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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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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水和泡沫迅速覆蓋手機屏幕, 洛懸瞥見一閃而過的天花板,瓷白色的, 像是一種可愛的小白兔。

有點懵, 洛懸不知道小草這是在搞什麽鬼。

酒精喝下去後一直在身體裏游走,讓她稍微有些亢奮,狀態很像犯病時的燥感, 覺得自己靈感如清泉汩汩流淌,迫不及待想要與人分享。

其實應該克制這種高亢的情緒,回落成那個內向安靜的自己, 但洛懸偏偏想要直接教一教這個小草怎麽雕刻。

平時的她對社交唯恐不及, 但是在網絡上倒是輕松許多,沒有那麽多的顧忌。

也有可能因為對方喜歡的蛇, 是她的生肖屬相。

“小草, 你好, 你這是在做什麽, 吹泡泡嗎?”洛懸終於認出屏幕上放大的網狀結構, 應該屬於粉色泡泡。

見小草半天沒有任何回應,洛懸雙指撚著酒杯上用來裝飾的小傘, 看似體貼周到地問詢,實則步步緊逼,有著與她不符的進犯性。

防水袋的質量很好,即便小手機已經沈到了浴缸底,寧一卿也能透過水面, 聽見洛懸略帶醉意的嗓音, 像某種含著羽毛的小鉤子, 勾住她心底的羞癢和害怕。

她環抱著自己,柔嫩的半弧在這樣的力道下更加飽滿, 泛著誘人的水紅。

手機應該沒有拍到自己?

這麽多泡沫,還有溫熱的水,寧一卿緊緊抿著唇,生怕自己洩露出任何一絲酥軟的聲音。

不著寸.縷的身子埋在水下,水珠順著發絲慢慢滴落,在滿是泡泡的水面泛起一陣一陣旖旎的漣漪,寧一卿惶恐地發現泡泡太密,她根本找不到手機的位置。

除非跪坐在浴缸裏,探身下去尋找。

可是那樣又會……

久久沒聽到小草的回應,洛懸略感奇怪,下一秒聽見了一陣令人眼熱心熱的水聲,滴答嘩啦,仿佛能具象出潮氣滲透潔凈的白襯衫,沒入女人嬌.嫩的肌膚……

洛懸咬在自己舌.尖上,及時制止這種怪異的幻想。

怎麽會想到寧一卿身上去,幾乎是一瞬怒火吞噬洛懸的全部心緒,讓她無所適從又萬分難受。

“之晚姐,你今天怎麽也喝這麽多酒?”池梨於半醉半醒間,發覺不止自己一個人在喝悶酒,於是疑惑發問,“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嗎?”

夏之晚輕輕摸摸池梨的頭發,柔柔地說:“陪你喝,我沒事,你小孩子家家的,操心自己的事情還不夠?”

“可是我覺得之晚姐你也很不開心啊。”

“哪有的事,”夏之晚故意揉亂池梨的頭發。

緩過勁來的洛懸,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剛才還流光溢彩、閃爍星光的雙眼,忽地沈黯下來,像一池幽深的潭水。

手機適時振動起來,洛懸低頭,銀發柔軟順滑地搭在她光潔無暇的額頭。

[小草:不好意思,手機進水了,我的家人都睡了,不能視頻,對不起。]

緊接著又馬上進來一條措辭謹慎的郵件。

[小草:剛剛你看見什麽了嗎?]

洛懸失笑不已,這個小草是想滅自己口嗎,怪神秘的。

[小崖:沒,亂七八糟的看不清,你不方便就算了。]

或許是對方見洛懸的態度,很快冷了下去,立刻回覆的短信,多少顯現出幾分惶恐的味道來。

[小草:請問,之後我還能跟你請教雕刻上的問題嗎?我真的很想學習木雕。]

[小崖:可以,你不用那麽緊張。]

寧一卿心跳漏了一拍,生怕洛懸察覺到任何端倪。

[小草:可能我比較社恐,經常容易緊張。]

[小崖:我打字大概跟你講一講怎麽雕刻小蛇,首先確定蛇的大小和輪廓,你如果擔心刻歪,可以先畫幾條輔助線……]

半個小時後教學完成,小草再次道歉並強調說她的手機掉進水裏壞了,兩人才互道晚安,停止聊天。

然後,洛懸的手機又來電顯示著一個不遠不近的名稱“夏伯父”。

意蘭的夜景很美,今天夜霧濃重,如同她那天遇見,迷失在大雪裏的寧一卿一般如夢似幻。

將手機靜音後,她悄悄從居酒屋離開,站到小屋旁的臺階上,眺望遠處川流不息的街景,接通了電話。

“夏伯父,您好,有什麽事情嗎?”

“洛懸啊,恭喜你的木雕在劇組那邊大受好評,蘇導是一代名導,他的這部電影已經確定要送去國內外領獎了,你木雕的身價大漲,我們這些雞犬也托你的福,跟著升天啊。”

“夏伯父,你說笑了,我只是做了我份內的事情而已,”洛懸無聊地踢著路邊的小石子,看上去自在又散漫。

“之前之晚非要幫助你,我還不是很同意,但現在看來,我的女兒眼光很不錯,你會是個有出息的人。所以,洛懸你願不願意和我們夏家再親近一些?”

突然聽見這樣奇怪的話語,洛懸怔了一怔,過了會兒才認真地說:

“我和晚晚只是很好的朋友,希望伯父不要誤會,Alpha和Omega之間也可以是純粹的友誼,就像我和小梨一樣。”

“我並不想聽你那一套純愛理論,你和之晚走得近,處一處就能處出感情,你給個準信吧,”電話那邊的中年男人聲音冷硬固執,“我們之晚可是很搶手的,你不要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我和晚晚真的只是朋友,並沒有多餘的心思,伯父不信的話,可以直接跟晚晚聊一聊。”

夏之晚的父親冷哼了一聲,直接說道:

“我和之晚交不交流,是我和她的事情。你和我們藝術館的合同三七分賬,你沒有告訴之晚吧。”

“伯父,”洛懸瞥見花壇上的藍地柏,略微失神一瞬,繼續說,“我是個守信用的人,合同期間我的木雕所產生的收益,藝術館七我三,我一直保密並且嚴格遵守。”

“也是,你和之晚的情誼,足夠你簽這樣的合同還毫無怨言。”

“是的。”

“好好好,你很好,你這個……這個,”那邊想了半天,還是沒能說出個一二三來,只能直接掛掉電話。

天色發暗,但路燈雪亮,洛懸攥著手機,在心裏默默計算。

其實晚晚的父親當初找上她,簽這樣一份合同,承諾三七分賬,他就不會幹涉夏之晚對藝術館的經營,這份合同反倒讓她松了一口氣。

畢竟,她無法毫無付出地接受另一個人的好意,就算是認識多年的鄰居姐姐。

或許她本質的確是天煞孤星,難以與人親近。

準備回居酒屋把醉醺醺的兩個人帶回去,結果手機再次振動,點亮屏幕,收到了一封郵件。

是說了晚安的小草發來的。

一張藍底白邊花瓶裏插著幾朵向日葵的照片,並且寫著一段不長不短的話:

[這種向日葵名叫夏日檸檬,我感覺很像你,永不低頭,勇敢追尋夢想,傲氣又不失浪漫。]

照片裏,名為夏日檸檬的向日葵盛放得像是璀璨奪目的焰火,無端端惹人生出幾分清透向上的力量。

在外面被風一吹,洛懸的酒勁下去不少,她斟酌半天,恢覆成了那個內斂含蓄的人,只是禮貌而疏離地回覆了謝謝二字。

風從半開的窗戶湧入,吹起酒店的象牙色窗簾。

電腦屏幕那邊的寧一卿,壓下心間徘徊不去的緊張與羞憤,久久地回看聊天記錄,倒是真的按洛懸教的方式,笨拙地握著刻刀,想要雕出一條天真稚氣的小蛇來。

**

回到西葉市時,洛懸將遇到寧一卿的事情,告訴了池梨和夏之晚。

二人的反應劇烈,在她們租住房子的天臺來回踱步,池梨更是誇張得把紅糖芋圓冰粉灑在手工編織的小熊桌布上。

“那我們要怎麽辦啊?天吶,懸懸懸,她不會要再把你抓回去吧?”

實在是那次寧一卿給她留下的陰影太大了,明明是那麽光風霽月、尊貴典雅的女人,陰鷙固執起來,不怒自威,搞得她不寒而栗。

夏之晚倒是比池梨鎮定一點,單手握著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啜飲糖水,眉目裏蕩著離愁,“要不要搬家,反正藝術館多得是,可以去更偏遠的小鎮,這樣寧董再有權有勢,也鞭長莫及。”

“對對對,咱們主打一個山高皇帝遠,”池梨給自己剝了一個枇杷,咬在嘴裏,含含糊糊地說話,“而且我和之晚隨時都能過來看你,就是路程麻煩點。”

“因為她,我們就要再次舍棄我們正常的生活?”洛懸高紮的馬尾被風吹得淩亂,撞在少女骨相絕佳的臉龐,顯出幾分恣意的囂張,“你們願意,可我也不願你們跟著我這麽躲躲藏藏的。”

“其實,我們也沒付出什麽,我過來的車費都是你報銷的,”池梨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夏之晚,也就之晚姐被蒙在鼓裏,不知道懸懸簽了不平等合同。

不過,懸懸自己願意,倒也沒什麽,報恩嘛,各人有各人的方式。

“懸懸,”夏之晚語重心長地勸解道,“她能跟著你到意蘭,說明早就暗地裏註意你很久,可能各大藝術館都有她的人盯著看著,憑寧董的財力註資全國的藝術館也不是難事。”

“或許吧,她的確改變了一點,或許已經有了新的未婚妻,把我都拋之腦後了,”洛懸笑得散漫,金綠色雙瞳稚氣又藏著邪惡的光。

其實,她也知道寧一卿大概率還沒有未婚妻,否則也不會在發熱期的時候那麽痛苦,幾乎難受到快要哀求一個Alpha。

不過,依照寧一卿的驕傲和教養來說,女人做不出這種放下身段引誘人的事情。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在她們徹底分別,她曾見識過女人深藏的偏執和占有欲。

這份瘋狂源何而來,她不想知道也懶得探究。

但現如今,洛懸已經不想再因為任何人,停止追夢的腳步,她可能也是個野心勃勃的人。

想要雕刻出更多更好的木雕,想要汲取充沛的靈感。

說起來,她心底其實感謝過寧一卿,感激女人賜予她心碎,因此得到痛苦郁結而有詩律,令她於不幸福中靈感流淌。

這都是她寶貴的人生經歷,如沙灘尋寶般珍藏。

“她沒有停止過找你,而且八卦小報這兩年沒少過挖寧家繼承人的料,好在的確無料可挖。”夏之晚放下杯盞,杏眼裏滿是不安和擔憂。

“晚晚,我明白,但我不可能躲一輩子吧,”洛懸調笑般地說道,“我又不是犯了天條。”

“可是,寧家的勢力的確能支持寧董為所欲為……”

“晚晚,我不是兩年前的那個不谙世事的小孩了,”洛懸吃著冰粉裏的花生,露在銀發外的耳朵小巧可愛。

夏之晚沈沈地嘆了口氣,說:“如果再發生什麽意外,你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和池梨。”

“我會的,我對你們肯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洛懸笑得漂亮而坦蕩,夜色在她清透的臉上籠上一層朦朧光暈。

可能就是太坦蕩誠實了一點吧,夏之晚突然頓悟似的想到,或許只有愛情才會那麽遮遮掩掩,別扭固執。

所以,友情常比愛情長久。

“對了,晚晚,蘇安真你記得嗎?”洛懸松弛地靠在藤椅上。

“就是蘇導的侄女,她怎麽了?”

“她下周說要我陪她去看油畫展,但我想閉關一段時間,除了你和小梨,和工作上的事,其他外人我一律不想見,你幫我推掉她?”

“之前你不是和她去露營,關系還好得很嗎?”夏之晚的語氣寵溺,像是大姐姐訓了一句自己妹妹。

好在洛懸很是受用,瞇著眼半睡不睡地說道:“那是為了感謝她給我講解電影《刻痕》的劇本,否則那一批木雕也不會那麽快完成。”

看了會月亮的池梨輕輕地笑說:

“我們家懸懸懸很是恩怨分明,感謝別人都感謝得這麽一絲不茍,清清楚楚,從不拖泥帶水。”

“好吧好吧,到時候我幫你,”夏之晚無奈說道,“你這個小木雕師安心工作就行。”

“謝謝晚晚,到時候給你做糖醋排骨吃。”

池梨立馬湊過來,“懸懸懸,我也要我也要,你和之晚姐的手藝都好好啊,我好喜歡。”

洛懸和夏之晚同時瞪了池梨這個廚房白癡一眼,內心感嘆這人跑山裏拍電影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

**

《刻痕》拍攝的周期很短,一眾演員和導演帶著成片到國內外的走了一圈,基本預定了年底的大小獎項。

同時由於題材的特殊,以及對傳統藝術的展示,吸引了一批木雕愛好者的觀看,其中有一位通過導演,還特地跑到西葉市,點名想見一見洛懸。

“小崖啊,見一見這位老藝術家對你有好處,”蘇導在電話如是說。

不過洛懸也不是以前那個羞怯到不願與人交流的人,於是欣然答應,與那位老藝術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春末夏初時分,上午十點多的光景,洛懸趕到一間中式庭院外,四下鳥聲鳴脆,紅楓竹葉掩映。

洛懸跨進庭院時,花廳上已經擺上第一道茶,小橋流水古色古香,頗有江南韻味。

服務生走在最前面,分花拂葉,一路領著洛懸穿過連廊,兩人踩在地板的腳步寂靜無聲,慢慢能聽清裏面人倒茶的水聲。

“您好,”望著盤腿坐在蒲團上周正威嚴的中年人,洛懸很有禮貌地躬腰問好。

“是小崖吧,我是沈聽,快進來坐,”沈聽年紀在四十歲上下,氣質沈穩溫和。

他是現存很少的木雕傳承人,在整個雕刻界都非常有名,出手的作品大都具有國際影響力,名家富豪爭相購買收藏。

洛懸點點頭,喊了聲沈老師,便跟著盤腿坐在編花蒲團上,看著茶藝老師用竹骨鑷子給自己濯洗茶展。

“我看了你在《刻痕》裏的木雕作品,你雕刻的時間不短了吧?”

沈聽音色沈穩,說話開門見山,並沒有太多的彎彎繞繞,這讓洛懸感到非常舒適。

他邊說話,邊細細打量著洛懸,目光平靜,像是長輩欣賞後輩。

少女長著一張濃烈卻有不帶攻擊性的面孔,異色瞳讓她看上去非常特別,有種介於正邪間的詭譎美麗,但偏偏這雙邪眼眸光清明天真。

她沐浴在燈光裏,幹凈得讓人心生向往。

“五歲開始接觸,之後就一直玩木雕了。”

“怪不得技法成熟,展現的設計和構思也極其巧妙,對於雕刻隱喻的應用,有著明顯的傾向和痕跡,”沈聽拋了個話頭給洛懸。

能聽出沈老師的言外之意,洛懸低頭笑笑,唇瓣彎出淡弧,“是受家母的熏陶,所以不太正統。”

“沒什麽正統不正通的說法,那都是那些黨同伐異的資本造出來的噱頭,”沈聽握盞淺淺飲了一口,“你能否冒昧告知令堂的名姓?”

“栗浣,”洛懸低低地說道。

結果沈聽驚呼一聲,面色微變,“曾經在國家文物館工作過的栗老師?”

略感驚訝於沈聽對自己母親的稱呼,洛懸點點頭,“我曾聽家母聊過當年的事,她結婚後生了我,因為身體原因才辭去了工作。”

“緣分啊緣分,我曾經在栗老師的手下參與過幾個雕刻項目,可惜她離開得太早,我也沒能學習多少。”

洛懸只是微笑,並沒有過多的動作。

這一下,本就欣賞洛懸的沈聽態度更加平和,甚至說得上是熱情,

“你現在缺少的是機遇,我並不是看在老師的面子這樣吹捧你,”沈聽依舊直接且坦誠,“你應該明白,靈感是一瞬間的事情,你抓住了它,也要給予展示它的機會,美麗的靈魂不該被埋沒。”

“沈老師的話我明白,我現在在藝術館裏……”

“只在西葉市的藝術館太屈才,太浪費你的藝術生命,”他搖搖頭,嚴肅地說道,“你需要更多優秀作品的支持,以及文化歷史自然生活等的長久氛圍,它們會對你有很大幫助。讓你的作品更加富有意義,而非空中樓閣。”

“當然我也不是說作品必須接地氣,但你需要與更多人的情感進行共鳴,這對你以後的藝術靈感也有促進作用。”他補充道。

沒等洛懸說話,沈聽一副愛才惜才的面容露出急切之色,“這樣吧,最好一天時間都不要浪費,你今天下午有空嗎?”

“有的,”洛懸回答。

“我安排你去一處絕妙的地方游覽散心,多多感受木材的自然之態,返璞歸真是你現在最需要的。”

“有這樣的地方?”

沈聽點頭,笑容更深了,“有的,那處莊園占地面積極大,生長著許多珍貴樹木,花草蔥蘢,小河石橋濕地草甸,風景宜人,甚至有種小麥稻子,油菜花這些,自然田園風光宜人。”

他遺憾地補充道:

“只是今天下午我還有客,我那女兒又跑出去玩了,就讓我的助理陪你去選一選木料,那個地方的主人我很熟,是位不可說的尊貴人物,你們直接過去就好,待幾個小時再出來。”

“貿然過去,難道不會打擾這位嗎?”洛懸曾經夠到過頂級的圈子,明白那些人最煩的就是不請自來的叨擾。

“不會,”沈聽笑得猶如春風過境,眼角的皺紋絲絲縷縷,風度儒雅,“這位很熱衷於支持木雕藝術,我們早在三年前就認識了,除了事務繁忙性子偏冷外,沒別的富人架子,之前我也帶過木雕師過去選木材,只是一般沒那麽幸運能遇上她。””

“這樣啊,聽上去倒像個很有雅趣的人,能在城市中取這樣一座莊園。有機會我真想見一見這位主人。”

她見識過的富人,買莊園大都為了展示財富,或者娛樂服務自己,種植葡萄、高爾夫球場、馬場賭馬。

這麽有意思種一堆植物和水果、農作物的,還真挺少見。

“放心,肯定有機會的,這位主人之前偶爾也會和木雕師聊一聊,雖然有錢有勢,但還是很好相處,你應該會喜歡她的。”

跟沈聽一起用過午飯,洛懸便在下午兩點左右,跟著沈聽助理一起開車往那座莊園行去。

臨近目的地,倒是意外看見停著許多輛面包車,一群人穿休閑衣拿著攝像機,來回調試,有點鬼鬼祟祟的感覺。

這座伶木莊園,在三年前被人匿名買下,據說是因為土壤肥沃,有很多優良的木材,所以才被現在的主人看上,並且主人還專門開辟了一大塊地方,用來種草莓。

“專門種草莓?”

莊園很大,又建在僻靜之地,洛懸跟著助理小姐,坐上電瓶車,前往莊園深處。

“是啊,選了很多草莓品種,經過多次選種,挑選比較找出更好的一種來廣泛種植。大概是這裏占地面積最大的作物了。除此之外,莊園裏專門烹調草莓的廚師、釀酒師、甜品師分別有十幾個。”

洛懸略感怪異,看著另一面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地,問道:

“莊園主人這麽喜歡草莓,做甜品不夠,還研究釀草莓酒?”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助理左看右看,然後小聲地八卦,“但你別出去亂傳,據說是主人想做給自己喜歡的人吃,悄悄準備的驚喜。”

“那倒是很浪漫,也挺費心和有心。”洛懸驚訝後隨口總結道。

“誰說不是呢,身價不菲的豪門願意花心思搞這些,還經常抽空親力親為,確實很難得了。”

“所以我們今天要見主人嗎?”

“這個我也不確定,因為主人並不居住於此,平時工作繁忙,好像聽說也只是最近這幾個月頻繁過來這裏,之前最多一個月兩次。”

兩人一起穿過長廊,路過一處小廳,洛懸瞥見檀木桌角抽屜裏有一只手工制作制作的撥浪鼓。

“主人家有孩子啊?”

“聽說沒有,可能是員工的孩子,這裏的員工有專門的住處,”助理將洛懸領到園林門口,“你可以在這兒四處轉轉,看上了哪一種木頭,及時跟管家說,他們會妥善處理的,價錢也不用擔心。”

“好的,謝謝了。”

前方就是巨大的樹林,陽光透過樹葉縫隙豪放地落下,形成飽滿濃烈的色彩,遇上翠綠、金黃、橘紅的葉片與枝椏帶來難以言喻的視覺沖擊力。

的確很美。

這裏的樹木種類繁多,椴木、柏木、香樟木,名貴的紅木成片,欒樹正是花期,脆弱的花瓣落了一地,透出糜爛的粉色。

開春之後,西葉這座南方城市,便時常都是細雨濛濛的。

洛懸又不愛打傘,直接在參天的古樹林園裏走著,銀發不多時便綴著一層毛絨絨的水珠,恰似翠竹含煙,縹緲朦朧。

莊園的管家也很快過來,走在她身邊記錄下她需要的木材,兩人走走談談,時間過得很快。

期間,她悠哉悠哉地游蕩,還接到了蘇安真的電話,小女生言語中抱怨問她怎麽不在工作室,帶來剛出鍋的青團都冷了。

“你說晚晚和你在一起?”洛懸踢起腳下的落葉,日暮之色,溫柔蕩漾。

“是啊,我們兩一起去了游樂園,還看了電影,最後在海洋館的門口買的青團,想帶給你吃,結果你人不在。”

這時,電話裏傳來夏之晚成熟嫵媚的聲線,“懸懸,你做什麽去了?早點回來,今天安真來我們這兒吃飯,小梨晚點就到。”

天色的確比較晚了,洛懸卻難掩在寂靜林間徜徉的興奮之情,她笑著說:

“我在郊外的一處莊園,這兒種了好多珍貴美麗的樹木和植物,清新淡雅,我很喜歡,甚至萌生了見一見莊園主人的想法。”

管家和洛懸此時走過了一座木橋,前面是一片的草莓大棚,管家含笑著對洛懸說:

“客人,您這回真幸運,主人剛好回來了。”

說罷,管家伸手指了指彎腰站在草莓旁纖薄修.長的背影。

洛懸拿著手機,順勢擡頭望去。

黑色晶石路燈光芒柔和,雨絲燈輝,像極了水晶球裏紛紛揚揚的落雪,落在矜貴女人的發絲間,有種煙雨朦朧的美感。

“那位就是伶木莊園的主人,您想認識的話,現在就可以上去打個招呼,主人待人非常隨和有禮。”

雨在風中飄著,潮濕的磚石小路潑金般反射著燈輝,莫名像是照亮人心的明鏡,令人無處逃避。

洛懸不得不與女人四目相對,從而瞥見一條純白色的發帶,和她瑩白手指間,流淌著的粉色草莓汁。

一滴一滴,掩映著紅色的草莓果肉,與纖細白皙的指骨間,如同某種墮落沈淪時的糜亂場景。

過去的兩年,她們屬於對方杳無音信的人

現在的兩個月內,卻連續見了兩次。

管家似乎是看出這兩人眼神中的不一般,很是懂禮地直接走到另一邊去,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專業而紳士。

草莓的香味飄蕩在空氣中,繼而被雨腥氣沖淡,洛懸暫時掛掉電話,就看見寧一卿舉著傘走到自己身邊。

洛懸心情覆雜,只是仰頭望著傘檐外的涳濛雨霧。

久久地,無人說話,二人若即若離地站在同一柄傘下,無論從哪個方向看去,都像是一副構圖絕佳的風景畫。

燈輝如火,燒著了落下的月光,暈成旖旎霞色,落在女人清冷精致的鼻尖,寧一卿於此時偏過頭,回避洛懸,像是擔心自己唐突了這兒繁茂的櫻桃樹。

相顧無言。

空氣中流淌著奇怪的黏膩氣氛,寧一卿的目光很輕很淡,像愛像恨,也最像求不得而生的貪嗔沈溺。

但寧一卿把這一切掩藏得很好,至少她自認為自己掩藏得很好,沒有洩露一絲一毫心底陰暗的、急切的、不可言說的執迷。

直到藍樂然氣喘籲籲地跑進來,在看到洛懸後愕然停住三秒,才焦急地說道:

“寧總,不知道為什麽外面有很多媒體記者等著拍您。不知道他們哪裏胡謅的消息,說能拍到您和情人私會,甚至還有私生女什麽的。”

這些年寧一卿不結婚,不見人,只一心工作,導致八卦猜測越來越多,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連私生女這種空穴來風的事情都被編了出來。

結果,今天好巧不巧,洛懸這個前妻竟然會在這裏,要是被拍到實錘,就更有爆點了。

於是,藍樂然接著說:“最好不要讓媒體發現你們過去的事,洛懸小姐今天不如在這兒暫住一晚,我現在就去給您安排房間。”

洛懸瑰麗眼眸微微上挑,淬滿輕嘲的冷意,淡淡地說:“我和寧總素昧平生,何談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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