稍加斟酌後道：“關過一些, 你指哪位？”
扶瓔頓了頓, “偷摘過妖魔域藥草的人。”
她問的是晏尋清口中那位祖父，據他所說，邪心冥葉便是他祖父偷偷帶出來的。
諸葛怨心中警覺，據他所知，殿中並未關押過什麽仙門修士，扶瓔會如此問，應當是聽了誰人的說辭。
極有可能與尊主有關。
“的確有這麽回事，姑娘緣何問起這個？”
“聽人講過故事，覺得離奇，想確認一番罷了。”扶瓔淺笑道。
諸葛怨也回之以微笑。
這姑娘，倒是心思謹慎。
若是妖魔族的女子，或許能與他相處得很好。
“再往前三十裏，便是天靖宗的地界了。”諸葛怨忽然停了下來。
“天靖宗最近加強了防備，我再靠近，恐被覺察。姑娘也不想被宗門看見，你與妖魔同行吧？”
扶瓔看著諸葛怨似笑非笑的臉，略微施了一禮，安然道：“多謝閣下一路相互，接下來的路，扶瓔自己走便可。”
諸葛怨滿意地點點頭，目送她消失後，又在原地思索片刻，方才離去。
扶瓔剛被送離長厄殿，便有妖魔來向晏尋清報告，晏尋清聞言，雙瞳驟放危險之意。
“沒拿到？”
他一字一頓，下屬聽得寒意陣陣。
“屬下無能！”下屬當即跪下，低著頭冷汗直冒。
“那最後一枚火幻芝，原本我等已經到手，結果一群混沌天墮魔忽然沖了出來，火幻芝被他們奪去，我們傷亡了幾位弟兄……”
晏尋清登時瞳孔緊縮，指節握得泛白。
“混沌天！又是混沌天！”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赤蒙再度狂躁，不休怒罵。
“請、請尊主責罰！”報告的下屬身形顫抖，喊話卻有赴死般的堅決。
“退下！”晏尋清怒然揮袖，下屬一怔，連忙道謝離開。
赤蒙發絲之上冒著火光，他兩步走到晏尋清身側，激動道：“沒有火幻芝，便練不成超然丹，就憑尊主那儡殼的資質……”
“即便沒有超然丹，本座也必要它破境。”晏尋清側目死死盯著紅發戰神。
“一次不成，便再等一次，儡殼被毀，我便再造一具，定要將父尊骸骨安然接回！”
交代完公事，晏尋清直沖雲霄，於路途中披上儡殼，進入天靖宗。
他心中萬般不快，陰沈的氣息驚嚇到熟識的同門，他才恍然驚醒，壓下燥郁的情緒。
以扶瓔師妹的腳程，她應當還未歸宗。諸葛怨最能領會他的心思，定不會加快趕路速度。
他就是要在扶瓔歸山前，先到達宗門內。
扶瓔到達天靖宗腳下時，發現外部果然多了一層結界，她還隔得甚遠，便察覺到了那結界的感知力。
它足以分辨靈力類型，也不知效用能發揮到幾何。
扶瓔安穩穿過，這結界還不足以識破她的神識偽裝。
她不禁感慨，太微不語的空明琉璃心實在厲害，連無窮境神識的她都能被察覺端倪，這樣的人，一輩子都不會受騙吧？
漫無目的地想著，扶瓔忽而莞爾，她好像算是騙了他來著。
正準備回房，正見到晏尋清路過，扶瓔張口喚了他一聲。
晏尋清轉過頭來，面露訝然，隨即欣喜道：“扶瓔師妹回來了。這是去做了什麽任務，離開這麽久？”
“原本早該回來的，只是遇上些意外……”扶瓔捋著耳邊發，略顯一絲赧然。
晏尋清想起，昨夜扶瓔是突然出現在山野之中的，約莫又是用了空間法器。
聯系她異火發作的狀況，她或許是匆忙逃到那兒的。
所以在那之前……
一想到扶瓔發作時，極可能還有他人在場，他心中便不快得很。
“哦？可曾遇上危險？”青年目露擔憂。
扶瓔笑著搖搖頭，“危險算不上，只是被人關起來……教導了一番而已。”
晏尋清眼眸微動，她這句話說的是昨夜的他，還是別人？
“何人竟敢如此？”他神情頓時變得嚴厲。
扶瓔瞥開眸思索一陣，諱莫如深道：“不好說。”
她好似心虛，晏尋清莫名有幾分惶然。
扶瓔又和煦地笑道：“雖然被困了幾個月，但那處風景很好，我也學了不少東西，不算太糟糕。”
晏尋清驀地警覺。不是他。
還有誰能讓她不願透露？
光是知道扶瓔對身為妖魔首領的他不拒纏綿，便足以讓他懊惱不甘，現在又冒出一位不願透露的未知者，實在叫他難以忍受。
“師妹又有了新秘密，不願同師兄說了。”白衣青年垂睫輕嘆，俊秀的眉目染上一縷憾然。
扶瓔若有所思地眨眨眼，歪頭直視著晏尋清垂下的眸。“大師兄今日怎麽怨氣重重的？”
晏尋清目光凝聚在近在咫尺的清美面龐上，眼角微不可見地瞇了瞇。
戴上那張面具，他抱也抱得親也親得，甚至更逾矩的事也做得，可披上這仙門大師兄的身份光明正大站在她面前，他卻什麽都不敢做。
越想，越是妒忌昨夜的自己。
扶瓔察覺晏尋清氣息陰沈，感到不明所以。
只是將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講得含糊些了而已，這便值得他生悶氣了麽？大師兄過去可沒這般小心眼吶。
“師妹……”晏尋清註視著她，猶豫開口：“我可否喚你瓔兒？”
扶瓔稍顯訝異地動了動眸子，柔婉道：“大師兄喜歡，自然可以。”
“嗯，瓔兒。”
他固執地想要超越那個自己，仿佛只有占據燕不留所沒有的東西，才能讓他更勝一籌。
青年眼裏星光隱隱，躍動著她的模樣，扶瓔體會到那分超乎尋常的專註，忽然心湖微顫，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
“還從未有人這般叫過我。”
女子細微的低喃，讓晏尋清莫名舒暢了些許。
“這是否代表，在師妹心中，我……”
“尋清扶瓔，正好你倆在，有件事托你二人完成。”
路過的游百裏忽然招呼，晏尋清只得將未說完的話先咽了下去。
“掌門好。”
“掌門有何事交代？”
游百裏：“兩年後便是百年一度的仙門大比，屆時仙道八方的子弟都會參加，各派重要人物亦會登場。我派綺瀅仙子閉關千年未曾露面，唉，分明是我派當下資歷最老的人物，卻這麽久都對宗門內務不聞不問，這樣可不行。你二人便代我去一趟瓏山洞府，請她出席百年大比。”
掌門一副困擾又埋怨的模樣。
晏尋清與扶瓔相看一眼，頷首應道：“我們定不負囑托。”
游百裏拍拍晏尋清的肩，閑然離去。
晏尋清肩膀微微聳了聳，對扶瓔笑嘆道：“辛苦師妹剛剛落地，又要遠行。”
“無妨。”
扶瓔抿起唇角，笑意盈盈，“能與大師兄一塊兒，怎麽都不嫌累。”
青年眸中清光閃動，不管扶瓔這話是真心還是隨口一應，他心底都似灌了清泉水一般甘甜。
“大師兄，你可知那瓏山洞府在何處？”扶瓔問道。
晏尋清：“在東北之位，離此地頗遠，路上許要歇個幾回。瓔兒，你若有其他事，先辦完我們再出發也不遲。”
聽到這新稱呼，扶瓔難免恍惚了一瞬，心中有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搖搖頭，婉然道：“我也沒什麽急事，別誤了掌門的委托，我們這便出發罷。”
晏尋清爽快點頭，掐訣喚出懷玉劍，星目璀璨地望著扶瓔，“請。”
扶瓔暗中品味著他眸中那分狡黠，輕巧踏上劍，青年隨即站到她身後，長身直立，氣息悠然。
“出發咯。”
男子話音剛落，懷玉劍載著兩人化為流星，扶瓔一時仰去後方，不小心便靠在了男子身上。
晏尋清順勢攬住她的腰，動作無比自然。
他在她耳邊輕笑：“我行得快，不站穩可不行。”
扶瓔後腦貼著他的胸膛，清晰聽到那顆鮮活的心臟正有力跳動。
這不是他第一回 禦劍載她了，可比起以前，似乎有某些不同。
晏尋清狀似只是將她扶穩，但那手臂一環上腰間，便挪不去了。
扶瓔眼眸迷蒙如霧，沒有將他的手撥開。
行雲飛掠，晏尋清看著扶瓔發髻精致的頭頂，感受身前臂間的細柔香軟，恨不得將她揉進懷裏造作一番。
他若真那樣做了，在扶瓔看來定然萬分失禮。
“瓔兒……除開師兄的身份，你還如何看待我？”
他的問話沒有得到回答。
片晌過後，扶瓔才後知後覺般揚起頭，迷茫看著晏尋清道：“大師兄，你方才說了什麽？”
晏尋清喉中一頓，看到這張清澈無辜的臉，啟開的唇又闔了回去。
“我說，你真美。”
扶瓔面頰微紅，嗔怪般睨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出神。
他方才說的定然不是這番話，她只因忽然接收到無拘傳來的神識消息，全神貫註下，未留意晏尋清的言語。
無拘說，去南海火山群島的那些手下已將火幻芝尋回，現已交到他的手上。因天靖宗近期加強防護，他不便靠近，需尋一遠離天靖宗的隱秘之地上交火幻芝。
扶瓔略一思索，此番她正在宗外，可尋機會碰面，便將行動路線告知無拘，令他待命。
幾經休整，兩人花了七日才到達瓏山。
此地空氣冰寒，天際曠白，山巒被冰淩雕琢，顯出湖水一般的淡藍。
晏尋清降落在山中，見扶瓔眼睫都掛上了霜氣，自納物空間中取出件鬥篷給她披上。
“我不冷。”扶瓔眼睫微顫，霜華被不經意抖落。
晏尋清看著她透凈明亮的眸子，道：“待得久了，也是費力的。”
她這輕紗簇成的衣裳，看著便弱不禁風，一直拿靈氣禦寒，總會疲乏。
扶瓔淺淡笑笑，攏起鬥篷，半顆腦袋都窩在絨羽之中，看著十分舒適。
晏尋清不禁心中暖洋，移步向前，示意她跟上。
“這冰天雪地渺無人煙的，綺瀅仙子在此修行，還真耐得住寂寞。”
扶瓔望著蒼茫天地，口中呼出白霧。
晏尋清失笑：“閉關本就需要無人打擾，綺瀅仙子已是神游後期，要突破無窮那一線，就該忘塵忘我，寄身天地。此地冰寒，卻是磨煉身心的好場所。”
扶瓔沈吟：“嗯……掌門雖也總是閉關不出，但相比起來，已是‘不專心’了。”
晏尋清神態悠閑，隨口提道：“據說，原本綺瀅仙子才是掌門親傳，只因她無心繼承大業，非要離宗閉關。宗門當時步入神游的僅有游百裏一人，他不得已被推了上去，否則以掌門的性子，他怎會願意操這等心。”
扶瓔：“呵，的確如此，掌門比起掌門，更像江湖客。”
閑說著，那開敞的洞府大門出現在了兩人視線之中。
走近便發現，這洞口竟無結界阻隔。
兩人相看一眼，心中均想著，許是因這本就為無人之極地，仙子不懼有人打擾。
洞內還有火光閃爍，昭顯人跡。
晏尋清稍加思索，端起雙臂恭敬呼道：“天靖宗弟子晏尋清、扶瓔，前來拜見綺瀅前輩。”
良久，無人應聲。
扶瓔悄然分神探查，洞中確有一神游境的姑娘，可對晏尋清的朗聲呼喚，她並未覺察。
“大師兄，不如進去看看？”
青年搖頭：“綺瀅仙子許是暫時離開，擅闖他人洞府終究是無禮之徑。”
“那，我們在外便等等吧。”扶瓔說道。
綺瀅仙子或許在神游天外，自行隔絕了外界。
晏尋清應允，然等待了幾日，直到洞內火光滅去，也未見有人經過。
他嗅到一絲異常。
“進去瞧瞧。”
他還是先一步踏進了洞門，輕緩朝洞府深處走去，越往前方越是寬闊。
昏光下，女子身上的淡淡光暈令她格外顯眼。
她靜靜盤坐著，眉間攏起，氣息微如流螢。
“綺瀅前輩？”
晏尋清喚她，她未作反應。
他又走近幾步呼喚，她依舊未察。
扶瓔觀察起洞府內的景致，仙子並未陳列多少物件，但在洞府一側，端正擺放著一架琴。
她聽聞綺瀅仙子乃是劍修，持劍之人，應當無暇端琴才是。
若只是尋常的琴也就罷了，但那顯然是件難得的法器，不該只用於閑情。
扶瓔緩緩走向那張琴，垂眸觀察。
晏尋清看著恍如假死的綺瀅仙子喃喃自語：“若她神游入定一游數年，只憑我等喚不醒她，恐怕得要掌門親自前來才行。”
“可時間長久，無法保證沒有實力高強的奸人路過，為何不設結界……”
沈思過後，他走向扶瓔，面上顯露一分遺憾。“還是先回去報告掌門……”
話未說完，忽然洞府內靈氣動蕩。
兩人當即警惕，轉頭只見那綺瀅仙子玉身懸浮，衣發翻飛，雙目大張，瞳中放出赤紅幽光，眼角額間的妖異紋路若隱若現。
！
晏尋清登時目眥欲裂：“這是墮魔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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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扶瓔如何看待, 她知曉斕蛇一族的秘密，便掌握了至尊的弱點。
諸葛怨謀劃著，趁她還無洩密之機, 他需種下咒術掌握其行動。
尚未得手，身前的女子忽然轉過身來沖著他笑：“前輩們平日行走世間, 也不藏起妖魔特征麽？還是說……這樣比較舒坦？”
青年儒士內心驚愕，被識破了？
怎麽可能，她不過忘我境而已，如何看穿他隱匿之下的舉動。
他面不改色，順勢抱住自己的蠍尾輕柔撫摸，哂笑道：“當然，維持人形也是要費力氣的。”
“唔, 原來如此。”扶瓔百轉千回地應了一聲，仿佛學到什麽似的。
諸葛怨暗自思索, 即被識破, 他再強行種咒想必要與她沖突，若傷了這姑娘, 尊主便要怪罪他了。
“姑娘, 尊主曾陷入虛弱一事, 還請保密。”諸葛怨改了主意，默默收起了尾巴。
扶瓔頷首, “我自當守口如瓶。”
安靜片刻後，她忽然問道：“諸葛前輩, 長厄殿曾經是否關押過一位仙門修士？”
諸葛怨擡眸, 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 他稍加斟酌後道：“關過一些, 你指哪位？”
扶瓔頓了頓, “偷摘過妖魔域藥草的人。”
她問的是晏尋清口中那位祖父，據他所說，邪心冥葉便是他祖父偷偷帶出來的。
諸葛怨心中警覺，據他所知，殿中並未關押過什麽仙門修士，扶瓔會如此問，應當是聽了誰人的說辭。
極有可能與尊主有關。
“的確有這麽回事，姑娘緣何問起這個？”
“聽人講過故事，覺得離奇，想確認一番罷了。”扶瓔淺笑道。
諸葛怨也回之以微笑。
這姑娘，倒是心思謹慎。
若是妖魔族的女子，或許能與他相處得很好。
“再往前三十裏，便是天靖宗的地界了。”諸葛怨忽然停了下來。
“天靖宗最近加強了防備，我再靠近，恐被覺察。姑娘也不想被宗門看見，你與妖魔同行吧？”
扶瓔看著諸葛怨似笑非笑的臉，略微施了一禮，安然道：“多謝閣下一路相互，接下來的路，扶瓔自己走便可。”
諸葛怨滿意地點點頭，目送她消失後，又在原地思索片刻，方才離去。
扶瓔剛被送離長厄殿，便有妖魔來向晏尋清報告，晏尋清聞言，雙瞳驟放危險之意。
“沒拿到？”
他一字一頓，下屬聽得寒意陣陣。
“屬下無能！”下屬當即跪下，低著頭冷汗直冒。
“那最後一枚火幻芝，原本我等已經到手，結果一群混沌天墮魔忽然沖了出來，火幻芝被他們奪去，我們傷亡了幾位弟兄……”
晏尋清登時瞳孔緊縮，指節握得泛白。
“混沌天！又是混沌天！”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赤蒙再度狂躁，不休怒罵。
“請、請尊主責罰！”報告的下屬身形顫抖，喊話卻有赴死般的堅決。
“退下！”晏尋清怒然揮袖，下屬一怔，連忙道謝離開。
赤蒙發絲之上冒著火光，他兩步走到晏尋清身側，激動道：“沒有火幻芝，便練不成超然丹，就憑尊主那儡殼的資質……”
“即便沒有超然丹，本座也必要它破境。”晏尋清側目死死盯著紅發戰神。
“一次不成，便再等一次，儡殼被毀，我便再造一具，定要將父尊骸骨安然接回！”
交代完公事，晏尋清直沖雲霄，於路途中披上儡殼，進入天靖宗。
他心中萬般不快，陰沈的氣息驚嚇到熟識的同門，他才恍然驚醒，壓下燥郁的情緒。
以扶瓔師妹的腳程，她應當還未歸宗。諸葛怨最能領會他的心思，定不會加快趕路速度。
他就是要在扶瓔歸山前，先到達宗門內。
扶瓔到達天靖宗腳下時，發現外部果然多了一層結界，她還隔得甚遠，便察覺到了那結界的感知力。
它足以分辨靈力類型，也不知效用能發揮到幾何。
扶瓔安穩穿過，這結界還不足以識破她的神識偽裝。
她不禁感慨，太微不語的空明琉璃心實在厲害，連無窮境神識的她都能被察覺端倪，這樣的人，一輩子都不會受騙吧？
漫無目的地想著，扶瓔忽而莞爾，她好像算是騙了他來著。
正準備回房，正見到晏尋清路過，扶瓔張口喚了他一聲。
晏尋清轉過頭來，面露訝然，隨即欣喜道：“扶瓔師妹回來了。這是去做了什麽任務，離開這麽久？”
“原本早該回來的，只是遇上些意外……”扶瓔捋著耳邊發，略顯一絲赧然。
晏尋清想起，昨夜扶瓔是突然出現在山野之中的，約莫又是用了空間法器。
聯系她異火發作的狀況，她或許是匆忙逃到那兒的。
所以在那之前……
一想到扶瓔發作時，極可能還有他人在場，他心中便不快得很。
“哦？可曾遇上危險？”青年目露擔憂。
扶瓔笑著搖搖頭，“危險算不上，只是被人關起來……教導了一番而已。”
晏尋清眼眸微動，她這句話說的是昨夜的他，還是別人？
“何人竟敢如此？”他神情頓時變得嚴厲。
扶瓔瞥開眸思索一陣，諱莫如深道：“不好說。”
她好似心虛，晏尋清莫名有幾分惶然。
扶瓔又和煦地笑道：“雖然被困了幾個月，但那處風景很好，我也學了不少東西，不算太糟糕。”
晏尋清驀地警覺。不是他。
還有誰能讓她不願透露？
光是知道扶瓔對身為妖魔首領的他不拒纏綿，便足以讓他懊惱不甘，現在又冒出一位不願透露的未知者，實在叫他難以忍受。
“師妹又有了新秘密，不願同師兄說了。”白衣青年垂睫輕嘆，俊秀的眉目染上一縷憾然。
扶瓔若有所思地眨眨眼，歪頭直視著晏尋清垂下的眸。“大師兄今日怎麽怨氣重重的？”
晏尋清目光凝聚在近在咫尺的清美面龐上，眼角微不可見地瞇了瞇。
戴上那張面具，他抱也抱得親也親得，甚至更逾矩的事也做得，可披上這仙門大師兄的身份光明正大站在她面前，他卻什麽都不敢做。
越想，越是妒忌昨夜的自己。
扶瓔察覺晏尋清氣息陰沈，感到不明所以。
只是將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講得含糊些了而已，這便值得他生悶氣了麽？大師兄過去可沒這般小心眼吶。
“師妹……”晏尋清註視著她，猶豫開口：“我可否喚你瓔兒？”
扶瓔稍顯訝異地動了動眸子，柔婉道：“大師兄喜歡，自然可以。”
“嗯，瓔兒。”
他固執地想要超越那個自己，仿佛只有占據燕不留所沒有的東西，才能讓他更勝一籌。
青年眼裏星光隱隱，躍動著她的模樣，扶瓔體會到那分超乎尋常的專註，忽然心湖微顫，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
“還從未有人這般叫過我。”
女子細微的低喃，讓晏尋清莫名舒暢了些許。
“這是否代表，在師妹心中，我……”
“尋清扶瓔，正好你倆在，有件事托你二人完成。”
路過的游百裏忽然招呼，晏尋清只得將未說完的話先咽了下去。
“掌門好。”
“掌門有何事交代？”
游百裏：“兩年後便是百年一度的仙門大比，屆時仙道八方的子弟都會參加，各派重要人物亦會登場。我派綺瀅仙子閉關千年未曾露面，唉，分明是我派當下資歷最老的人物，卻這麽久都對宗門內務不聞不問，這樣可不行。你二人便代我去一趟瓏山洞府，請她出席百年大比。”
掌門一副困擾又埋怨的模樣。
晏尋清與扶瓔相看一眼，頷首應道：“我們定不負囑托。”
游百裏拍拍晏尋清的肩，閑然離去。
晏尋清肩膀微微聳了聳，對扶瓔笑嘆道：“辛苦師妹剛剛落地，又要遠行。”
“無妨。”
扶瓔抿起唇角，笑意盈盈，“能與大師兄一塊兒，怎麽都不嫌累。”
青年眸中清光閃動，不管扶瓔這話是真心還是隨口一應，他心底都似灌了清泉水一般甘甜。
“大師兄，你可知那瓏山洞府在何處？”扶瓔問道。
晏尋清：“在東北之位，離此地頗遠，路上許要歇個幾回。瓔兒，你若有其他事，先辦完我們再出發也不遲。”
聽到這新稱呼，扶瓔難免恍惚了一瞬，心中有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搖搖頭，婉然道：“我也沒什麽急事，別誤了掌門的委托，我們這便出發罷。”
晏尋清爽快點頭，掐訣喚出懷玉劍，星目璀璨地望著扶瓔，“請。”
扶瓔暗中品味著他眸中那分狡黠，輕巧踏上劍，青年隨即站到她身後，長身直立，氣息悠然。
“出發咯。”
男子話音剛落，懷玉劍載著兩人化為流星，扶瓔一時仰去後方，不小心便靠在了男子身上。
晏尋清順勢攬住她的腰，動作無比自然。
他在她耳邊輕笑：“我行得快，不站穩可不行。”
扶瓔後腦貼著他的胸膛，清晰聽到那顆鮮活的心臟正有力跳動。
這不是他第一回 禦劍載她了，可比起以前，似乎有某些不同。
晏尋清狀似只是將她扶穩，但那手臂一環上腰間，便挪不去了。
扶瓔眼眸迷蒙如霧，沒有將他的手撥開。
行雲飛掠，晏尋清看著扶瓔發髻精致的頭頂，感受身前臂間的細柔香軟，恨不得將她揉進懷裏造作一番。
他若真那樣做了，在扶瓔看來定然萬分失禮。
“瓔兒……除開師兄的身份，你還如何看待我？”
他的問話沒有得到回答。
片晌過後，扶瓔才後知後覺般揚起頭，迷茫看著晏尋清道：“大師兄，你方才說了什麽？”
晏尋清喉中一頓，看到這張清澈無辜的臉，啟開的唇又闔了回去。
“我說，你真美。”
扶瓔面頰微紅，嗔怪般睨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出神。
他方才說的定然不是這番話，她只因忽然接收到無拘傳來的神識消息，全神貫註下，未留意晏尋清的言語。
無拘說，去南海火山群島的那些手下已將火幻芝尋回，現已交到他的手上。因天靖宗近期加強防護，他不便靠近，需尋一遠離天靖宗的隱秘之地上交火幻芝。
扶瓔略一思索，此番她正在宗外，可尋機會碰面，便將行動路線告知無拘，令他待命。
幾經休整，兩人花了七日才到達瓏山。
此地空氣冰寒，天際曠白，山巒被冰淩雕琢，顯出湖水一般的淡藍。
晏尋清降落在山中，見扶瓔眼睫都掛上了霜氣，自納物空間中取出件鬥篷給她披上。
“我不冷。”扶瓔眼睫微顫，霜華被不經意抖落。
晏尋清看著她透凈明亮的眸子，道：“待得久了，也是費力的。”
她這輕紗簇成的衣裳，看著便弱不禁風，一直拿靈氣禦寒，總會疲乏。
扶瓔淺淡笑笑，攏起鬥篷，半顆腦袋都窩在絨羽之中，看著十分舒適。
晏尋清不禁心中暖洋，移步向前，示意她跟上。
“這冰天雪地渺無人煙的，綺瀅仙子在此修行，還真耐得住寂寞。”
扶瓔望著蒼茫天地，口中呼出白霧。
晏尋清失笑：“閉關本就需要無人打擾，綺瀅仙子已是神游後期，要突破無窮那一線，就該忘塵忘我，寄身天地。此地冰寒，卻是磨煉身心的好場所。”
扶瓔沈吟：“嗯……掌門雖也總是閉關不出，但相比起來，已是‘不專心’了。”
晏尋清神態悠閑，隨口提道：“據說，原本綺瀅仙子才是掌門親傳，只因她無心繼承大業，非要離宗閉關。宗門當時步入神游的僅有游百裏一人，他不得已被推了上去，否則以掌門的性子，他怎會願意操這等心。”
扶瓔：“呵，的確如此，掌門比起掌門，更像江湖客。”
閑說著，那開敞的洞府大門出現在了兩人視線之中。
走近便發現，這洞口竟無結界阻隔。
兩人相看一眼，心中均想著，許是因這本就為無人之極地，仙子不懼有人打擾。
洞內還有火光閃爍，昭顯人跡。
晏尋清稍加思索，端起雙臂恭敬呼道：“天靖宗弟子晏尋清、扶瓔，前來拜見綺瀅前輩。”
良久，無人應聲。
扶瓔悄然分神探查，洞中確有一神游境的姑娘，可對晏尋清的朗聲呼喚，她並未覺察。
“大師兄，不如進去看看？”
青年搖頭：“綺瀅仙子許是暫時離開，擅闖他人洞府終究是無禮之徑。”
“那，我們在外便等等吧。”扶瓔說道。
綺瀅仙子或許在神游天外，自行隔絕了外界。
晏尋清應允，然等待了幾日，直到洞內火光滅去，也未見有人經過。
他嗅到一絲異常。
“進去瞧瞧。”
他還是先一步踏進了洞門，輕緩朝洞府深處走去，越往前方越是寬闊。
昏光下，女子身上的淡淡光暈令她格外顯眼。
她靜靜盤坐著，眉間攏起，氣息微如流螢。
“綺瀅前輩？”
晏尋清喚她，她未作反應。
他又走近幾步呼喚，她依舊未察。
扶瓔觀察起洞府內的景致，仙子並未陳列多少物件，但在洞府一側，端正擺放著一架琴。
她聽聞綺瀅仙子乃是劍修，持劍之人，應當無暇端琴才是。
若只是尋常的琴也就罷了，但那顯然是件難得的法器，不該只用於閑情。
扶瓔緩緩走向那張琴，垂眸觀察。
晏尋清看著恍如假死的綺瀅仙子喃喃自語：“若她神游入定一游數年，只憑我等喚不醒她，恐怕得要掌門親自前來才行。”
“可時間長久，無法保證沒有實力高強的奸人路過，為何不設結界……”
沈思過後，他走向扶瓔，面上顯露一分遺憾。“還是先回去報告掌門……”
話未說完，忽然洞府內靈氣動蕩。
兩人當即警惕，轉頭只見那綺瀅仙子玉身懸浮，衣發翻飛，雙目大張，瞳中放出赤紅幽光，眼角額間的妖異紋路若隱若現。
！
晏尋清登時目眥欲裂：“這是墮魔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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