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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天的T神喜歡用自虐的方式訓練,佩服佩服。

薛桐懷著膜拜的心情在他身邊坐下,趁著開機功夫低頭刷會手機。

方屺巖見她沒趕上車,想起老莫跟他說,這小姑娘被你套路過來打替補,孤零零一個人住在基地,沒親沒故的,性格又不是自來熟型,怪可憐的——

“對人家小姑娘好一點。”

怎麽算好一點……

“一起排?”

“……?”

不等薛桐回應,只聽梁世倫大呼:“臥槽巖哥帶我!這靈車開不下去了!”

方屺巖無視他,“我們先打一局。”

薛桐就這樣被他拉上車。

不過有隊長帶排還是很舒服的,至少不用擔心玩輔助一整場當牛做馬保護大哥,到頭來發現保出來個廢物。

那邊梁世倫被虐得嗷嗷叫喚:“啊啊啊我要下車!早知道再等幾分鐘了!”

這邊兩個人排進游戲,方屺巖沒多想,順手選了個影魔。

影魔這英雄擁有極高的爆發傷害,但身板脆如雞,逃生能力也弱。

一手拿影魔,不怕被針對麽……

薛桐問:“我選什麽?”

方屺巖:“隨便。”

“……”

隨便死,你不是要把我狗頭捶爆。

薛桐靈光一現,點了個隨便死還能為隊長發揮餘熱的英雄——

水晶室女。

這版本影魔都是走法系核心路線,而冰女的三技能是回藍光環,全圖有效,蹲家裏不出門就可以為隊友提供回藍buff(增益)。

是不是很機智!

方屺巖:“……冰女。”

薛桐:“……你說隨便的。”

“沒事。”

“一級要保中麽?”影魔這英雄三級之前非常弱。

“不用。”

不和他在一路,薛桐瞬間壓力倍減,給隊長送了兩棵吃樹和一個假眼(偵查守衛,可以提供一定範圍的視野,但不能顯示隱身單位)後,蹦蹦噠噠地去優勢路找carry玩了。

然而她人在下路,心系中路——

不停地切屏過去看中路影魔大戰痛苦女王。

……隊長好膩害啊,一級影魔對線女王居然絲毫不落下風!

……這女王真心蛇皮走位,連吃我家隊長兩發影壓,差點送一血!

……不要臉不要臉,對線打不過要喊幫手啦!

中路變成二打一鬥地主模式。

“女王吃到隱身符。”薛桐出聲提醒。

正當她忙著為隊長狂打信號時,只聽一個雄渾有力的配音——

“first blood!”

自己一個不留神,送出第一滴血。

白癡了白癡了……

“……看符去了,沒註意。”

“沒事。”

“下路小強miss。”

“嗯。”

話音剛落,對面已經三人集結中路,沖著還沒來得及撤退的影魔發起進攻。

敢殺我家隊長?!

此時薛桐從泉水覆活,毫不猶豫地買張TP(回城卷軸,可傳送至己方建築)傳送到中路一塔右側樹林附近。不巧前腳剛落地,正好吃了小強對影魔的一發穿刺,然後再接女王的一聲吼叫和毒鏢——

又死了。

屍骨未寒。

最慘的是,方屺巖也沒活下來。

兩人雙雙把家還。

“……”

“你沒必要過來。”

“嗯……”

自從敵方發現這只冰女有點蠢萌後,他們開始逮著薛桐提款。薛桐只要一露面,活不過一分鐘就會遇到敵軍磨刀霍霍向她來,小冰女腿短志堅,覆活了又重新上陣……

之後的劇情是——

啊,死了。

啊,又死了。

啊,又雙叒叕死了。

小冰女被敵人標記為自動取款機,薛桐的心態徹底炸了。

正如賽前預期的一樣,她現在可以安靜地當個光環怪,泡在泉水裏給隊友加回藍光環了……

三十分鐘後,梁世倫他們打完一局,跑來圍觀。

“……超鬼冰女。”

“我錯怪你了,豆腐哥。”

“別出門了,就蹲家裏喊666吧。”

又過了五分鐘,方屺巖垂死掙紮失敗。

“心疼我巖哥,他們要入場了……”

“媽呀我都不忍心看了。”

入場即“虐泉”,指的是當雙方實力差距過大時,優勢方頂著敵方泉水的高額傷害,強行闖進別人出生地對著毫無還手之力的對手大開殺戒……

對於這一嘲諷洩憤行為,很多人嗤之以鼻,也有很多人以此為樂。

但被虐泉的人,基本都會在那一刻產生刪游戲的沖動。

方屺巖松開鼠標。

薛桐一臉惶恐,看都不敢看他。

“跟你關系不大。”男人用不太在意的語氣說。

別這麽說,越說她越無地自容。

梁世倫:“對對,是巖哥carry不動你。”

……這話怎麽聽起來有點諷刺。

薛桐垂下眼,“對不起,我死魔障了。”

當觀眾和當選手是不同的。從前薛桐觀看比賽時,不論她支持的隊伍局勢多麽劣,她都能冷靜分析局面,試圖找出翻盤的可能性。可是當自己身處其中時,每一次的擊殺或者死亡,都會給自己的心態帶來切切實實的改變。

尤其和大神組隊,她心理負擔重,情緒波動就更大……

半晌,方屺巖淡淡道:“習慣了就好。”

“…………”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震了一震。

“好消息。”

???

“明天下午有個訓練賽。”

“…………………………”

要不要來得這麽快。

晚上[千裏送兒去參軍]在微信找她。

“怎麽樣,這兩天過得還好嗎?等我有空去Halo基地給你投食啊。”

薛桐懨懨不樂趴在床上,“別來了,我們隊長對我很不滿意,你來了估計還要遷怒到你,你向他推薦了一個躺屍怪……”

[千裏送兒去參軍]:“??你幹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兒?”

薛桐發過去一串數字,是早上那場天梯局的比賽ID。

十多分鐘後,秦璐直接語音敲她。

“不要怪我殘忍,一桶,你那個冰女是真的辣眼睛!”

連死黨都這樣說,薛桐情緒更低落了,“我知道……”

“不是,至寶都沒有,你玩個雞毛的冰女!你那套飾品也太醜了吧!!醜到地心!!!難怪一出門就被|幹,長成這樣你對得起每天想操冰女一萬遍的漢子們麽!”

薛桐:“……”

至寶是游戲裏的飾品(皮膚),官方售價35美刀,沒別的功能,就是兩個字——炫酷!冰女的至寶更是炫酷中的炫酷,游戲裏公認最受女性玩家歡迎的套裝之一。

“至寶又不能變強……”

秦璐跟她講講正經的,“這版本冰女還不如野怪,你選冰女幹什麽。”

薛桐:“給隊長加光環啊。”

秦璐無話可說。

“我們隊長其實對我挺好的。”

“嗯?你不是一直覺得他兇殘暴虐?”

“……沒有……至少目前還沒有。”

“他怎麽對你好了?”

薛桐:“帶我雙排,然後我打成那樣了,他還幫我甩鍋。”

秦璐:“他說什麽了?”

“他說跟我關系不大,還說……‘習慣了就好’。”

“……”秦璐默了幾秒,音量一提,“他說的沒錯啊,輸贏跟個臭醬油有毛關系?還‘習慣了就好’,毒雞湯你都喝,你丫是不是被虐成斯德哥爾摩了?”

毒雞湯嗎?挺好喝的啊。

“一桶,你知道嗎?我現在有點後悔送你去參軍了,你太讓為娘失望了! ”

薛桐:“我也有點後悔答應打比賽……”

“反正是他求你當替補啦,不行就撤,讓他愛咋地咋地。”關鍵時刻,秦璐還是會堅定地站在死黨這一邊,“你們今天就排了那一局?後面表現得怎麽樣?”

“後面說要打訓練賽,我就去找那個隊的資料了。這隊伍我以前沒關註過,所有的數據資料都要臨時挖掘再做分析,剛剛才弄完一部分。”

“什麽時候打?”

“明天……”

“加油,爭取打完不被踢。”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刺激到她了,薛桐雙手攥著床單,下巴頂在手機屏上,一字一頓道:“就算要走,我也絕對不能以這種丟臉的方式離開。”

10、第 10 章 ...

人一旦有了信念支撐,好像就不會覺得累。

即便這個信念只是小小的“不能丟臉”。

薛桐發現自己找回了大學期末考試周那股幹勁,如同打了雞血似的,全身心投入到訓練賽的準備中。

睡時已萬籟俱寂,醒時天剛蒙蒙亮。

她起床沖了個涼水澡,強迫自己清醒過來,然後換上一套舒適幹凈的家居服,抱著筆記本電腦便輕手輕腳地下了樓。

基地一層冷冷清清。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天氣預報說這兩天要降溫。薛桐到樓下一看,難怪這麽冷嗖嗖的,客廳的落地窗大開著一扇,風鼓起白色紗簾來回晃悠。

這誰最後一個離開的,未免也太粗心了,就不怕半夜被賊闖進來嗎……

薛桐走過去關窗。

掀起紗簾的一瞬間,她無意中多看了眼。

黯淡的陰雨天,對面花壇邊的長椅上坐了一個人,黑衣黑褲,弓著背,手肘撐在大腿上,指尖夾著一支煙。他的頭微微偏向一邊,似是在看風景,又像是在冥想……

遠遠地,模糊能看清,這男人是方屺巖。

薛桐看怔了一時。

從小到大,她家裏是絕對禁煙的,在她成長的環境中,也很少有男孩子抽煙。照著太後的觀念,年輕人抽煙幾乎可以和陰暗齷齪劃等號——都是那些不學好的小混混喜歡躲在見不得光的角落裏偷偷吸上幾口,遲早要成為社會渣滓。

隊長才不是社會渣滓。

她想。

靜謐的清晨,一個人在基地外悶頭抽煙。

是有多寂寞?

還是壓力太大了?

……

忽然他動了一下。

薛桐以為他發現了自己,慌忙放下簾子,轉身的一刻,她聽到汽車剎車摩擦過地面的聲音。回頭看時,一輛白色轎車停在了方屺巖面前。

方屺巖站起來,不疾不徐向路口走了兩步,彎了下腰,將手中沒燒完的煙頭扔進軍綠色的垃圾箱。

與此同時,車裏出來一個女人。

原來在等人。

一個年輕窈窕的美女。

雨後清晨約會?

萬年冰山居然也有這麽清新脫俗的一面。

她屏住呼吸,好奇心驅使她小心翼翼地撩開紗簾一個小角再偷瞄幾眼。

那個女人蹬著高跟鞋走向方屺巖,兩人低聲說了幾句話。距離太遠,薛桐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麽,也看不清方屺巖的表情。

但幾句過後,方屺巖似乎有點不耐煩,提步往基地的方向走,女人也跟上來。

重新放下簾子前一刻,薛桐看見了。

這美女竟是Halo戰隊經理——崔雨雯!

仿佛窺破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薛桐抱著筆記本逃離現場。

但那兩人就站在基地門前聊上了,窗戶大開著,她想聽不見都難。

“你真的不考慮?”崔雨雯聽起來有點氣急。

方屺巖緘默不語。

“那幫人這樣對你,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維護誰,寧可背負罵名,就是不肯跟他們撕破臉。不過既然你已經決定,我也尊重你。”崔雨雯平息著自己的情緒,“我還有第二套方案,你聽不聽?”

他淡淡開口:“你說。”

“馬上開始戰隊宣傳。”

方屺巖等她繼續。

“你有龐大的粉絲基礎,這次的事件只會影響一部分人,還有一部分是一如既往支持你的。他們對Halo很有興趣,可現在除了官博給出的一個名單外,外界對這個戰隊一無所知……”

“你想做什麽?”方屺巖冷聲打斷她。

“很簡單,宣傳。拍攝戰隊宣傳片,邀請圈內的自媒體和主播來基地參觀和采訪,做直播,讓他們知道Halo內部很和諧,隊員都很團結,你方屺巖不是MeG曝光的那樣……”

“這沒有意義。”

崔雨雯:“為什麽?”

“戰隊剛組建,還不到宣傳的時機。”方屺巖說,“而且他們也沒做好被全面曝光的準備。”

“他們?你指誰?”

“每個人,特別是薛桐。”

屋內。

被提到名字的姑娘心念一動。

方屺巖繼續說道:“薛桐只是個臨時隊員,家裏也不支持,沒必要這麽早曝光。”

“還有呢?”崔雨雯問。

“你想說什麽?”

“她是個女的。”崔雨雯替他回答,“女性職業選手,名校畢業生,這是個大新聞!”

方屺巖:“所以?”

“所以我們更應該和她商量,讓她成為Halo宣傳的噱頭。”

兩人都靜了一陣子。

崔雨雯先啟聲:“你依然不接受我的意見?”

方屺巖沒有回話。

她冷笑,“你可以清高,Halo呢?陪著你一起清高?秋季賽還有一個月預選,現在MeG借口內訌門這檔子事,背後聯合所有一二線俱樂部對Halo拒訓,我看你能清高到什麽時候!”

方屺巖:“如果你擔心的是訓練賽,我正在溝通。”

“跟三線網吧隊訓練?”

“不止。”他簡單地說。

“呵,原是我多事了。”

高跟鞋踏在鵝卵石上奏出清脆的響聲。

方屺巖:“進來坐會兒?”

“不了,沈昱今天從北京過來,我得去機場接他。”

“代我謝他幫忙。”

“我呢?”崔雨雯話裏帶著調笑的意味。

“你替他做事。”

崔雨雯轉身就走,聲音從遠遠的地方飄來——

“方屺巖,我又不欠你的。”

門鎖轉動。

薛桐抓起耳機就往頭上套,心裏咚咚敲著鼓。

她發誓她不是故意偷聽墻角的。

實在是沒忍住……尤其聽到自己名字後。

方屺巖為她考慮,或者說是出於一部分原因,拒絕了美女經理的宣傳方案。而且她還知道了,原來隊伍接不到訓練賽,是因為MeG聯合其他俱樂部抵制他們。

“這麽早?”

方屺巖從落地窗跨進來。

才剛過七點。

因為下雨,天還不大亮。

薛桐假裝才發現他的存在,摘下耳機,“……是啊,昨天睡得早。JQK戰隊的基本資料都在這兒了,我做成了ppt,你要看嗎?”

談談正事能稍微掩飾她的尷尬。

方屺巖點頭。

薛桐同時打開臺式機和筆記本電腦,準備一邊用臺式機打開游戲客戶端下載JQK戰隊近期的幾場比賽錄像,一邊用筆記本演示她的分析報告。

輸入windows用戶密碼時,猛敲了幾下N鍵。

“鍵盤不好用?”

“嗯……上次餵了點可樂給它……”薛桐說起這事兒就傷心,只好努力用她那點獨特的幽默感緩解,“可能它不太喜歡這口味。”

方屺巖在她身後咳了一聲。

“我還備了一塊鍵盤,你可以先拿去用。”

“什麽軸?”

“黑軸。”

“太硬了我用不慣……不過沒關系,這邊幾個鍵不常用。”

方屺巖拉來椅子在她身邊坐下。

等下載錄像的時候,薛桐聞到他身上很淡很淡的煙草味,好像被晨霧洗過一遍。奇怪,還挺好聞的。

等了一會,他站起來。

“算了,等他們起床,去會議室講。”

薛桐:“……”

所謂會議室,就設在訓練房隔壁,裏面擺了一套沙發,一臺電腦,以及墻上掛著一塊55寸液晶顯示屏。

九點時,Halo戰隊五人在會議室集結,老莫也來了——帶著熱乎乎的早飯。

梁世倫敲敲他的粥碗,“來來來,小桐老師開講啦。”

小桐老師叼著咬了一半的包子,神情難以言喻。

不過站在數據面前的她,明顯自信多了。

這場面像回到了大學討論課。

“……總體來說,JQK戰隊註重線上優勢,擅長靈活的小範圍gank和沖臉體系,但中期抱團效率並不高,推進節奏也不快。從他們常用陣容來看,這幾類英雄組合拿出來後勝率顯著高於平均,特點都是偏前中期打架,很少看到他們拿大後期陣容。”

她說到一半停下,等待大家的反饋。

老莫:“說下我的理解,根據納尼醬的數據來看,這個隊的三四號位前期節奏很不錯,但一二號farm實力偏弱,以及陣容原因,導致局面優勢後的中後期壓制力不足?”

薛桐回到之前的一張圖片,“確實可以這麽理解。數據顯示,JQK的兩大哥往往在順風局拉不開經濟差距,一旦逆風又很難翻身……”

“呿,carry打不到錢,不就是菜麽?”梁世倫鼻孔朝天,“我,Aeron,超會打錢。”

“超毒瘤。”嗨哥懟他。

“所以說……”豆腐發表意見,“我們可以選個前期抗壓陣容,死保雙核心發育?”

“並沒有這麽簡單,陣容上的克制關系建立在雙方水平相當的基礎上。”薛桐看向坐在沙發上的方屺巖和老莫,“而且我只負責分析,戰術制定還是交給教練和隊長來吧。”

豆腐說:“以巖哥和阿倫的carry實力,我們只要多帶線牽扯避開他們強勢期,不被一波打崩,應該穩贏吧。”

“跟三線隊慫什麽?!”梁世倫猛拍旁邊嗨哥的大腿,“幹啊!誰慫誰是狗!他們會打架,我們更會打不就行了?!看我和巖哥把撲克牌戰隊的臉都捶歪!”

嗨哥揉揉腿,“能穩贏為什麽要冒險?”

“冒險?你搞笑的吧。你不信我?還是不信巖哥?”

“……膨脹。”

“要有自信!”說著又捶嗨哥的腿。

“你總捶我幹什麽!”

“你胖啊,捶了手不疼。”

“操,善待每一個墜落人間的胖子好不好。”

“加油哦,你是最胖的。”

……

討論會結束後,老莫和方屺巖留在會議室。

“怎麽樣?多久沒這麽過了?”

“嗯?”

“隊伍啊。像個隊伍的樣子。”那幾個占沙發的一走,老莫仰面躺下,擡腳翹到扶手上,“很久沒這種感覺了吧?”

如他所言。

Dota2賽事密集,每年大大小小的比賽不計其數,很多職業選手早已麻木,根本不會對這樣一個不起眼的訓練賽對手做全面分析,更不會為戰術的選擇爭到面紅耳赤。

訓練賽之於絕大多數職業隊伍,就像上班打卡一樣,過個任務而已。

方屺巖摩挲著自己右手大拇指,“其實阿倫說得對……”

他話說一半,薛桐冒冒失失鉆進來——

“忘了拿U盤。”

她拔下U盤就要撤,老莫喊住她,“納尼醬,你怎麽沒分析撲克牌的五號位啊?”

“……”

這都被你發現了。

薛桐扶著門框支支吾吾,想不出應該怎麽回答他。

其實她個人認為JQK的五號位挺菜的,不過,這要是擺在明面上說,萬一下午訓練賽又表現得不如人家,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雖然這種可能性不大。

因為她已經想好了對策。

老莫:“忘了?”

“嗯!”薛桐斬釘截鐵地點頭,“忘了!”

方屺巖擡眼,不知為何很想笑。

11、第 11 章 ...

下午一點五十分,方屺巖準時在游戲中創建房間,並將設置的房間號碼發送給JQK戰隊隊長。五分鐘後,雙方隊員進入各自隊伍頻道。

“半個小時一把,一個小時搞完,別墨跡。”梁世倫摩拳擦掌。

嗨哥往他身邊湊了湊,猝不及防將他的臉掰過來,近距離觀察一番。

“兄dei,我看你今天印堂發黑。莫裝逼,裝逼遭雷劈。”

梁世倫攤手,“我是為小桐老師好。”

眾人:啥意思?

梁世倫指了指坐在他對面的小姐姐,“她從二十分鐘之前坐在這裏就開始喝水,已經三杯了,一個小時打不完,我怕她膀胱憋不住。”

薛桐:“……”

喝水你都管?

我膀胱大行不行?

下次換口水缸喝,看你有沒有那麽多意見!

臨到上陣,她的情緒已經快從緊張進化到焦躁了。

“少喝點。”老莫拍拍她的椅背,“不行我們可以暫停。”

薛桐咕嘟咽下水,悶悶地嗯一聲。

梁世倫:“莫方,安心躺著就好了,我和巖哥帶你飛。”

“……”

就在這時,游戲畫面一變,進入英雄禁選階段(Ban&Pick,BP)。

方屺巖作為隊長將負責這一階段的決策。

一上來他先禁用發條、土貓、蝙蝠三個英雄,這都是JQK近來勝率很高的節奏型三四號位。

而JQK對Halo這支全新戰隊可以說接近一無所知,他們只能根據對方屺巖的了解禁用了他兩個版本強勢的中單英雄和一個克制自己沖臉體系的冰龍。

Dota2的BP是由雙方輪流依次完成,每方分別可以禁用六個英雄,選擇五個英雄,禁用和選擇英雄亦是交替穿插進行,因此雙方都有充足的時間和空間給對手設置陷阱。

——如同下棋博弈一般,不到關鍵一步棋,誰也猜不到孰優孰劣。

由於賽前Halo這邊已經商量好BP策略,因此選擇英雄時非常果斷。

薛桐第一個拿到她的英雄——賞金獵人。

這是她賽前跟方屺巖和老莫欽定的英雄。

“求第一手幫我拿BH(賞金獵人的縮寫)!”

“不給就送?”

“……送起來你們別怪我……”

“為什麽是賞金?”

“隱身,有安全感……”

賞金獵人是游戲裏為數不多的純天然隱身狗。在dota裏,除非對方擁有真實視野(由顯隱道具以及少部分英雄技能提供),否則他們是看不到身邊的隱身單位的——這就是安全感的來源之一。

不過薛桐選擇賞金獵人還有別的考量因素。

這英雄,玩得溜的話會很賤。

特別賤。

賤到能把對面輔助氣得想砸鍵盤。

薛桐摸了摸鍵盤,想起自己以前被隱身狗支配的恐懼……

一進入比賽,雙方隊員在公頻例行互相問候,表達友好之情。

Halo.Taboo:“gl” (good luck)

JQK.YP:“gl hf” (good luck ha*ve fun)

Halo.Tofu:“gl hf”

這些都是游戲開局的常規問候語,祝對方好運之類的,然而此時蹦出來一條——

JQK.xiaofuzi:“T神加油!”

???

還有反向加油的?

嗨哥:“……巖哥你什麽時候在對面安插了臥底?”

豆腐:“不,你們誤會了,他說的是T神是Tofu。”

嗨哥:“……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梁世倫:“我們這邊也有撲克牌的臥底啊。”

“誰?”嗨哥嘴上這麽問,眼神已經飄向薛桐——

梁世倫咧著嘴樂。

你才臥底,你全家都臥底!

“阿倫走優,薛桐你先幫他卡兵。”

方屺巖一聲令下,眾人都閉了嘴。

薛桐壯膽式地喝光杯子裏的水,操控自己的賞金獵人跟著第一波兵大咧咧走到線上,當著對方英雄的面按下隱身技能。她之所以故意露個面,就是為了誘使那人將他身上唯一一個價值100大洋的真眼(崗哨守衛,具有真實視野)插在那裏。

然後,她就跑了……

100大洋等於打了水漂。

傳送到下路後,薛桐開始全程尾隨對面的四號位選手YP。

他走哪兒,她跟哪兒。

他去游走殺人,薛桐就打信息叫隊友提防;他去幫大哥拉野,薛桐就往刷怪點一蹲,囤野失敗;他好不容易想蹭個野怪,薛桐還把最後一刀給偷了……

這種打法,說得好聽點叫刀尖起舞,說難聽點那叫移動眼位。

完全放棄自己就為了惡心別人……

YP要瘋了。

而這名選手又是撲克牌戰隊前期最重要的一個節奏點。

於是撲克牌戰隊的五號位決定扒光褲衩買了一大堆真眼和粉(顯隱之塵,灑在敵人身上擁有短暫的顯隱效果),誓要抓住這個賤兮兮的賞金獵人。

這就回到了薛桐賽前對這名五號位的分析——

對視野的嗅覺很差,而且眼位相當死板。

真眼鋪了一地,也沒抓住隱身狗,還讓自己窮得叮當響,隊伍節奏全被打亂。

老莫:“納尼醬,你就讓他們殺一次,這是目前唯一肯跟我們訓練的戰隊。”

薛桐:“……”

她順手排掉JQK剛做的視野,大搖大擺從河道穿過。

方屺巖:“白牛有粉。”

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下一秒,薛桐就是個屍體了。

[隊伍]Halo.Aeron:“>漂亮!”

你們串通好的吧!

做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

不過就在賞金獵人遛著JQK兩個醬油滿街跑的時候,Halo已經三路占優了。

JQK的打架陣容沒能在前期占據優勢,敗局很難挽回,僅僅在二十三分鐘被破一路高地後便敲出GG。

GG是good game的縮寫,原意是稱讚對手打得不錯,在正式比賽中也意味著認輸。

撲克牌的四號位YP幾乎是秒斷開游戲連接。

老莫:“炸了炸了……要是我當年的脾氣,十分鐘就掛機了……”

豆腐:“看不出來啊,Laine的逛街流賞金居然玩得這麽6。”

梁世倫:“操啊,老子還沒神裝出山呢,急什麽!”

老莫:“不是你要半小時結束麽?”

梁世倫:“老子的處女……處男賽,風頭都被小桐老師搶走啦!”

薛桐試探性地覷了眼自家隊長——

今天不丟人吧?

方屺巖察覺到她的目光,薄唇一抿,向她豎了個拇指。

她呆了呆。

啊啊啊大神說我打得好哈哈哈哈哈!!!

我不是最菜的,對不對?

不會踢我了,對不對?!

笑意漸漸浮上臉龐。

薛桐感到自己胸中有個小宇宙正在熊熊燃燒,渾然忘了自己當初壓根不想打職業,是被大神趕鴨子上架來的。

梁世倫郁悶了,“巖哥我也要鼓勵教育!”

方屺巖:“比賽開了。”

這次的訓練賽要打Bo3,Best of 3,即三局兩勝制。根據賽前的討論,他們決定用穩妥的方式先贏一局,第二局選個同樣是前期幹架的陣容和JKQ正面交鋒鍛煉隊伍。

BP一開始,JQP先禁用英雄,Halo眾人都驚了個呆——

他們直接禁用了三個可以玩逛街流的隱身系英雄:賞金,隱刺,大樹。

嗨哥:“小姐姐威懾力相當於十個阿倫。”

梁世倫踹他的椅子。

看到克制沖臉體系的冰龍被放出來,方屺巖問:“能玩麽?”

“能。”薛桐點頭,這也是在她意料之中。

這次他們選擇了和第一局完全不同的策略——幹幹幹!

於是比賽從第一秒開始就火|藥味十足,從上路打到中路,中路打到河道,河道打到下路,僅僅五分鐘就爆發了13個人頭……

賽後他們回顧錄像,不得不承認,撲克牌戰隊這五個人真的很會打架,隊員之間配合默契,打法兇而不莽,時常會有非常精彩的頂級團戰拉扯表現。

正如賽前分析的一樣,剛組建的Halo很難與之抗衡,前期一度人頭落後很多。好在雙方的一二號位的確在硬實力上存在不小的差距……

Halo人頭劣勢,但經濟不劣。

方屺巖操作的藍貓每次都能從慘烈的團戰中全身而退,而梁世倫則擅長“從空氣中打錢”,等到兩人裝備成型之時,便是撲克牌兵敗如山倒之際。

最後一波團戰,以絕望的撲克牌無腦上頭沖臉,薛桐冰龍反手一個完美大招結束。

冰龍大招能凍住一個敵方英雄,並強制他周圍的隊友對他進行攻擊,遇到對方走位不慎的情況,時常會產生畫美不看的效果——

不費一兵一卒觀看對方自相殘殺。

“這大招,值一個雞腿!”

“兩個。”

“三個。”

“四個。“

薛桐沖著他們笑出一對小虎牙,“坐下坐下,基本操作。”

世界安靜了。

梁世倫:“小桐老師,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嘻嘻。”

“比我還容易膨脹。”

不知是不是笑得太嗨皮,薛桐微紅了臉。

梁世倫心有不甘,“我也要求誇獎。”

今天天氣真好啊。

一見隊長從洗手間出來,梁世倫立刻離開椅子,像個哈巴狗似的撲上去——

毫不誇張,這動作確實只能用撲來形容。梁世倫雖然才十六歲,可是身高已經飆上一米八,與大他十歲的方屺巖相比矮不了幾公分,身材卻差了不止一個級別。

如果說方屺巖是一棵樹,梁世倫充其量只能算得上一根竹竿。

所以這動作頗有撲他入懷的即視感……

方屺巖嫌棄地擼開他。

“巖哥巖哥,我今天表現怎麽樣?”

“……”方屺巖嘴角抽搐了下。

梁世倫將其理解為——讚許的微笑,回頭興奮地向薛桐比了個“耶”。

薛桐回他一個招牌燦爛笑容。

跟話少的人交流果然很困難。

基本得靠腦補。

被冷漠三連後還得靠無限樂觀的情緒。

梁阿倫就是這麽一個樂觀的孩子。

“那……我們贏了訓練賽,是不是要慶祝一下?”

方屺巖直直從他身邊經過,“這不是常規操作麽?”

梁世倫看向薛桐——

早上還一本正經拿著人家隊伍的數據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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