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紅顏禍水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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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上，難得閑下心與人嘮家常，“就是那個多雲，你聽他提起過。上次我們打預選的時候，她不是出了個小車禍嗎？休養了挺久的，老莫要隨隊訓練，後來又跟我們去法蘭克福比賽，一直沒大顧得上她……”
他看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心生感慨良多。
“老莫的意思是，多雲覺得老莫對她不夠好。”
薛桐錯愕，“可是教練挺關心她的呀，一有空就去看她。”
方屺巖：“她不能理解吧。”
一方努力付出，一方卻嫌不足。縱使老莫有這樣那樣客觀的原因抽不出身，人家姑娘想要一個時時刻刻守護在身邊關心她的人，又哪裏錯了？
所以他這麽多年來從沒有動過找女友的心思……
可他也很幸運，如今有個懂他的人陪伴在身邊，他們可以朝夕相處，可以並肩作戰，甚至可以憧憬未來……
薛桐靠在他肩頭，“教練好可憐……”
“他晚上約我出去喝酒。”
“……”
方屺巖給她看老莫的短信——“工傷，要求報銷。”
薛桐又不厚道地笑了。
不過她馬上察覺到一個嚴峻的問題，“晚上我要一個人在基地嗎？”
三層別墅，她一個人住在裏面，大半夜裏北風呼啦啦一刮，那感覺想想就很酸爽……
“你怕？”
“……不怕啊。”
他看著她笑，刮了下她的鼻子，“撒謊。”
跟當初說自己不怕狗似的，一回頭就被薩摩耶按在沙發上摩擦。方屺巖琢磨了會兒，覺得不能放心留她一個人住在基地，便建議送她去秦璐家暫住一晚。
薛桐聯系了秦璐，秦璐也說沒問題。
九點多方屺巖開車送她到秦璐家的小區門口。一條小街，行人寥寥，偶爾路過幾個進出小區的人，他們的註意力都被這輛豪車吸引。
車內沒開燈，很安靜，靜到誰也不想打破。
直到薛桐的手機屏亮了一下，她軟糯糯的開口：“隊長……”
這兩個字如同一把鑰匙，準確無誤地觸發他扣在心弦上的機關。方屺巖解開安全帶，俯身過去，在她頰邊親了下，溫聲道：“明天來接你。”
說完打開駕駛室車門，繞到另一邊——
只見秦璐站在離車尾不到三米的地方，雙手環在胸前，沖他嫣然一笑。
“方大隊長進展神速啊。”
44、第 44 章 ...
秦璐卸完妝出來, 把閨蜜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拉拉胳膊, 擡擡腿，完事之後還伸長鼻子湊她發間吸了吸，“嗯……酸臭味。”
薛桐撚起一束頭發也聞了聞, “我昨天才洗頭啊……”
秦璐：“戀愛的酸臭味。”
“……”就知道被她瞧見了。
慶幸天色暗, 而且只是蜻蜓點水式的一吻, 否則她可能沒臉在這待下去了……薛桐坐在秦璐的電腦面前, 擺弄擺弄傳說中的美顏攝像頭, 又研究了一下正在運行的直播軟件, 企圖轉移話題。
“你剛剛在直播嗎？”
“對啊，這不是為了迎接薛大小姐駕臨寒舍，提前下播了。”
“秋季賽才結束, 我以為你要先休息一陣子呢, 比如留在歐洲玩幾天吶！”
秦璐一嗤，“現在游戲區小妖精層出不窮，不直播你養我啊？”
“我養我養！”
“啊呸。”秦璐戳她腦瓜, 氣哄哄地道，“你都有男朋友了, 還說養我！故意氣人的吧！說, 你們啥時候好上的？！為什麽不告訴我！”
“……昨天。”
秦璐無語, “你當我傻的麽，整個秋季賽期間我就發現你不對勁，打個比賽一臉花癡樣, 哦，還有廁所play，大庭廣眾抱來抱去，你跟我說奸|情的種子昨天才開花？”
“真的是昨天，騙你我是狗！”
什麽奸|情啊餵……
薛桐省去了方凝的環節，將剩下的情況一五一十和盤托出，包括她什麽時候喜歡方屺巖，又什麽時候發現他也有那麽一點點可能性喜歡自己……
暗戀期那些事啊，說也說不完。
回憶起來都是酸酸甜甜的水果糖味道，能將心室填滿。
秦璐將信將疑，“他主動你主動的？”
薛桐紅著臉，“他……吧……”
看著死活不開竅的小丫頭如此墜入情網，秦璐此刻的心情只能用痛心疾首來形容。
“唉，沒想到巖哥居然是這種人，平時裝個生人勿近的樣子，對誰都兇巴巴的，結果呢？面皮底下是個禽獸啊，利用職務便利勾|引低齡女下屬，嘖嘖，我總算看錯他了。”
薛桐急惶惶幫他正名，“隊長哪像你說的這樣！他超級好！”
“哪裏好？”
“游戲打得好，有責任感，會關心人……還會做飯！”
“打住打住！狗糧帶回去自己消化，老娘不好這口。”秦璐兩掌成直角擺出個T字，吐槽她，“難怪人家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好姐妹。剛跟人好了一天胳膊肘就往外拐，我這心拔涼拔涼的。”
“給你呼呼熱氣。”
賣你妹的萌。
秦璐為她高興，又替她擔心。
“我問你，你倆認真的？”
“當然認真啊。”
談戀愛又不是耍流氓……
“那你打算怎麽跟你家太後說？”
薛桐臉上的嬌羞慢慢退散了，太後啊，她還真沒想好。隊長說有他在，讓她放心，可是隊長能說那話，是因為他沒有領教過太後的威力啊……
“這次你總不能再找唐紹揚給你當說客了吧？”
薛桐額角掛著兩根黑線，“我缺心眼嗎……”
“你知道就好。”
洗完澡，秦璐拉著她閨蜜夜話，聊到沈昱。夜深，總能剖開人心底的想法，秦璐說：“不同人有不同命，你也別覺著我怎麽遇人不淑了。”
薛桐曾經把方屺巖評價沈昱的那些話轉告給秦璐。
去法蘭克福那幾天，她想通了一些事。
喜歡他？或許是喜歡的吧，但還談不上要死要活要結婚的程度。
“他對我過得去，我就賞個笑臉，那天他惹我不高興了，我就晾著他唄，誰也別太把誰當回事。將來如果我遇到個真命天子，嫁了，他也管不著。”說這些話的時候，秦璐正捏著薛桐的小肉臉把玩，“你家巖哥說得對，這種男人欠教育。本姑娘今年才十八，有的是時間跟他耗。”
我家巖哥表達的是這個意思嘛……
薛桐說：“那你可千萬不能跟他認真。”
女孩子說一套做一套，口是心非，看似刀槍不入，最怕內裏早已千瘡百孔。
秦璐斜眼看她笑，“我是什麽人？你以為跟你一樣啊，輕輕松松就給人拿下了。一桶啊，我跟你說，男人都是越容易得手越不知道珍惜，巖哥雖然人不錯，你也悠著點，沒事來個欲擒故縱什麽的，吊吊他心思。”
欲擒故縱……
薛桐覺得自己可能永遠也掌握不了這項技能。才分開幾個小時，她已經不可遏制地開始思念他，一闔上眼，滿腦子都是他們這二十四小時以來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那麽好，她怎麽舍得欲擒故縱呢？
她拿出手機，給他留了條微信：隊長，我睡覺啦，晚安Zzz。
留言時間是淩晨1點13分。
很快有了回應：晚安。
看來隊長也沒睡，薛桐抱著手機摁下幾個字：你還在和老莫喝酒嗎？
銀河系第一隊長：嗯。
……頓了好久。
她：少喝點酒啊。
屏幕的光剛剛熄滅，又亮起。黃浦江上的一艘游輪中，方屺巖笑了笑，拍下一張照片傳給她——
修長好看的手端著一杯帶著氣泡的白色液體……
雪碧？蘇打水？
銀河系第一隊長：我是陪酒的。
酒精影響神經的靈敏度，在他退役之前，都會堅持滴酒不沾的原則。老莫自然也知道，約他出來不過是找個只進不出的垃圾桶，發洩下傾訴欲。
這樣一個夜裏，男男女女，得意的，失意的，訴說著情|事，彼此寬慰。
天一亮。
什麽都不記得了。
陽光明媚，秦璐化了個妝拾掇拾掇，叫上薛桐去一起吃早午餐。此時薛桐剛收到方屺巖的短信——“來接你。”
秦璐瞥了眼，“才十點，他急什麽？”
“……昨天說好的。”
“聽我的，晾著他！”
奪過手機發了條“親親隊長，我要和秦大美女出去浪”，然後二話不說拽她出門。
薛桐：“……”
沈昱的車子正在小區外面候著。
“為什麽還有他啊……”薛桐在她手心裏寫字。
“付錢。”
好吧。
又用耳語說：“幫我把個關。”
好吧。
沈昱開了半個多小時車，給她們拉去了一家吃早午餐的咖啡店。
小店開在一座覆古典雅的老洋房裏。他們來得早，挑了個陽光充沛的好位置，透過櫥窗向外看，是主人家打理得當的花園和草坪，冬季花草不多，仍別有情致。
點完單，沈昱說：“承蒙L神賞臉，榮幸之至。”
薛桐：“……”
L神不是指她偶像Origin.Lost嗎？
秦璐：“你少埋汰她了。”
沈昱：“我可沒埋汰她，Lost初出茅廬不足三個月的時候，哪有她的高度？秋季賽Halo差一步直接登天，知道外面都是怎麽吹的麽？”
他給她們看了一篇電競網站的報道——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主要講述了方屺巖如何在腹背受敵的困境中重新起航，又是如何從海選一路殺到秋季賽決賽的艱辛歷程。文章裏還特別提到了他的四個隊友：桀驁不馴的天梯少年，嶄露頭角的三線替補，壯心不死的退役老將，還有……身殘志堅的輪椅少女？
這配圖，良心大大滴壞啊！
那麽多好看的現場照片不用，偏偏選了她決賽時坐著輪椅上陣的那一幕……
薛桐咬了口華夫餅，“這文章誰寫的？”
秦璐唇角向右邊扯了扯。
他？沈昱？
“我們公司旗下的網站。”沈昱雙手枕在腦後，“還不錯吧？”
不錯個……毛線！
“為什麽要寫這個？”
沈昱振振有詞，“我投了這麽多錢進去，不得回本啊？你們的比賽獎金我一分錢不抽，還不準我宣傳宣傳拉點廣告讚助費什麽的？”
“建隊時你又沒花錢，不是隊長自掏腰包簽的人嗎？”
沈昱與秦璐互視一眼，“小姑娘，你真以為你們基地不花錢麽。我租出去一年還能至少賺好幾十萬吧，還有經營一個戰隊，管理微博，法務，經理，不都是我的人麽？”
“隊長知道麽？”
“他當然知道。”
薛桐低下頭，“那我沒意見了……”
沈昱笑笑，“阿巖禦下有方啊。”
秦璐哼一聲。
後來他倆有一搭沒一搭聊著，薛桐吃得心不在焉。
秦璐說讓她來幫忙把關，打眼看起來沈昱對秦璐挺好的，噓寒問暖，端茶倒水。但她對沈昱這種人總提不上什麽好感，油裏油氣的，分不清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也不知道秦璐到底喜歡他哪一點。
而且人家眉來眼去，她夾在裏面也不合適。
等吃差不多了，她微博發地址定位給方屺巖：你能來接我嗎？
銀河系第一隊長：好。
薛桐內心小小的歡呼了一下，於是之後的半個多小時，她不停地望向窗外，假裝看風景，直到手機震了下。
怕她微信沒及時看見，方屺巖發的短信——“到了。”
她起身和秦璐說：“下午就不陪你啦。”
秦璐懂，這丫頭如今歸心似箭，所以也沒多加挽留。
薛桐單腳一蹦一蹦地上了他的車。
遞來一杯花花綠綠的水果茶。
“咦？”
這不是……上次唐紹揚排了兩個小時隊才買到的那種嗎……
方屺巖雙手放在方向盤上，淡著臉，“為什麽會有人排隊買這種東西？”
問你自己啊……
薛桐疑惑地看他。
他說：“反正要等你，就順便排個試試。”
“等我？”
“早上給你發短信的時候，我就在路上了。”
“……”
薛桐緊咬著吸管，一時五味雜陳，原來她放了隊長兩個多小時的鴿子，讓他等到現在……想到他在大冷天排隊給她買飲料，那種感覺，又內疚，又幸福。
“你怎麽不先回去呢？”
“回去了又出來，麻煩。”
麻煩……哪裏麻煩了？比不知時間的等待還麻煩嗎？比吹冷風排長隊還麻煩嗎？薛桐敏感地聽出了點責備的味道。回程路上，她沒事偷瞄幾眼隊長的神色，黑雲籠罩，似乎不太妙……而且車內氣氛也有些壓抑。
方屺巖把車停在基地的車庫外面。
“你先下。”
“好。”她拉開車門，寒意竄進來。
方屺巖等了等，也沒見她動腿，“要我幫忙嗎？”
“……不用的。”可她還是沒動。
薛桐糾結掙紮了許久。她合上車門，轉了半個身子面向他，又把水果茶移到右手，騰出左手放在他手背上，垂著眼簾，“隊長，你別生氣了。”
她的手心又涼又軟。
方屺巖一楞，這是哪出？
他馬上想到，大概是因為之前他語氣裏透露出等了她兩個小時的不爽。可是不爽歸不爽，他並沒有怪她啊，是他自己想早一點見到她而已。
見隊長悶不做聲，薛桐再度誠懇地向他道歉，“我錯了。”
方屺巖忍不住想逗她，一努嘴，煞有介事地沈著腔調問：“哪裏錯了？”
薛桐苦思冥想，錯在拋下他和秦璐出去吃飯嗎？可是見色忘義，拋下秦璐也說不過去，她們十幾年的革命友誼難道就這麽脆弱……好為難，可見隨口道歉是個不好的習慣。
方屺巖拿走她的水果茶，放到杯架上，反手握住她，將她拉向自己身側，“過來。”
薛桐屁股挪了挪，靠近他。
“我換個問題。”方屺巖拇指摩挲過她柔和的下頜，“錯了應該怎麽辦？”
“……改。”
“這次的呢？錯了就算了嗎？”
“……我道歉。”
“道歉恐怕不夠。”
他喉尖滾了滾，目光沈沈，薛桐被他看得臉紅心跳，“那要怎麽樣？”
她心裏在自問自答。
只覺唇瓣拂過她的眼睛，“你說呢？”
45、第 45 章 ...
一周後, 諸神歸位。
基地再度熱鬧起來，同時也意味著兩個人的熱戀要轉入地下了……這很艱難, 因為大家住在一棟房子裏，擡頭不見低頭見，作息時間也基本相似, 想見縫插針找點二人世界的空間著實不易。
比如努力打天梯堅持到夜深人靜的時候……
或者比訓練時間早半個小時掙紮起床……
冬天的被窩自帶致命吸引力啊。
但是經不住隊長大人更致命的誘|惑, 幾天熬下來, 薛桐的黑眼圈快成不治之癥了, 在方屺巖的三令五申下, 她終於放棄了這種暗無天日的地下幽會活動。
戰隊訓練重新步入正軌。
有句老話說得好, 一天不練自己知道，兩天不練同行知道，三天不練觀眾知道。
電子競技亦是如此, 歸隊後, 方屺巖絲毫沒有因為秋季賽的出色表現對他們放松要求，反而加重了訓練量……
針對薛桐而言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方屺巖以她玩小精靈為由, 有意在把隊伍前中期的指揮權逐漸交付給她。
而且效果貌似還不錯。
因為中單往往在前期面對巨大的對線壓力，操作繁雜, 難以對場上瞬息變化的局勢面面俱到, 而五號位在這一點上就輕松得多。
何況薛桐曾多次展示出她在掌控游戲節奏上的天分。
她的問題主要在於, 指揮時缺少那種“言出必行”的威嚴感，總是用商量的語氣軟綿綿地拋下一句話，有時會鎮不住那幾個毛頭小子。
這時便需要方屺巖耐心教導她：“不要說‘肉山刷了, 我們可以去打’，直接告訴他們打或者不打，也不要說‘上路一塔要守’，而是明確點到某個人，比如‘嗨哥、豆腐和我去守上一塔’，明白了嗎？”
薛桐：“嗯，明白了。”
方屺巖面無表情看向另外幾個，“以後對線期我都不會指揮了，你們聽她的。”
隊員們——
嗨哥[若有所思.JPG]：“哦……”
梁世倫[失望.JPG]：“啊……”
豆腐[震驚.JPG]：“哇……”
嗨哥悄咪咪打開某個隱秘的討論組——“Halo要變天”。
Hi！：餵，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隊快變成夫妻黑店了？
Mo：深有同感。
Aeron：女人當政，國將不國也。
Tofu：是不是我們不在的這一周，發生了什麽事？
Hi！：你以為這個討論組是幹什麽吃的？！
Tofu：幹什麽吃的？
Mo：狗糧啊23333
Aeron：全世界無產階級單身狗聯合起來！
Hi！：你這種心態要不得，為什麽不期待一下電競神雕俠侶呢？
Aeron：你說一桶老師啊？小龍女？？她充其量是傻姑好不好！
Mo：截圖了，沙喲拉拉！
……
枯燥的訓練一天一天地過。
十二月底，Halo戰隊被邀請去參加榮昱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年度慶典。
也不能說是邀請，畢竟名義上Halo就隸屬於榮昱電子競技俱樂部旗下，參加個類似年會性質的活動算是情理之中。
年會在一家高檔酒店舉辦，會場布置得很華麗，主席臺下方兩臺攝像機正在工作。
薛桐環顧一圈，與會人士大多西裝革履，或者旗袍禮服，他們有的是公司的員工，有的是榮昱俱樂部其他項目戰隊的選手，跟那些人比起來，Halo隊員的穿著簡直不要太樸素——除了老莫，清一色隊服。
這件事說來還話長。
傷筋動骨一百天，薛桐這腳傷到今天也才剛脫離了拄拐走路的程度，雖然不再一瘸一拐，但穿高跟鞋肯定沒戲，所以也就離禮服什麽的無緣了。
總不能到時候登臺亮相，一群大老爺們穿正裝，她一個小姑娘不修邊幅整一套休閑裝運動鞋吧？方屺巖顧及到她的形象，沒跟她商量，便要求隊裏統一穿隊服。
沒想到老莫主動要跟來，理由是這種活動美女多。
結果直接造成了他們上臺的時候，六個人畫風很不一致……
梁世倫一臉不屑地嘲諷老莫的騷紅色西裝，“嗨哥說你這身裝備花了兩萬大洋？”
老莫正正衣襟，“可以的吧，氣場一米九。”
梁世倫嗤笑，“不知道的還以為鄉鎮企業家也來打dota了。”
老莫好氣但是還要保持微笑，他扒拉了下腦門以示淡定。
梁世倫又來了，“別摸了，發際線都要夢回大清了。”
嗨哥和薛桐笑得雙肩顫動不能自已。
兩臺攝像機對準了他們，將一切細節盡收於其中。
主持人正和方屺巖聊起當初來到榮昱建隊的幕後故事。
“Ti結束後，當我們得到你從MeG離隊的消息，很多人都以為你會就此退役，究竟是什麽原因驅使你啟用大量新人打造一支全新的戰隊呢？”
方屺巖三個字總結：“還想打。”
本以為會有什麽壯志未酬老兵不死的雞血發言，結果……
尷尬了幾秒，主持人調整過來，笑著問：“那為什麽會選擇我們榮昱俱樂部呢？聽說你和我們沈總私下關系很好，是出於這個原因嗎？”
方屺巖：“當時沒有別的俱樂部可以投靠。”
臺上臺下忽感冷風嗖嗖刮過……
很多人懷疑是不是會場大門沒關好啊……
沈昱扶額悶笑。
主持人了解她面對的可能是電競史上最難采訪的對象，但是高冷又帥氣，是她最愛的那款啊！她深吸兩口氣，看著手中的卡片，“嗯，我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方屺巖等她出招。
“這個問題呢，其實是之前我們在微博征集網友的意見，票選出來的，也是T神的粉絲們最關心的一個問題。”主持人不緊不慢，故意吊著在場人的胃口，“他們想知道，T神現在有沒有女朋友？”
薛桐兩腿一並，背部僵直。
她惴惴地想去和隊長交換個小眼神，可是方屺巖壓根不鳥她……她只好在內心祈禱，好隊長，我們說好的，先不公開啊，咱繞過去繞過去……
那邊聽方屺巖簡短回道：“有。”
……壞了！
臺下一陣騷動，不少人舉起手機。
薛桐急得把手伸到後面，想去拽他衣服，可是她和方屺巖中間隔了兩個人，只恨胳膊太短夠不著他，再加把勁……
梁世倫身子一扭，“你摸我屁股幹嘛！”
薛桐訕訕收回手。
主持人：“哇，T神原來已經脫離單身狗的行列，這個消息實在太勁爆了！相信今天會成為眾多Dota2女粉絲們心碎的一天。T神能不能和我們爆料一下，您的女友是圈內還是圈外人？我們玩家認識嗎？”
薛桐惶恐地發現攝像機鏡頭正對著自己——
她以為隊長要耿直到底時，卻聽到會場的音響傳來他清晰而冷淡的聲音：
“不是說最後一個問題？”
主持人：“…………”
他們成功脫離虎口。
但是方屺巖還是被強留下來了，得知他有女友後，全場高呼讓他獻唱一首。
唱什麽？
“因為愛情！”
“死了都要愛！”
“輸了你贏了世界又如何！”
“好心分手！”
主持人：“這位提議好心分手的朋友，過分了啊。要不來首Beyonce的《Halo》吧，不是你們隊名嗎？”
方屺巖汗顏，“這個真的唱不來……”
臺下哄笑。
不知誰提了一句，殘酷月光，林宥嘉的《殘酷月光》。
方屺巖想了想，“有歌詞嗎？”
“我們這有屏幕的。”
“行吧。”
歌詞中一句“可沒有夢想，何必遠方”，他從前很喜歡。可是如今唱起了這首歌，他卻對副歌感觸更深——
我一直都在流浪
可我不曾見過海洋
我以為的遺忘
原來躺在你手上
我努力微笑堅強
寂寞築成一道圍墻
也敵不過夜裏
最溫柔的月光
一曲唱畢，生澀的歌聲並不能稱得上多麽美妙，勝在嗓音動聽，情緒到位，贏得了掌聲一片，主持人都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下臺時他收到個短信——
邁著大步往外走，拉開右側安全通道的門，突如其來的光亮讓他一時有些不適應。
“隊長！”薛桐坐在上一層樓梯的臺階上，兩手撐在腮邊，歪頭沖他笑得春光燦爛。
方屺巖走到她身邊坐下，長臂一攬，把她壓在懷裏。
小姑娘倚在他胸口說：“你唱歌好好聽啊。”
其實安全通道並不安全，時而可能會有人出來接電話什麽的。方屺巖考慮到了這點，但並不舍得松開她，因為他們在基地很少能有私下相處的機會……
“以後唱給你聽。”
“真的？”瞳仁比星星還亮。
他沒說話，只看著那雙眼睛笑。
會場嘈雜的聲音從墻那邊隱隱傳來，但這一刻，他們什麽都聽不到。薛桐見四下無人，大著膽子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然後灼熱感開始從耳根向臉頰蔓延。
她捂住臉，“你回去吧，他們要找你的。”
方屺巖輕輕拿開她的手，“親一下就趕我走？”
“……被人看見就不好了。”
“唉。”方屺巖佯裝嘆了口氣。
“怎麽了？”
“你那麽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難道是嫌我不夠好，擺不上臺面？”
小姑娘急了，“當然不是！”
“那是什麽？”
她急中生智，“你太好了，我怕成為眾矢之的……”
前半句誠心誠意的，絕對沒拍馬屁。
男人低沈的笑聲在通道裏回響。
末了，他說：“那也有我給你擋著。”
兩個人坐了一會兒，沒幹別的，純聊天。眼看時間差不多了，薛桐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讓他先進會場，免得被人看見了說閑話。
方屺巖到底有些不樂意，臨走前給她腦袋來了一記彈指。
“嗷，又來……”
“我彈過你？”
“怎麽沒彈過……”
上次是因為什麽來著？薛桐在回憶。
門一開，會場的喧鬧聲洶湧而入。方屺巖回頭看了她一眼，笑容還沒完全收起來，又有點無奈的樣子。隨著他帶上門，世界又安靜下來。
薛桐在心裏數數，數到100她就出去……
88，89，90，91……
門又被拉開了。
她以為方屺巖回來了，興奮地擡起頭——
咦？
唐紹揚？
46、第 46 章 ...
薛桐做夢也沒想過她會在這裏遇到唐紹揚。
他穿著筆挺的西裝, 打著領帶，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就像會場裏那些觥籌交錯的男人們一樣，精致而有度。
唐紹揚的目光直落在她身上。
隔了幾秒，“桐妹, 好久不見啊。”
薛桐一時以為, 他這句好久不見是個略帶嘲諷意味的開場白。上次還信誓旦旦說要等比賽完請他吃飯, 結果碰上戀愛加訓練, 忙得焦頭爛額, 這事兒她全然忘了。
“你怎麽來了？”她詫異。
“榮昱想上市, 我認識個風投公司的老板對他們有興趣，陪他來的。”
“哦。”她雙手抱著膝蓋坐在樓道的臺階上，不敢看他。
“知道你可能會來, 之前還想能不能見到你。”唐紹揚反手關好門, 薄唇抿成一條線，似笑非笑，“不過你躲這兒幹什麽呢？”
薛桐支吾著, 說：“裏面悶，出來透透氣。”
唐紹揚：“剛才我喊你好幾聲沒聽見麽？”
“你喊我了？”
“嗯, 你下臺的時候。”
薛桐心裏咯噔一下, 他該不會什麽都看見了吧？
唐紹揚靠在樓梯扶手上, 捕捉她表情的變化，目光如炬。
“這次比賽打得不錯？”
“嗯……啊，你看了？”
“我沒看, 就剛才年會上不是播了個短片嗎？你們戰隊拿了最近那個比賽的亞軍是吧，這麽好的消息，你也沒告訴我。”唐紹揚一貫的溫文爾雅，“不過你出什麽事了？為什麽會坐著輪椅上場？”
薛桐明顯地一頓。
“當時摔了一跤，腳扭了。”
唐紹揚看著她的腿，“現在好了嗎？”
“好了。”
“那就好。”
好什麽？一點都不好，薛桐察覺到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果然。
“桐妹，你是不是該和我說點什麽？”
見她遲遲不開口，唐紹揚面容嚴肅起來。
薛桐繼續低頭盯著腳尖發呆。
“當初你說你要做數據分析師，是我給阿姨擔保的，也是我跟她說會照顧好你。但是呢？你居然瞞著我去打職業比賽，還弄傷了自己，你要我怎麽跟楊阿姨交代？”
薛桐做著最後的垂死掙紮，弱弱地說：“我只是個臨時替補而已。”
她那時請唐紹揚當說客，已經想好，萬一紙包不住火，事情被捅了出來，大不了就說隊裏有個隊員因意外不能比賽，她不得已上陣救火。
可是唐紹揚……
他凝視著她，眼裏寫著失望。
“桐妹，你不擅長撒謊。”
……是嗎？我騙了你那麽久……
“你們戰隊的五個人，就說剛剛上臺的五個人，也是短片裏參賽的五個人，根本沒有第六個隊員存在過，你不是臨時替補。”
“……”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在打職業比賽？而不是僅僅做數據分析師？”
“……”
裝傻裝不下去了。
“唐紹揚……”
這種時候，若是學著太後的口吻，像個小孩子一樣叫他聲小唐哥哥可能效果會好一些。可她做不到，對於欺騙了唐紹揚這件事，她心存愧疚，可一碼事歸一碼事，她也沒有後悔自己當初做過的決定。
“我是在打職業，而且名義確實是替補，因為隊伍一開始沒有招到足夠的人，這點我沒騙你。”薛桐說，“但也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
吱呀一聲——
厚重的安全通道門再度被推開。
方屺巖一出來，擡眼先瞧見的是唐紹揚，他頗有些意外，不過表情也看不出什麽波瀾，沖他微微頷首，又轉向薛桐，擡了擡手臂上掛著的羽絨服。
“這裏沒有暖氣，你不冷的？”
薛桐猶如看見了救世主，兩眼淚汪汪。
冷啊，賊冷。
方屺巖略過唐紹揚徑直向她走去，把羽絨服披在她身上，“走吧，要回去了。”
腿坐得麻了，薛桐抓著他的胳膊起身，拍了拍屁股，“這麽快？”
“嗯，明天還有表演賽。”
“什麽表演賽？明天不是元旦節嗎？”
方屺巖若有似無瞥了眼唐紹揚，“你有安排？”
薛桐：“沒，沒……”
“俱樂部跟讚助商舉辦的活動。”
兩人旁若無人聊著，路過唐紹揚時，只見他主動伸出一只手——
“又見面了，隊長。”他帶著幾分笑，“剛才那首歌唱得不錯。”
方屺巖面色冷淡，“隨便唱唱，見笑。”
倒是和上次不一樣，他拒絕了唐紹揚的握手請求。
唐紹揚也不惱，轉而對薛桐說：“我不會告訴阿姨，你不要怕。”
薛桐松下一口氣。
唐紹揚：“但是，你要乖一點，不要讓我們擔心。”
她側著頭望望方屺巖。
方屺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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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心生感慨良多。
“老莫的意思是，多雲覺得老莫對她不夠好。”
薛桐錯愕，“可是教練挺關心她的呀，一有空就去看她。”
方屺巖：“她不能理解吧。”
一方努力付出，一方卻嫌不足。縱使老莫有這樣那樣客觀的原因抽不出身，人家姑娘想要一個時時刻刻守護在身邊關心她的人，又哪裏錯了？
所以他這麽多年來從沒有動過找女友的心思……
可他也很幸運，如今有個懂他的人陪伴在身邊，他們可以朝夕相處，可以並肩作戰，甚至可以憧憬未來……
薛桐靠在他肩頭，“教練好可憐……”
“他晚上約我出去喝酒。”
“……”
方屺巖給她看老莫的短信——“工傷，要求報銷。”
薛桐又不厚道地笑了。
不過她馬上察覺到一個嚴峻的問題，“晚上我要一個人在基地嗎？”
三層別墅，她一個人住在裏面，大半夜裏北風呼啦啦一刮，那感覺想想就很酸爽……
“你怕？”
“……不怕啊。”
他看著她笑，刮了下她的鼻子，“撒謊。”
跟當初說自己不怕狗似的，一回頭就被薩摩耶按在沙發上摩擦。方屺巖琢磨了會兒，覺得不能放心留她一個人住在基地，便建議送她去秦璐家暫住一晚。
薛桐聯系了秦璐，秦璐也說沒問題。
九點多方屺巖開車送她到秦璐家的小區門口。一條小街，行人寥寥，偶爾路過幾個進出小區的人，他們的註意力都被這輛豪車吸引。
車內沒開燈，很安靜，靜到誰也不想打破。
直到薛桐的手機屏亮了一下，她軟糯糯的開口：“隊長……”
這兩個字如同一把鑰匙，準確無誤地觸發他扣在心弦上的機關。方屺巖解開安全帶，俯身過去，在她頰邊親了下，溫聲道：“明天來接你。”
說完打開駕駛室車門，繞到另一邊——
只見秦璐站在離車尾不到三米的地方，雙手環在胸前，沖他嫣然一笑。
“方大隊長進展神速啊。”
44、第 44 章 ...
秦璐卸完妝出來, 把閨蜜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拉拉胳膊, 擡擡腿，完事之後還伸長鼻子湊她發間吸了吸，“嗯……酸臭味。”
薛桐撚起一束頭發也聞了聞, “我昨天才洗頭啊……”
秦璐：“戀愛的酸臭味。”
“……”就知道被她瞧見了。
慶幸天色暗, 而且只是蜻蜓點水式的一吻, 否則她可能沒臉在這待下去了……薛桐坐在秦璐的電腦面前, 擺弄擺弄傳說中的美顏攝像頭, 又研究了一下正在運行的直播軟件, 企圖轉移話題。
“你剛剛在直播嗎？”
“對啊，這不是為了迎接薛大小姐駕臨寒舍，提前下播了。”
“秋季賽才結束, 我以為你要先休息一陣子呢, 比如留在歐洲玩幾天吶！”
秦璐一嗤，“現在游戲區小妖精層出不窮，不直播你養我啊？”
“我養我養！”
“啊呸。”秦璐戳她腦瓜, 氣哄哄地道，“你都有男朋友了, 還說養我！故意氣人的吧！說, 你們啥時候好上的？！為什麽不告訴我！”
“……昨天。”
秦璐無語, “你當我傻的麽，整個秋季賽期間我就發現你不對勁，打個比賽一臉花癡樣, 哦，還有廁所play，大庭廣眾抱來抱去，你跟我說奸|情的種子昨天才開花？”
“真的是昨天，騙你我是狗！”
什麽奸|情啊餵……
薛桐省去了方凝的環節，將剩下的情況一五一十和盤托出，包括她什麽時候喜歡方屺巖，又什麽時候發現他也有那麽一點點可能性喜歡自己……
暗戀期那些事啊，說也說不完。
回憶起來都是酸酸甜甜的水果糖味道，能將心室填滿。
秦璐將信將疑，“他主動你主動的？”
薛桐紅著臉，“他……吧……”
看著死活不開竅的小丫頭如此墜入情網，秦璐此刻的心情只能用痛心疾首來形容。
“唉，沒想到巖哥居然是這種人，平時裝個生人勿近的樣子，對誰都兇巴巴的，結果呢？面皮底下是個禽獸啊，利用職務便利勾|引低齡女下屬，嘖嘖，我總算看錯他了。”
薛桐急惶惶幫他正名，“隊長哪像你說的這樣！他超級好！”
“哪裏好？”
“游戲打得好，有責任感，會關心人……還會做飯！”
“打住打住！狗糧帶回去自己消化，老娘不好這口。”秦璐兩掌成直角擺出個T字，吐槽她，“難怪人家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好姐妹。剛跟人好了一天胳膊肘就往外拐，我這心拔涼拔涼的。”
“給你呼呼熱氣。”
賣你妹的萌。
秦璐為她高興，又替她擔心。
“我問你，你倆認真的？”
“當然認真啊。”
談戀愛又不是耍流氓……
“那你打算怎麽跟你家太後說？”
薛桐臉上的嬌羞慢慢退散了，太後啊，她還真沒想好。隊長說有他在，讓她放心，可是隊長能說那話，是因為他沒有領教過太後的威力啊……
“這次你總不能再找唐紹揚給你當說客了吧？”
薛桐額角掛著兩根黑線，“我缺心眼嗎……”
“你知道就好。”
洗完澡，秦璐拉著她閨蜜夜話，聊到沈昱。夜深，總能剖開人心底的想法，秦璐說：“不同人有不同命，你也別覺著我怎麽遇人不淑了。”
薛桐曾經把方屺巖評價沈昱的那些話轉告給秦璐。
去法蘭克福那幾天，她想通了一些事。
喜歡他？或許是喜歡的吧，但還談不上要死要活要結婚的程度。
“他對我過得去，我就賞個笑臉，那天他惹我不高興了，我就晾著他唄，誰也別太把誰當回事。將來如果我遇到個真命天子，嫁了，他也管不著。”說這些話的時候，秦璐正捏著薛桐的小肉臉把玩，“你家巖哥說得對，這種男人欠教育。本姑娘今年才十八，有的是時間跟他耗。”
我家巖哥表達的是這個意思嘛……
薛桐說：“那你可千萬不能跟他認真。”
女孩子說一套做一套，口是心非，看似刀槍不入，最怕內裏早已千瘡百孔。
秦璐斜眼看她笑，“我是什麽人？你以為跟你一樣啊，輕輕松松就給人拿下了。一桶啊，我跟你說，男人都是越容易得手越不知道珍惜，巖哥雖然人不錯，你也悠著點，沒事來個欲擒故縱什麽的，吊吊他心思。”
欲擒故縱……
薛桐覺得自己可能永遠也掌握不了這項技能。才分開幾個小時，她已經不可遏制地開始思念他，一闔上眼，滿腦子都是他們這二十四小時以來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那麽好，她怎麽舍得欲擒故縱呢？
她拿出手機，給他留了條微信：隊長，我睡覺啦，晚安Zzz。
留言時間是淩晨1點13分。
很快有了回應：晚安。
看來隊長也沒睡，薛桐抱著手機摁下幾個字：你還在和老莫喝酒嗎？
銀河系第一隊長：嗯。
……頓了好久。
她：少喝點酒啊。
屏幕的光剛剛熄滅，又亮起。黃浦江上的一艘游輪中，方屺巖笑了笑，拍下一張照片傳給她——
修長好看的手端著一杯帶著氣泡的白色液體……
雪碧？蘇打水？
銀河系第一隊長：我是陪酒的。
酒精影響神經的靈敏度，在他退役之前，都會堅持滴酒不沾的原則。老莫自然也知道，約他出來不過是找個只進不出的垃圾桶，發洩下傾訴欲。
這樣一個夜裏，男男女女，得意的，失意的，訴說著情|事，彼此寬慰。
天一亮。
什麽都不記得了。
陽光明媚，秦璐化了個妝拾掇拾掇，叫上薛桐去一起吃早午餐。此時薛桐剛收到方屺巖的短信——“來接你。”
秦璐瞥了眼，“才十點，他急什麽？”
“……昨天說好的。”
“聽我的，晾著他！”
奪過手機發了條“親親隊長，我要和秦大美女出去浪”，然後二話不說拽她出門。
薛桐：“……”
沈昱的車子正在小區外面候著。
“為什麽還有他啊……”薛桐在她手心裏寫字。
“付錢。”
好吧。
又用耳語說：“幫我把個關。”
好吧。
沈昱開了半個多小時車，給她們拉去了一家吃早午餐的咖啡店。
小店開在一座覆古典雅的老洋房裏。他們來得早，挑了個陽光充沛的好位置，透過櫥窗向外看，是主人家打理得當的花園和草坪，冬季花草不多，仍別有情致。
點完單，沈昱說：“承蒙L神賞臉，榮幸之至。”
薛桐：“……”
L神不是指她偶像Origin.Lost嗎？
秦璐：“你少埋汰她了。”
沈昱：“我可沒埋汰她，Lost初出茅廬不足三個月的時候，哪有她的高度？秋季賽Halo差一步直接登天，知道外面都是怎麽吹的麽？”
他給她們看了一篇電競網站的報道——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主要講述了方屺巖如何在腹背受敵的困境中重新起航，又是如何從海選一路殺到秋季賽決賽的艱辛歷程。文章裏還特別提到了他的四個隊友：桀驁不馴的天梯少年，嶄露頭角的三線替補，壯心不死的退役老將，還有……身殘志堅的輪椅少女？
這配圖，良心大大滴壞啊！
那麽多好看的現場照片不用，偏偏選了她決賽時坐著輪椅上陣的那一幕……
薛桐咬了口華夫餅，“這文章誰寫的？”
秦璐唇角向右邊扯了扯。
他？沈昱？
“我們公司旗下的網站。”沈昱雙手枕在腦後，“還不錯吧？”
不錯個……毛線！
“為什麽要寫這個？”
沈昱振振有詞，“我投了這麽多錢進去，不得回本啊？你們的比賽獎金我一分錢不抽，還不準我宣傳宣傳拉點廣告讚助費什麽的？”
“建隊時你又沒花錢，不是隊長自掏腰包簽的人嗎？”
沈昱與秦璐互視一眼，“小姑娘，你真以為你們基地不花錢麽。我租出去一年還能至少賺好幾十萬吧，還有經營一個戰隊，管理微博，法務，經理，不都是我的人麽？”
“隊長知道麽？”
“他當然知道。”
薛桐低下頭，“那我沒意見了……”
沈昱笑笑，“阿巖禦下有方啊。”
秦璐哼一聲。
後來他倆有一搭沒一搭聊著，薛桐吃得心不在焉。
秦璐說讓她來幫忙把關，打眼看起來沈昱對秦璐挺好的，噓寒問暖，端茶倒水。但她對沈昱這種人總提不上什麽好感，油裏油氣的，分不清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也不知道秦璐到底喜歡他哪一點。
而且人家眉來眼去，她夾在裏面也不合適。
等吃差不多了，她微博發地址定位給方屺巖：你能來接我嗎？
銀河系第一隊長：好。
薛桐內心小小的歡呼了一下，於是之後的半個多小時，她不停地望向窗外，假裝看風景，直到手機震了下。
怕她微信沒及時看見，方屺巖發的短信——“到了。”
她起身和秦璐說：“下午就不陪你啦。”
秦璐懂，這丫頭如今歸心似箭，所以也沒多加挽留。
薛桐單腳一蹦一蹦地上了他的車。
遞來一杯花花綠綠的水果茶。
“咦？”
這不是……上次唐紹揚排了兩個小時隊才買到的那種嗎……
方屺巖雙手放在方向盤上，淡著臉，“為什麽會有人排隊買這種東西？”
問你自己啊……
薛桐疑惑地看他。
他說：“反正要等你，就順便排個試試。”
“等我？”
“早上給你發短信的時候，我就在路上了。”
“……”
薛桐緊咬著吸管，一時五味雜陳，原來她放了隊長兩個多小時的鴿子，讓他等到現在……想到他在大冷天排隊給她買飲料，那種感覺，又內疚，又幸福。
“你怎麽不先回去呢？”
“回去了又出來，麻煩。”
麻煩……哪裏麻煩了？比不知時間的等待還麻煩嗎？比吹冷風排長隊還麻煩嗎？薛桐敏感地聽出了點責備的味道。回程路上，她沒事偷瞄幾眼隊長的神色，黑雲籠罩，似乎不太妙……而且車內氣氛也有些壓抑。
方屺巖把車停在基地的車庫外面。
“你先下。”
“好。”她拉開車門，寒意竄進來。
方屺巖等了等，也沒見她動腿，“要我幫忙嗎？”
“……不用的。”可她還是沒動。
薛桐糾結掙紮了許久。她合上車門，轉了半個身子面向他，又把水果茶移到右手，騰出左手放在他手背上，垂著眼簾，“隊長，你別生氣了。”
她的手心又涼又軟。
方屺巖一楞，這是哪出？
他馬上想到，大概是因為之前他語氣裏透露出等了她兩個小時的不爽。可是不爽歸不爽，他並沒有怪她啊，是他自己想早一點見到她而已。
見隊長悶不做聲，薛桐再度誠懇地向他道歉，“我錯了。”
方屺巖忍不住想逗她，一努嘴，煞有介事地沈著腔調問：“哪裏錯了？”
薛桐苦思冥想，錯在拋下他和秦璐出去吃飯嗎？可是見色忘義，拋下秦璐也說不過去，她們十幾年的革命友誼難道就這麽脆弱……好為難，可見隨口道歉是個不好的習慣。
方屺巖拿走她的水果茶，放到杯架上，反手握住她，將她拉向自己身側，“過來。”
薛桐屁股挪了挪，靠近他。
“我換個問題。”方屺巖拇指摩挲過她柔和的下頜，“錯了應該怎麽辦？”
“……改。”
“這次的呢？錯了就算了嗎？”
“……我道歉。”
“道歉恐怕不夠。”
他喉尖滾了滾，目光沈沈，薛桐被他看得臉紅心跳，“那要怎麽樣？”
她心裏在自問自答。
只覺唇瓣拂過她的眼睛，“你說呢？”
45、第 45 章 ...
一周後, 諸神歸位。
基地再度熱鬧起來，同時也意味著兩個人的熱戀要轉入地下了……這很艱難, 因為大家住在一棟房子裏，擡頭不見低頭見，作息時間也基本相似, 想見縫插針找點二人世界的空間著實不易。
比如努力打天梯堅持到夜深人靜的時候……
或者比訓練時間早半個小時掙紮起床……
冬天的被窩自帶致命吸引力啊。
但是經不住隊長大人更致命的誘|惑, 幾天熬下來, 薛桐的黑眼圈快成不治之癥了, 在方屺巖的三令五申下, 她終於放棄了這種暗無天日的地下幽會活動。
戰隊訓練重新步入正軌。
有句老話說得好, 一天不練自己知道，兩天不練同行知道，三天不練觀眾知道。
電子競技亦是如此, 歸隊後, 方屺巖絲毫沒有因為秋季賽的出色表現對他們放松要求，反而加重了訓練量……
針對薛桐而言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方屺巖以她玩小精靈為由, 有意在把隊伍前中期的指揮權逐漸交付給她。
而且效果貌似還不錯。
因為中單往往在前期面對巨大的對線壓力，操作繁雜, 難以對場上瞬息變化的局勢面面俱到, 而五號位在這一點上就輕松得多。
何況薛桐曾多次展示出她在掌控游戲節奏上的天分。
她的問題主要在於, 指揮時缺少那種“言出必行”的威嚴感，總是用商量的語氣軟綿綿地拋下一句話，有時會鎮不住那幾個毛頭小子。
這時便需要方屺巖耐心教導她：“不要說‘肉山刷了, 我們可以去打’，直接告訴他們打或者不打，也不要說‘上路一塔要守’，而是明確點到某個人，比如‘嗨哥、豆腐和我去守上一塔’，明白了嗎？”
薛桐：“嗯，明白了。”
方屺巖面無表情看向另外幾個，“以後對線期我都不會指揮了，你們聽她的。”
隊員們——
嗨哥[若有所思.JPG]：“哦……”
梁世倫[失望.JPG]：“啊……”
豆腐[震驚.JPG]：“哇……”
嗨哥悄咪咪打開某個隱秘的討論組——“Halo要變天”。
Hi！：餵，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隊快變成夫妻黑店了？
Mo：深有同感。
Aeron：女人當政，國將不國也。
Tofu：是不是我們不在的這一周，發生了什麽事？
Hi！：你以為這個討論組是幹什麽吃的？！
Tofu：幹什麽吃的？
Mo：狗糧啊23333
Aeron：全世界無產階級單身狗聯合起來！
Hi！：你這種心態要不得，為什麽不期待一下電競神雕俠侶呢？
Aeron：你說一桶老師啊？小龍女？？她充其量是傻姑好不好！
Mo：截圖了，沙喲拉拉！
……
枯燥的訓練一天一天地過。
十二月底，Halo戰隊被邀請去參加榮昱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年度慶典。
也不能說是邀請，畢竟名義上Halo就隸屬於榮昱電子競技俱樂部旗下，參加個類似年會性質的活動算是情理之中。
年會在一家高檔酒店舉辦，會場布置得很華麗，主席臺下方兩臺攝像機正在工作。
薛桐環顧一圈，與會人士大多西裝革履，或者旗袍禮服，他們有的是公司的員工，有的是榮昱俱樂部其他項目戰隊的選手，跟那些人比起來，Halo隊員的穿著簡直不要太樸素——除了老莫，清一色隊服。
這件事說來還話長。
傷筋動骨一百天，薛桐這腳傷到今天也才剛脫離了拄拐走路的程度，雖然不再一瘸一拐，但穿高跟鞋肯定沒戲，所以也就離禮服什麽的無緣了。
總不能到時候登臺亮相，一群大老爺們穿正裝，她一個小姑娘不修邊幅整一套休閑裝運動鞋吧？方屺巖顧及到她的形象，沒跟她商量，便要求隊裏統一穿隊服。
沒想到老莫主動要跟來，理由是這種活動美女多。
結果直接造成了他們上臺的時候，六個人畫風很不一致……
梁世倫一臉不屑地嘲諷老莫的騷紅色西裝，“嗨哥說你這身裝備花了兩萬大洋？”
老莫正正衣襟，“可以的吧，氣場一米九。”
梁世倫嗤笑，“不知道的還以為鄉鎮企業家也來打dota了。”
老莫好氣但是還要保持微笑，他扒拉了下腦門以示淡定。
梁世倫又來了，“別摸了，發際線都要夢回大清了。”
嗨哥和薛桐笑得雙肩顫動不能自已。
兩臺攝像機對準了他們，將一切細節盡收於其中。
主持人正和方屺巖聊起當初來到榮昱建隊的幕後故事。
“Ti結束後，當我們得到你從MeG離隊的消息，很多人都以為你會就此退役，究竟是什麽原因驅使你啟用大量新人打造一支全新的戰隊呢？”
方屺巖三個字總結：“還想打。”
本以為會有什麽壯志未酬老兵不死的雞血發言，結果……
尷尬了幾秒，主持人調整過來，笑著問：“那為什麽會選擇我們榮昱俱樂部呢？聽說你和我們沈總私下關系很好，是出於這個原因嗎？”
方屺巖：“當時沒有別的俱樂部可以投靠。”
臺上臺下忽感冷風嗖嗖刮過……
很多人懷疑是不是會場大門沒關好啊……
沈昱扶額悶笑。
主持人了解她面對的可能是電競史上最難采訪的對象，但是高冷又帥氣，是她最愛的那款啊！她深吸兩口氣，看著手中的卡片，“嗯，我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方屺巖等她出招。
“這個問題呢，其實是之前我們在微博征集網友的意見，票選出來的，也是T神的粉絲們最關心的一個問題。”主持人不緊不慢，故意吊著在場人的胃口，“他們想知道，T神現在有沒有女朋友？”
薛桐兩腿一並，背部僵直。
她惴惴地想去和隊長交換個小眼神，可是方屺巖壓根不鳥她……她只好在內心祈禱，好隊長，我們說好的，先不公開啊，咱繞過去繞過去……
那邊聽方屺巖簡短回道：“有。”
……壞了！
臺下一陣騷動，不少人舉起手機。
薛桐急得把手伸到後面，想去拽他衣服，可是她和方屺巖中間隔了兩個人，只恨胳膊太短夠不著他，再加把勁……
梁世倫身子一扭，“你摸我屁股幹嘛！”
薛桐訕訕收回手。
主持人：“哇，T神原來已經脫離單身狗的行列，這個消息實在太勁爆了！相信今天會成為眾多Dota2女粉絲們心碎的一天。T神能不能和我們爆料一下，您的女友是圈內還是圈外人？我們玩家認識嗎？”
薛桐惶恐地發現攝像機鏡頭正對著自己——
她以為隊長要耿直到底時，卻聽到會場的音響傳來他清晰而冷淡的聲音：
“不是說最後一個問題？”
主持人：“…………”
他們成功脫離虎口。
但是方屺巖還是被強留下來了，得知他有女友後，全場高呼讓他獻唱一首。
唱什麽？
“因為愛情！”
“死了都要愛！”
“輸了你贏了世界又如何！”
“好心分手！”
主持人：“這位提議好心分手的朋友，過分了啊。要不來首Beyonce的《Halo》吧，不是你們隊名嗎？”
方屺巖汗顏，“這個真的唱不來……”
臺下哄笑。
不知誰提了一句，殘酷月光，林宥嘉的《殘酷月光》。
方屺巖想了想，“有歌詞嗎？”
“我們這有屏幕的。”
“行吧。”
歌詞中一句“可沒有夢想，何必遠方”，他從前很喜歡。可是如今唱起了這首歌，他卻對副歌感觸更深——
我一直都在流浪
可我不曾見過海洋
我以為的遺忘
原來躺在你手上
我努力微笑堅強
寂寞築成一道圍墻
也敵不過夜裏
最溫柔的月光
一曲唱畢，生澀的歌聲並不能稱得上多麽美妙，勝在嗓音動聽，情緒到位，贏得了掌聲一片，主持人都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下臺時他收到個短信——
邁著大步往外走，拉開右側安全通道的門，突如其來的光亮讓他一時有些不適應。
“隊長！”薛桐坐在上一層樓梯的臺階上，兩手撐在腮邊，歪頭沖他笑得春光燦爛。
方屺巖走到她身邊坐下，長臂一攬，把她壓在懷裏。
小姑娘倚在他胸口說：“你唱歌好好聽啊。”
其實安全通道並不安全，時而可能會有人出來接電話什麽的。方屺巖考慮到了這點，但並不舍得松開她，因為他們在基地很少能有私下相處的機會……
“以後唱給你聽。”
“真的？”瞳仁比星星還亮。
他沒說話，只看著那雙眼睛笑。
會場嘈雜的聲音從墻那邊隱隱傳來，但這一刻，他們什麽都聽不到。薛桐見四下無人，大著膽子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然後灼熱感開始從耳根向臉頰蔓延。
她捂住臉，“你回去吧，他們要找你的。”
方屺巖輕輕拿開她的手，“親一下就趕我走？”
“……被人看見就不好了。”
“唉。”方屺巖佯裝嘆了口氣。
“怎麽了？”
“你那麽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難道是嫌我不夠好，擺不上臺面？”
小姑娘急了，“當然不是！”
“那是什麽？”
她急中生智，“你太好了，我怕成為眾矢之的……”
前半句誠心誠意的，絕對沒拍馬屁。
男人低沈的笑聲在通道裏回響。
末了，他說：“那也有我給你擋著。”
兩個人坐了一會兒，沒幹別的，純聊天。眼看時間差不多了，薛桐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讓他先進會場，免得被人看見了說閑話。
方屺巖到底有些不樂意，臨走前給她腦袋來了一記彈指。
“嗷，又來……”
“我彈過你？”
“怎麽沒彈過……”
上次是因為什麽來著？薛桐在回憶。
門一開，會場的喧鬧聲洶湧而入。方屺巖回頭看了她一眼，笑容還沒完全收起來，又有點無奈的樣子。隨著他帶上門，世界又安靜下來。
薛桐在心裏數數，數到100她就出去……
88，89，90，91……
門又被拉開了。
她以為方屺巖回來了，興奮地擡起頭——
咦？
唐紹揚？
46、第 46 章 ...
薛桐做夢也沒想過她會在這裏遇到唐紹揚。
他穿著筆挺的西裝, 打著領帶，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就像會場裏那些觥籌交錯的男人們一樣，精致而有度。
唐紹揚的目光直落在她身上。
隔了幾秒，“桐妹, 好久不見啊。”
薛桐一時以為, 他這句好久不見是個略帶嘲諷意味的開場白。上次還信誓旦旦說要等比賽完請他吃飯, 結果碰上戀愛加訓練, 忙得焦頭爛額, 這事兒她全然忘了。
“你怎麽來了？”她詫異。
“榮昱想上市, 我認識個風投公司的老板對他們有興趣，陪他來的。”
“哦。”她雙手抱著膝蓋坐在樓道的臺階上，不敢看他。
“知道你可能會來, 之前還想能不能見到你。”唐紹揚反手關好門, 薄唇抿成一條線，似笑非笑，“不過你躲這兒幹什麽呢？”
薛桐支吾著, 說：“裏面悶，出來透透氣。”
唐紹揚：“剛才我喊你好幾聲沒聽見麽？”
“你喊我了？”
“嗯, 你下臺的時候。”
薛桐心裏咯噔一下, 他該不會什麽都看見了吧？
唐紹揚靠在樓梯扶手上, 捕捉她表情的變化，目光如炬。
“這次比賽打得不錯？”
“嗯……啊，你看了？”
“我沒看, 就剛才年會上不是播了個短片嗎？你們戰隊拿了最近那個比賽的亞軍是吧，這麽好的消息，你也沒告訴我。”唐紹揚一貫的溫文爾雅，“不過你出什麽事了？為什麽會坐著輪椅上場？”
薛桐明顯地一頓。
“當時摔了一跤，腳扭了。”
唐紹揚看著她的腿，“現在好了嗎？”
“好了。”
“那就好。”
好什麽？一點都不好，薛桐察覺到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果然。
“桐妹，你是不是該和我說點什麽？”
見她遲遲不開口，唐紹揚面容嚴肅起來。
薛桐繼續低頭盯著腳尖發呆。
“當初你說你要做數據分析師，是我給阿姨擔保的，也是我跟她說會照顧好你。但是呢？你居然瞞著我去打職業比賽，還弄傷了自己，你要我怎麽跟楊阿姨交代？”
薛桐做著最後的垂死掙紮，弱弱地說：“我只是個臨時替補而已。”
她那時請唐紹揚當說客，已經想好，萬一紙包不住火，事情被捅了出來，大不了就說隊裏有個隊員因意外不能比賽，她不得已上陣救火。
可是唐紹揚……
他凝視著她，眼裏寫著失望。
“桐妹，你不擅長撒謊。”
……是嗎？我騙了你那麽久……
“你們戰隊的五個人，就說剛剛上臺的五個人，也是短片裏參賽的五個人，根本沒有第六個隊員存在過，你不是臨時替補。”
“……”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在打職業比賽？而不是僅僅做數據分析師？”
“……”
裝傻裝不下去了。
“唐紹揚……”
這種時候，若是學著太後的口吻，像個小孩子一樣叫他聲小唐哥哥可能效果會好一些。可她做不到，對於欺騙了唐紹揚這件事，她心存愧疚，可一碼事歸一碼事，她也沒有後悔自己當初做過的決定。
“我是在打職業，而且名義確實是替補，因為隊伍一開始沒有招到足夠的人，這點我沒騙你。”薛桐說，“但也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
吱呀一聲——
厚重的安全通道門再度被推開。
方屺巖一出來，擡眼先瞧見的是唐紹揚，他頗有些意外，不過表情也看不出什麽波瀾，沖他微微頷首，又轉向薛桐，擡了擡手臂上掛著的羽絨服。
“這裏沒有暖氣，你不冷的？”
薛桐猶如看見了救世主，兩眼淚汪汪。
冷啊，賊冷。
方屺巖略過唐紹揚徑直向她走去，把羽絨服披在她身上，“走吧，要回去了。”
腿坐得麻了，薛桐抓著他的胳膊起身，拍了拍屁股，“這麽快？”
“嗯，明天還有表演賽。”
“什麽表演賽？明天不是元旦節嗎？”
方屺巖若有似無瞥了眼唐紹揚，“你有安排？”
薛桐：“沒，沒……”
“俱樂部跟讚助商舉辦的活動。”
兩人旁若無人聊著，路過唐紹揚時，只見他主動伸出一只手——
“又見面了，隊長。”他帶著幾分笑，“剛才那首歌唱得不錯。”
方屺巖面色冷淡，“隨便唱唱，見笑。”
倒是和上次不一樣，他拒絕了唐紹揚的握手請求。
唐紹揚也不惱，轉而對薛桐說：“我不會告訴阿姨，你不要怕。”
薛桐松下一口氣。
唐紹揚：“但是，你要乖一點，不要讓我們擔心。”
她側著頭望望方屺巖。
方屺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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