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紅顏禍水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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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除了方屺巖和方凝的父親，剩下都是女兒。農村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借錢比登天還難。
三個姑姑，大姑給了800，二姑給了2000，小姑給了1000。
一共3800塊錢，杯水車薪。
方凝的手術一拖再拖。
方屺巖厚著臉皮去找班主任，問問能不能發動同學捐款，實在不行以後他可以還。於是班上同學和老師愛心奉獻，又幫他籌了兩萬多塊錢。
還是不夠。
他又回到了那家網吧，“代練多少錢一個月？”
“1500，包食宿。”
他掉頭就走，老板喊住他，“你需要錢？”
“嗯。”
“有個比賽你打不打？我們網吧組的隊，差個人。”
“什麽比賽？”
“Dota啊，冠軍兩萬獎金。”
“要打很久嗎？”
“預賽要打個兩三天吧，決賽在上海，下個月。你們馬上不是放寒假了麽？就當賺個外快，要是能進決賽，車票住宿都我請了。”
方屺巖答應下來。
打完這個比賽，他給爺爺拿去四千塊錢。
網吧老板再度找他，“有個職業隊想要你，你想去麽？”
“我要上學。”
“哦，那算了。”老板略失望。
方屺巖問：“打職業能掙多少錢？”
“一個月，四五千吧，頂多了。”
聽上去還不錯，可是方凝等不及了，方屺巖又問，“能一次性給我麽？”
“小夥子，你啥事這麽急著用錢啊？”
“我妹心臟病要做手術。”
“唷，那還真耽誤不了。”老板說，“我幫你問問。”
幾天後，那家俱樂部的投資人之一來聯系方屺巖。
那個人叫鄒弘。
鄒弘知道他的困難，也欣賞這名潛力無限的年輕選手，當即大手一揮，預支他一年工資，共六萬元，並以個人名義再資助他五萬塊錢，給妹妹治病。
那些年電子競技產業剛剛起步，簽職業選手也隨意得很，沒有簽字費，不需要職業經理人。兩個人一拍即合，合同上簽字畫押，就算成交了。
方屺巖從此正式走上了職業電競的道路。
方凝接受了手術，病情穩定下來。
對於鄒弘的雪中送炭，他一輩子銘記於心。
爺爺和方凝當然也知道他輟學的事，他們既沒有訓斥他，也沒有哭天搶地求他回學校。十六歲的孩子挑起家庭的重擔，能說他什麽呢？
方凝在病房裏那些日子，經常聽隔壁床位的小哥哥聊起刀塔，聊起中國刀塔大殺四方的輝煌，她聽得津津有味，仿佛能想象哥哥身披五星紅旗在賽場上征伐的場景。
那一定是天底下最帥的人。
可惜她不能親眼去現場觀看。
方屺巖每次上場前，方凝都要打電話給他，“哥，你要加油啊！”
“哥，爺爺說，等我病好了，就帶我去看你比賽。”
“哥，你上次的獎杯可真漂亮，金燦燦的大劍，那個叫輝耀是嗎？”
“哥……”
薛桐吃完午飯後沒多久，看到姑姑和姑父喜滋滋地下樓。他們用鄉音交談，薛桐聽著像天書，不過她隱約能分辨出“方凝”的名字。
她主動去給他們開門，裝作很隨意的樣子，問：“方凝是誰呀？”
姑姑轉頭看看姑父，“方凝……”
“方凝是阿巖親妹子，走了好幾年啦。”姑父說。
41、第 41 章 ...
走了？是什麽意思？
姑姑站在門外, 嘆著氣兒說：“他妹妹呀，打娘胎裏帶來的心臟病, 唉，治了好些年治不好，最後還是死在這個病上。”她面帶愁色問姑父, “方凝死了幾年了？”
姑父摳了摳牙, “七年吧？那年小恒上初三。我還記得, 就是今天這個日子, 老頭子打電話回來, 正巧我們在因為小恒逃學的事揍他, 一聽說方凝沒了，想想拉倒了，讀書好與不好, 人也就這一輩子, 娃只有一個，由著他去吧。”
夫婦倆聊著往事，薛桐傻了一樣, 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姑姑解釋，“小恒是我們兒子, 阿巖表弟。他從小不好好念書, 現在眼看要畢業了, 跟我們說他那學校不行找不到好工作，想出國再混個文憑。我們哪供得起他出國呀，只好來求阿巖幫幫忙。”
姑父：“當年給方凝治病, 我們也借過錢給他的，三個姑媽就屬我們家拿的最多，他哪能忘恩負義呢？”
姑姑：“好了好了，你那幾毛錢就少掛在嘴邊了。”
……
送走了這兩位，薛桐一下午沒能把心思掰回到賽後分析上來。一整頁一整頁密密麻麻的數據，她感到無從下手，不時看向樓梯那邊，總希望方屺巖會忽然出現在那裏，帶著笑，問她有沒有吃飽，腳還疼不疼……
他那樣一個獨來獨往冷冰冰的人，居然特別懂得關心照顧女孩子。
她早該想到的，隊長還有一個妹妹……
所以他才會對嗨哥的妹妹特別好……
可惜他自己的妹卻妹已經不在人世了……
薛桐想起自己小時候，家裏養的小花小草死了，她都會難過好幾天。而他失去了最親的妹妹，得有多難過？
方屺巖一直到天快黑都沒再出現。
樓上樓下都靜悄悄的，偌大的別墅裏仿佛就她一個人住著，瘆得慌。
薛桐不由自主想去找他。
她單腳跳兩步再拄拐走兩步，費盡地爬上二樓，盡量輕手輕腳接近方屺巖的房間，那個房間她從沒進去過，就像武俠小說裏的門派禁地一樣，有種特別的魔力。
房門沒關，禁地向她敞開——
好暗啊。
她的第一感覺。
厚重的深灰色窗簾嚴絲合縫地拉上了，不給外面的光線留一絲餘地。沙發、床鋪、櫃子、地毯全是冷感的藍灰色系，幹凈整潔，沒有一點多餘的綴飾。
而他就安然側臥在那張大床上，面向外，呼吸均勻。
還在睡呢？
多虧了房間裏鋪著的地毯，拐杖落在上面也無聲無息。薛桐一步一個腳印踏入禁地，屏住呼吸看了會兒床上靜靜睡著的人，沒一會腿和胳膊酸了，於是輕輕坐在床邊，視線幾乎不能從他臉上移開。
她的隊長啊，睡覺的時候都那麽好看。
可是眉心微微蹙起。
他在做夢嗎？看樣子不是很美麗的夢。
薛桐想幫他把被子蓋好，低頭一瞥，看見他手中松松捏著的照片。就著門外微弱的光，她俯身去辨認照片裏的人——
陽光下一男一女兩個小孩。
男孩子看上去八|九歲，一臉不高興地斜視前方，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好像拍照的人欠他的錢……薛桐被自己這觀感逗笑了，恍惚間回到她第一次在飛機上遇到他時，他那大爺似的姿態。快二十年的光陰過去，從幼童到成人，他還是這模樣。
他身邊的女孩就笑得燦爛多了，比那墻頭盛開的石榴花還要燦爛幾分。美中不足的是女孩太過於瘦小了，薛桐不知道方凝的年齡，但從照片看來，她此時頂多四五歲。
“這是我妹妹。”
照片裏的小男孩在對她說話？
薛桐怔忪了一瞬。
不對，這低啞的嗓音是……
“隊長？”她嚇得把照片一丟，“我吵醒你了嗎？”
他撈過手機看了眼時間，“沒，之前就醒了。”
那你可真會裝睡……轉念一想，剛剛他眉頭蹙著，不是做夢，是故意瞇著眼在暗中觀察她？令人窒息的操作啊隊長！
方屺巖翻身坐起來，閑適地靠在床頭。他放在床邊的那只手，食指和拇指捏住照片的一角，擡到眼前，“拍這張照片的時候我九歲，她七歲。”
“七歲嗎？看著好小。”
“她有先天性心臟病，發育比別人慢一些。”
薛桐不敢再往下接話，這個話題再聊下去只會引起他傷懷。她木木然坐在床邊，眼盯著橫在地毯上的拐杖，兩條腿晃來晃去，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方屺巖好似全無在意，輕聲說：“她已經去世了。”一邊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將那張照片放進去，淡淡問她：“想吃飯了吧？我睡得有點久。”
“……”
我找你就只有這一個目的是嘛？
方屺巖掀開被子，準備下床，見她耷拉著嘴角喃喃：“不是啊，我煮了一鍋粥，來問你要不要喝一點呢。”
倒是他沒料到的答案。
他忍不住笑，“我的一桶會煮粥了啊。”
煮粥誰不會？一把米幾碗水……我又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公主……
等等，
你說什麽？
黑暗裏，那雙深沈的眼睛直視著她，似有濃墨化不開。她想用心去體會什麽叫“我的一桶”，發現心臟停頓了，想用腦去解釋，只覺全身的血液在往上湧，大腦完全不聽使喚……
嗡嗡嗡的……
臉頰燒得像烙鐵一樣。
幸好屋子裏夠暗，他看不見，他什麽都看不見，他一定看不見……
薛桐想捂住自己的雙眼和雙耳。
然而兩只手不夠用啊……
上帝似乎看出她那雙無處安放的爪子，下一秒，右手被人牽起，包裹在一雙溫暖而幹燥的大掌裏。指腹劃過她的手背，那種微微的粗糲感，讓她覺得全身的感知細胞都已罷工，只剩下手背上那一小片區域還在頑強地工作。
“我……”
她應該說什麽，她還要說什麽。
“嗯？”
“……你上次說，你有喜歡的人了，是——”
“是你。”
方屺巖握著她柔軟的手，將其放在他心臟跳動的地方。確定心意後，他二十六年來穩如磐石的意志在逐漸瓦解，他查過很多種跟姑娘表白的經典套路，也想過如何用語言表明心跡，可是沒有一種會比身體的反應來的更直白，更純粹，更真實。
而她對他的感覺，他也早就篤定在心。
她在“說不出的秘密”吐露的少女心事，預選賽出線後趁他小憩貼近他的舉動，吃醋時的小情緒，相處時的羞赧與期待，一樁樁，一幕幕，都落在他眼裏。
他什麽都知道。
“本來打算再等一等。”
一直以來的理智告訴他，最好等到秋季賽後先跟她確定是否會留在隊裏，自己才好對兩人的未來做一個規劃，可感情上的渴望，一旦被激發，真的會控制不住……
權當他經驗不足吧，他無法再等下去了。
“不過還得要問問你的意思。”
薛桐蜷了蜷指尖，以示回應。
“我喜歡你，想要你做我女朋友，你願意嗎？”
“……”
“願意就再點三下我手心。”
“……”
點、點……頓住了。
沈默的等待。
他有的是耐心。
聽見她用近乎不可聞的音量說：“我、我想在你身邊……陪著你……一直……”
顛三倒四斷斷續續……
緊接著腰間一緊，薛桐隨著他手掌的力量向前一帶，右腿使不上力，毫無防備便跌入他懷中。男人半倚在床頭，周圍是他的枕頭，他的被子，他的毛衣，每一樣都屬於他，連氣息也不外如是，清冽的，熾熱的，她分不清。
薛桐仰起小腦袋，想呼吸，正對上他的目光。
他向前傾了傾，鼻尖蹭到她的額頭。
“反正後悔也來不及了。”
近在咫尺，懷裏的小姑娘緩緩睜大眼睛，長長的睫毛掃過他的下巴，呼吸灑落在他頸間，那種陌生的觸感令他也無法自拔。
黑暗中理智蕩然無存。
方屺巖閉上了眼，只想吻她。
42、第 42 章 ...
他只想吻她。
薛桐趴在他身上不能動彈, 扣在她腰間的手掌漸漸上移，捧著她的後腦勺, 男人柔軟的唇順著她的鼻梁向下尋覓，找到了——
他輕輕含住那半片上唇，飽滿的, 帶著芬香。
“唔……”
還能說話麽。
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薛桐用雙肘抵著他堅硬的胸膛, 本能地想抗拒, 又感覺到身上那股禁錮著她的力道加深了一點, 她已經無路可逃。
長發被順攏到一側, 他再度用唇去撥弄她，輕如羽毛般，一次一次。
淺嘗輒止已令他滿足。
原來這就是人世間極度歡愉之事……
親了一會, 方屺巖突然翻了個身, 將她壓在下面。
“他們都不在。”男人的嗓音隱忍而性感，“今天只有我們兩個人……”
呃……啊？你想做什麽？！
薛桐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電影場景裏，接下來一定會轉進到某些不可描述的畫面……
不行啊不行……
隊長, 不行的……真的不行……
她嘴唇蠕動著，喉嚨像被人掐住了, 發不出來一個音節。
方屺巖端詳著她好看的唇形, 微瞇起眼睛：“嗯？什麽不行？”
小姑娘渾身僵直, 後背緊緊貼著發燙的床單，一只手在側面蹭啊蹭摸啊摸，摸到一塊厚厚軟軟的布料……被子？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其拉到自己身上, 連頭也一起蒙住。
話音從羽絨被裏悶悶地發出來：“我還沒準備好……”
方屺巖一樂，啞聲笑了。
調戲她真是樂趣十足……
“你不是喊我去喝粥嗎？沒準備好？”
她懵了……拉下被子的一角，眼睛眨啊眨，“喝粥？”
方屺巖手肘撐起側臥到一邊，高大的身體徹底擋住了走廊的光線。夜色掩飾了他漸深的笑意，他假裝幫她把被子蓋好，揉揉她的頭頂，“還是你想留我這再睡一會兒？”
“睡……睡……”
“想我陪你一起睡？”
“不是不是。”薛桐抓狂地扯著被子，“我要喝粥！”
男人忍俊不禁，“嗯，下去喝還是我端上來？”
好熱……薛桐覺得這個房間簡直呆不下去了……殘存的一絲意識敲打著她的靈臺，“下、下去喝。”
“好。”
好字落下，她被橫空抱起。
方屺巖下床時踢開腳邊的拐杖，用實際行動告訴懷裏的姑娘，跟我談戀愛，以後連腿都不需要了。
那晚的粥擱了很久，等他們下樓，早就涼了。
方屺巖說：“你腳傷還沒好，多吃點有營養的，光喝粥怎麽行？”他開車去超市買了點菜回來，親自下廚做晚飯。
薛桐一直以為隊長只會面條蛋炒飯之類的簡餐。
結果發現她錯了……
天才和凡人的差距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對於她家大神來說，沒有什麽是不能學習的！臨時照著手機菜譜有樣學樣，居然也能捯飭出新東方大廚的效果。
一個小時不到，熱騰騰的飯菜上桌。
薛桐承認，比她那鍋冷粥好了不止一個數量級。
她夾了一塊醬紅色的排骨，排骨酥香軟爛，但居然是……甜的？比一般酸酸甜甜的糖醋排骨都要甜很多，仿佛從蜜汁裏撈出來的一樣。
“時間緊，用高壓鍋做的，不好吃？”
“好吃！”她讚不絕口。
方屺巖：“是不是太甜了？”
“我喜歡甜啊！”
“我們家鄉那邊做這個講究十分排骨一分糖，怕你吃不慣，少放了點。”
“超好吃噠！！”
方屺巖看著她大快朵頤，滿足感油然而生，他碗裏盛的是重新加熱後的白米粥，吃在嘴裏竟然也有一絲絲清甜。
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如夢如幻，美好得不太真實。
小姑娘臉皮薄，被男人的目光看得一陣臉熱，白皙的皮膚染上了紅暈，想給他夾菜勸他多吃點，卻不好意思了。哪像當初純潔的隊友關系時，百無禁忌，公共場合舉著裹了冰淇淋的薯條就往他嘴裏塞……
這頓飯吃的兩個人心猿意馬。
夜深，她被抱回臥室，自己的臥室。
方屺巖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後便離開了，自制力不允許他停留更久。他雖然年紀大她不少，可在戀愛這件事上也是個新手，一切才剛剛開始，慢慢來，學習的路還很長。
薛桐呆呆地望著緊閉的房門。
好不舍得他走……
難道要留他同床共枕嗎？
身為女孩子的矜持呢！節操呢！
她紅著臉把頭埋到心愛的海賊王毛絨玩偶裏。眼一閉，又想到傍晚和他擁吻時的情景，就這樣戀愛了嗎？秦璐知道會怎麽說呢？她的男朋友可是全銀河系最厲害最帥氣的隊長啊，她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麽？一定是的。
路飛咧著嘴，似在嘲笑她：“戀愛中的白癡。”
薛桐：“……”
路飛：“身為未來海賊王的夥伴，拜托你不要露出那種沒出息的表情。”
海賊王？隊長嗎？
薛桐嘟囔，“我怎麽沒出息了？”
玩偶路飛只會眥著一口白牙朝她傻笑。
有什麽好笑的，薛桐戳戳他的小黃帽，“我早就和隊長在一條船上了呢，也許你說得對，我不是什麽有出息的大英雄，可是‘我只做我想做的事，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而已’，對不對？”
路飛的表情：“算你智商沒降到負數。”
“嘿嘿，謝謝你啦。”女孩眼裏閃爍著異常明亮的光芒——
她要變得強大起來，陪伴他，守護他，直到他抵達自己的夢想之顛。
就算失敗了也沒關系，至少曾經一同為之奮鬥過。
第二天他們吃過早飯坐在基地一層的電腦面前。
薛桐正式向他提出：“隊長，我來練小精靈吧！”
方屺巖垂眸看她，半晌輕聲問：“你要練？”
小精靈艾歐，一個能夠為戰局提供無限可能性的英雄。
“嗯！”她興奮起來藏都藏不住，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躍躍欲試，“以前我單排天梯，選這個英雄沒有隊友配合打不出效果，所以玩得很少，技能也不熟練，不過應該練一練就會好的。”
方屺巖沒作聲。
她接著說：“這幾年我們總被外國隊的小精靈體系欺負，要麽永遠占一個ban位，要麽放出來就有很大幾率被打爆，就像我們這次和Origin的決賽，總在這個英雄上吃虧，為什麽不嘗試自己開發一下呢？”
方屺巖點開游戲，在英雄庫中找到那個淡藍色的球體，語氣平緩地回答她：“小精靈不單純是個輔助位英雄，就像你說的，它從來都是以戰術體系的形式出現。國內早年也有一些小精靈使用者，他們偏向於將其定義為輔助，增強某個carry的續航和輸出能力，提高其機動性。但是國外的小精靈體系之所以可怕，在於全圖範圍內戰略作用，打的是全隊節奏。”
言外之意，你一個人練會並沒有什麽用。
薛桐：“我們可以先兩個人練啊，等大家都歸隊了，再一起練。”
方屺巖托腮不語，他在思考。
如她所言，小精靈代表的這種“敵來我退，敵走我追，敵少我攻”的游擊戰打法，十分克制偏愛穩健團戰風格的國內戰隊，國內也有人嘗試過開發此類戰術，但因各種原因，效果一直不佳。
而對於Halo來說，秋季賽亞軍至少可以保證來年春季賽的邀請名額了，這樣他們不用浪費很多時間去打預選賽，繼而安心宅在基地開發新套路。
就算開發不成功，本著鍛煉隊伍擴展英雄池的目的，仍然值得一試。
深思熟慮之後，他終於點頭，“好，我和你一起排。”
“嘻嘻。”薛桐先給他打一劑預防針，“我昨晚看了幾局Lost的小精靈，學了兩手想來試試，不過萬一菜得摳腳不要打擊我，真沒怎麽玩過。”
一邊說著，接受了來自隊長的組隊邀請。早上氣溫有點低，她雙手離開鍵盤，搓了搓凍僵的手指，仍然沒暖和起來，於是將手心合成個小喇叭，放在嘴邊呵了口熱氣……
突然手腕被人捉住。
他視線轉過來，“那只手也拿來。”
薛桐：“？”
大神要給她施法加buff？
兩只手被他一起握住，完完全全地包裹在溫暖的掌心裏，熱度就這樣從一邊傳遞到另一邊，薛桐轉過視線想看他，又飛快地移開。垂下……
冬天的陽光冷得發白，晃人眼。
“你冷嗎？”
“不冷……”手涼而已。
他搭了搭她的側臉，認同道：“嗯，是不冷。”
薛桐有沖動鉆到電腦屏幕裏去。
方屺巖捂著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揉搓了幾下，一聲極低的：“來吧。”
啊？來什麽？
想抱抱嗎……
親都親了，好像也可以吧……
就當投桃報李……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單腳腳尖踩著地面將轉椅轉了90°，抓著他的胳膊滑過去，然後一頭紮進他懷裏——準確地說是磕在大腿上，可是她還在努力張開雙臂去環抱住他的腰，試了幾次，夠不著，只好退而求其次抱大腿。
方屺巖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雜技式擁抱給逗樂了。
他原本想告訴她，他們排進游戲了。
不過目前看來，這局可能要鴿了……
他溫柔地摸了下她毛茸茸的後腦勺，“你要不要換個姿勢？這樣不難受嗎？”
小姑娘搖搖腦袋，繼續抱緊大腿不放松。
男人嘆笑，攔腰給她提起來，橫放在自己腿上，右臂摟過她的肩膀，將她摁向自己，“現在可以抱了。”他拉著她的手，引導她環住自己的腰。
薛桐乖順地收緊手臂，臉深深埋進他肩窩裏。
好暖和啊。
43、第 43 章 ...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 灑落一室晨輝。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薛桐有生以來第二次思考一個問題——談戀愛和打游戲哪個更好玩？她覺得自己的臉被打得腫成了包子，如果隊長再問的話, 她大概會告訴他，因人而異啊。
不管是打游戲還是談戀愛……
和你在一起就行。
再這樣沈迷下去，訓練計劃都得泡湯。
薛桐蹭蹭他, “我們組排吧。”
方屺巖沒說好也沒不說不好, 依舊抱著她, 轉了半圈椅子, 面向電腦屏幕, 看到右下角有個QQ彈窗, 鼠標點開頭像，他敲回了幾個字。
薛桐側過頭睜開迷迷蒙蒙的眼，一閃而過什麽都沒看清楚。
方屺巖說：“這個月任務沒完成, 今天要開直播。”
她傻裏傻氣地啊了一聲, “那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我們倆……”她耳根發燙，直播秀恩愛會不會太快了點？
方屺巖攬著她，目光微垂, 伸手捏了捏她發紅的耳垂，“我又不開攝像頭, 你在擔心什麽？而且……”
“欸？”她擡起頭。
“你要坐在我腿上打游戲嗎？”
“……”
他唇角牽起一個弧度, “其實公開也沒什麽不好。”
“不好不好。”她說。
“為什麽？”
她直覺說不好, 但要細究起原因，好像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可是還會有很多顧慮, 關於他，關於自己……
方屺巖在等她的話。
“之前我剛進隊的時候，就有那樣的傳言，說我是你，是你……”那些網絡上的汙言穢語，她說不出口，“現在公開的話，他們一定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的。以後我們萬一比賽打得不好，也會有人用我們的關系給你扣帽子。”
電競選手屬於公眾人物，時時生活在輿論之中，想擺脫也擺脫不了。然而他並不在意，方屺巖擡擡眉毛，“就這些？”
“還有……還有我媽……”
在游戲行業工作太後或許尚能睜只眼閉只眼，但若知道她找了個職業電競選手做男友……後果想都不敢想。
“嗯……”
下巴抵住她的腦袋，他又摟緊了她幾分，“別怕，以後的事，有我在。”
小姑娘軟得跟沒長骨頭似的，賴在他懷裏，脆生生地說：“我不怕的。”她的唇貼著他頸部的肌膚，激起一絲輕微的顫動，方屺巖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到底有點受不住。
他放開她，“排吧。”
出於練英雄的目的，他們先排了個普通匹配局。方屺巖用的小小號，薛桐用的大號，Dota2可以隨時免費改ID，除非特別關註某位選手的粉絲，一般披個馬甲別人也就不認識誰是誰了。
這半年她不知不覺把自己的排名打到了前一百，金光閃閃的徽章往那兒一擱，一排進游戲便有人驚呼——
“大神你走中嗎？”
……我不是大神，旁邊那位才是。
薛桐打字：“我要選精靈。”
隊友們都很淩亂，分最高的人玩臭醬油……
不過更讓他們驚喜的還在後面，雙方選人進行到第四輪的時候，終於有位習慣邊打邊看直播的同志發現，他們隊伍中原來臥虎藏龍。
“123是T神？”
輪到方屺巖選擇英雄，他點下熊戰士。
薛桐：“哇，你連他小小號都認識？”
“他開了直播啊。”
很快也有隊友扒開她的馬甲，“臥槽Laine也在！”
兩人身份一曝光，這下直播間熱鬧了。
——我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壯士，幹了這碗狗糧！
——T神你開色相頭啊，我室友臨死之前還想再看一次你的A·V畫質美顏。
——小精靈！！有生之年又能看到國內的小精靈了嘛！！！上一個小精靈已經在艾澤拉斯對抗燃燒軍團了！
——剛回國就開練，我看好Halo明年的表現。
——不要指望CN能練出無敵小精靈體系，我覺得Laine只是想把紮心型五號位的理念貫徹到底。
——小精靈什麽的滾一邊好嘛？！我只想問，T神你還是單身嗎55555
——我家Laine最可愛，想日！
——兄弟，目測你日不到了。
——實名同意這門親事。
——代表T神粉絲團向Laine提親！
……
薛桐趁游戲在倒計時，切出去看直播間，彈幕多得眼花繚亂，她一邊看一邊笑個不停，“隊長，他們說我是紮心型五號位啊哈哈哈哈哈。”
彈幕又炸了：
——剛才那個是Laine的聲音嗎？！好萌！
——啊啊啊啊我不行了，救救救救救……
——為什麽秋季賽她沒接受過賽後采訪？T神你是不是想雪藏她！
——是不是該改口叫T嫂了？
——嫂你妹，我老婆！
系統提示：該ID因發表不當言論被房主封禁1個小時。
——哈哈哈哈哈房主親自操刀
——這波死得不冤
——6666666
……
薛桐這才意識到他開了麥。
其實方屺巖直播時很少會開麥，一來他以前總在半夜直播，開麥不怎麽方便；二來他壓根不太喜歡說話，開了也是惹人無聊，不如不開。
不過他今天開麥是有原因的。
玩小精靈需要溝通，不止是薛桐和他的溝通，還需要與全隊保持交流。
薛桐明白他的用意。
雖然是個不計分的普通匹配局，她會很用心地對待。
他們上午排了兩局，薛桐當時還手生，順風喝湯，逆風隱形，表現不盡如人意。午飯過後，他們繼續組排，中途還遇到了放假在家的嗨哥加入隊伍。
漸漸地，她找到了使用這個英雄的手感。
小精靈艾歐就像個脆弱的舞者。
他在前方沖鋒陷陣時，她和他鏈接在一起，為他源源不斷地提供續航。
她可以損失自己的生命值和魔法，只為他獲得更強的力量。
鎖定地圖上的獵物目標時，她可以帶著己方英雄飛到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而當她要保護的英雄遭遇危險時，她也能用大招助他瞬間脫離險境，代價是留下自己的生命。
這個英雄太適合她了。
方屺巖還意外地發現，薛桐雖然操作上有所欠缺，但節奏感異常的好。她會清晰地記得在每個時間點應該去做什麽，控符，拉野，對敵方等級和關鍵技能道具cd的掌握，肉山刷新時間估算……她似乎天生對數字敏感。
一天練習下來，收獲頗豐。
他問她：“晚上想吃什麽？”
薛桐眉眼彎彎，“你做什麽我都喜歡吃。”
乖得不像話。
方屺巖擡手想摸她的腦袋，動作卻有一瞬的滯緩，他皺眉，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屈起，往下壓了壓拇指。
“你手怎麽了？”
“沒什麽，拇指有點麻。”他面色如常，隱去了方才那一刻，腕關節突然痙攣的細節，而且緩過去之後，食指和中指還有輕微的僵硬感。
他搓了搓右手拇指。
薛桐立刻回憶起他這個習慣性的動作，好幾次了……
“不會是鼠標手吧？”她忐忑不安地問。
“沒那麽嚴重。”方屺巖輕描淡寫，“職業打久了，手或多或少都會有點毛病。”
薛桐眼神裏有些懷疑，“不嚴重嗎？聽說鼠標手會很麻煩的。我媽媽是外科醫生，我可以幫你問問她。”
“不用。我問過醫生，做手術的話，會需要一段時間的恢覆期。”
他沒有時間了。
以他的年齡，再度征戰Ti的機會屈指可數，他等不起。
“那……會疼嗎？”
“暫時不怎麽疼，拇指發麻應該也關系不大。”他起身說，“你放心吧，我不會拿自己職業生涯開玩笑的。”
薛桐感到內疚，拉著他排了一整天的游戲，她還有的休息，方屺巖卻要做飯洗碗，抱她上樓下樓，沒一刻的停歇。
不料當晚就發生了一點小變故。
方屺巖收到老莫的短信，約他出去喝酒。
“教練怎麽了？”
“和女友又掰了……”
“啊？”
心疼。
他與她十指相握，靠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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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姑姑，大姑給了800，二姑給了2000，小姑給了1000。
一共3800塊錢，杯水車薪。
方凝的手術一拖再拖。
方屺巖厚著臉皮去找班主任，問問能不能發動同學捐款，實在不行以後他可以還。於是班上同學和老師愛心奉獻，又幫他籌了兩萬多塊錢。
還是不夠。
他又回到了那家網吧，“代練多少錢一個月？”
“1500，包食宿。”
他掉頭就走，老板喊住他，“你需要錢？”
“嗯。”
“有個比賽你打不打？我們網吧組的隊，差個人。”
“什麽比賽？”
“Dota啊，冠軍兩萬獎金。”
“要打很久嗎？”
“預賽要打個兩三天吧，決賽在上海，下個月。你們馬上不是放寒假了麽？就當賺個外快，要是能進決賽，車票住宿都我請了。”
方屺巖答應下來。
打完這個比賽，他給爺爺拿去四千塊錢。
網吧老板再度找他，“有個職業隊想要你，你想去麽？”
“我要上學。”
“哦，那算了。”老板略失望。
方屺巖問：“打職業能掙多少錢？”
“一個月，四五千吧，頂多了。”
聽上去還不錯，可是方凝等不及了，方屺巖又問，“能一次性給我麽？”
“小夥子，你啥事這麽急著用錢啊？”
“我妹心臟病要做手術。”
“唷，那還真耽誤不了。”老板說，“我幫你問問。”
幾天後，那家俱樂部的投資人之一來聯系方屺巖。
那個人叫鄒弘。
鄒弘知道他的困難，也欣賞這名潛力無限的年輕選手，當即大手一揮，預支他一年工資，共六萬元，並以個人名義再資助他五萬塊錢，給妹妹治病。
那些年電子競技產業剛剛起步，簽職業選手也隨意得很，沒有簽字費，不需要職業經理人。兩個人一拍即合，合同上簽字畫押，就算成交了。
方屺巖從此正式走上了職業電競的道路。
方凝接受了手術，病情穩定下來。
對於鄒弘的雪中送炭，他一輩子銘記於心。
爺爺和方凝當然也知道他輟學的事，他們既沒有訓斥他，也沒有哭天搶地求他回學校。十六歲的孩子挑起家庭的重擔，能說他什麽呢？
方凝在病房裏那些日子，經常聽隔壁床位的小哥哥聊起刀塔，聊起中國刀塔大殺四方的輝煌，她聽得津津有味，仿佛能想象哥哥身披五星紅旗在賽場上征伐的場景。
那一定是天底下最帥的人。
可惜她不能親眼去現場觀看。
方屺巖每次上場前，方凝都要打電話給他，“哥，你要加油啊！”
“哥，爺爺說，等我病好了，就帶我去看你比賽。”
“哥，你上次的獎杯可真漂亮，金燦燦的大劍，那個叫輝耀是嗎？”
“哥……”
薛桐吃完午飯後沒多久，看到姑姑和姑父喜滋滋地下樓。他們用鄉音交談，薛桐聽著像天書，不過她隱約能分辨出“方凝”的名字。
她主動去給他們開門，裝作很隨意的樣子，問：“方凝是誰呀？”
姑姑轉頭看看姑父，“方凝……”
“方凝是阿巖親妹子，走了好幾年啦。”姑父說。
41、第 41 章 ...
走了？是什麽意思？
姑姑站在門外, 嘆著氣兒說：“他妹妹呀，打娘胎裏帶來的心臟病, 唉，治了好些年治不好，最後還是死在這個病上。”她面帶愁色問姑父, “方凝死了幾年了？”
姑父摳了摳牙, “七年吧？那年小恒上初三。我還記得, 就是今天這個日子, 老頭子打電話回來, 正巧我們在因為小恒逃學的事揍他, 一聽說方凝沒了，想想拉倒了，讀書好與不好, 人也就這一輩子, 娃只有一個，由著他去吧。”
夫婦倆聊著往事，薛桐傻了一樣, 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姑姑解釋，“小恒是我們兒子, 阿巖表弟。他從小不好好念書, 現在眼看要畢業了, 跟我們說他那學校不行找不到好工作，想出國再混個文憑。我們哪供得起他出國呀，只好來求阿巖幫幫忙。”
姑父：“當年給方凝治病, 我們也借過錢給他的，三個姑媽就屬我們家拿的最多，他哪能忘恩負義呢？”
姑姑：“好了好了，你那幾毛錢就少掛在嘴邊了。”
……
送走了這兩位，薛桐一下午沒能把心思掰回到賽後分析上來。一整頁一整頁密密麻麻的數據，她感到無從下手，不時看向樓梯那邊，總希望方屺巖會忽然出現在那裏，帶著笑，問她有沒有吃飽，腳還疼不疼……
他那樣一個獨來獨往冷冰冰的人，居然特別懂得關心照顧女孩子。
她早該想到的，隊長還有一個妹妹……
所以他才會對嗨哥的妹妹特別好……
可惜他自己的妹卻妹已經不在人世了……
薛桐想起自己小時候，家裏養的小花小草死了，她都會難過好幾天。而他失去了最親的妹妹，得有多難過？
方屺巖一直到天快黑都沒再出現。
樓上樓下都靜悄悄的，偌大的別墅裏仿佛就她一個人住著，瘆得慌。
薛桐不由自主想去找他。
她單腳跳兩步再拄拐走兩步，費盡地爬上二樓，盡量輕手輕腳接近方屺巖的房間，那個房間她從沒進去過，就像武俠小說裏的門派禁地一樣，有種特別的魔力。
房門沒關，禁地向她敞開——
好暗啊。
她的第一感覺。
厚重的深灰色窗簾嚴絲合縫地拉上了，不給外面的光線留一絲餘地。沙發、床鋪、櫃子、地毯全是冷感的藍灰色系，幹凈整潔，沒有一點多餘的綴飾。
而他就安然側臥在那張大床上，面向外，呼吸均勻。
還在睡呢？
多虧了房間裏鋪著的地毯，拐杖落在上面也無聲無息。薛桐一步一個腳印踏入禁地，屏住呼吸看了會兒床上靜靜睡著的人，沒一會腿和胳膊酸了，於是輕輕坐在床邊，視線幾乎不能從他臉上移開。
她的隊長啊，睡覺的時候都那麽好看。
可是眉心微微蹙起。
他在做夢嗎？看樣子不是很美麗的夢。
薛桐想幫他把被子蓋好，低頭一瞥，看見他手中松松捏著的照片。就著門外微弱的光，她俯身去辨認照片裏的人——
陽光下一男一女兩個小孩。
男孩子看上去八|九歲，一臉不高興地斜視前方，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好像拍照的人欠他的錢……薛桐被自己這觀感逗笑了，恍惚間回到她第一次在飛機上遇到他時，他那大爺似的姿態。快二十年的光陰過去，從幼童到成人，他還是這模樣。
他身邊的女孩就笑得燦爛多了，比那墻頭盛開的石榴花還要燦爛幾分。美中不足的是女孩太過於瘦小了，薛桐不知道方凝的年齡，但從照片看來，她此時頂多四五歲。
“這是我妹妹。”
照片裏的小男孩在對她說話？
薛桐怔忪了一瞬。
不對，這低啞的嗓音是……
“隊長？”她嚇得把照片一丟，“我吵醒你了嗎？”
他撈過手機看了眼時間，“沒，之前就醒了。”
那你可真會裝睡……轉念一想，剛剛他眉頭蹙著，不是做夢，是故意瞇著眼在暗中觀察她？令人窒息的操作啊隊長！
方屺巖翻身坐起來，閑適地靠在床頭。他放在床邊的那只手，食指和拇指捏住照片的一角，擡到眼前，“拍這張照片的時候我九歲，她七歲。”
“七歲嗎？看著好小。”
“她有先天性心臟病，發育比別人慢一些。”
薛桐不敢再往下接話，這個話題再聊下去只會引起他傷懷。她木木然坐在床邊，眼盯著橫在地毯上的拐杖，兩條腿晃來晃去，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方屺巖好似全無在意，輕聲說：“她已經去世了。”一邊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將那張照片放進去，淡淡問她：“想吃飯了吧？我睡得有點久。”
“……”
我找你就只有這一個目的是嘛？
方屺巖掀開被子，準備下床，見她耷拉著嘴角喃喃：“不是啊，我煮了一鍋粥，來問你要不要喝一點呢。”
倒是他沒料到的答案。
他忍不住笑，“我的一桶會煮粥了啊。”
煮粥誰不會？一把米幾碗水……我又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公主……
等等，
你說什麽？
黑暗裏，那雙深沈的眼睛直視著她，似有濃墨化不開。她想用心去體會什麽叫“我的一桶”，發現心臟停頓了，想用腦去解釋，只覺全身的血液在往上湧，大腦完全不聽使喚……
嗡嗡嗡的……
臉頰燒得像烙鐵一樣。
幸好屋子裏夠暗，他看不見，他什麽都看不見，他一定看不見……
薛桐想捂住自己的雙眼和雙耳。
然而兩只手不夠用啊……
上帝似乎看出她那雙無處安放的爪子，下一秒，右手被人牽起，包裹在一雙溫暖而幹燥的大掌裏。指腹劃過她的手背，那種微微的粗糲感，讓她覺得全身的感知細胞都已罷工，只剩下手背上那一小片區域還在頑強地工作。
“我……”
她應該說什麽，她還要說什麽。
“嗯？”
“……你上次說，你有喜歡的人了，是——”
“是你。”
方屺巖握著她柔軟的手，將其放在他心臟跳動的地方。確定心意後，他二十六年來穩如磐石的意志在逐漸瓦解，他查過很多種跟姑娘表白的經典套路，也想過如何用語言表明心跡，可是沒有一種會比身體的反應來的更直白，更純粹，更真實。
而她對他的感覺，他也早就篤定在心。
她在“說不出的秘密”吐露的少女心事，預選賽出線後趁他小憩貼近他的舉動，吃醋時的小情緒，相處時的羞赧與期待，一樁樁，一幕幕，都落在他眼裏。
他什麽都知道。
“本來打算再等一等。”
一直以來的理智告訴他，最好等到秋季賽後先跟她確定是否會留在隊裏，自己才好對兩人的未來做一個規劃，可感情上的渴望，一旦被激發，真的會控制不住……
權當他經驗不足吧，他無法再等下去了。
“不過還得要問問你的意思。”
薛桐蜷了蜷指尖，以示回應。
“我喜歡你，想要你做我女朋友，你願意嗎？”
“……”
“願意就再點三下我手心。”
“……”
點、點……頓住了。
沈默的等待。
他有的是耐心。
聽見她用近乎不可聞的音量說：“我、我想在你身邊……陪著你……一直……”
顛三倒四斷斷續續……
緊接著腰間一緊，薛桐隨著他手掌的力量向前一帶，右腿使不上力，毫無防備便跌入他懷中。男人半倚在床頭，周圍是他的枕頭，他的被子，他的毛衣，每一樣都屬於他，連氣息也不外如是，清冽的，熾熱的，她分不清。
薛桐仰起小腦袋，想呼吸，正對上他的目光。
他向前傾了傾，鼻尖蹭到她的額頭。
“反正後悔也來不及了。”
近在咫尺，懷裏的小姑娘緩緩睜大眼睛，長長的睫毛掃過他的下巴，呼吸灑落在他頸間，那種陌生的觸感令他也無法自拔。
黑暗中理智蕩然無存。
方屺巖閉上了眼，只想吻她。
42、第 42 章 ...
他只想吻她。
薛桐趴在他身上不能動彈, 扣在她腰間的手掌漸漸上移，捧著她的後腦勺, 男人柔軟的唇順著她的鼻梁向下尋覓，找到了——
他輕輕含住那半片上唇，飽滿的, 帶著芬香。
“唔……”
還能說話麽。
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薛桐用雙肘抵著他堅硬的胸膛, 本能地想抗拒, 又感覺到身上那股禁錮著她的力道加深了一點, 她已經無路可逃。
長發被順攏到一側, 他再度用唇去撥弄她，輕如羽毛般，一次一次。
淺嘗輒止已令他滿足。
原來這就是人世間極度歡愉之事……
親了一會, 方屺巖突然翻了個身, 將她壓在下面。
“他們都不在。”男人的嗓音隱忍而性感，“今天只有我們兩個人……”
呃……啊？你想做什麽？！
薛桐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電影場景裏，接下來一定會轉進到某些不可描述的畫面……
不行啊不行……
隊長, 不行的……真的不行……
她嘴唇蠕動著，喉嚨像被人掐住了, 發不出來一個音節。
方屺巖端詳著她好看的唇形, 微瞇起眼睛：“嗯？什麽不行？”
小姑娘渾身僵直, 後背緊緊貼著發燙的床單，一只手在側面蹭啊蹭摸啊摸，摸到一塊厚厚軟軟的布料……被子？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其拉到自己身上, 連頭也一起蒙住。
話音從羽絨被裏悶悶地發出來：“我還沒準備好……”
方屺巖一樂，啞聲笑了。
調戲她真是樂趣十足……
“你不是喊我去喝粥嗎？沒準備好？”
她懵了……拉下被子的一角，眼睛眨啊眨，“喝粥？”
方屺巖手肘撐起側臥到一邊，高大的身體徹底擋住了走廊的光線。夜色掩飾了他漸深的笑意，他假裝幫她把被子蓋好，揉揉她的頭頂，“還是你想留我這再睡一會兒？”
“睡……睡……”
“想我陪你一起睡？”
“不是不是。”薛桐抓狂地扯著被子，“我要喝粥！”
男人忍俊不禁，“嗯，下去喝還是我端上來？”
好熱……薛桐覺得這個房間簡直呆不下去了……殘存的一絲意識敲打著她的靈臺，“下、下去喝。”
“好。”
好字落下，她被橫空抱起。
方屺巖下床時踢開腳邊的拐杖，用實際行動告訴懷裏的姑娘，跟我談戀愛，以後連腿都不需要了。
那晚的粥擱了很久，等他們下樓，早就涼了。
方屺巖說：“你腳傷還沒好，多吃點有營養的，光喝粥怎麽行？”他開車去超市買了點菜回來，親自下廚做晚飯。
薛桐一直以為隊長只會面條蛋炒飯之類的簡餐。
結果發現她錯了……
天才和凡人的差距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對於她家大神來說，沒有什麽是不能學習的！臨時照著手機菜譜有樣學樣，居然也能捯飭出新東方大廚的效果。
一個小時不到，熱騰騰的飯菜上桌。
薛桐承認，比她那鍋冷粥好了不止一個數量級。
她夾了一塊醬紅色的排骨，排骨酥香軟爛，但居然是……甜的？比一般酸酸甜甜的糖醋排骨都要甜很多，仿佛從蜜汁裏撈出來的一樣。
“時間緊，用高壓鍋做的，不好吃？”
“好吃！”她讚不絕口。
方屺巖：“是不是太甜了？”
“我喜歡甜啊！”
“我們家鄉那邊做這個講究十分排骨一分糖，怕你吃不慣，少放了點。”
“超好吃噠！！”
方屺巖看著她大快朵頤，滿足感油然而生，他碗裏盛的是重新加熱後的白米粥，吃在嘴裏竟然也有一絲絲清甜。
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如夢如幻，美好得不太真實。
小姑娘臉皮薄，被男人的目光看得一陣臉熱，白皙的皮膚染上了紅暈，想給他夾菜勸他多吃點，卻不好意思了。哪像當初純潔的隊友關系時，百無禁忌，公共場合舉著裹了冰淇淋的薯條就往他嘴裏塞……
這頓飯吃的兩個人心猿意馬。
夜深，她被抱回臥室，自己的臥室。
方屺巖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後便離開了，自制力不允許他停留更久。他雖然年紀大她不少，可在戀愛這件事上也是個新手，一切才剛剛開始，慢慢來，學習的路還很長。
薛桐呆呆地望著緊閉的房門。
好不舍得他走……
難道要留他同床共枕嗎？
身為女孩子的矜持呢！節操呢！
她紅著臉把頭埋到心愛的海賊王毛絨玩偶裏。眼一閉，又想到傍晚和他擁吻時的情景，就這樣戀愛了嗎？秦璐知道會怎麽說呢？她的男朋友可是全銀河系最厲害最帥氣的隊長啊，她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麽？一定是的。
路飛咧著嘴，似在嘲笑她：“戀愛中的白癡。”
薛桐：“……”
路飛：“身為未來海賊王的夥伴，拜托你不要露出那種沒出息的表情。”
海賊王？隊長嗎？
薛桐嘟囔，“我怎麽沒出息了？”
玩偶路飛只會眥著一口白牙朝她傻笑。
有什麽好笑的，薛桐戳戳他的小黃帽，“我早就和隊長在一條船上了呢，也許你說得對，我不是什麽有出息的大英雄，可是‘我只做我想做的事，保護我想要保護的人而已’，對不對？”
路飛的表情：“算你智商沒降到負數。”
“嘿嘿，謝謝你啦。”女孩眼裏閃爍著異常明亮的光芒——
她要變得強大起來，陪伴他，守護他，直到他抵達自己的夢想之顛。
就算失敗了也沒關系，至少曾經一同為之奮鬥過。
第二天他們吃過早飯坐在基地一層的電腦面前。
薛桐正式向他提出：“隊長，我來練小精靈吧！”
方屺巖垂眸看她，半晌輕聲問：“你要練？”
小精靈艾歐，一個能夠為戰局提供無限可能性的英雄。
“嗯！”她興奮起來藏都藏不住，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躍躍欲試，“以前我單排天梯，選這個英雄沒有隊友配合打不出效果，所以玩得很少，技能也不熟練，不過應該練一練就會好的。”
方屺巖沒作聲。
她接著說：“這幾年我們總被外國隊的小精靈體系欺負，要麽永遠占一個ban位，要麽放出來就有很大幾率被打爆，就像我們這次和Origin的決賽，總在這個英雄上吃虧，為什麽不嘗試自己開發一下呢？”
方屺巖點開游戲，在英雄庫中找到那個淡藍色的球體，語氣平緩地回答她：“小精靈不單純是個輔助位英雄，就像你說的，它從來都是以戰術體系的形式出現。國內早年也有一些小精靈使用者，他們偏向於將其定義為輔助，增強某個carry的續航和輸出能力，提高其機動性。但是國外的小精靈體系之所以可怕，在於全圖範圍內戰略作用，打的是全隊節奏。”
言外之意，你一個人練會並沒有什麽用。
薛桐：“我們可以先兩個人練啊，等大家都歸隊了，再一起練。”
方屺巖托腮不語，他在思考。
如她所言，小精靈代表的這種“敵來我退，敵走我追，敵少我攻”的游擊戰打法，十分克制偏愛穩健團戰風格的國內戰隊，國內也有人嘗試過開發此類戰術，但因各種原因，效果一直不佳。
而對於Halo來說，秋季賽亞軍至少可以保證來年春季賽的邀請名額了，這樣他們不用浪費很多時間去打預選賽，繼而安心宅在基地開發新套路。
就算開發不成功，本著鍛煉隊伍擴展英雄池的目的，仍然值得一試。
深思熟慮之後，他終於點頭，“好，我和你一起排。”
“嘻嘻。”薛桐先給他打一劑預防針，“我昨晚看了幾局Lost的小精靈，學了兩手想來試試，不過萬一菜得摳腳不要打擊我，真沒怎麽玩過。”
一邊說著，接受了來自隊長的組隊邀請。早上氣溫有點低，她雙手離開鍵盤，搓了搓凍僵的手指，仍然沒暖和起來，於是將手心合成個小喇叭，放在嘴邊呵了口熱氣……
突然手腕被人捉住。
他視線轉過來，“那只手也拿來。”
薛桐：“？”
大神要給她施法加buff？
兩只手被他一起握住，完完全全地包裹在溫暖的掌心裏，熱度就這樣從一邊傳遞到另一邊，薛桐轉過視線想看他，又飛快地移開。垂下……
冬天的陽光冷得發白，晃人眼。
“你冷嗎？”
“不冷……”手涼而已。
他搭了搭她的側臉，認同道：“嗯，是不冷。”
薛桐有沖動鉆到電腦屏幕裏去。
方屺巖捂著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揉搓了幾下，一聲極低的：“來吧。”
啊？來什麽？
想抱抱嗎……
親都親了，好像也可以吧……
就當投桃報李……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單腳腳尖踩著地面將轉椅轉了90°，抓著他的胳膊滑過去，然後一頭紮進他懷裏——準確地說是磕在大腿上，可是她還在努力張開雙臂去環抱住他的腰，試了幾次，夠不著，只好退而求其次抱大腿。
方屺巖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雜技式擁抱給逗樂了。
他原本想告訴她，他們排進游戲了。
不過目前看來，這局可能要鴿了……
他溫柔地摸了下她毛茸茸的後腦勺，“你要不要換個姿勢？這樣不難受嗎？”
小姑娘搖搖腦袋，繼續抱緊大腿不放松。
男人嘆笑，攔腰給她提起來，橫放在自己腿上，右臂摟過她的肩膀，將她摁向自己，“現在可以抱了。”他拉著她的手，引導她環住自己的腰。
薛桐乖順地收緊手臂，臉深深埋進他肩窩裏。
好暖和啊。
43、第 43 章 ...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 灑落一室晨輝。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薛桐有生以來第二次思考一個問題——談戀愛和打游戲哪個更好玩？她覺得自己的臉被打得腫成了包子，如果隊長再問的話, 她大概會告訴他，因人而異啊。
不管是打游戲還是談戀愛……
和你在一起就行。
再這樣沈迷下去，訓練計劃都得泡湯。
薛桐蹭蹭他, “我們組排吧。”
方屺巖沒說好也沒不說不好, 依舊抱著她, 轉了半圈椅子, 面向電腦屏幕, 看到右下角有個QQ彈窗, 鼠標點開頭像，他敲回了幾個字。
薛桐側過頭睜開迷迷蒙蒙的眼，一閃而過什麽都沒看清楚。
方屺巖說：“這個月任務沒完成, 今天要開直播。”
她傻裏傻氣地啊了一聲, “那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我們倆……”她耳根發燙，直播秀恩愛會不會太快了點？
方屺巖攬著她，目光微垂, 伸手捏了捏她發紅的耳垂，“我又不開攝像頭, 你在擔心什麽？而且……”
“欸？”她擡起頭。
“你要坐在我腿上打游戲嗎？”
“……”
他唇角牽起一個弧度, “其實公開也沒什麽不好。”
“不好不好。”她說。
“為什麽？”
她直覺說不好, 但要細究起原因，好像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可是還會有很多顧慮, 關於他，關於自己……
方屺巖在等她的話。
“之前我剛進隊的時候，就有那樣的傳言，說我是你，是你……”那些網絡上的汙言穢語，她說不出口，“現在公開的話，他們一定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的。以後我們萬一比賽打得不好，也會有人用我們的關系給你扣帽子。”
電競選手屬於公眾人物，時時生活在輿論之中，想擺脫也擺脫不了。然而他並不在意，方屺巖擡擡眉毛，“就這些？”
“還有……還有我媽……”
在游戲行業工作太後或許尚能睜只眼閉只眼，但若知道她找了個職業電競選手做男友……後果想都不敢想。
“嗯……”
下巴抵住她的腦袋，他又摟緊了她幾分，“別怕，以後的事，有我在。”
小姑娘軟得跟沒長骨頭似的，賴在他懷裏，脆生生地說：“我不怕的。”她的唇貼著他頸部的肌膚，激起一絲輕微的顫動，方屺巖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到底有點受不住。
他放開她，“排吧。”
出於練英雄的目的，他們先排了個普通匹配局。方屺巖用的小小號，薛桐用的大號，Dota2可以隨時免費改ID，除非特別關註某位選手的粉絲，一般披個馬甲別人也就不認識誰是誰了。
這半年她不知不覺把自己的排名打到了前一百，金光閃閃的徽章往那兒一擱，一排進游戲便有人驚呼——
“大神你走中嗎？”
……我不是大神，旁邊那位才是。
薛桐打字：“我要選精靈。”
隊友們都很淩亂，分最高的人玩臭醬油……
不過更讓他們驚喜的還在後面，雙方選人進行到第四輪的時候，終於有位習慣邊打邊看直播的同志發現，他們隊伍中原來臥虎藏龍。
“123是T神？”
輪到方屺巖選擇英雄，他點下熊戰士。
薛桐：“哇，你連他小小號都認識？”
“他開了直播啊。”
很快也有隊友扒開她的馬甲，“臥槽Laine也在！”
兩人身份一曝光，這下直播間熱鬧了。
——我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壯士，幹了這碗狗糧！
——T神你開色相頭啊，我室友臨死之前還想再看一次你的A·V畫質美顏。
——小精靈！！有生之年又能看到國內的小精靈了嘛！！！上一個小精靈已經在艾澤拉斯對抗燃燒軍團了！
——剛回國就開練，我看好Halo明年的表現。
——不要指望CN能練出無敵小精靈體系，我覺得Laine只是想把紮心型五號位的理念貫徹到底。
——小精靈什麽的滾一邊好嘛？！我只想問，T神你還是單身嗎55555
——我家Laine最可愛，想日！
——兄弟，目測你日不到了。
——實名同意這門親事。
——代表T神粉絲團向Laine提親！
……
薛桐趁游戲在倒計時，切出去看直播間，彈幕多得眼花繚亂，她一邊看一邊笑個不停，“隊長，他們說我是紮心型五號位啊哈哈哈哈哈。”
彈幕又炸了：
——剛才那個是Laine的聲音嗎？！好萌！
——啊啊啊啊我不行了，救救救救救……
——為什麽秋季賽她沒接受過賽後采訪？T神你是不是想雪藏她！
——是不是該改口叫T嫂了？
——嫂你妹，我老婆！
系統提示：該ID因發表不當言論被房主封禁1個小時。
——哈哈哈哈哈房主親自操刀
——這波死得不冤
——6666666
……
薛桐這才意識到他開了麥。
其實方屺巖直播時很少會開麥，一來他以前總在半夜直播，開麥不怎麽方便；二來他壓根不太喜歡說話，開了也是惹人無聊，不如不開。
不過他今天開麥是有原因的。
玩小精靈需要溝通，不止是薛桐和他的溝通，還需要與全隊保持交流。
薛桐明白他的用意。
雖然是個不計分的普通匹配局，她會很用心地對待。
他們上午排了兩局，薛桐當時還手生，順風喝湯，逆風隱形，表現不盡如人意。午飯過後，他們繼續組排，中途還遇到了放假在家的嗨哥加入隊伍。
漸漸地，她找到了使用這個英雄的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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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損失自己的生命值和魔法，只為他獲得更強的力量。
鎖定地圖上的獵物目標時，她可以帶著己方英雄飛到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而當她要保護的英雄遭遇危險時，她也能用大招助他瞬間脫離險境，代價是留下自己的生命。
這個英雄太適合她了。
方屺巖還意外地發現，薛桐雖然操作上有所欠缺，但節奏感異常的好。她會清晰地記得在每個時間點應該去做什麽，控符，拉野，對敵方等級和關鍵技能道具cd的掌握，肉山刷新時間估算……她似乎天生對數字敏感。
一天練習下來，收獲頗豐。
他問她：“晚上想吃什麽？”
薛桐眉眼彎彎，“你做什麽我都喜歡吃。”
乖得不像話。
方屺巖擡手想摸她的腦袋，動作卻有一瞬的滯緩，他皺眉，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屈起，往下壓了壓拇指。
“你手怎麽了？”
“沒什麽，拇指有點麻。”他面色如常，隱去了方才那一刻，腕關節突然痙攣的細節，而且緩過去之後，食指和中指還有輕微的僵硬感。
他搓了搓右手拇指。
薛桐立刻回憶起他這個習慣性的動作，好幾次了……
“不會是鼠標手吧？”她忐忑不安地問。
“沒那麽嚴重。”方屺巖輕描淡寫，“職業打久了，手或多或少都會有點毛病。”
薛桐眼神裏有些懷疑，“不嚴重嗎？聽說鼠標手會很麻煩的。我媽媽是外科醫生，我可以幫你問問她。”
“不用。我問過醫生，做手術的話，會需要一段時間的恢覆期。”
他沒有時間了。
以他的年齡，再度征戰Ti的機會屈指可數，他等不起。
“那……會疼嗎？”
“暫時不怎麽疼，拇指發麻應該也關系不大。”他起身說，“你放心吧，我不會拿自己職業生涯開玩笑的。”
薛桐感到內疚，拉著他排了一整天的游戲，她還有的休息，方屺巖卻要做飯洗碗，抱她上樓下樓，沒一刻的停歇。
不料當晚就發生了一點小變故。
方屺巖收到老莫的短信，約他出去喝酒。
“教練怎麽了？”
“和女友又掰了……”
“啊？”
心疼。
他與她十指相握，靠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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