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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紅顏禍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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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大神被美人迷得神魂顛倒,已然喪失理智,任由此女安插一些不堪一用的廢物親信進駐戰隊。該戰隊實力羸弱,聲名狼藉,遭到同行的不齒和唾棄,故而只能和少數幾個同流合汙的三線網吧隊訓練,再買通幾個小角色吹捧此女……

……

類似這種博人眼球的言論一出,其他正面評論都被淹沒了。

“媽的這些人有病吧,他們的腦洞可以塞下一個糞坑!”

“有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中國好隊長’和‘辣手摧花大淫|魔’不也這麽來的?”老莫四仰八叉在沙發上,搔了搔下巴,“不過這次事件,確實產生了一點實質性的影響。”

“什麽影響?”薛桐問。

她問這話時憋著一股氣,胸口堵得難受。

“本來談好打訓練賽的幾個隊又找借口鴿了。”

“臥槽?!”梁世倫越發憤怒了,“他們信這種傻逼玩意兒?”

“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誰也不願意在這風口浪尖上,被人扣一頂‘同流合汙’的帽子。訓練賽那麽多,鴿一兩個有什麽關系?”

豆腐皺眉,“早上不還好好的……”

“有人存心想要引導輿論吶。”老莫起身,一面伸著懶腰一面往洗手間方向踱去,“所以說,你們隊長一直不肯做宣傳是有道理的。上一波節奏未平,現在隊伍又沒成績,一有點什麽風吹草動都能給人往上潑臟水,等出成績那天再公布,他們就只會稱讚偉大的中國隊長慧眼識珠,不拘一格降人才。呵呵,鍵盤俠不都這樣麽,一煽風就起火,什麽時候有腦子了……”

薛桐低頭劃開手機屏鎖,屏幕停留在楊鵬的微博評論區,上午她看時,評論第一條還是“妹子打職業66666”,此時已經變成了“敢放正面照嗎豬精少女?”

她知道,下面一定有更多不堪入目的粗俗言論,她甚至都不敢點開來看……

她性情溫和,鮮少與人起爭執,二十年來過得順風順水,除了母親對她管教嚴厲了些,也幾乎沒受到過誰的苛責。有朋友曾說,像她這種在社會主義蜜罐子裏泡大的孩子,總以為自己以善意對待世界,世界便會以善意回報她。

這次薛桐才算是切切實實體會了一回什麽叫“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最難以讓她接受的是還連累了隊友……

“納尼醬,走了。”

老莫喊她。

薛桐回神,下午是隊裏一周兩次的健身房訓練時間。

可她一點都不想動彈。

她心裏憋著委屈和怨氣,提不起來勁。

“我不去了,身體不舒服。”

“沒事吧?”好幾個人同時出聲問。

她神情委頓,“沒事,我休息下。”

方屺巖深深看她一眼,倒也沒強求。

人都走了,基地裏又恢覆了平靜。

薛桐沒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刷手機,刷著刷著便有些麻木了,這幾日積壓下來的疲勞逐漸侵襲她的意識。她枕著自己的手臂,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直到一陣有節奏的門鈴聲——

“……誰呀?”她撐起腦袋。

“快遞!”

“來了。”

薛桐磨磨蹭蹭打開門,快遞員將一個牛皮紙箱搬上臺階,“薛桐,住這裏嗎?”

“就是我。”

“那麻煩您簽收一下。”

“哦。”

她簽上名字,說了聲“謝謝”,疑惑著是誰寄來這個包裹。

紙箱子分量不輕,薛桐把它搬進屋,又找來一支筆劃開上面封口的膠帶,裏面還有一層氣泡紙,拆開之後,是一個黑色波浪紋的鋁合金收納箱。

她認識這個包裝。

某著名外設品牌最新款的“軍火箱”,由於其包裝外觀奢華,經常被買家調侃為“買箱子送鍵盤”。她自己也剁手買過一塊差不多型號的紅軸鍵盤——就是被可樂灌溉過的那塊,不過那是舊款了。

有人送她鍵盤?

誰呢?

薛桐想來想去,也只有方屺巖這一個可能性。

畢竟她沒跟其他人說過,自己那塊鍵盤出了點小毛病,只有隊長那天問起過……只有他知道……他知道……然後就一聲不吭給她買了塊新的嗎?

一塊鍵盤而已,再貴能值多少錢。

那種感覺卻好似在難過的時候,有人遞給她一塊糖。

帶著水果味兒的甜。

薛桐抱著鍵盤跪坐在沙發上,臉朝著窗外,一顆心隨著每個過路的行人起起落落。

終於等到他們回來。

方屺巖很巧地走在最後一個。

她等其他人都進門,才去玄關堵住他。

“隊長……鍵盤是你買的嗎?”

沒有否認,方屺巖彎腰解鞋帶,很隨意地“嗯”了一聲。

“謝謝了,多少錢,我還給你。”

“不用。”

薛桐撓了撓鼻尖,“那我上網查一下,這麽貴,不好花你的錢……”

方屺巖打斷她,“我有說送你?”

“啊?”

那要怎樣?

“你……”方屺巖換完鞋一扭頭,正對上薛桐那張蔫拉吧唧的臉,耷拉著腦袋,像個沮喪的布娃娃。想起她下午稱病躲在基地不出門,這會兒大概還沒緩過來呢。

畢竟一剛出學校的小姑娘,想想也正常。

他收回自己原來想說的話,低頭嘆息了聲,撿起放在地上的背包,重新看向她時,目光十分平靜,平靜得好像這一天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你是我的士兵,鍵盤是你的武器,別想太多。”

“還有,訓練期間最好別沒事刷微博,有空糾結這些,不如多排兩把天梯。”

“…………”

這幾嗓子磁性低音炮震得薛桐思維有些混亂——

所以她是個戰士,戰士不該還未上陣便被流言蜚語所擊倒。

是這個意思嗎?還是按字面意思,慷慨的隊長大人要給她報銷武器折損?

“可是……”

方屺巖見她凝眉做閱讀理解的樣子,著實好笑,屈指在她腦殼頂彈了一下,“鍵盤的錢,從你工資裏扣。”

果然……

薛桐望著他單手插兜不緊不慢地上了樓。

默默回味了這記腦嘣兒……

等下,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14、第 14 章 ...

方屺巖腿長步子大,轉眼消失在視野中。

猶豫再三,薛桐覺得該表明的態度還是得表明。

她自己是什麽樣的人,自不必說;方屺巖組建Halo戰隊的艱辛,她雖未親眼見證,也能體會個中一二。憑什麽要任由那些小人如此踐踏詆毀?憑什麽要她和隊友甘心把惡氣往肚子裏咽?

方屺巖手按在門把上,聽到後面快速逼近的腳步聲,施然轉過身。

嚴重缺乏體育鍛煉的小姑娘氣喘籲籲,“……隊長。”

二樓幾扇房門緊閉,這聲隊長空曠的走道上回響。

“還有事?”

薛桐搜腸刮肚,想從一團漿糊中挖出一句合適的開場白,發現很困難。

結果一開口,連自己都驚詫了。

“我不是大熊貓。”

“……”

方屺巖此刻看她的眼神比看大熊貓還稀罕。

她狠狠掐了把自己。

“……我的意思是說……我不需要被你們當做大熊貓一樣保護起來。隊伍被拒訓,被誤解,我可以站出來澄清,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幫隊伍做正面的宣傳,家裏的事我會自己解決。不管結果如何,我們不應該坐以待斃,不是嗎?”

一鍋雞湯熬出來,薛桐被自己感動到面紅耳熱。

她也沒想到自己熱血上頭後居然能說出如此大義凜然沒羞沒躁的話——

八成是那塊鍵盤的魔力。

氣氛變得無比尷尬。

方屺巖挑起了眼皮,“誰說我們坐以待斃了?”

沒有嗎?

他松開房門把手,向她湊近了一步,身體微微前傾。

“你是想拳打節奏狗,還是腳踢段子手?”

您說話還對仗押韻呢。

電競杜甫?

她不是不知道,親自下場跟這些鍵盤俠互噴只會讓人看笑話,可她也不能忍受當個縮頭烏龜,但方屺巖的意思顯然是讓她別管這事。

男人的氣場太強,薛桐想不出該怎麽說服他,只好有意無意避開他的視線,雙手別在背後絞麻花攢勁兒。絞了幾下,她那好不容易被鍵盤催生出來的一丟丟使命感快要被他給壓回土裏了。

方屺巖見她局促的樣子,口氣軟下來:“沒事就去休息吧。”

他轉身之際,薛桐咬了咬唇。

“隊長。”

“嗯。”

“我聽教練說,今天是有人故意在帶節奏,有沒有可能……是MeG幹的?”

方屺巖站在門口,動作凝滯了一下。

“可能吧。”

“那上次呢,上次是不是?”

內訌門事件,是她藏在心裏的一個疙瘩。

靜了幾秒,方屺巖換了簡短而明確的回答——

“是。”

薛桐頓時感覺整日以來的胸悶蕩然無存了。

盡管她一直相信隊長的為人,但親耳從他口中聽到肯定的答覆,是不一樣的。

她也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

“……我還能再問一個問題嗎?”

“問。”

“那些照片和錄音是怎麽回事?”

“斷章取義而已。”

想來也是如此。

薛桐點點頭,“為什麽不說出真相呢?”

淺笑一聲。

方屺巖雙手抱臂,倚靠在房門上。

“薛桐。”

嗯?

“真相對於想要了解真相的人是真相,對於不相幹的看客,說得再多,最多等於洗白。”他姿態松懶,目光卻變得銳利起來,“我為什麽要浪費時間,跟這些不相幹的人扯他們不肯相信的真相?”

有道理,可是——

“我信你。”薛桐誠懇地說。

不僅是她,還有莫志峰,梁世倫,林孝奇,鐘則……她相信每一個跟方屺巖相處過的人,即便沒有聽過任何解釋,也會義無反顧地選擇信任他。

方屺巖饒有興致地問她:“如果我說的那些,都是騙你的呢?”

呃……

薛桐認真思考了一下,對上他的視線。

“打了就打了,那種人,打一頓又怎麽樣?”

常言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真到了被人欺負到頭上的時候,理智原則規矩通通都得靠邊站。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兩個人同時樂了出來。

男人的笑聲依然是低沈內斂的,閑閑打量她一會,繃緊的下頜線舒展了一些。

他隨口問她:“怎麽想起來問我這個?”

薛桐又仔細想了想,慢條斯理地說:“因為你說我是你的士兵,但我也得知道,我的長官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那你現在知道了嗎?”他看她,眼神難得溫柔。

薛桐粲然笑道:“知道了,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男人沈吟片刻,略一點頭,忽然擡起一條胳膊按住她的肩膀。

“我的船上沒有逃兵,你要想清楚了。”

薛桐昂起小腦袋,堅定地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打完這個賽季。”

他笑著拍了拍她的肩。

屋子裏有些熱,薛桐順著他掌心的力道屈了屈膝蓋,人又矮下去一截。

一條船上的人了……

使命感再度鉆出新芽,蹭蹭向上生長。

“網上那些謠言,需要我出面澄清嗎?”

“不需要,近期我們安排了大量的訓練賽,做好你……”

方屺巖正兒八經的話說一半,戛然而止。

薛桐發現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後,於是也轉頭——

心臟倏地一抖。

“雯姐……”

有那麽一瞬,崔雨雯懷疑自己是不是撞見了什麽不該見的畫面。

孤男寡女。

在男人的房間外面。

他一手搭在人家小姑娘肩上,這暧昧的姿勢,該不會是……

崔雨雯很快調整過來,將一縷淺咖色的波浪長發撩到耳後,抿了抿紅唇,唇角微微翹起,笑得意味深長。

“不是說不曝光?”

薛桐雖然沒聽懂雯姐在打什麽啞謎,但她再遲鈍也意識到這個場面問題很大,此地不宜久留,她最好立刻馬上原地消失……

方屺巖不著痕跡地垂下手,隨即從容地看向崔雨雯:“我們出去說。”

方屺巖和崔雨雯出了基地,又走到上次那個花壇附近。

崔雨雯一路保持著迷之微笑,就想等方屺巖開口解釋些什麽,然而方屺巖始終端著一張“我需要解釋什麽”的死鬼棺材臉。

……她放棄這種無意義的較勁了。

“你要的公開聲明已經發了,兩個最早編段子帶節奏的人也查到了ip和身份,律師函應該就在路上。怎麽,這次決定殺雞儆猴了?你不是不想和那些人正面開戰嗎?”

“影響到別人總歸不好。”方屺巖說。

崔雨雯笑,“看起來你還挺在意那個小姑娘的。”

說著點了根女士煙。

“想多了。”方屺巖面沈如水,不接她的話頭,只是問,“查到那兩個人是哪裏的?”

“你不是都猜到了嗎?”崔雨雯打開手機微信,給他看了兩串數字,“這些人也是蠢,都不知道換個ip再發帖。不過我們也沒有直接證據表明,這兩個小實習生是受人指使的,到時候MeG來個棄車保帥,我們也無話可說。”

方屺巖靜靜聽著她匯報,沒發表什麽評論。

崔雨雯問:“怎麽說?”

他道:“先敲打敲打。”

倒是他風格,話不多,卻滲透著涼意。

她眼裏,方屺巖不論在賽場內外,向來是個殺伐果斷的男人,就像今天這樣,出了事,二話不說立刻采取行動,一點不拖泥帶水。最令她欣賞的是,這個男人行事總是那麽體面——使用最簡單有效的手段,既能達成目的,自己也不會染上一身腥臊。

MeG內訌事件算是他栽的第一個坑了,而且還栽得心甘情願。

你說奇不奇怪。

“不過你跟那小姑娘真的假的,不會我這邊律師函發出去,你給我來一出戀情坐實吧?到時候可有理說不清。”崔雨雯指尖挑著煙卷,眼底盡是趣味。

方屺巖淡笑,“沒有的事。”

料他又是這個反應。

崔雨雯咂咂嘴,“有沒有關我屁事,你別坑我就好。這回動用了公司的法務部和技術部,從頭到尾都在賣我的人情,跟沈昱可一點關系都沒有。你要怎麽報答我?”

“無以為報,晚上請你吃飯?”

“就這樣?”

“你想要怎樣?”

“吃飯就吃飯吧。”

崔雨雯懶得再自討沒趣。

基地內,幾個小隊員湊一起,正在閱讀自家官博有史以來最長的一篇文章——

“……《民法總則》第一百一十條規定,公民、法人享有名譽權;《民法通則》第一百零一條規定,禁止用侮辱、誹謗等方式損害公民、法人的名譽……

……要求此類信息和文章的發布者和轉載者,以及相關網絡平臺立即刪除不實言論,並公開道歉消除其不良影響。

……鑒於上述涉嫌惡意侵害選手個人和本俱樂部旗下Halo戰隊的名譽權行為,本俱樂部將持續關註,並采取法律手段追究相關行為人的法律責任。”

——榮昱俱樂部法務部

“哇,第一次發現我們隊不是孤兒,居然有俱樂部爸爸罩。”

“哇,第一次發現貴俱樂部還有法務部,感覺好高級。”

“刪帖道歉就算完了?道歉有用要警察幹什麽?”

“回家多讀點書,寶寶倫。”

“訓練賽怎麽辦?那幾個二線隊回心轉意了?”

“二線隊?”老莫拿了張日程表擺到他們面前。

“東南亞和毛子區的四支一線和準一線隊伍,你們隊長今天剛剛談妥。接下來一個月,每天三個Bo3,車輪戰。爽嗎?孩兒們?”

15、第 15 章 ...

三個小時後,嗨哥躺在沙發上抱著手機聲情並茂地朗讀——

“……在這支年輕而充滿活力的隊伍裏,最引人註目的應該就是我們的五號位替補選手Laine了。作為一名S大畢業的美女學霸,Laine毅然放棄百萬年薪的工作機會,立志成為一名Dota2數據分析師。進入Halo後,又臨危受命,挑起五號位的大梁……

……希望在接下來的比賽當中,Laine會用實力向大家證明:電競花木蘭,不止是一個稱號而已。”

“可怕,納尼醬你原來不打職業能拿百萬年薪啊!!”

“五號位?大梁?Excuse me?”

“電競花木蘭,不止是一個稱號!!!哦哈哈哈哈哈哈——”

“…………”

薛桐很想找個沙發縫夾死自己。

她本來請俱樂部官博娘發篇微博介紹一下自己,就當正面回應當日的風言風語,沒想到文章一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讀感動中國頒獎詞!

明明要官博宣傳實力啊!實力!!說好的吹一波兩個月純輔助單排上超凡五的光輝事跡!!!再解釋一下Halo實在無人可用才讓她湊數的!!現在這滿滿的羞恥感畫風到底是怎麽回事?!

豆腐:“這篇微博還是很有效果的,我們隊成功從‘老弱病殘’進化成‘老弱婦孺’了。”

臨睡前,薛桐隨手點開那條“老弱婦孺”的熱評,發現下面又有驚喜。

那張六人背影照片,她被P成了一頭大熊貓,擡起的右手上還舉著個藍色水晶球,旁邊漂浮著一串閃瞎眼的火星文——“伱捫対ㄌ糧①兂所倁”。

圖片來自:不二少年Aeron。

躲在基地集訓的日子,過得飛快。

轉眼已到了秋季賽預選前夕。

這段時間,每天僅僅是三個Bo3的訓練賽和賽前賽後討論就要占到十二個小時左右的時間,繁重的訓練任務讓大家苦不堪言,網絡上的紛紛擾擾早已無人關註。

而方屺巖給他們約的這四支國外戰隊,與撲克牌戰隊的實力不可同日而語,自然訓練賽的結果一開始也是輸得多,贏得少。

不過對於一支新成立的戰隊來說,訓練的目標在於磨合,在於嘗試各種不同的戰術體系,在於鍛煉隊員在高強度比賽中的抗壓能力,而輸贏本身,則是最不被看重的那一環。

經過近一個月的集訓,Halo戰隊的成績漸漸有了起色。這天打完最後一個Bo3後,他們在會議室開了快一個小時的分鍋大會——

“這隊打壓制能力太強了,一旦局面領先,我們連視野都做不出去,只能縮在高地打麻將。”

“所以我們贏的這兩局,第一局是靠一二號位換路陰了他們一把,對線期打出巨大優勢。第三局很大成分上是運氣了,如果這波肉山團阿倫沒有剛好撿到個雙倍,打了一波二換五,又搶到盾奶,我們基本是沒有機會翻盤的。”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啊巖哥。”

“呵呵,你這見到兵線走不動路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老莫一看時間,十一點了。

“我得走了。”

方屺巖點點頭,“那你先回去吧。”

老莫在他耳邊低聲笑說:“多雲下了牛肉面等我。”

然而會議室不大,又沒人說話,他這句無恥至極的秀恩愛進了所有人的耳朵。

“日哦,深夜放毒還虐狗!報覆社會啊!”

“真的好餓啊……好想吃牛肉面……”

“快快快快快滾。”

老莫笑瞇瞇地給梁世倫一巴掌,“沒大沒小。”

方屺巖又重新回到比賽錄像的分析中,可這時所有人的心思都跟著那牛肉飛了……牛肉面在門口換鞋,牛肉面開了門,牛肉面……

又回來了?

老莫輕叩會議室的門,“孩兒們,大老板犒賞你們來了。”

他通報完便撤了,兩分鐘後,薛桐見到了久違的閨蜜。

“秦璐?”她驚喜道,“你怎麽來了?”

秦璐向後努努嘴,只見她身後還跟著一個模樣出眾的年輕人。

那男人目測和方屺巖差不多年紀,卷袖的淺色襯衫紮在一條九分小腳褲裏,身材修長,頭發也長,還騷裏騷氣地在腦後綁了半個丸子,一笑起來眼角開了朵桃花。

“阿巖。”

“……………………”

一開口,一屋子的人雞皮疙瘩嗖嗖狂掉,剛剛被牛肉面勾起的食欲也消去了大半。

方屺巖擡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這是榮昱網絡的老板,沈昱。”他頓了下,“名義上,也算是我們戰隊的老板。”

傳說中的葛朗臺——榮昱大老板原來長這樣,眾人心領神會。

沈昱輕佻地揚了揚眉骨,“餵,阿巖,什麽叫名義上?”

梁世倫年少氣盛,哼一聲:“就是你白頂個老板名號一毛不拔唄。”

“小紫毛,方老板告訴你的?”沈昱神色調侃,“你們住的這棟房子還是我捐的呢,我最得力的美女經理也借給你們用了,還大半夜親自給你們送外賣,這麽說我不合適吧,怎麽聽起來像我拖欠農民工工資似的。”

他說著用手肘搭上秦璐白皙的肩膀,痞痞地貼近她耳邊,“小璐,你來說一說,Halo成立,我也盡了不少心吧?”

秦璐聳聳肩,抖開他的手,“你去跟你的阿巖爭功,我來投餵我家一桶。”她提著兩個大紙袋過來,擱茶幾上,“一桶,打你電話打不通,怎麽關機啊?”

薛桐巴巴地望向自家隊長,“集訓期間沒收手機。”

“……你們這就一集中營啊,真可憐。”秦璐打開其中一個紙袋,裏面整整齊齊地擺著兩排紋著小白花的精致餐盒,還放了冰袋保鮮。

“你是魔女吧?”梁世倫認出她,“電子競技到處都是黑幕,我要跟你爆料,這個沈總,榮昱大老板,建了個dota2戰隊一毛錢沒給過,我們巖哥都要破產了。”

方屺巖冷聲:“破產先賣了你。”

薛桐撲哧笑出聲。

梁世倫:哥,我和你是一邊的啊。

沈昱懶洋洋道:“阿巖想組個隊,作為朋友我自然要支持他。但我也是個商人,花用的每一分錢,都得看到潛在利益,不賺錢的事情我為什麽要做?”

梁世倫:“這話什麽意思?你瞧不起我們戰隊?”

“隨你怎麽理解了——”

“嗷嗚,這家日料店!!”

這時嗨哥看到外送紙袋上的logo,發出一聲驚呼,中斷了梁世倫和沈昱之間沒營養的嗆聲。他激動得聲音都變了,“必須向你們隆重推薦啊,不吹不黑,絕對上海頂尖級別的。我都怨念好久了,實在是把我賣了都吃不起嗷嗷嗷嗷嗚……”

豆腐推了把他,“瞅瞅你什麽出息?我去過啊,也不貴,人均一個愛瘋而已。”

梁阿倫倒抽了口氣。

“後來嘛。”豆腐幽幽道,“後來我啃了大半個月饅頭加老幹媽。”

薛桐聽得目瞪口呆,拽著好友的胳膊,“你啥時候這麽有錢了?”

秦璐笑,“其實是沈老板看你們訓練辛苦,想請你們吃頓好的,算是賽前動員?”

“看在方老板的面子上。”沈昱語中帶刺,加重了“方老板”幾個字。

方屺巖沈默以對,似乎並不領他的情。

倒是梁世倫,一聽一頓飯值個愛瘋,立馬倒戈,“沈老板大氣!”

沈昱靠在墻上,玩味地笑笑。

秦璐將餐盒一個個拿出來,擺到薛桐面前。

鯛魚刺身,北極貝,斑節蝦,海膽,焗生蠔,藍鰭金槍魚壽司……看品種和賣相就知道這頓夜宵價值不菲。

薛桐咽了咽口水。

她對海鮮刺身什麽的完全沒有抵抗力。

秦璐揶揄她,“你們看一桶這架勢,估計不夠她一個人吃。”

“原來你叫一桶!哈哈哈哈哈名副其實有沒有!”

秦璐沖薛桐眨了下眼睛,“‘一人我吃一桶’,對不對?薛一桶,喊個麥?”

“…………”

好好說話,咱們還是好盆友。

薛桐清清嗓子,“我很矜持的。”

沈昱說:“多吃幾桶,小璐特別為你選的。”他轉向方屺巖,“阿巖,訓練完了吧?完了讓他們吃著,我們出去聊。”

方屺巖嗯一聲,臨走前,忽然想起個事。

某個人回回吃海鮮都鬧肚子,次數一多,連他都發現了這規律。秋季賽預選沒幾天就要開打了,他可不希望再出什麽幺蛾子。

所以不放心,又多說一句——

“別吃太多。”

他對薛桐說的。

???

薛桐還沒開吃就被噎住了。

眾人齊齊拍手稱快,“巖哥威武。”

“隊長……”

薛桐簡直郁悶死了,自己好端端一個窈窕淑女,怎麽就給隊友留下這麽一個印象!連不茍言笑的冰山隊長都要拿她尋開心!

方屺巖看她那想反抗又不敢反抗的慫包表情,越發覺得這姑娘慫到深處自然呆,實在是太乖了。他快繃不住笑意,任由沈昱將他連拖帶拽拉出門。

秦璐想和薛桐閨房夜話,於是也讓她把夜宵帶到樓上去吃。

“你不拿點嗎?”

“我吃過了。”

“哦……”

隊長話放在那兒,薛桐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多拿,又不能以秦璐名義多撈點兒。可眼下全是她的真愛,選哪個都放不下別的,她咬著叉子,犯起了選擇恐懼癥……

梁世倫催她,“你給我巖哥留點。”

薛桐忍不住心裏翻了個白眼。她挑來挑去,最後只挑了六個不一樣的壽司,想想又不甘心,回頭捎上一盒最愛的海膽。

嗨哥:“這麽客氣!”

梁世倫:“一桶老師您慢走!”

豆腐:“不夠再來拿。”

薛桐在他們的歡送聲中帶秦璐回自己房間。

“我去,你這閣樓不錯啊。獨立衛浴,又大,又敞亮,還有飄窗。”

薛桐驕傲地點點頭,“隊長和雯姐給我選的。”

秦璐打心底發出感慨:“一桶你命真好,走哪兒都有人疼。”

是嗎?

飯都不讓吃飽,隊長還跟著別人一起嘲笑她……

薛桐把夜宵端到飄窗的小木桌上,她和秦璐一人一邊盤腿坐下。

“你知道嗎?”秦璐給窗子推開一條縫,涼涼的夜風漏進來,“剛才巖哥讓你少吃點,那口氣,特別像——”

“唔?”薛桐嘴裏含著半塊壽司。

秦璐見她二不楞登的樣子,生生把“你男人”三個字吞回去了。

“像你媽。”

“………………”

16、第 16 章 ...

薛桐瀑布汗,“哪裏像我媽了……”

“難道不像嗎?”秦璐說,“你這腸胃,只管吃,不管消化,全世界都由著你任性,只有你家那個當醫生的太後會看不慣啰嗦幾句。”

好像有幾分道理。

所以,隊長是出於這個原因讓她少吃點嗎?

“家裏有個楊太後,隊裏還有個方太後……”她舉著小叉子嘀咕。

秦璐莞爾,“總結得很到位,你薛一桶這輩子逃不出太後娘娘的手掌心。”

“才不是……”

夜色正濃,圓月剛缺了一勺。

從窗外往下看,方屺巖正和沈昱在門前交談,兩個人身高腿長,客廳的燈光從他們身後照過來,在草坪上投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薛桐忽然問:“你和沈老板很熟嗎?”

秦璐說:“一般。”

薛桐想想,“不對……普通朋友怎麽會吃飯吃這麽晚,又大半夜一起來我們基地?”

“還不是為了來看你。”

秦璐弓起膝蓋抱住,眼角向下一瞥。

薛桐一眼就瞧出她不老實,哼笑道:“又想騙我,你每次談戀愛,我一聞就能聞得出來。”

“你狗鼻子啊。”

“快跟我老實交代,沈老板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不算吧。”秦璐輕描淡寫。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麽叫‘不算吧’?”

“你小孩子不懂。”

薛桐無奈,“我就比你小一歲而已!”

“‘不算吧’的意思是,戀人未滿,明白嗎?”

換句話說,搞暧昧咯?

薛桐也學她抱膝而坐。樓下沈昱和方屺巖侃侃而談,方屺巖話少,基本都是沈昱在主動聊天,她雖然聽不到,但能從肢體動作看得出來——

這個沈老板,舉手投足都是一股紈絝公子哥的浪蕩氣息。

“他是富二代嗎?”

據薛桐所知,這個圈子最早搞俱樂部的老板,很多都是又有閑又有錢的富二代。

“是啊。”

過了會兒。

“秦璐,我覺得他看上去……有點……”

秦璐笑,“有點什麽?”

薛桐叉了塊海膽送進嘴裏,猶豫該不該在秦璐面前說這個。她知道秦璐打小就是顏控,找男朋友的標準只有一個字——帥,但是沈昱這個人給她的觀感吧……

她決定還是得委婉地提醒下死黨,又找不到什麽好的表述方式。

“他長得挺帥的,就是給人感覺……好像有點不大正經……”

秦璐陡然發出放浪形骸的大笑,半天緩不過來,拳頭把窗戶捶得咚咚作響。

沈昱聞聲擡頭看了眼。

“哎喲,你要逗死我了!”秦璐眼淚都快出來了,“不愧是受你家太後熏陶長大的,薛一桶,你在吃不正經的人買的不正經海膽,當心中毒身亡。”

“我不是那個意思!因為你說他跟你搞暧昧,我怕你吃虧。”薛桐誠懇地說。

這年代居然還有這麽單純可愛的小姑娘。

秦璐順順氣,用既灑脫又憐愛的口吻教育她——

“所以說你沒長大嘛,暧昧是雙方的,明白麽?又不是他單線跟我搞暧昧,我也壓根沒想跟他好上啊。你也看到了,他從內到外就是個浮誇自戀的二世祖,我跟他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倒也沒什麽不好,進一步?我嫌不夠糟心的麽。”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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