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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一狗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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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奚離開的時候,賈赦瞧他眼色中閃爍的自信, 料知他對這次的事已經有應對辦法。

賈赦自是相信宋奚, 但未免有預料之外的情況發生, 他也要做些自保的準備。

黃昏時,賈赦便與甄涉、曹蘭和水溶相聚於霞陽樓。

甄涉提前訂好了雅間, 還帶上了他從江南帶來的百娘陳釀竹葉青。

待菜上齊之後,甄涉便要親自為三人斟酒。

賈赦笑道:“你那百年陳釀的竹葉青,只用這種銀酒壺裝豈不糟蹋了。可巧今日又弄了一套玉酒壺, 用它來, 也算稱得上‘瓊漿玉液’。”

甄涉怔了下。

水溶忙道:“確是如此, 快把你的好酒壺拿來。”

曹蘭看眼甄涉,便也輕聲應和了。

甄涉訕笑一聲, 只好跟著附和表示如此也好。接來賈赦隨從送過來的一套玉壺酒杯, 便棄了之前的銀酒壺, 讓人重新從酒壇裏打酒倒進去, 而後再挨個斟酒給大家。

賈赦看著甄涉喝下去了,方飲了杯中的酒。

甄涉忙再斟酒, 招呼大家吃菜, “今日一定要不醉不歸。”

賈赦應承, 拿起筷子夾了兩塊白冬瓜片吃。

水溶好似是餓了, 接連夾了三樣菜放嘴裏, 直嘆這霞陽樓的菜比得過他王府裏的廚子了。曹蘭嘗過菜之後,也直點頭,表示的確美味。

甄涉自然應和這二人說話, 轉即特意瞧桌上的菜,便念叨:“瞧我這腦袋,竟沒有點這霞陽樓最出名的桂花糕。”說罷,便轉頭對自己身邊的小廝打眼色,讓他趕緊下去補點上來。

“急什麽,他家的桂花糕就要新出鍋的,再用清新嫩綠的荷葉包一會兒才好吃。”水溶嘆道。

甄涉忙應承,表示一會兒自己也好好嘗嘗。

曹蘭這時候提議作詩或是對對子,誰對答不上來,便要喝一杯酒作罰。

賈赦道:“你這事兒你們可別算上我,我無才的名聲早在朝中傳遍了,你們誰敢勸我也來,便是你們合起火來要算計我,灌醉我了。”

賈赦直接把話先撂了,叫甄涉嘴巴再靈巧也不好有下話了。

甄涉只好無奈地笑嘆:“賈大人不玩,就我們三個玩有什麽趣兒。”

“你們玩,我倒不介意只看熱鬧。”賈赦道。

水溶轉頭笑看賈赦,“你若不玩,我也覺得沒趣兒。”

曹蘭想了想,立刻提議道:“那便入俗一些,劃酒拳如何。”

賈赦挑眉:“劃酒拳?”

甄涉見他感興趣,忙表示就這個也可,轉即召來小廝,問了當下流行的劃酒拳的法子。

賈赦一聽,這古今劃酒拳的法子果然和雷同。只要先記住口令,其次便守住三點規則便可。一要拳不離拇指;二就是出拳數一定要比喊的數小;三便是所說的數目跟雙方所伸手指總數相符,就算贏了。

四人隨即就學會了。

甄涉表示便由他先開始,贏者繼續下一個,輸者便要自罰三杯。

“這酒盅小,自罰三杯怎麽行,我看六杯才爽快。”賈赦提議道。

甄涉一聽此話,兩眼冒光地應承,“賈大人爽快,就如此如何?”

曹蘭和水溶都沒有異議。

甄涉第一個和水溶來,水溶輸了,自飲六杯酒。當下他白皙的臉頰就飛起紅暈,有些微醉了。他一個十五六的孩子,在飲酒這方便自是能耐差些。

水溶喝完後,他便忙擺手,直嘆這百年竹葉青的酒勁果然比一般的大。

“你常日只喝些真真國的葡萄酒,自然受不住這等烈酒了。”曹蘭笑。

甄涉轉而就和曹蘭來,卻輸了,也自飲三杯,然後便由曹蘭來和賈赦劃拳。

賈赦劃拳之前笑道:“曹大人可能要輸了。”

“不比試如何知道。”曹蘭不服,擼起袖子,一臉鬥志昂揚。

賈赦便展開他一雙修長的手,轉即握拳。

“……三星高照,四喜來財!”

賈赦聲音亮,手指靈動很快。

剛數到四,曹蘭便‘死’了。

曹蘭直嘆自己笨,飲了六盅酒,便表示不服氣,還要繼續。賈赦便又和他來一次,曹蘭又敗。十二杯酒下肚後,曹蘭還不服氣,再來,結果又來十二杯。

甄涉見狀忙讓他退後,自己來。結果兩輪下來,甄涉也飲了十二盅。到水溶這裏,水溶直擺手,道自己不行。

“他們都兩三回了,輪也輪到你了,好歹來一次。”

“就是,你平時那麽機靈,保不齊這次會贏他,替我們報仇!”曹蘭紅著臉道。

水溶隨即便和賈赦劃了拳,果然輸了,又飲六盅,這次他這有點醉了,忙叫人準備醒酒湯。

“說好不醉不歸,喝醒酒湯就沒趣兒了。”賈赦道。

水溶也便作罷了,笑著扶額,另一手拿筷子吃飯。他們剛剛喝酒的時候,都沒吃什麽東西,很容易醉。水溶往肚子裏添點東西,好歹能頂一會兒。

甄涉意識到這劃酒拳是誰都鬥不過賈赦了,忙要換個游戲方法,改玩投壺。小廝隨即應了吩咐,去準備了相應的用具。

投壺的游戲就更簡單了,用的沒頭箭桿,往大約一丈遠的壺中投擲,壺裏裝滿紅小豆,箭桿入內也不會躍出。

“每人十支箭桿,投中最多者不喝酒,次之二杯,再次之四杯,最末六杯,如何?”甄涉問了大家之後,隨即便得到了眾人的讚同。

還是由甄涉先開始,他投中了三支,之後便是水溶,兩支,曹蘭則因為醉的暈乎,一支都沒有中。賈赦又成了最厲害的,投中了五支。

水溶直嘆:“咱們是玩不過他了。”

賈赦笑了笑,倒是有幾分自信。不過這自信並不是源於他本來就擅長投壺游戲,是因為他是四人之中最清醒手穩的,比起另外三個醉酒的,他自然就顯得要厲害些。

三人受罰喝完酒之後,曹蘭直接頭沈沈的,有睡去之狀。水溶也臉頰通紅,眼眸迷離,直嘆自己快不行了。

甄涉半醉半醒,人更興奮,推了推曹蘭,招呼大家:“酒宴才開始,都打起精神來,我們好好聊聊。”

幾個人遂開始用菜,從和親使團嫁公主的事兒說起,扯到《鄰家秘聞》,然後就扯到賈赦。

曹蘭酒壯人膽,便歪頭看賈赦,直接開口用輕蔑地語氣問他:“賈大人,你說你的《大周朝聞》是不是因學了《鄰家秘聞》而來?”

此話一出,水溶臉上的笑停滯了,甄涉也覺得尷尬,忙推搡曹蘭說他喝醉酒,開始亂言了。

曹蘭感覺氣氛不對,立刻酒醒了大半,卻嘴硬不想跟賈赦道歉,便忙拍頭嘆自己喝醉了,便想把這件事就這麽糊弄過去。

“便是依你所言那般,有什麽值得讓你輕視笑話?曹大人而今所著的文章,莫非不是是因學了四書五經而來?”賈赦冷眼看他,毫不客氣的反問。

科舉考試便是由四書五經而起。曹蘭也是科舉出仕的,哪能否認自的文章不是從學習四書五經而來。

曹蘭憋了癟嘴,這下真尷尬了,原本因喝酒而變紅的臉,霎時間血色褪盡。

甄涉忙從中調和,應和賈赦所言,又道曹蘭真真喝醉酒,腦袋糊塗了。甄涉生怕賈赦就此生氣,人就走了,連忙抓著曹蘭的胳膊,給他暗暗使眼色。

曹蘭抿嘴心一橫,便順著甄涉的臺階下,連忙起身給賈赦道了歉。

賈赦把他二人的小動作都盡收眼底,心料這曹蘭明明心不甘情不願,卻如此委屈求全,看來就是為了之後的‘計劃’了。

甄涉趕忙湊到賈赦跟前敬酒,賈赦幹脆不給面子。

曹蘭便也來敬酒,再三行禮,給道歉賈赦,說盡了好話,幾乎快把嘴皮子說破了。水溶見狀看不下去了,也幫忙勸慰,請求賈赦給他一個薄面,就饒過曹蘭這遭。

賈赦這才輕笑點了頭,便舉杯和他們碰了一下,就算化幹戈為玉帛了。

“我自罰三倍,不,十二杯,來給賈大人賠罪。”曹蘭趕緊自斟酒,接連灌入嘴裏。

喝完之後,曹蘭這次是真迷糊了,扶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會兒笑一會兒搖頭,嘴裏還冒出一聲:“嬌兒,我想你了。”

水溶笑,“瞧瞧這廝,醉了酒就想美妾了。”

甄涉也笑,直嘆沒想到平時挺正經的曹蘭,醉酒後會如此沒出息。

“英雄難過美人關。”水溶嘆道。說完這話,他還特意看了一眼賈赦,奈何賈赦根本沒看自己。

轉即有小廝來敲門,端來一盤一包用綠荷葉盛裝的桂花糕。

跟著霞陽樓的掌櫃也敲門,掌櫃的點頭哈腰問四位大人吃得可好,然後便命人送上他們霞陽樓今夏的特色菜涼拌烤鹿肉。

鹿肉補虛益氣,養血生容,同酒食之也好。在場的人無一不愛吃鹿肉,甄涉和曹蘭便都起筷子夾來嘗嘗。

賈赦叫上水溶,要去出恭。

“瞧你,出恭還要人陪著?”甄涉戲謔道。

“要你管。”水溶倒是樂得陪同賈赦。

水溶就站在茅房外等他,隨後二人便一同回去。

甄涉等賈赦水溶二人回來後,才讓小廝移開荷葉之後,桂花的甜香像瞬間炸開一樣,飄滿屋。

甄涉趕緊用筷子拿起最上頭的一塊,表示自己要先嘗嘗傳說中的桂花糕是什麽味兒。甄涉吃了一塊,直嘆好吃,又把下面的兩塊夾進碟子裏,也吃了。

水溶笑嘆:“平日倒沒見你這般貪嘴。”

“那是以前我沒機會有這麽好的口福。這次托賈大人的福,方是知道這裏的桂花糕的好處了,以後定要常來吃才行。”

甄涉忙夾一塊給北靜王,讓他也嘗嘗,眼看著北靜王把桂花糕送入口中了,甄涉便也要夾了一塊給賈赦。

賈赦笑,“知道我愛吃,一塊怎麽夠,快把這一盤子都給我。”

甄涉忙笑著稱是,轉即又吩咐小廝再去要兩盤來,可不能讓賈大人吃不飽。

賈赦接連吃了五塊。

甄涉見狀,臉上笑意更甚,忙舉杯再敬賈赦。這之後,甄涉又找了各種各樣理由,讓大家共同舉杯再喝三杯。

酒已經喝到大酣,幾人都有些臉紅,覺得熱。甄涉松了下衣領子,便興奮地開始吟詩。

曹蘭這時候也稍微醒了點酒,跟著吟詩兩首。

北靜王趕緊迎合作了一首。

賈赦揉了揉腦袋,笑讓他們繼續,他有些頭暈,要回府。

甄涉忙攔著賈赦。

“今日說好不醉不歸,要是真喝得挪不動步了,就在這霞陽樓住下,何必折騰。”

因他們喝酒的這間屋子內間便有一張床,甄涉便讓霞陽樓掌櫃的再準備三間上房,“要新的被褥,鋪軟一些,他們今晚都不準備走了。”

掌櫃的忙弓腰應承,這就去了。

賈赦無奈地笑了笑,紅著臉坐下,便舉杯對他們三人道:“既是不醉不歸,我們何不把甄大人的好酒都喝幹了,也算占了便宜。”

“你呀!”甄涉故作一臉肉痛的表情,轉即拍桌道,“好好好,就喝幹!”

四人隨即舉杯互敬。吃酒間,甄涉便嫌棄小廝們站在這裏礙事,給了賞錢,讓那些小廝們自己買酒吃,都散了不許打擾他們。

喝到最後的時候,曹蘭、水溶和甄涉都快不行了,身體燥熱至極,領口都扯開很大。

賈赦當時和宋奚商量好了,只要霞陽樓掌櫃出現,他就借故在去茅廁。茅廁門框之上會有宋奚留下來的消息。賈赦剛剛假意如廁的時候,便找到了宋奚留給他的紙條。得知掌櫃的後上來的那盤鹿肉有問題,而甄涉叫人早備好的已經下藥的桂花糕則已經被宋奚的人替換成了正常的糕點。

不僅僅是桂花糕有問題。

從一開始進屋,賈赦就發覺甄涉有些緊張,逃避他的目光。甄涉當時正打算用銀酒壺斟酒給他,所以賈赦便一直覺得這銀酒壺有問題。

賈赦此事見那三人精神不濟,就取來那個在一開始被甄涉丟到一邊的銀壺酒。賈赦打開壺蓋來瞧了瞧,這酒壺的壺蓋下面竟連著一根銀棍,只要一轉動,便會觸發機關,讓另一邊隔斷的酒出來。如此費心地設置,肯定是有一邊摻了藥。賈赦隨即料知這甄涉也有後備計劃。

賈赦瞧眼幾乎倒在酒桌上的三人,便把酒壺裏的酒都倒進了玉壺裏,而後倒給這三人喝。

“快來喝酒。”

曹蘭喝不動了,腦袋壓著胳膊,趴在桌子之上,直擺手表示不行了。

“最後一壺了,喝幹凈大家好去睡覺。”賈赦勾起嘴角,特意把‘睡覺’二字的音加重。

甄涉一聽這話,打個激靈,硬是擡起頭來,舉起酒杯,張羅大家趕緊喝了。

賈赦隨即推水溶,水溶迷迷糊糊擡眼,對賈赦柔柔一笑,便要抓住賈赦手摩挲。賈赦立刻抽手,去拍醒曹蘭,四人便舉杯喝了最後一盅。

三人喝完之後,便醉的不行,也走不動路,幹脆就靠在桌上躺著,也漸漸的開始燥熱起來,各自撕扯自己的衣裳。

此刻已經時至深夜,賈赦開了門,瞧外頭沒有一名候命的小廝,便是連他帶來的隨從也都被哄走了,心料這應該也都是甄涉的安排。

賈赦捂著嘴喊自己要吐了,便關上了門出來。

霞陽樓的大堂內已經沒了人,只能聽到後院還有人飲酒劃拳,應該就是那些被甄涉打發走的小廝。

霞陽樓掌櫃的看到賈赦,忙悄悄請他從大堂側面的屋門走,再往裏就是內室,屋子四四方方不大,布置的很簡單,北面有一張火炕,宋奚正身著一襲紫色華服,對著小桌飲酒。他見賈赦來了,落寞的臉上終於浮現一絲笑意。

宋奚便拉著賈赦手讓他上炕,然後打眼色給了恒書。

恒書便躬身退了下去。

“叫我好等。”

“你怎麽來了?”賈赦問。

宋奚轉頭瞪他,“不放心,還是親自來踏實。”

宋奚要抓賈赦的手,賈赦跳下炕,去水盆那邊洗了手,才又上來,把手搭在宋奚的手上,便輕輕地伸脖送了身體,吻了宋奚一下。

“滿嘴酒味。”宋奚蹙眉道。

賈赦笑,“這就嫌棄我了?”

“不敢,倒是嫌棄我自己,對你怎麽好,都覺得不夠好。”宋奚粗暴地扯開賈赦的衣裳,便把他壓在身下。宋奚紅著眼瘋狂地親吻一陣,又在賈赦的肩頭咬了一口。

賈赦忍不住痛叫一聲,瞪他:“你屬狗的。”

“隨你怎麽說,總之你是屬於我的。”

宋奚修長的手指劃過賈赦腹部,便又是一陣兇狠的親吻,恨不得要把賈赦整個人都吃到肚子裏一般。不過他下嘴到底有輕重,狠歸狠,卻一點都沒有弄疼賈赦。

被宋奚折騰到天亮前,賈赦才算得以睡過去。

睡得正香的時候,忽聽有吵鬧聲。

豬毛推開門去瞧,然後進屋忙叫醒賈赦,“老爺,事兒來了,快去瞧瞧。”

賈赦這才皺眉起身,睜眼看屋內的環境,倒不是昨日那間和宋奚一同睡下的小屋子了,是霞陽樓客房。賈赦忙看自己,整齊的穿著昨天的衣服,看來是宋奚後來在他熟睡的時候,幫他穿的。可見自己有多累,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賈赦忙起身穿鞋,便在豬毛的引領下,出門奔向昨日喝酒的雅間。賈赦看見雅間門口站著兩個男人,大呼:“沒想到這走錯了屋子,竟看到此等香艷事!這霞陽樓我看是要改名叫雅風館了!”

轉即便有掌櫃的、店小二和小廝們從樓下趕上來,幾名大堂裏的客人聞聲也跟了上來。小廝們立刻沖進去看,眨眼的功夫,然後又一個個面色不佳的退了出來,忙把門關上。

噔噔噔,又傳來急促地上樓腳步聲。

賈赦此時也走到了雅間門口,和一眾人等循聲看去。

上來的人竟是淮南王。

淮南王一見賈赦在此,瞪圓了眼,立刻帶著一群小廝沖到賈赦跟前,“你果然在這,水溶呢?”

賈赦搖頭道:“這會兒也剛醒,還沒見到他們。”

“哼,你少騙我。”

“大人,不可——”

不及小廝們把話說完,淮南王擡腳就踹門沖了進去。賈赦便帶著人往裏進,掌櫃的見狀也跟了進去,圍觀的客人樂顛顛地趁機進去了。

淮南王直奔裏間,見地上有一件脫掉的衣袍,還有水溶遺落的玉佩。淮南王便伸手拾起玉佩,轉而沖向被帳幔遮擋的床榻。

淮南王怒極=,上去就扯開帳幔,果然看見床榻上坐著衣衫不整的兩個人。倆人都下意識的用手裏的衣服擋住了臉。淮南王自然認得水溶的身子,爆吼一聲,轉即就去扯水溶身邊人手上的衣服,他要仔細看看這人到底是誰。

衣服一扯下來,見是曹蘭,淮南王楞了。

淮南王轉即發現曹蘭的衣袍都抓在手裏,水溶的也是。他轉而看向地上那件,再立刻叫小廝搜查屋裏其他地方。

小廝翻了櫃子,又看床下,最終把甄涉從床下拉了出來。

淮南王看清甄涉後,又是一楞,滿臉不可置信。

賈赦這時已經帶著人悄悄地從屋內退了出來。他就跟眾人一起站在門口,門外的人都安靜極了,只有四五個客人在竊竊私語,偶爾漏幾聲輕淺的笑聲。

屋裏傳來淮南王“你你你……”的嗑巴聲,隨後就見淮南王黑著臉帶人出來。他轉即質問賈赦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賈赦:“我這會兒也剛來,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此刻我也傻眼,知道的並不比你多。”

淮南王氣得踹一腳門檻,轉而看著圍觀的眾人呵斥他們都散了。

幾名賓客趕緊跑。

淮南王轉即冷靜下來,忙呵斥這些人站住,叮囑他們今天要當自己都眼瞎了,不許他們把這件事外洩出去。幾名賓客趕緊點頭哈腰,表示明白,便跟逃命似得,飛奔離開霞陽樓。

剩下的小廝們,便都是甄涉、曹蘭和水溶身邊的人,躊躇站在門口不知如何是好。

賈赦聽到屋內傳來腳步聲,立刻道:“我今早也是喝得多了,有些眼花,看不大清東西。你們昨晚估計也都喝了不少,都好生揉一揉自己的眼睛,別看錯了什麽。”

眾小廝們都明白賈赦的示意,紛紛點頭,各自扶額表示頭疼,的確是眼睛不好用了。

賈赦當即表示他和烏丞相約好,還有國事要處理,便和淮南王告辭。

淮南王楞了楞,點了下頭。待賈赦走後,淮南王竟不知自己該如何自處。他聽到屋裏面有腳步聲,自己的心也提了起來,緊盯著門,轉即又不知該如何面對,遂嘆了聲氣,對著屋裏的人道了聲“兩不相見”,便轉身帶著人去了。

屋裏的水溶隨即推門出來,蹙著眉頭,帶著自家小廝匆匆去了。出了霞陽樓後,他沈著臉上了馬車,便立刻回府了。

水溶走後,雅間內便安靜地如死水一半,半點聲響都沒有。

曹蘭和甄涉的小廝滿臉疑惑的在門口等了會兒,最後終於沈不住氣,這才敲了敲門。

這一敲門不要緊,屋子裏立刻響動起來,可聽到劈裏啪啦的碎瓷聲,桌子凳子相撞的聲音。響動鬧了好一會兒,便聽到曹蘭怒吼一聲:“都是你幹的好事!”接著便見曹蘭怒氣沖沖地背著手沖了出來。

甄涉的小廝目送曹大人離開之後,轉而探頭進去,就見他們大人黑著一張臉手扶著窗臺。身前的地上有一灘嘔吐物,顯然是剛剛吐過。

小廝們忙去攙扶,甄涉立刻伸手爆吼讓他們離自己遠一些,甄涉便又一陣惡心,吐了出來。

小廝們忙去備水,要給甄涉擦洗。甄涉不讓任何人碰他,自己漱口,洗了臉,方黑著一張冰冷的臉匆匆離開。

……

賈赦在禦史臺逗留沒多久,便聽到了黑豬遞來的剛剛打探到的消息。說什麽水溶風流成性,與兩位朝中大員茍合,被淮南王捉了奸。

目前這些話還只在一兩處府邸中的下人們之間小範圍傳播。不過已經有人趁機就把消息遞到了鄰家軒,換了線索費。

當時目擊到情況的人數太多,這秘密必然會不會守住,要不了多久,有關這三人的流言必定四起。

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被宋奚用得淋漓盡致。

下午,賈赦便一直在禦史臺處理事務。便是沒什麽事兒可做,賈赦也不打算提前離開,只一邊看雜書,一邊安靜地等待。

臨要放值前,果然來人了。

小吏傳報之後,甄涉衣著官袍邁進了賈赦的屋子。他面色陰沈,一張臉比身上的衣服還青紫。

賈赦命人上了茶,請甄涉坐下。

不及甄涉開口,賈赦便道:“昨晚你們到底怎麽回事?”

甄涉蹙眉瞪他:“你問我,我還想問你,昨天大家都喝醉了,不省人事,為何獨獨你不在?”

賈赦便把他嘔吐被小廝扶回房的經過告知了甄涉。

甄涉蹙眉疑惑地打量賈赦:“真是如此?”

“自然是如此,不信你就去霞陽樓打聽,我記得我出門嘔吐的時候,當時身邊有幾個人,但具體記不太清了。實在是喝得太多,到現在還頭疼。”賈赦揉揉腦袋,轉而也用奇異的目光打量甄涉,“萬沒想到,你們竟然……只是你們這麽玩未免有些太駭人了,門口也不安排個小廝守著,鬧得早上被店小二看到,那般尷尬。”

甄涉聽賈赦這話,臉色更黑,氣得有苦說不出。他不能說當時那情況其實是藥物所致,否則就是自露馬腳。那他此刻也便不好否認自己不喜歡男人,不然怎麽會和那些人亂來?甄涉會這麽大,就從沒有遇到這麽屈辱憋屈,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的情況。

他真真一點斷袖之癖都沒有,甚至覺得男人和男人之間的事兒要多惡心有多惡心。偏偏就是這樣的他,昨夜竟然被……甄涉剛想到此,氣得閉上眼睛,胃裏隨之便一陣翻湧。甄涉想嘔,趕緊抓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往下壓。

“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我根本不喜歡那些的。”甄涉蹙緊皺眉,便是想掩飾一下,卻也難掩他的憎惡之感。

甄涉轉而發現賈赦一直在註視自己,搞得他覺得全身不舒坦,越發心虛,自我厭惡昨晚發生的事兒。卻還是不得不補充一句,以減輕賈赦的懷疑,“許是昨夜我們喝得太醉了,水溶那廝的喜好如何你也懂,我真後悔。”

賈赦拍了拍甄涉的肩膀,安靜了半晌之後,才道一句,“難為你了。為今之計,就是盡快封住知情人的口,不然這件事鬧到朝堂之上,可不太好聽。我也不想在禦史臺這邊,看到有人參奏你們三人。”

這話怎麽有點像是在威脅他?

甄涉怔了下,看著賈赦,隨即點了點頭。他才剛剛升任為京營節度使,若是鬧出這等醜事來,傳了出去,他的臉面真沒地方擱了。家裏妻子那邊,也不好解釋。甄涉的妻子可不比普通人家的,是個八面玲瓏有能耐旺夫的人,當初他困難的時候,他妻子沒少幫他四處周旋,甄涉有時候還真有點怕她。

其實甄涉心裏對賈赦有許多懷疑,奈何當時的情況他也不確定,手上沒有證據,他也便多說不了什麽。而且只要一想到昨夜發生的事兒,甄涉就感覺跟吃了蒼蠅一樣惡心。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從他醒酒開始之後,記憶裏斷斷續續浮現一些畫面,讓他每次都忍不住想嘔,抓狂垂墻,甚至恨不得拿把刀抹脖自盡了。

甄涉從禦史臺出來之後,上了馬車,便氣得很捶一下車廂壁。便是把自己的手打出血了了,他也不覺得如何,只覺得可恨可惡可恥,滿腹羞憤,真真有種不想活的沖動。

甄涉馬車停在戶部之後,等了會兒,便見曹蘭上了車來。二人在狹小的空間一見,彼此都怔了下,覺得尷尬,立刻移開目光。

曹蘭轉身:“有什麽話還是到地方說,我還是坐我自己的車去。”

甄涉白著唇沒有吭聲。

倆人的馬車隨後在同泰街借口停下,二人先就近找了處茶樓說話。

到了茶樓雅間後,倆人雖然在同一個屋子,卻是一個站在窗邊,一個站在門邊,保持最遠的距離說話,而且彼此都不敢看彼此。

甄涉接著便低聲把他質問賈赦的經過,說給了曹蘭。

曹蘭憤怒的蹙眉,三兩步走到桌邊坐下,拍桌表示:“我看這件事肯定是賈赦知情,反過來算計了我們。不然哪有這麽巧的事兒,我們給他下藥,反而我們有事,他什麽事兒都沒有?”

“我也懷疑。不過我有些不明白,他是如何知情的?這件事在沒有開始行動之前,就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並無第三人曉得。而且當時的糕點我是看著他和北靜王吃的,我先前確認問過小廝,那盤點心下面那一層的確都是下過春藥了。沒道理水溶中了,他沒有。不過賈赦後來出門離開,我們不知情,也就不好說他是什麽反應。”甄涉依舊不去曹蘭,只是垂眸盯自己的腳尖。

“那就更不對,你我既然沒有吃有藥的糕點,如何能中了那東西?別說你我是醉了,咱們倆可從來都沒喜歡過男人,再醉酒饑不擇食,也絕不可能幹出……我們昨夜肯定是中了藥。”曹蘭非常堅決道。

今天白天他清醒之後,有些畫面便沖擊他的腦海。那些畫面裏的自己太瘋狂了,完全喪失理智,根本就不是他。

甄涉也想不明白,覺得可能是藥物所致,轉即對曹蘭道:“早上我離開霞陽樓的時候,多長個了心眼,打發小廝看住了那間房。我們可以這就回去看看,是否遺留了有什麽線索。如果真是賈赦算計我們,我們做到心中有數,以後也好有辦法應對,好好報仇!”

二人隨即就去了霞陽樓。

甄涉便按照賈赦的描述,問了掌櫃的昨晚是否目擊賈赦醉酒嘔吐。

“有。當時小的,還有店裏的小二和一名住客都看到了。賈大人跑出來透氣,吐了,小的請來了家大人的小廝名喚豬毛的幫忙,一起張羅扶他進房間休息。當時他身邊的那個小廝豬毛也醉的厲害,主仆倆人當時就在一間房歇息了。”

甄涉隨即便打發了掌櫃的下去。

甄涉和曹蘭便一前一後進屋。倆人一進來,便立刻回想起今早和昨夜的場景來,一個個臉火辣辣的,心裏頭都倍感恥辱憤恨,不過事情還是要查清楚。

屋子之前被他倆撒火,弄得很亂。桌子倒了,地上杯盤狼藉,散了滿地的剩菜。這是盛夏時節,放了一天了都是餿味,屋子裏有股子酸腐的味道。

倆人捂著鼻子看了看,想從亂糟糟的剩菜裏找剩下的桂花糕,看了半天,發現只剩下一片荷葉在,應該是都吃完了。

甄涉轉即看到倒在地上的銀酒壺,拾起發現時空的。甄涉臉色大變,眼珠子一轉,忙跟曹蘭解釋,他們可能是昨夜誤喝了這酒壺裏的酒。

曹蘭聽聞此話,氣恨地不行,上去就踹一腳甄涉,“混賬東西,都是你搞出來的主意。說什麽要有後備計劃,還說這一計不成,咱們當時尚有第二種辦法可以應對。結果呢,桂花糕一上,大家吃得開心,都忘了酒壺這茬了,倒叫賈赦那個糊塗蛋最後把咱們都給灌醉遭殃了!”

“這怎麽能只怪我,我說計劃的時候,大人不也是舉雙手讚同的麽!”甄涉忍不住瞪一眼曹蘭,看著他那張老臉,甄涉立刻忍不住吐了。

曹蘭和甄涉也有同樣的想法,甄涉本就是個皮膚粗糙長相偏老的人,他一吐,曹蘭也反胃,跟著吐了。

“我當你是個聰明人,才會把這件事交由你來負責。誰曾想到,你聰明反被聰明誤!這件事我倒寧願是賈赦知情了,涉及陷害我們,也總比是我們自己犯蠢,搬石頭砸自腳強!”曹蘭說罷便恨得不行,捶胸頓足,一大老爺們活了四十多年,竟掉了眼淚。

甄涉更委屈,好好地被曹蘭踹了一腳,還遭埋怨,幹憋氣沒處撒。

倆人隨後不歡而散。

甄涉回府了。

他一進門,就被橫空飛過來的一塊西瓜打中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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