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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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麗和簡一起扭過了頭。
然後就見一輛華麗的馬車就停在了石板路的對面,看到她們回頭,車廂門被打開,一個熟悉的面孔從裏面探了出來。
是豪斯特太太。
豪斯特太太朝著兩個人招了招手,然後被仆人扶著從車上跳了下來。
簡和曼麗連忙迎了過去。
“真的是你們倆啊！我剛才在車上看到背影，覺得像又不能確定，才試探的叫了一聲，沒想到還真讓我認對了！”
豪斯特太太一臉的興奮，語氣裏全是驚喜,那份激動一看就絕非裝出來的。
能夠感覺到，她在這裏碰到姐妹倆是真的開心。
曼麗姐倆對豪斯特太太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至少和她那個不省事兒的妹妹相比,她就是個天使。
此刻面對豪斯特太太的示好,兩個人也連忙面帶笑容的問好。
然後簡才解釋了她們姐妹倆跟著舅舅一家過來做客的事兒。
“我們是昨天晚上到的,東西都還沒有安置，所以沒有來得及去拜訪鄰居,實在抱歉。”
聽簡這麽說,豪斯特太太連忙擺手：“你跟我還客氣什麽啊？明明是我們應該先盡地主之誼的。”
說著,她看了一眼還站在對面馬車前,等著兩個外甥女的嘉丁納太太,小聲的問：“你們舅媽？”
“是的。”簡和曼麗同時答道。
豪斯特太太毫不遲疑的朝嘉丁納太太走了過去,親熱的和她打了招呼,還做了自我介紹。
作為一個商戶的妻子，嘉丁納太太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有貴族太太來主動和她示好，驚訝的瞬間漲紅了臉。
好在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回禮之後，與豪斯特太太的各種寒暄也能夠做到彬彬有禮，不卑不亢，沈靜而大方。
以至於連僅僅只是過去敷衍一下的豪斯特太太態度都變得多了幾分莊重。
和嘉丁納太太約好了近日會去登門拜訪之後，豪斯特太太先行離開了，曼麗兩人則跟著舅媽進了日雜店。
從門外曼麗就已經看出舅舅家這個日雜店要比之前她在麥裏屯去過的那家大上很多。
走進去之後，她才發現這裏好得超乎了之前的想象。
嘉丁納先生家的日雜店種類已經很齊全了。
除了平時人們都不可或缺的吃喝用具，各種舶來品，裝飾品，甚至就連工匠們的工具，馬車的車軸配件都有，真可謂包羅萬象。
雖然貨品繁多，卻勝在擺放整齊。
店裏的所有貨物都是按區域劃分的，吃的，用的，普通常用品，價格昂貴一點的舶來品……全都放在不同的位置。
也就是說來購買貨品的顧客，絕對不會相互打擾。
買糖塊兒的小孩無論再淘氣，也不會沖撞了在店鋪另外一端購買昂貴裝飾品的貴婦。
這看在曼麗的眼裏，就很像是後世的大型購物商場了。
雖然檔次相差很多，但經營理念還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這其中最吸引曼麗的依然還是擺放著各種調料的食品區。
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倫敦還是比鄉下強太多了！
這裏交通發達，賓客雲集，只要是英國有的貨品這裏都能夠找到蹤影。
之前她在麥裏屯找不到的稻米，在櫃臺後面擺了好幾袋，還有她苦尋不著，最後還是從阿朗那裏得到了一些的各種幹辣椒……
至於各種幹果，果醬，植物油，奶制品，葡萄酒，水果醋，更是品種繁多的快要晃花了她的眼。
曼麗瞬間有了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她甚至都懶得和舅媽還有姐姐說話了。
在經得了嘉丁納太太的同意之後，幹脆直接進到了櫃臺裏面，楞是完全不顧一點淑女的風範，蹲下身子在那些放著存貨的瓶瓶罐罐，箱箱盒盒裏挨個尋找。
每當找到一種她覺得自己會需要，而之前從來沒有見到過的調味料或者香草，植物，都會發出一陣出自於內心的歡呼。
興奮的像個被糖果包圍了的孩子。
嘉丁納太太從來沒有見過曼麗的這一面，和簡一起站在櫃臺的外面，聽著她一陣陣的驚呼，楞是被她給逗得合不攏嘴。
為了配合曼麗，甚至還一疊聲的吩咐店員，讓他們去後面倉庫找一找，看看有什麽是前面沒有上架的東西，全都拿過來給曼麗看。
還生怕店員們會漏了什麽，一再叮囑：“看仔細了，什麽也別漏下！”
聽得簡又好氣又好笑。
她忍不住對嘉丁納太太說道：“舅媽，你可別慣著她了。這丫頭對於吃的東西那是著迷的很。你要是這麽任由她折騰，那晚上回去的時候她選的東西把馬車裝滿也拉不完。”
“那又怕什麽呢？這些東西能值幾個錢？我外甥女想要點調料難道我還給不起？”
說著她自己也笑了起來：“我要是知道曼麗喜歡這玩意，之前去你們家的時候，怎麽也給她拉一車了。看看這可憐見兒的，一點香草能讓她開心成這樣。”
她們兩個人在外面聊得熱鬧，可曼麗卻一點都沒註意。
到後來她甚至還讓店員給她拿來紙筆，一邊思量著一邊在紙上密密麻麻的列起了單子。
簡覺得自己頭都蒙了！
自己這個傻妹妹，怕被是樂瘋了吧？！
就算舅舅，舅媽待人坦誠大方，也沒有列單子找人家要東西的啊？！
簡頭一次失態，也顧不得舅媽還在一邊看著了，學著曼麗的樣子，直接鉆到了櫃臺後面，蹲在了她的旁邊。
她使勁戳了戳曼麗胳膊。
在她的眼睛終於聚焦了的時候，才低聲的，略帶幾分威脅的唬道：“你可收斂點吧！你要是敢開單子讓舅舅，舅媽給你買東西，我就敢打人！回家還要再給爸爸說！”
曼麗眨了眨眼睛。
有點楞怔的看著大姐，一時間有點沒聽明白她的話是什麽意思？
兩姐妹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相互瞪了半天，曼麗才終於反應了過來。
她一下子就笑了起來。
“你想什麽呢？也太小看我了吧！”說著，她反手在大姐的胳膊裏面，最嫩的肉那裏掐了一下。
雖然沒有使勁兒，可還是把簡嚇得差點叫出聲來。
簡反手就要去敲曼麗的腦袋，可她反應賊快，都沒等簡來得及站起來，早就弓著身子從櫃臺裏跑了出來。
“舅媽，給你這個！”
她甜甜的笑著，將那張紙遞到了嘉丁納太太的手裏。
同時還不忘轉過頭沖著簡挑釁的做了個鬼臉。
氣得簡臉都紅了。
嘉丁納太太笑瞇瞇的看著倆姐妹鬧騰，眼神裏是深深的寵溺和縱容。
一直到曼麗將紙遞給她，才收回目光，一臉驚訝的問道：“這寫的是什麽？”
“菜名！”
曼麗一臉得意。
“這是我看了你們店裏的調料後新想出來的菜，每一樣之前都沒有做過。舅媽你看看，有沒有特別想吃的，可以先挑出來讓人去預備原料，我回去做給你和舅舅吃！”
曼麗的話讓嘉丁納太太有點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盯住曼麗看了好一會兒，才試探性的問道：“你是說，這張紙上的菜都是你剛剛想出來的？就因為看了這些調料？”
她說著，目光忍不住在自己家那一長排的展示櫃上又瞟了一遍，然後還是不敢置信的把那張紙舉起來在曼麗眼前的晃了晃。
“嗯。您挑！”
說起自己的專長，又是在自己喜歡的親人面前，曼麗也不矯情，回答的幹脆利索，眼神裏是深深的篤定。
“我的上帝啊！”嘉丁納太太用手捂著胸口，嘴裏一疊聲的低呼。
之前在大姐家裏接連吃了好幾天曼麗和吉蒂做的菜，好吃的嘉丁納太太都想流眼淚。
一想到回家後再也不可能吃到那樣的美食，她覺得自己可能都要抑郁了。
甚至都開始琢磨著，要怎麽慫恿丈夫在哈福德郡那邊也買一個莊園，這樣有機會的時候，也能去大姐家再混幾頓飯。
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
曼麗居然列了這麽滿滿一張紙的菜名，說讓他們夫妻兩個點！菜！
這一刻嘉丁納太太覺得自己幸福得簡直都想直接暈過去了。
好在，她還有最後一絲理智。
她將那張紙疊好，小心翼翼的放進了自己裙子的口袋裏，這才鎮定的對曼麗說：“我晚上拿回去給你舅舅看看，看他想要吃什麽。”
曼麗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在日雜店又待了一會兒，嘉丁納太太提出要帶她們兩個回家吃一點點心。
曼麗望了望外面的天，再想想那硌得屁股疼的馬車，忍不住提議道：“舅媽，咱們不是待會兒還有去成衣店嗎？回家再出來有點麻煩。不知道你們平時如果在店裏的話都吃些什麽，要不，咱們隨便吃點？”
簡聽後也連忙點頭。
聽曼麗說要隨意吃點，嘉丁納太太有點為難了。
“你舅舅平時如果留在店裏，通常早上的時候會從家裏帶一塊兒面包，再準備幾塊熏肉，讓他餓的時候墊一下。可今天並沒有準備……”
說到這裏，她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忽然眼睛一亮！
“要不，我帶你們去餐館吃吧！”
“去餐館？”曼麗和簡異口同聲的重覆道。
曼麗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的倫敦已經有了餐館，而簡，則根本不知道餐館是個什麽意思。
“對，街角那裏有一個新開的餐館，平時如果有什麽重要的客人要一同進餐的時候，你們舅舅會帶他們去那裏。我也沒有去過，今天咱們去那裏吃吧！”嘉丁納太太說著，臉上也帶出了幾分興奮。
聽說連嘉丁納太太都沒有去過，曼麗和簡反倒遲疑了。
兩個人互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出了擔心。
會不會太貴了啊？
這樣讓長輩在自己身上花錢，合適嗎？
她們正想出聲拒絕，可嘉丁納太太就像是看出了她們的不好意思，伸手在兩個女孩的肩膀上各推了一把：“行了，行了，別想那麽多，今天就當是陪我一起去的，咱們也去看個新鮮。”
既然舅媽這麽說了，兩個人也不好再拒絕，於是三個人步行去了僅僅只隔了一個街區的那個餐館。
那是一棟白色的房子。和周圍其他的建築一樣，都是拱形的單扇房門，四扇看上去絕對不夠敞亮的窗戶閉得嚴嚴實實。如果不是在門口的上方，有一個鐵質的招牌，曼麗覺得自己可能會把它當做普通人家的住戶。
這就是舅舅請客人吃飯的餐館？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姐姐，顯然簡和她想的也差不多，倒是嘉丁納太太看上去一副很有興致的樣子。
不想舅媽掃興，她們倆乖乖的跟著嘉丁納太太一起走了進去。
裏面黑洞洞的。
只有靠近最裏面吧臺的地方點著兩根粗一些的蠟燭。
看到有客人進來，一位看上去大概三十多歲的服務員大叔從櫃臺下面拿出了一個固定著蠟燭的陶質淺盤，點燃拿著朝她們走來。
“這邊坐。”
大叔將她們三人帶到了一個比較靠裏面的桌子，將蠟燭放在桌子中央，然後返回拿了一個寫著菜名的硬質紙板又重新走了回來。
“你們點，喜歡什麽點什麽。”嘉丁納太太將菜譜遞到了她們兩人面前。
就著並不是很明亮的燭光，曼麗看了一眼菜譜，頓時被那上面的菜價格給驚住了！
一份烤肉五十先令？一碟蔬菜沙拉也要十二先令？！
這是什麽殺人的地方？！
如果不是怕舅媽臉上不好看，曼麗都想立刻站起來拔腿走人了！
望著這樣的菜價，簡也嚇壞了。
別說點菜了，連看都不敢看，直接將菜譜推回了嘉丁納太太跟前，一臉強笑道：“舅媽，我們有點累了，要不，咱們先回家休息一下？”
舅媽瞥了一眼簡，又看了一眼菜譜，立刻明白了倆姑娘的心思。
她將菜譜重新拿回自己的跟前，嗔怪的瞪了她們一眼：“來都來了，吃完再走。”
說著，自己開始點起菜來。
嘉丁納太太點了素菜湯，熏肉和烤肉的拼盤，鯡魚凍和土豆泥配蔬菜沙拉，有點了一整條的全麥面包。
她還想再點一些甜品，被兩個女孩給制止了。
菜很快上來了。
這裏的菜品有點像曼麗她們在家裏吃飯一樣，都是大盤大盤的端上來，然後由她們自己或者也可以讓服務員大叔給現場分餐。
她們當然選擇了自己分配。
和曼麗想的一樣。
熏肉和烤肉都是冷的，脂肪部分還沁著白乎乎的油花，看上去就不是很有胃口。
鯡魚凍帶著一點不是很新鮮的腥味，蔬菜沙拉只有鹽和啤酒醋的味道。
唯獨全麥面包看上去還不錯，因為是剛烤出來的，散發著面粉獨有的麥香，又因為上面抹了黃油，還有一股奶香味。
曼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拿起一塊兒大大的咬了一口！
然後……卡在嗓子眼裏，下上不去下不來了。
“鹹！”
好半天，她才終於憋出來了一句。
豈止是鹹？根本就是又幹又鹹！
吃起來就像是拌了鹽的鋸末，又齁又剌嗓子！
“快喝口湯。”
嘉丁納太太連忙將曼麗面前盛著素菜湯的湯碗端起來遞了過去。
她也沒客氣，端起來連著喝了好幾口，這才把那口卡在嗓子眼裏的面包給沖了下去。
她立刻斷定，這碗寡淡無味的蔬菜湯才是今天這餐飯裏，味道最美味的！
“為什麽面包要做這麽鹹？！”曼麗終於還是沒有忍住，抱怨道。
作為一個自封的廚子，曼麗可以接受因為缺少調料或者沒有掌握烹飪手藝而將菜品做得不好吃，但是絕對不能接受暴殄天物。
她又不是沒有吃過瑪莎做的面包？
就算不說瑪莎，舅舅家，還有姨媽家的飯她也吃過呀！
誰家的面包也沒有這麽難吃！
這不是浪費糧食是什麽？
還賣這麽貴！
可舅媽卻一臉習以為常的表情，顯然她覺得這很能夠理解。
“面包不做鹹一點，會很容易壞。像他們開餐館的，誰也不敢保證做出來的面包當天就能夠賣完？所以多放些鹽，做出來後可以放好幾天。”
曼麗：“……”
所以，不光是貴，還給我們吃剩的嗎？！
這頓飯三個人其實吃的都不太舒服，即便是嘉丁納太太覺得自己可以理解，但當最後知道自己要為這麽一些又冷又硬還沒吃飽的東西付快五鎊的時候，也還是有點肉疼。
飯後，幾人沒有多停留直接去了開在城西的成衣店，到了這裏之後，曼麗她倆才知道，這個店居然是舅媽的嫁妝。
按照曼麗所了解的，這個時代其實女子是沒有什麽權利可講的。
甚至父母給的嫁妝，在結婚之後也基本上都歸了丈夫所有。
像舅媽這樣，能夠婚後用嫁妝自己置辦一家店並且自己經營的，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你舅舅那個人很好，他說相信我的能力，認為我能夠把店經營好。所以這麽多年，這個店一直是我在打理，將來我也會把它當做嫁妝傳給我的女兒。”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嘉丁納太太的眼睛裏充滿了柔情，能夠看得出她對舅舅是滿懷了愛意。
也能夠看出他們夫妻倆的相互尊重和扶持。
這樣的感情，讓簡和曼麗都艷羨不已。
“舅媽，嗚嗚，你講這些給我們聽，是讓我們這一輩子都沒法嫁人嗎？你讓我們到哪裏去找一個像舅舅那樣的絕世好男人呢？”
聽了嘉丁納太太的話，曼麗半真半假的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假哭道。
逗得舅媽笑得像是喝了蜜一般。
嘉丁納太太以為曼麗是在開玩笑，卻不知道這話裏面真實的成分居多。
更不知道，自己大姐家的這幾個女兒，在聽了她這番講述之後，還真的把找一個能夠相互理解和扶持的男人做丈夫，當做了最起碼的結婚標準。
嘉丁納太太的成衣店不大，裝修的卻非常豪華。店裏陳設的衣裙也都華貴精美。一看就是做高端成衣的。
而這個店面位置所在的街道，比起日雜店看上去要寬很多，地面也平整很多。
就算曼麗不認識，也能夠猜得出，這裏應該是在富人居住的街區。
她不由得讚賞的看了舅媽一眼，對於這個店也來了興趣。
曼麗以前聽媽媽說過，舅媽娘家家裏條件也很普通，嫁妝應該還沒有當年的媽媽多。
而她卻能夠一擲千金，起點就是高端成衣，這種魄力讓人很是佩服。
“來來，別站著，都過來挑套衣服。過幾天我準備在家裏開一個小型聚會，把你們介紹給我的幾個朋友。到時候啊，你們都給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嘉丁納太太說著，就招呼店員出來給她們服務。
倆姑娘還想推辭，可嘉丁納太太壓根就沒有給她們這個機會，直接自己走到櫥窗處，指著最顯眼位置擺放著的那套碧綠錦緞的長裙對店員說道：“把這件取下來給我這個大外甥女試試。”
那條裙子剛才進門的時候，曼麗就看到了。
無論是材質還是裝飾都可以說是這家店裏最昂貴的了。
特別是裙擺處那一圈手繡的花邊，更彰顯了它的價格。
“舅媽，不要！”簡也看出來了，連忙拒絕。
嘉丁納太太卻不由分說的拉著她的胳膊往試衣間裏面走：“去試試，我覺得你穿一定好看。”
邊走還不忘囑咐曼麗：“你自己先挑著，有喜歡的讓店員給你拿。”
曼麗點頭答應了。
舅媽和大姐進了裏面，店面就恢覆了安靜。
店員很有眼色，看曼麗並沒有挑中的，也不在旁邊催促，而是遠遠的站著，靜靜的等待著，不給人壓力。
曼麗慢條斯理的在店鋪裏轉了一圈，看上去就是隨意的一掃，實際上卻將店裏的整體風貌都看在了眼裏。
“你把那個取下來給我看看。”
走到最角落的展示架前，曼麗指著一件掛在最裏端，很不起眼的紫色裙子對店員說道。
店員連忙答應著走過來，可看到那條裙子卻又遲疑了一下。
“小姐，這個……可能不太適合你。”她想了一下，還是糾結的說道。
“我知道，你取下來。”曼麗淡定的點了點頭。
店員將裙子拿了下來。
那是一條暗紫色的裙子，配置金色的披風，原本應該很富麗的配色，卻因為紫色和金色的印染水平不過關，不夠鮮亮而顯得有點老氣。
那暗沈的顏色，年輕人壓不住，年紀大的人穿上更會顯得氣色不好。
估計因為一直放著賣不出去的緣故，披風上甚至都有了一層浮灰。
“把這個給我包起來。”曼麗朝店員吩咐道。
“小姐，這個真的不適合你！”店員一臉驚訝的說。
“什麽不適合她？”沒等曼麗說話，舅媽已經從裏面走了出來，直接接了店員的話茬。
店員連忙將那條裙子指給了嘉丁納太太看。
“這個不行，這不是女孩子穿的。”嘉丁納太太蹙起了眉頭，同樣的否決道。
“不是為了穿，我拿回去改改。”曼麗這才出聲解釋。
嘉丁納太太一怔，看了一眼裙子，又看向曼麗。
她應該是想起了之前在馬車上畫圖的事兒，目光中再次變得熱烈：“你要怎麽改？”
曼麗用手指了指裙子上配的披風：“這個不要，換一條白色的毛領，兔毛的就行，也不用太貴重的。然後裙擺剪短，剪到這裏。”她說著在裙子上比劃了一下。
“你等等！”
“去叫蘇西出來。”嘉丁納太太朝店員吩咐道。
店員應聲而去，她這才對曼麗解釋：“哪裏要你拿回去改？我這裏就有織工，你只管說，讓她們照你說的做。”
說話間，一個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女人已經跟著店員走了出來，同時還很貼心的拿出了紙筆。
曼麗接過紙筆，一邊在裙子上比劃著，一邊順手在紙上畫出了圖跟織工講解著，告訴她要把暗金色的披風去掉，換成白色兔毛的毛領。
再把最下層的裙擺剪短，用花邊替代。
花邊不用現在最流行的寬花邊，改用白色的細邊。
在兩層花邊中間，縫一塊寬的與衣服材質相同的紫色面料，上面手繡上白色的花紋。
“花紋選這種。”
曼麗說著，在紙上快速的勾勒出了一種細碎小花的圖樣，花型非常簡單，根本不用什麽高級繡工，初學者都能很快掌握。
可是那花被她錯落有致的排列開來，看上去就像是一朵朵雪絨花般，又輕盈又調皮。
雖然衣服還沒有修改完成，就單憑曼麗這麽連說帶比劃，嘉丁納太太的眼前就好像已經見到了實物。
她知道，改過之後，這件放了整整兩季的滯銷品，很有可能會立刻變成她們店裏最暢銷的貨物！
她的讚賞曼麗並不知道，看舅媽一直沒說話，她還以為嘉丁納太太有顧慮，就又多解釋了兩句：“舅媽，更換這些東西花不了幾個錢，但卻會讓裙子的顏色亮上幾個度。你可以試一下，我估計換完之後應該就能夠賣出去了。”
說著，她眼睛又在店裏打量了一遍，自己走到展示臺前拿了一定樣式普通的氈質寬檐女帽，隨手拿了一條白色羽毛的圍巾，在上面圍了一圈。
接著又用手指了指另外一個帽子上的絹花，對站在旁邊的蘇西說：“在這裏加一朵類似的。”
說完，似乎是怕蘇西不能領會，幹脆在紙上又畫了一張帽子的細節圖。
“到時候配著裙子一起賣，應該能賣個大價錢。”
嘉丁納太太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她覺得自己挖到了一塊寶。
她激動的心砰砰亂跳，望向曼麗的眼神熱切的都能把人給融化。
一個之前就隱隱形成的念頭在這一刻完全具象了！
她下定了決心，今天回去就要好好的琢磨琢磨，也和丈夫好好商量商量，不管用什麽樣辦法，一定要把這個外甥女給留下來啊！
因為受了刺激，無論兩個姐妹如何阻止，都阻不了嘉丁納太太那顆亢奮的心。
將店裏的東西像是不要錢一般使勁往兩個姑娘的懷裏塞，馬車差點都裝不下了。
到家的時候，嘉丁納先生已經回來了。
而從廚房那邊傳來的香氣，也能夠知道家裏已經準備了豐盛的菜肴。
四個表弟表妹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看到他們，再也沒有了昨天的拘謹，恨不得全都粘到她們兩個人身上。
“別鬧你們表姐，先吃飯。”
看到這一幕，嘉丁納先生嚴肅的呵斥道。
小孩子愛玩，可是對於嚴厲的父親還是怕的。聽了嘉丁納先生的話，一個個都老老實實的跑去洗手，乖乖的走回餐廳準備吃飯。
曼麗和簡也一同入座，在看到桌子上那烤得焦黃酥脆的面包，還有濃香撲鼻的肉湯時，都有點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以至於吃飯的時候，勺子入嘴的頻率都比平時更快了一些。
看到她們這個樣子，嘉丁納先生挑了挑眉，望向自己的太太：“你們中午沒有吃飯？”
在他的印象裏，姐夫家中午是有一頓正餐的，別不是太太忽略了，讓兩個外甥女受餓了吧？
“哪兒是沒有吃飯，是沒有吃飽。別說她們了，我也餓了。”嘉丁納太太一臉無奈的說道。
說著，她將中午帶著兩個人去餐館吃飯的事兒和丈夫說了一遍。
“價格貴一點也無所謂了，但那些菜的口味真是一般。”
“確實一般。”嘉丁納先生同意的附和。
“可是周圍就那一家，真有個什麽貴客要招待也別無選擇。”
“那為什麽不多開一家呢？”曼麗好奇的問道。
“因為真正會去外面吃飯的人還是少數。”
那條街全是商店，客人是不會在那裏長時間逗留的，更加不會在那兒吃飯。
而周圍做生意的人，有幾個舍得天天在外面吃飯？
更別說還那麽貴。
有那一個就已經飽和了。
“舅舅，我想知道那些商店的主人還有店員們平時都會在店裏吃飯嗎？”曼麗若有所思的問道。
“會。”嘉丁納先生點了點頭。
“商店的工作還是挺辛苦的，每天要跑來跑去，有時候還得搬貨卸貨。一天不吃東西誰也扛不住，所以一般情況下大家都會帶一些幹糧，中間的時候胡亂吃一點充充饑。”
“那，舅舅，你能在周圍找到空的鋪位嗎？不用太大，也不用太臨街，但一定要在商業區，最好是商戶聚集的地方。那樣的房子房租會不會很貴？”
聽曼麗要找鋪面，嘉丁納先生楞了。
他第一反應是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似乎是在問她：“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要知道之前他主動提出要和曼麗一起做豆腐生意都被她給拒絕了。
這是要……自己開店？
一想到自己的外甥女居然會起了開店的念頭，嘉丁納先生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了起來。
嘉丁納太太被丈夫瞪得一臉懵逼，她哪兒知道曼麗要幹什麽？
她要鋪位幹嘛？
想合作做生意，和自己一起經營成衣店，不用出資，不用出面，只要幫忙出一點設計圖就行，這難道不香嗎？
好好的女孩兒，幹嘛非得自己拋頭露面？
“你要鋪子幹什麽？”嘉丁納先生繃著臉問道。
“幫您開個快餐店。”曼麗毫不遲疑的回答。
“幫我開個店？”嘉丁納先生被外甥女這句話給說懵了。
“是啊，不幫您開，我自己開我爸也不會同意啊！”曼麗聳了聳肩，一臉的無可奈何。
“別說你爸，我也不會同意。”嘉丁納先生冷哼了一聲說道。
“所以我幫您開。我不要您分我股份，我就是……”就是覺得有錢不賺王八蛋啊！
曼麗覺得自己穿越的這個地方實在是太讓人想爆粗口。她認為自己分明就是一個天生的商人，卻穿到了這麽一個讓人不得不縮手縮腳的地方。
就今天出去轉了一圈，曼麗已經感覺到處處都是商機，想要賺錢，但凡有點腦子，肯用心都可以做得到。
可她卻苦於無法自己實操。
既然這樣，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宗旨，她決定將這些賺錢的主意教給舅舅。
曼麗沒想著合作之類的，畢竟她不可能長時間待在這裏，最後的經營還是得靠舅舅才能完成。
自己動動嘴，舅舅跑斷腿，然後再分人家錢……
這分明太不厚道了啊！
聽外甥女一口一個不要股份，話裏話外的意思卻又分明表現出這生意穩賺不賠，嘉丁納先生挑了挑眉。
他不置可否，也沒有接曼麗的話茬，而是反問：“吃飽了沒？”
“呃，飽了。”曼麗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空盤，才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不覺中吃了那麽多！
“跟我去書房。”嘉丁納先生說著首先站了起來。
曼麗連忙跟上。
在書房裏，曼麗將自己琢磨了大半天的計劃給舅舅和盤托出。
對於曼麗來說，這主意真的沒有半點技術含量。也就是類似於後世的快餐店，同時還提供送餐服務。
“今天我在日雜店裏特意看了一下價格，整體來說比哈福德郡貴差不多兩成。可即使這樣，那個餐館的價格也定的太離譜了。”
看舅舅要說話，她伸手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明白：“我知道您要說他們是因為客源不足，造成了成本過高，所以我們才更應該走薄利多銷的路線啊！”
“薄利多銷？”嘉丁納先生蹙緊眉頭重覆了一遍。
“是，薄利多銷！”曼麗篤定的點了點頭。
“周圍的商戶都要吃飯，天氣越來越冷，早上帶去的面包還有鹹肉到吃的時候都已經涼透了。那味道肯定好不到哪兒去。如果這時候能吃上一口熱湯飯，甚至還有人給送上門，價格和自己在家裏做也差不了多少……舅舅，換您，你會拒絕嗎？”
曼麗的話聽得嘉丁納先生的心思都跟著活絡了起來。
“……你給我細細說說。”
“您之前在我家裏吃的那些華國菜還有印象吧？其中有很多是可以做成大鍋菜，然後一直在火上煨著的。有客人要，現盛出來，有湯有菜有肉，還熱乎乎的。配我們賣的主食或者自己從家裏帶的面包都可以。如果店裏生意好，忙不過來，還可以提前訂餐，到時候讓夥計送到店裏去。舅舅，您開著日雜店，應該明白，那些菜的成本並沒有很高，只要房租不是太貴，這生意就能做。”
“沒有房租。”
嘉丁納先生快速說道：“日雜店後面有一個臨時放雜物的倉庫，面積也不小，還正好臨街，到時候收拾一下完全可以直接拿來用。”
“哈哈！那還有什麽成本？那根本就是穩賺嘛！”曼麗興奮的拍起了巴掌。
嘉丁納先生的眼中也蘊起了笑意。
為了保持自己老成持重的長輩姿勢，即使心裏已經雀躍不已，可嘉丁納先生還是努力保持著一臉的淡定。
他的對曼麗說道：“明天把你說的這些菜做一些給我看看，行不行看了之後再說。”
“行！”曼麗當然沒有不同意的。
既然將這件事說好，曼麗就想回房間了，可是卻被舅舅再次叫住。
“你等等。”
嘉丁納先生說著，從書桌上拿起一個信封，遞給了她：“今天下午收到的。坎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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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見一輛華麗的馬車就停在了石板路的對面,看到她們回頭,車廂門被打開,一個熟悉的面孔從裏面探了出來。
是豪斯特太太。
豪斯特太太朝著兩個人招了招手,然後被仆人扶著從車上跳了下來。
簡和曼麗連忙迎了過去。
“真的是你們倆啊！我剛才在車上看到背影，覺得像又不能確定，才試探的叫了一聲，沒想到還真讓我認對了！”
豪斯特太太一臉的興奮，語氣裏全是驚喜,那份激動一看就絕非裝出來的。
能夠感覺到，她在這裏碰到姐妹倆是真的開心。
曼麗姐倆對豪斯特太太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至少和她那個不省事兒的妹妹相比,她就是個天使。
此刻面對豪斯特太太的示好,兩個人也連忙面帶笑容的問好。
然後簡才解釋了她們姐妹倆跟著舅舅一家過來做客的事兒。
“我們是昨天晚上到的,東西都還沒有安置，所以沒有來得及去拜訪鄰居,實在抱歉。”
聽簡這麽說,豪斯特太太連忙擺手：“你跟我還客氣什麽啊？明明是我們應該先盡地主之誼的。”
說著,她看了一眼還站在對面馬車前,等著兩個外甥女的嘉丁納太太,小聲的問：“你們舅媽？”
“是的。”簡和曼麗同時答道。
豪斯特太太毫不遲疑的朝嘉丁納太太走了過去,親熱的和她打了招呼,還做了自我介紹。
作為一個商戶的妻子，嘉丁納太太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有貴族太太來主動和她示好，驚訝的瞬間漲紅了臉。
好在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回禮之後，與豪斯特太太的各種寒暄也能夠做到彬彬有禮，不卑不亢，沈靜而大方。
以至於連僅僅只是過去敷衍一下的豪斯特太太態度都變得多了幾分莊重。
和嘉丁納太太約好了近日會去登門拜訪之後，豪斯特太太先行離開了，曼麗兩人則跟著舅媽進了日雜店。
從門外曼麗就已經看出舅舅家這個日雜店要比之前她在麥裏屯去過的那家大上很多。
走進去之後，她才發現這裏好得超乎了之前的想象。
嘉丁納先生家的日雜店種類已經很齊全了。
除了平時人們都不可或缺的吃喝用具，各種舶來品，裝飾品，甚至就連工匠們的工具，馬車的車軸配件都有，真可謂包羅萬象。
雖然貨品繁多，卻勝在擺放整齊。
店裏的所有貨物都是按區域劃分的，吃的，用的，普通常用品，價格昂貴一點的舶來品……全都放在不同的位置。
也就是說來購買貨品的顧客，絕對不會相互打擾。
買糖塊兒的小孩無論再淘氣，也不會沖撞了在店鋪另外一端購買昂貴裝飾品的貴婦。
這看在曼麗的眼裏，就很像是後世的大型購物商場了。
雖然檔次相差很多，但經營理念還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這其中最吸引曼麗的依然還是擺放著各種調料的食品區。
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倫敦還是比鄉下強太多了！
這裏交通發達，賓客雲集，只要是英國有的貨品這裏都能夠找到蹤影。
之前她在麥裏屯找不到的稻米，在櫃臺後面擺了好幾袋，還有她苦尋不著，最後還是從阿朗那裏得到了一些的各種幹辣椒……
至於各種幹果，果醬，植物油，奶制品，葡萄酒，水果醋，更是品種繁多的快要晃花了她的眼。
曼麗瞬間有了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她甚至都懶得和舅媽還有姐姐說話了。
在經得了嘉丁納太太的同意之後，幹脆直接進到了櫃臺裏面，楞是完全不顧一點淑女的風範，蹲下身子在那些放著存貨的瓶瓶罐罐，箱箱盒盒裏挨個尋找。
每當找到一種她覺得自己會需要，而之前從來沒有見到過的調味料或者香草，植物，都會發出一陣出自於內心的歡呼。
興奮的像個被糖果包圍了的孩子。
嘉丁納太太從來沒有見過曼麗的這一面，和簡一起站在櫃臺的外面，聽著她一陣陣的驚呼，楞是被她給逗得合不攏嘴。
為了配合曼麗，甚至還一疊聲的吩咐店員，讓他們去後面倉庫找一找，看看有什麽是前面沒有上架的東西，全都拿過來給曼麗看。
還生怕店員們會漏了什麽，一再叮囑：“看仔細了，什麽也別漏下！”
聽得簡又好氣又好笑。
她忍不住對嘉丁納太太說道：“舅媽，你可別慣著她了。這丫頭對於吃的東西那是著迷的很。你要是這麽任由她折騰，那晚上回去的時候她選的東西把馬車裝滿也拉不完。”
“那又怕什麽呢？這些東西能值幾個錢？我外甥女想要點調料難道我還給不起？”
說著她自己也笑了起來：“我要是知道曼麗喜歡這玩意，之前去你們家的時候，怎麽也給她拉一車了。看看這可憐見兒的，一點香草能讓她開心成這樣。”
她們兩個人在外面聊得熱鬧，可曼麗卻一點都沒註意。
到後來她甚至還讓店員給她拿來紙筆，一邊思量著一邊在紙上密密麻麻的列起了單子。
簡覺得自己頭都蒙了！
自己這個傻妹妹，怕被是樂瘋了吧？！
就算舅舅，舅媽待人坦誠大方，也沒有列單子找人家要東西的啊？！
簡頭一次失態，也顧不得舅媽還在一邊看著了，學著曼麗的樣子，直接鉆到了櫃臺後面，蹲在了她的旁邊。
她使勁戳了戳曼麗胳膊。
在她的眼睛終於聚焦了的時候，才低聲的，略帶幾分威脅的唬道：“你可收斂點吧！你要是敢開單子讓舅舅，舅媽給你買東西，我就敢打人！回家還要再給爸爸說！”
曼麗眨了眨眼睛。
有點楞怔的看著大姐，一時間有點沒聽明白她的話是什麽意思？
兩姐妹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相互瞪了半天，曼麗才終於反應了過來。
她一下子就笑了起來。
“你想什麽呢？也太小看我了吧！”說著，她反手在大姐的胳膊裏面，最嫩的肉那裏掐了一下。
雖然沒有使勁兒，可還是把簡嚇得差點叫出聲來。
簡反手就要去敲曼麗的腦袋，可她反應賊快，都沒等簡來得及站起來，早就弓著身子從櫃臺裏跑了出來。
“舅媽，給你這個！”
她甜甜的笑著，將那張紙遞到了嘉丁納太太的手裏。
同時還不忘轉過頭沖著簡挑釁的做了個鬼臉。
氣得簡臉都紅了。
嘉丁納太太笑瞇瞇的看著倆姐妹鬧騰，眼神裏是深深的寵溺和縱容。
一直到曼麗將紙遞給她，才收回目光，一臉驚訝的問道：“這寫的是什麽？”
“菜名！”
曼麗一臉得意。
“這是我看了你們店裏的調料後新想出來的菜，每一樣之前都沒有做過。舅媽你看看，有沒有特別想吃的，可以先挑出來讓人去預備原料，我回去做給你和舅舅吃！”
曼麗的話讓嘉丁納太太有點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盯住曼麗看了好一會兒，才試探性的問道：“你是說，這張紙上的菜都是你剛剛想出來的？就因為看了這些調料？”
她說著，目光忍不住在自己家那一長排的展示櫃上又瞟了一遍，然後還是不敢置信的把那張紙舉起來在曼麗眼前的晃了晃。
“嗯。您挑！”
說起自己的專長，又是在自己喜歡的親人面前，曼麗也不矯情，回答的幹脆利索，眼神裏是深深的篤定。
“我的上帝啊！”嘉丁納太太用手捂著胸口，嘴裏一疊聲的低呼。
之前在大姐家裏接連吃了好幾天曼麗和吉蒂做的菜，好吃的嘉丁納太太都想流眼淚。
一想到回家後再也不可能吃到那樣的美食，她覺得自己可能都要抑郁了。
甚至都開始琢磨著，要怎麽慫恿丈夫在哈福德郡那邊也買一個莊園，這樣有機會的時候，也能去大姐家再混幾頓飯。
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
曼麗居然列了這麽滿滿一張紙的菜名，說讓他們夫妻兩個點！菜！
這一刻嘉丁納太太覺得自己幸福得簡直都想直接暈過去了。
好在，她還有最後一絲理智。
她將那張紙疊好，小心翼翼的放進了自己裙子的口袋裏，這才鎮定的對曼麗說：“我晚上拿回去給你舅舅看看，看他想要吃什麽。”
曼麗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在日雜店又待了一會兒，嘉丁納太太提出要帶她們兩個回家吃一點點心。
曼麗望了望外面的天，再想想那硌得屁股疼的馬車，忍不住提議道：“舅媽，咱們不是待會兒還有去成衣店嗎？回家再出來有點麻煩。不知道你們平時如果在店裏的話都吃些什麽，要不，咱們隨便吃點？”
簡聽後也連忙點頭。
聽曼麗說要隨意吃點，嘉丁納太太有點為難了。
“你舅舅平時如果留在店裏，通常早上的時候會從家裏帶一塊兒面包，再準備幾塊熏肉，讓他餓的時候墊一下。可今天並沒有準備……”
說到這裏，她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忽然眼睛一亮！
“要不，我帶你們去餐館吃吧！”
“去餐館？”曼麗和簡異口同聲的重覆道。
曼麗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的倫敦已經有了餐館，而簡，則根本不知道餐館是個什麽意思。
“對，街角那裏有一個新開的餐館，平時如果有什麽重要的客人要一同進餐的時候，你們舅舅會帶他們去那裏。我也沒有去過，今天咱們去那裏吃吧！”嘉丁納太太說著，臉上也帶出了幾分興奮。
聽說連嘉丁納太太都沒有去過，曼麗和簡反倒遲疑了。
兩個人互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出了擔心。
會不會太貴了啊？
這樣讓長輩在自己身上花錢，合適嗎？
她們正想出聲拒絕，可嘉丁納太太就像是看出了她們的不好意思，伸手在兩個女孩的肩膀上各推了一把：“行了，行了，別想那麽多，今天就當是陪我一起去的，咱們也去看個新鮮。”
既然舅媽這麽說了，兩個人也不好再拒絕，於是三個人步行去了僅僅只隔了一個街區的那個餐館。
那是一棟白色的房子。和周圍其他的建築一樣，都是拱形的單扇房門，四扇看上去絕對不夠敞亮的窗戶閉得嚴嚴實實。如果不是在門口的上方，有一個鐵質的招牌，曼麗覺得自己可能會把它當做普通人家的住戶。
這就是舅舅請客人吃飯的餐館？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姐姐，顯然簡和她想的也差不多，倒是嘉丁納太太看上去一副很有興致的樣子。
不想舅媽掃興，她們倆乖乖的跟著嘉丁納太太一起走了進去。
裏面黑洞洞的。
只有靠近最裏面吧臺的地方點著兩根粗一些的蠟燭。
看到有客人進來，一位看上去大概三十多歲的服務員大叔從櫃臺下面拿出了一個固定著蠟燭的陶質淺盤，點燃拿著朝她們走來。
“這邊坐。”
大叔將她們三人帶到了一個比較靠裏面的桌子，將蠟燭放在桌子中央，然後返回拿了一個寫著菜名的硬質紙板又重新走了回來。
“你們點，喜歡什麽點什麽。”嘉丁納太太將菜譜遞到了她們兩人面前。
就著並不是很明亮的燭光，曼麗看了一眼菜譜，頓時被那上面的菜價格給驚住了！
一份烤肉五十先令？一碟蔬菜沙拉也要十二先令？！
這是什麽殺人的地方？！
如果不是怕舅媽臉上不好看，曼麗都想立刻站起來拔腿走人了！
望著這樣的菜價，簡也嚇壞了。
別說點菜了，連看都不敢看，直接將菜譜推回了嘉丁納太太跟前，一臉強笑道：“舅媽，我們有點累了，要不，咱們先回家休息一下？”
舅媽瞥了一眼簡，又看了一眼菜譜，立刻明白了倆姑娘的心思。
她將菜譜重新拿回自己的跟前，嗔怪的瞪了她們一眼：“來都來了，吃完再走。”
說著，自己開始點起菜來。
嘉丁納太太點了素菜湯，熏肉和烤肉的拼盤，鯡魚凍和土豆泥配蔬菜沙拉，有點了一整條的全麥面包。
她還想再點一些甜品，被兩個女孩給制止了。
菜很快上來了。
這裏的菜品有點像曼麗她們在家裏吃飯一樣，都是大盤大盤的端上來，然後由她們自己或者也可以讓服務員大叔給現場分餐。
她們當然選擇了自己分配。
和曼麗想的一樣。
熏肉和烤肉都是冷的，脂肪部分還沁著白乎乎的油花，看上去就不是很有胃口。
鯡魚凍帶著一點不是很新鮮的腥味，蔬菜沙拉只有鹽和啤酒醋的味道。
唯獨全麥面包看上去還不錯，因為是剛烤出來的，散發著面粉獨有的麥香，又因為上面抹了黃油，還有一股奶香味。
曼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拿起一塊兒大大的咬了一口！
然後……卡在嗓子眼裏，下上不去下不來了。
“鹹！”
好半天，她才終於憋出來了一句。
豈止是鹹？根本就是又幹又鹹！
吃起來就像是拌了鹽的鋸末，又齁又剌嗓子！
“快喝口湯。”
嘉丁納太太連忙將曼麗面前盛著素菜湯的湯碗端起來遞了過去。
她也沒客氣，端起來連著喝了好幾口，這才把那口卡在嗓子眼裏的面包給沖了下去。
她立刻斷定，這碗寡淡無味的蔬菜湯才是今天這餐飯裏，味道最美味的！
“為什麽面包要做這麽鹹？！”曼麗終於還是沒有忍住，抱怨道。
作為一個自封的廚子，曼麗可以接受因為缺少調料或者沒有掌握烹飪手藝而將菜品做得不好吃，但是絕對不能接受暴殄天物。
她又不是沒有吃過瑪莎做的面包？
就算不說瑪莎，舅舅家，還有姨媽家的飯她也吃過呀！
誰家的面包也沒有這麽難吃！
這不是浪費糧食是什麽？
還賣這麽貴！
可舅媽卻一臉習以為常的表情，顯然她覺得這很能夠理解。
“面包不做鹹一點，會很容易壞。像他們開餐館的，誰也不敢保證做出來的面包當天就能夠賣完？所以多放些鹽，做出來後可以放好幾天。”
曼麗：“……”
所以，不光是貴，還給我們吃剩的嗎？！
這頓飯三個人其實吃的都不太舒服，即便是嘉丁納太太覺得自己可以理解，但當最後知道自己要為這麽一些又冷又硬還沒吃飽的東西付快五鎊的時候，也還是有點肉疼。
飯後，幾人沒有多停留直接去了開在城西的成衣店，到了這裏之後，曼麗她倆才知道，這個店居然是舅媽的嫁妝。
按照曼麗所了解的，這個時代其實女子是沒有什麽權利可講的。
甚至父母給的嫁妝，在結婚之後也基本上都歸了丈夫所有。
像舅媽這樣，能夠婚後用嫁妝自己置辦一家店並且自己經營的，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你舅舅那個人很好，他說相信我的能力，認為我能夠把店經營好。所以這麽多年，這個店一直是我在打理，將來我也會把它當做嫁妝傳給我的女兒。”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嘉丁納太太的眼睛裏充滿了柔情，能夠看得出她對舅舅是滿懷了愛意。
也能夠看出他們夫妻倆的相互尊重和扶持。
這樣的感情，讓簡和曼麗都艷羨不已。
“舅媽，嗚嗚，你講這些給我們聽，是讓我們這一輩子都沒法嫁人嗎？你讓我們到哪裏去找一個像舅舅那樣的絕世好男人呢？”
聽了嘉丁納太太的話，曼麗半真半假的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假哭道。
逗得舅媽笑得像是喝了蜜一般。
嘉丁納太太以為曼麗是在開玩笑，卻不知道這話裏面真實的成分居多。
更不知道，自己大姐家的這幾個女兒，在聽了她這番講述之後，還真的把找一個能夠相互理解和扶持的男人做丈夫，當做了最起碼的結婚標準。
嘉丁納太太的成衣店不大，裝修的卻非常豪華。店裏陳設的衣裙也都華貴精美。一看就是做高端成衣的。
而這個店面位置所在的街道，比起日雜店看上去要寬很多，地面也平整很多。
就算曼麗不認識，也能夠猜得出，這裏應該是在富人居住的街區。
她不由得讚賞的看了舅媽一眼，對於這個店也來了興趣。
曼麗以前聽媽媽說過，舅媽娘家家裏條件也很普通，嫁妝應該還沒有當年的媽媽多。
而她卻能夠一擲千金，起點就是高端成衣，這種魄力讓人很是佩服。
“來來，別站著，都過來挑套衣服。過幾天我準備在家裏開一個小型聚會，把你們介紹給我的幾個朋友。到時候啊，你們都給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嘉丁納太太說著，就招呼店員出來給她們服務。
倆姑娘還想推辭，可嘉丁納太太壓根就沒有給她們這個機會，直接自己走到櫥窗處，指著最顯眼位置擺放著的那套碧綠錦緞的長裙對店員說道：“把這件取下來給我這個大外甥女試試。”
那條裙子剛才進門的時候，曼麗就看到了。
無論是材質還是裝飾都可以說是這家店裏最昂貴的了。
特別是裙擺處那一圈手繡的花邊，更彰顯了它的價格。
“舅媽，不要！”簡也看出來了，連忙拒絕。
嘉丁納太太卻不由分說的拉著她的胳膊往試衣間裏面走：“去試試，我覺得你穿一定好看。”
邊走還不忘囑咐曼麗：“你自己先挑著，有喜歡的讓店員給你拿。”
曼麗點頭答應了。
舅媽和大姐進了裏面，店面就恢覆了安靜。
店員很有眼色，看曼麗並沒有挑中的，也不在旁邊催促，而是遠遠的站著，靜靜的等待著，不給人壓力。
曼麗慢條斯理的在店鋪裏轉了一圈，看上去就是隨意的一掃，實際上卻將店裏的整體風貌都看在了眼裏。
“你把那個取下來給我看看。”
走到最角落的展示架前，曼麗指著一件掛在最裏端，很不起眼的紫色裙子對店員說道。
店員連忙答應著走過來，可看到那條裙子卻又遲疑了一下。
“小姐，這個……可能不太適合你。”她想了一下，還是糾結的說道。
“我知道，你取下來。”曼麗淡定的點了點頭。
店員將裙子拿了下來。
那是一條暗紫色的裙子，配置金色的披風，原本應該很富麗的配色，卻因為紫色和金色的印染水平不過關，不夠鮮亮而顯得有點老氣。
那暗沈的顏色，年輕人壓不住，年紀大的人穿上更會顯得氣色不好。
估計因為一直放著賣不出去的緣故，披風上甚至都有了一層浮灰。
“把這個給我包起來。”曼麗朝店員吩咐道。
“小姐，這個真的不適合你！”店員一臉驚訝的說。
“什麽不適合她？”沒等曼麗說話，舅媽已經從裏面走了出來，直接接了店員的話茬。
店員連忙將那條裙子指給了嘉丁納太太看。
“這個不行，這不是女孩子穿的。”嘉丁納太太蹙起了眉頭，同樣的否決道。
“不是為了穿，我拿回去改改。”曼麗這才出聲解釋。
嘉丁納太太一怔，看了一眼裙子，又看向曼麗。
她應該是想起了之前在馬車上畫圖的事兒，目光中再次變得熱烈：“你要怎麽改？”
曼麗用手指了指裙子上配的披風：“這個不要，換一條白色的毛領，兔毛的就行，也不用太貴重的。然後裙擺剪短，剪到這裏。”她說著在裙子上比劃了一下。
“你等等！”
“去叫蘇西出來。”嘉丁納太太朝店員吩咐道。
店員應聲而去，她這才對曼麗解釋：“哪裏要你拿回去改？我這裏就有織工，你只管說，讓她們照你說的做。”
說話間，一個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女人已經跟著店員走了出來，同時還很貼心的拿出了紙筆。
曼麗接過紙筆，一邊在裙子上比劃著，一邊順手在紙上畫出了圖跟織工講解著，告訴她要把暗金色的披風去掉，換成白色兔毛的毛領。
再把最下層的裙擺剪短，用花邊替代。
花邊不用現在最流行的寬花邊，改用白色的細邊。
在兩層花邊中間，縫一塊寬的與衣服材質相同的紫色面料，上面手繡上白色的花紋。
“花紋選這種。”
曼麗說著，在紙上快速的勾勒出了一種細碎小花的圖樣，花型非常簡單，根本不用什麽高級繡工，初學者都能很快掌握。
可是那花被她錯落有致的排列開來，看上去就像是一朵朵雪絨花般，又輕盈又調皮。
雖然衣服還沒有修改完成，就單憑曼麗這麽連說帶比劃，嘉丁納太太的眼前就好像已經見到了實物。
她知道，改過之後，這件放了整整兩季的滯銷品，很有可能會立刻變成她們店裏最暢銷的貨物！
她的讚賞曼麗並不知道，看舅媽一直沒說話，她還以為嘉丁納太太有顧慮，就又多解釋了兩句：“舅媽，更換這些東西花不了幾個錢，但卻會讓裙子的顏色亮上幾個度。你可以試一下，我估計換完之後應該就能夠賣出去了。”
說著，她眼睛又在店裏打量了一遍，自己走到展示臺前拿了一定樣式普通的氈質寬檐女帽，隨手拿了一條白色羽毛的圍巾，在上面圍了一圈。
接著又用手指了指另外一個帽子上的絹花，對站在旁邊的蘇西說：“在這裏加一朵類似的。”
說完，似乎是怕蘇西不能領會，幹脆在紙上又畫了一張帽子的細節圖。
“到時候配著裙子一起賣，應該能賣個大價錢。”
嘉丁納太太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她覺得自己挖到了一塊寶。
她激動的心砰砰亂跳，望向曼麗的眼神熱切的都能把人給融化。
一個之前就隱隱形成的念頭在這一刻完全具象了！
她下定了決心，今天回去就要好好的琢磨琢磨，也和丈夫好好商量商量，不管用什麽樣辦法，一定要把這個外甥女給留下來啊！
因為受了刺激，無論兩個姐妹如何阻止，都阻不了嘉丁納太太那顆亢奮的心。
將店裏的東西像是不要錢一般使勁往兩個姑娘的懷裏塞，馬車差點都裝不下了。
到家的時候，嘉丁納先生已經回來了。
而從廚房那邊傳來的香氣，也能夠知道家裏已經準備了豐盛的菜肴。
四個表弟表妹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看到他們，再也沒有了昨天的拘謹，恨不得全都粘到她們兩個人身上。
“別鬧你們表姐，先吃飯。”
看到這一幕，嘉丁納先生嚴肅的呵斥道。
小孩子愛玩，可是對於嚴厲的父親還是怕的。聽了嘉丁納先生的話，一個個都老老實實的跑去洗手，乖乖的走回餐廳準備吃飯。
曼麗和簡也一同入座，在看到桌子上那烤得焦黃酥脆的面包，還有濃香撲鼻的肉湯時，都有點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以至於吃飯的時候，勺子入嘴的頻率都比平時更快了一些。
看到她們這個樣子，嘉丁納先生挑了挑眉，望向自己的太太：“你們中午沒有吃飯？”
在他的印象裏，姐夫家中午是有一頓正餐的，別不是太太忽略了，讓兩個外甥女受餓了吧？
“哪兒是沒有吃飯，是沒有吃飽。別說她們了，我也餓了。”嘉丁納太太一臉無奈的說道。
說著，她將中午帶著兩個人去餐館吃飯的事兒和丈夫說了一遍。
“價格貴一點也無所謂了，但那些菜的口味真是一般。”
“確實一般。”嘉丁納先生同意的附和。
“可是周圍就那一家，真有個什麽貴客要招待也別無選擇。”
“那為什麽不多開一家呢？”曼麗好奇的問道。
“因為真正會去外面吃飯的人還是少數。”
那條街全是商店，客人是不會在那裏長時間逗留的，更加不會在那兒吃飯。
而周圍做生意的人，有幾個舍得天天在外面吃飯？
更別說還那麽貴。
有那一個就已經飽和了。
“舅舅，我想知道那些商店的主人還有店員們平時都會在店裏吃飯嗎？”曼麗若有所思的問道。
“會。”嘉丁納先生點了點頭。
“商店的工作還是挺辛苦的，每天要跑來跑去，有時候還得搬貨卸貨。一天不吃東西誰也扛不住，所以一般情況下大家都會帶一些幹糧，中間的時候胡亂吃一點充充饑。”
“那，舅舅，你能在周圍找到空的鋪位嗎？不用太大，也不用太臨街，但一定要在商業區，最好是商戶聚集的地方。那樣的房子房租會不會很貴？”
聽曼麗要找鋪面，嘉丁納先生楞了。
他第一反應是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似乎是在問她：“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要知道之前他主動提出要和曼麗一起做豆腐生意都被她給拒絕了。
這是要……自己開店？
一想到自己的外甥女居然會起了開店的念頭，嘉丁納先生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了起來。
嘉丁納太太被丈夫瞪得一臉懵逼，她哪兒知道曼麗要幹什麽？
她要鋪位幹嘛？
想合作做生意，和自己一起經營成衣店，不用出資，不用出面，只要幫忙出一點設計圖就行，這難道不香嗎？
好好的女孩兒，幹嘛非得自己拋頭露面？
“你要鋪子幹什麽？”嘉丁納先生繃著臉問道。
“幫您開個快餐店。”曼麗毫不遲疑的回答。
“幫我開個店？”嘉丁納先生被外甥女這句話給說懵了。
“是啊，不幫您開，我自己開我爸也不會同意啊！”曼麗聳了聳肩，一臉的無可奈何。
“別說你爸，我也不會同意。”嘉丁納先生冷哼了一聲說道。
“所以我幫您開。我不要您分我股份，我就是……”就是覺得有錢不賺王八蛋啊！
曼麗覺得自己穿越的這個地方實在是太讓人想爆粗口。她認為自己分明就是一個天生的商人，卻穿到了這麽一個讓人不得不縮手縮腳的地方。
就今天出去轉了一圈，曼麗已經感覺到處處都是商機，想要賺錢，但凡有點腦子，肯用心都可以做得到。
可她卻苦於無法自己實操。
既然這樣，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宗旨，她決定將這些賺錢的主意教給舅舅。
曼麗沒想著合作之類的，畢竟她不可能長時間待在這裏，最後的經營還是得靠舅舅才能完成。
自己動動嘴，舅舅跑斷腿，然後再分人家錢……
這分明太不厚道了啊！
聽外甥女一口一個不要股份，話裏話外的意思卻又分明表現出這生意穩賺不賠，嘉丁納先生挑了挑眉。
他不置可否，也沒有接曼麗的話茬，而是反問：“吃飽了沒？”
“呃，飽了。”曼麗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空盤，才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不覺中吃了那麽多！
“跟我去書房。”嘉丁納先生說著首先站了起來。
曼麗連忙跟上。
在書房裏，曼麗將自己琢磨了大半天的計劃給舅舅和盤托出。
對於曼麗來說，這主意真的沒有半點技術含量。也就是類似於後世的快餐店，同時還提供送餐服務。
“今天我在日雜店裏特意看了一下價格，整體來說比哈福德郡貴差不多兩成。可即使這樣，那個餐館的價格也定的太離譜了。”
看舅舅要說話，她伸手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明白：“我知道您要說他們是因為客源不足，造成了成本過高，所以我們才更應該走薄利多銷的路線啊！”
“薄利多銷？”嘉丁納先生蹙緊眉頭重覆了一遍。
“是，薄利多銷！”曼麗篤定的點了點頭。
“周圍的商戶都要吃飯，天氣越來越冷，早上帶去的面包還有鹹肉到吃的時候都已經涼透了。那味道肯定好不到哪兒去。如果這時候能吃上一口熱湯飯，甚至還有人給送上門，價格和自己在家裏做也差不了多少……舅舅，換您，你會拒絕嗎？”
曼麗的話聽得嘉丁納先生的心思都跟著活絡了起來。
“……你給我細細說說。”
“您之前在我家裏吃的那些華國菜還有印象吧？其中有很多是可以做成大鍋菜，然後一直在火上煨著的。有客人要，現盛出來，有湯有菜有肉，還熱乎乎的。配我們賣的主食或者自己從家裏帶的面包都可以。如果店裏生意好，忙不過來，還可以提前訂餐，到時候讓夥計送到店裏去。舅舅，您開著日雜店，應該明白，那些菜的成本並沒有很高，只要房租不是太貴，這生意就能做。”
“沒有房租。”
嘉丁納先生快速說道：“日雜店後面有一個臨時放雜物的倉庫，面積也不小，還正好臨街，到時候收拾一下完全可以直接拿來用。”
“哈哈！那還有什麽成本？那根本就是穩賺嘛！”曼麗興奮的拍起了巴掌。
嘉丁納先生的眼中也蘊起了笑意。
為了保持自己老成持重的長輩姿勢，即使心裏已經雀躍不已，可嘉丁納先生還是努力保持著一臉的淡定。
他的對曼麗說道：“明天把你說的這些菜做一些給我看看，行不行看了之後再說。”
“行！”曼麗當然沒有不同意的。
既然將這件事說好，曼麗就想回房間了，可是卻被舅舅再次叫住。
“你等等。”
嘉丁納先生說著，從書桌上拿起一個信封，遞給了她：“今天下午收到的。坎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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