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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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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沫一樣的雪屑,簌簌從天上落下,沾在兩人鴉羽一般黑沈的發梢上。

花鶴玉修長指尖緊緊摟著慕時漪薄瘦香肩,他聲音壓得格外的沈,指尖從她唇瓣上輕輕摩挲而過:“我送你。”

“殿下!”慕時漪輕喘一下。

她閉著眼,小小的身體努力往他懷中縮去,索取那一份唯他身上獨有的溫暖:“回東宮去吧,如今宮中無論是陛下,還是太後都日日派人盯著你。”

“如今的局勢,殿下若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覆。”

花鶴玉聞言,眼眸黑沈得好似無底深淵:“無礙,我送你回去。”

他扶著她的肩膀,把她輕輕送進馬車,當車簾撩開那一個,無論是崔氏還是安樂侯夫人都清清楚楚看見他那張冷白清雋的臉,在昏黃宮燈下透著淩厲弧度。

馬車裏,所有人大氣不敢喘,直直看著花鶴玉給慕時漪整理好頸間歪掉的圍脖,再把她送進馬車。

下一刻,西風駕車,花鶴玉騎馬跟在馬車旁。

上官雲錦直楞楞看著慕時漪羞紅的臉頰,半晌她忽然驚叫一聲:“時漪……那……那那那……那位是?”

馬車裏都是相熟且相互信任的人,慕時漪也不隱瞞,老實道:“是太子殿下。”

崔氏回過神後,用帕子捂著嘴,震驚得不知該如何開口,幸好慕窈窕早就知道這事了,雖然親眼所見也接連震驚,但比起其她人的狀態,好了不知多少。

安樂侯夫人崔氏臉上依舊看不出什麽情緒,只是不起眼的位置,她縮在袖中的掌心泛著一層細密冷汗,在馬車宮外停下時。

她下車,若不是外頭的丫鬟婆子扶著,恐怕就是直接摔在雪地裏了。

慕家和上官家相互道別,宮門前,慕時漪和花鶴玉借著寬大披風的遮擋,也悄悄站在一處。

燈火昏暗,瞧不見他們具體模樣,加上花鶴玉身形高大,幾乎把慕時漪整個人都罩進了披風裏,最終還是慕重山看不下去了,在旁邊重重咳了一聲:“雪大,該回去了。”

“是。”慕時漪急忙從花鶴玉懷中出來,她小臉通紅,唇色艷得如沾了口脂一般。

“回去吧,我若得空去侯府找你。”花鶴玉憐惜摸了摸她發髻。

“好。”

雪屑變成了成片的鵝毛大雪,宮燈搖晃,花鶴玉站在宮門前,直到慕時漪所乘坐的馬車在夜色中徹底消失不見了,他才轉身回去。

宮道昏暗,加上花鶴玉刻意隱瞞身份,身旁跟著出來西風外也就別無他人。

就在這時候,簌簌風雪似乎停了一刻,四周撩起冰寒殺意,在這千鈞一發瞬間,花鶴玉回身後踢,再擰身往前刺去,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帶著淩冽殺意往黑色中刺去。

“出來。”他聲音冷冽,幽幽盯著宮內偏暗的某一處。

“喲喲喲……太子殿下還說這般的好手段,小趙公子我屢次刺殺屢次失敗,實在是太可惜了。”趙夜清搖著五彩斑斕的羽毛團扇,大大方方從黑夜中走了出來。

今日他難得一襲黑衣,雪一般的白發用漆黑錦緞系這尾部,他看著花鶴玉嘻嘻一笑:“柳姨進宮了,如今正在太後宮中說話,殿下不去聽聽麽?”

“那兩個老東西說的可是如何殺掉太子殿下你呢。”

花鶴玉深深看趙夜清一眼,他眼底冷色閃過:“柳妃進宮,你倒是滿不在乎?”

趙夜是緩緩往前走了兩步:“這有什麽好在乎的,本公子本就是棄子,不過是柳妖婆為了號令前朝暗衛殺手的棋子罷了,本公子若死了,覆興前朝的希望也就沒了,我活著一日,她終究有人可用一日。”

說到這,趙夜清語調忽然頓了頓:“殿下也是好大膽子,把蒼西三十五萬大軍,分批藏在堰都周圍各州之中,就想著若有異動,直接甕中捉鱉?好厲害的手段。”

“也不知大皇子這一路可還順利,若是死在路上,那就可惜了。”

聽得趙夜清這番話,花鶴玉臉上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他淡淡道:“小趙公子還是好好關心自己吧,你覺得最終是太後殺了柳妃,還是柳妃殺了太後?”

隨著花鶴玉話音落下,趙夜清忽然面色大變,轉身就往永安宮的方向沖去:“該死!”

“花鶴玉你怎麽不早說?”

花鶴玉冷冷看著趙夜清離去的背影,有時不該是要同情他,還是要可憐他。

明明自小就恨不得這個叫柳姨的女人去死,可每每趙夜清又要把她給救活,他就像走到懸崖絕境的瘋子,柳姨活著至少他還能正常,柳姨若死了,趙夜清這輩子也就失去了覆仇的目標,他又和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別。

這日深夜,上元佳節宮宴才堪堪散場,太後的永安宮因宮婢失責,燒了宮中的紗帳,導致永安宮大火,火勢極大,幾乎把半個永安宮燒成了斷垣殘壁。

太後受驚,本就不好的身子骨,因這這件事更是急轉直下。

至於在那場大火中再次失蹤的柳姨,沒人找到,倒是殿中遺落了一把被燒得看不住本來面目的五彩團扇。

當西風把那東西交到花鶴玉手上時,他只淡淡掃了眼:“讓人去查,趙夜清沒死,那柳妃估計也沒死。”

“把人給找出來。”

西風點頭正要下去,這時外頭傳來書竹求見的聲音。

西風有些驚訝:“可是出來什麽事?這般時候過來。”

書竹身上明顯有傷,帶著濃厚苦澀的藥味,他恭敬朝花鶴玉行禮:“太子殿下,那日永安宮殿中書竹懷疑,不光有柳妃安排的太子,和太後的殺手,其中陛下也在。”

花鶴玉眉心微擰:“我父皇也在太後的永安宮?”

書竹點頭,小心翼翼呈上一物,是一方燒得發黑的繡帕,這東西花鶴玉兒時在帝王身上見過,他藏得極為珍貴的一方帕子,上頭繡著垂柳新燕,他一向保存極好。

“奴才那日被太後支開,殿中只有柳妃、太後還有伺候的宮女,後來奴才聽見裏頭有聲音傳來,似乎是太後狠厲的質問聲。”

“然後沒多久就著火了。”

花鶴玉聞言點了點頭:“孤知道了,西風你去多寶閣中把軍中那罐常用的傷藥給書竹。”

那藥書竹最終沒接:“奴才謝殿下好意,只是太後向來多疑,奴才身上要是出現不屬於永安宮的東西,她若懷疑難免又要皮肉之苦,這傷不打緊的。”

等書竹離去,花鶴玉看著沈沈夜色,許久他輕輕嘆了口氣,推門走了出去。

雪很大,哪怕撐著傘,也依舊是能把人埋沒的程度。

花鶴玉走在雪地裏,寒濕的雪水從他衣領滾了進去,他似乎毫無所覺一般,沈著眼往大明宮方向走去。

約莫半個時辰後,花鶴玉站在帝王寢宮前。

他看著沈甸甸的夜色,深深吸了口氣,擡步往玉階上走去,守門的宮人見得是他,因太子長在宮中侍疾,所以他下意識沒有阻止。

等花鶴玉跨過玉階,推門走進去的時候,溫暖的殿中混著他身上寒涼,帝王寢殿中燭火,被寒風一吹,顫顫巍巍搖曳。

“你怎麽來了?”帝王倚在龍榻上,拉聳的眼皮淡淡掃向花鶴玉。

花鶴玉壓著眼中冷意:“兒臣聽說永安宮大火,特地前來悄悄父皇可有傷著。”

帝王震怒:“永安宮大火,是宋太後的事,與朕何關?”

“太子夢魘不成?竟說這般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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