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 兩人問了不少譚玉瑤村子裏的人和事。譚玉瑤也是老實, 好的壞的都撿出來說了些。

唐老爺子越聽, 眼越亮。剛才去的那些個村子, 都是一個勁的說村子多好多好, 一點都不合他的意。

把小丫頭送到了家後, 他帶著兒子去村子裏轉了一圈。

回去的路上, 唐老爺子心情很不錯，還哼了段小曲兒。把自己的計劃說給了大兒子聽。

唐毅明從一開始的認真到後頭的驚愕。有些不忍道：“爸，你真的要把毅陽弄這裏來？”

“你以為我說著玩兒的？哼！”

“不是, 爸，您要是想鍛煉毅陽，弄個知青的身份, 把他放到農村不就行了。幹嘛還要編個身世出來, 作弄他。”

他爸的計劃，太狠了。

老爺子打算把家裏那個到處闖禍的小兒子扔到農村來。簡單點來說, 就是交換人生。他會在村子裏找一戶合適的人家, 挑一個跟小兒子歲數一樣大的孩子接回去。

對外就說是當年抱錯了。反正小兒子是出生在外頭, 誰也不知道。

再把小兒子丟到這村子裏, 讓他吃吃苦, 誰也不會幫他, 什麽時候改了性子，什麽時候讓他回去。

明面上是要斷了小兒子所有的後路的。讓他知道沒有了爹媽哥哥們的庇佑，他個小兔崽子啥也不是！

唐毅明知道沒辦法阻止他爸這個計劃, 有些心疼弟弟。

“爸, 你就不怕他受刺激了，一蹶不振？到時候媽能吃了你……”

唐老爺子斜了大兒子一眼，丟下兩句話。

“這樣的孬種，不配做我的兒子。還有，不要讓你媽知道了。”

唐毅明：“……”

唉，算了，弟弟，你自求多福吧。

此時計劃中的主人公，正在他媽面前撒著嬌。

“媽，你就幫我這最後一次吧。爸知道了又要揍我了。你看我這細皮嫩肉的，打起來你不心疼啊？”

馮娟看著自家這個胖兒子，真是頭大。

三十五歲才得了這個小兒子，一家子都把他捧在手心裏寵，結果寵了個混世魔王出來。三天兩出去打架，惹了一大堆麻煩回來。

老頭兒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就是不管用。她也是沒法子了。

“這回我可幫不了你了。你欺負的是蔡中家的閨女，他家可是最疼女兒的。你說你，好好的沒事你去踩她幹嘛？你看看你這一身肉，踩上去她得多疼啊。”

唐毅陽非常狗腿的幫他媽剝了個橘子，坐到她身邊。

“誰讓她罵我胖來著。我這叫胖嗎？我這是富態！她想有還想不出來呢！媽，你可是偏心了啊，是她先罵的我，你還去心疼她。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啊。”

“嗯，說不準還真不是。你看你兩個哥哥都是悶葫蘆的性子，你呢，成天上串下跳的，就沒安靜過一天。”

馮娟說著玩笑話，唐毅陽也沒當回事。

三天後，母子倆仍是在沙發上說著話，電話響了。馮娟順手一接，才聽了幾句話。那話筒就順著她手落在了沙發上。

宛如被雷劈了一般的樣子有些嚇著了唐毅陽。緊張的抱著著他媽.的肩膀搖了好一會兒，才見她的眼神有了反應。

“媽，你這是怎麽了？！是誰的電話？出什麽事了？！”

“是，是你爸打的，沒什麽事兒。我頭有些疼了，我要去休息會兒。”

馮娟眼神覆雜的看了眼面前的兒子，拉下他的手。轉身上了樓。

她需要靜一靜。

唐毅陽看著沙發上的話筒，拿起來一聽。已經是一串嘟嘟聲……

他心裏明白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有些隱隱的不安。也沒什麽心情出去玩兒了。

樓上的馮娟一進臥室就忍不住哭了起來。老頭兒電話裏居然說毅陽不是他們的孩子，是當年抱錯了。她實在有些接受不了。

16年前老頭兒還在前線，自己在娘家待產。二月二那天突然就早產了。下著大雪，路非常的難走。等她到了醫院，孩子也生了出來。她那時候昏昏沈沈的，只聽到說是個男孩兒。

再醒來就看到的是毅陽了。

那麽小，那麽軟的小嬰兒，自己一點一點看著長大的。怎麽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了！

馮娟一想到毅陽是別人家的孩子就覺得心如刀割。可老頭兒是從不會騙自己的。何況還是這樣的大事，他肯定是查清楚了才會給自己打這個電話。

現在她懵了，不知道該怎麽辦，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老頭兒帶回來的那個‘兒子’，更不知道該怎麽去告訴毅陽這個消息。

一整天馮娟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唐毅陽上樓叫了好幾次她都沒開門。

唐毅陽平時是渾，卻是個疼媽的。當下就招集了自己的那些個兄弟們，查出了他爸打來的那個電話號碼。

只是等他打過去的時候，那邊卻說他爸爸已經出發回家了。

他頭一回深想一件事。

為什麽爸爸回來，媽會不告訴自己？還反應那麽大？自己最近是惹事了，卻也不是什麽大事吧？她那個反應絕對不是什麽小事。

難道……

是爸爸或者大哥受傷了？！

唐毅陽想來想起也只有這一個解釋。正想上樓去安慰安慰媽媽。就見她正下樓來，一雙眼又紅又腫。立刻就迎了上去。

“媽，你別擔心。爸跟大哥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後天我陪你一起去接他們。”

馮娟一楞，轉而又明白了。知道他是想歪了。搖搖頭，拉著他的手坐到沙發上。

“你爸他們沒事，媽有件事要跟你說。”

唐毅陽立刻坐直身子。

“請領導指示！”

馮娟沒忍住一下笑了起來。笑了又想到這樣可愛的兒子不是自家的，心又酸疼起來。

“毅陽啊，媽跟你說了，你可別太難過。不管怎麽樣，在媽心裏，你都一直是我兒子。”

唐毅陽一時沒轉過彎，笑道：“媽，你話這說的，好像我不是你兒子似的。”

話剛說完，他自己就回過味兒來。

什麽叫在心裏，一直都是她兒子？！

“媽？！”

他的聲音有些抖，想起了早上他媽接電話的那一幕。心底隱約有了個猜想。一個荒唐十足的猜想。

馮娟剎時眼淚又落了下來。

“你爸說，你不是咱家孩子。是16年前在醫院讓人給換的。”

“不可能！怎麽可能？！”

唐毅陽慌了，眼底滿是驚惶之色。馮娟看了心疼，拉過他微顫的手，拍了拍。

“我也不信，可是你爸那人向來說一不二，從不撒謊。他會這麽說，應該也是查到了什麽。媽不想瞞著你，他已經帶著那個被換的孩子回來了。你別太難過，媽還是一樣的疼你。”

馮娟想好了，老頭兒帶回來就帶回來，她就只當生了四個兒子，一樣的疼。

可唐毅陽卻明白，爸爸會帶人回來，就絕對不是那麽簡單。哪裏還能像從前一樣。

“媽……爸爸帶了那，那個人回來，難道不會把我送走嗎？”

馮娟：“……”

是啊，自己的親生兒子帶回了，別人的親生兒子也是要還啊……

見媽媽沒有否認，唐毅陽心都要碎了。

他畢竟才16歲，也沒經歷過什麽事情。平日裏在外頭耍橫也是仗著家裏人而已。突然得知自己不是爸爸媽媽的兒子，估計還會被送走。嚇的眼淚也出來了，抱著他媽不肯撒手。

母子倆頓時抱頭一陣痛哭。

這會兒唐老爺子正帶著大兒子和那個假兒子坐著車，往回趕。

三天前他一把目標定在燕義村，就立刻派人去做了調查。在百來戶的人家裏，他選了馮家。

不光是因為他家夠窮，還因為他家的孩子都風評不錯。

馮家一共6個孩子，三男三女。自己帶走的是排行老二的馮愛華。跟家裏的小兒子一樣的歲數，卻已經是家裏的頂梁柱了。

一年掙的工分比起大人也少不了多少。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別人家的孩子怎麽就那麽懂事。家裏那個臭小子，還是福享太多了。

唐老爺子這回可是下了決心的。

給了馮家老大一個鎮上糧站的工作，又答應等這事兒完了，給馮愛華安排個工作。馮家父母便毫不猶豫的應下了這件事。

一定要讓那個城裏來的‘少爺’知道什麽是苦。

燕義村不大，點兒大的事情，不用一天大家都能知道。所以這村子來了軍人，又走了馮愛華，沒多久全村人都知道了。

“聽說是小時候抱錯了。”

“哎呀！真是沒看出來啊，馮愛華竟然還是個城裏娃娃。”

“誒，你們說，這馮愛華換回去了，那馮老頭的親生兒子是不是就得換回來？”

“那是肯定的，誰會願意養著別人家的兒子。”

大壩上嘰嘰喳喳的，都是討論著馮家的事情。譚玉瑤聽了一路，腦子裏已經浮現了一部家庭倫理大劇。

抱錯孩子啊，這可是現代電視劇裏才有的情節。一般這個被認回去的，都是主角。另外一個就是炮灰了。

不過，這和她都沒什麽關系，她現在要去找玉玲，好好商量下裝病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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