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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官窮志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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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亭腦殘一般楞要把自家的天下與人平分,一群大臣勸了沒用也就拉倒,反正天下是她的,她愛怎麽樣就怎麽樣,但接下來的很多事情就牽涉到百官的自身利益了,眾人都是眼巴巴的看著胡雪亭。

胡雪亭咳嗽幾聲,然後就瞅著小雪嵐,猶豫了。一群大臣莫名其妙,虞世基和裴蘊轉念一想,立馬臉色微變。

“聖上,今日天氣正好,聖上剛從塞外回來,不知我洛陽的繁華,為何不四處走走看看?”虞世基道。一群大臣看虞世基,老虞,你腦子有病啊,眼看聖上接下來就是封官了,你丫竟然打斷她?

裴蘊也站了出來,微笑著:“聖上為了國家為了百姓,日夜辛勞,但小小的游玩一次,放松心身,不負花信年華豈不是好?”

一群官員聽著這意外的勸諫,註意到了與眾不同的詞語“花信年華”,立馬有人震驚的看著胡雪亭,胡雪亭年紀輕輕,不會腦殘的玩那一套吧?

胡雪亭看著小雪嵐沈吟,小雪嵐莫名其妙的睜大了眼睛,不知道胡雪亭為什麽要盯著她看。

一群官員汗水都流下來了,該死的,竟然是真的!

自古以來官場之中,有個人人都知道的狗血招數,那就是老皇帝尋了個小事情,重重的處罰了某個大臣,一口氣把大臣從一品官貶謫到了五六品官,然後幾年後老皇帝嗝屁了,新皇帝上任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這個被貶謫的五六品官員重新提拔回一品,再然後大臣就對新皇帝感激涕零忠心耿耿了。這叫“保全老臣子,免得他們站錯了隊”,而且也給“新皇帝提拔他們留出了空間,免得賞無可賞,唯有賜死”。

一群官員死死地盯著胡雪亭,好幾人都在擦汗,不會這麽狗屎吧?平常看胡雪亭蠻機靈的,竟然相信這種賣菜大媽都知道的市井權謀之術?小心別把自己玩死啊!

虞世基和裴蘊拼命的給胡雪亭打眼色,想給小雪嵐招兵買馬有的是辦法,千萬別作死啊。

胡雪亭莫名其妙的看著虞世基和裴蘊一秒鐘七八個眼神,認真的問:“你們有話就說,這天下朕最大,不用怕得罪了人。”你們眼神太快太多太縹緲,我毛眼神都沒看懂。

一群官員立馬眼觀鼻鼻觀心,堅決的面無表情,老虞這次倒了大黴了,這其中的問題是可以隨便說出來的嗎?簡直是正面得罪長公主。

虞世基和裴蘊互相對視,兩人的眼神又是瞬間打了幾百個意思,最後匯總成了一個:“做了一輩子奸臣佞臣,老的牙都要掉了,竟然要做忠臣死諫了?”世界真是變化太快了,年紀稍微大一點就跟不上時代的腳步。

虞世基悲哀的閉上了眼睛,一滴清淚在眼角打轉。被逼當忠臣真是夠了啊!但他竟然無法選擇。

“聖上可是有意思貶謫朝中重臣,為長公主登基開辟道路?”虞世基橫下了心,以後奸臣榜中肯定是被除名了,不知道忠臣榜中有沒有幾乎露個小臉。

“怎麽可能!朕又不是傻瓜!”胡雪亭大驚失色。

“老皇帝貶謫了某個大臣,新皇帝把他再提拔起來,這大臣會感激?肯定恨死了老皇帝和新皇帝啊,憑白讓他受到了屈辱,浪費了寶貴的幾年時間,被人當猴子耍了,還要感激涕零磕頭謝恩,換成胡某被人這麽耍了,立馬起兵造反。”

一群官員擦汗,說得太直接了,以後操作的餘地都沒有。

虞世基怔怔的看了胡雪亭半天,小心翼翼的問道:“聖上一直看著長公主沈吟,是因為想要長公主宣讀封官的詔書,又怕她不認識字?”

胡雪亭用力點頭,聖旨是找佘戊戌寫的,那是標準的駢文,生僻字多得數不清,又沒有標註拼音,要是小雪嵐一不小心讀錯了字,這面子往哪裏擱?日本首相森喜朗把IT讀成了it,成為全世界的笑柄,胡雪亭可不能讓自家寶貝被人嘲笑是文盲。

大殿中眾人一齊轉頭,齊刷刷的怒視佘戊戌,竟然不寫拼音!差評!

佘戊戌看著一群官員,肝腸俱斷,你們認真的嗎?

虞世基看看左右,憂傷的看裴蘊,裴蘊眼神中同樣是悲痛至極,大越的朝廷實在是太不健全了,皇宮中竟然缺少了一個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太監!

打了幾年仗,虞世基和裴蘊習慣了軍隊化管理朝廷日常,各個衙門都是帶著刀劍穿著盔甲的士卒,皇宮沒有太監竟然也完全沒有註意到,造成了宣讀聖旨竟然還要胡雪亭自己動手。

小雪嵐拿過胡雪亭手中的封官聖旨,仔細的看了一回,還真有好些字不認識,急忙就塞回了胡雪亭的手中。胡雪亭無奈,道:“那個誰誰誰,過來讀聖旨。”

萬眾期盼之中,大越朝的封官聖旨終於下來了,跟著胡雪亭打天下的一群官員個個有了豐厚的回報。

“……右相虞世基……吏部尚書裴蘊,兵部尚書董純,民部尚書李渾……吏部侍郎佘戊戌,兵部侍郎三狗子,民部侍郎燕彌柒,刑部侍郎李密,工部侍郎餘阿福,禮部侍郎書童……”

“沒想到老夫竟然成了右相。”虞世基捋須,其實也不算很意外,胡雪亭要是延續以前不在意奸臣的態度,他和裴蘊二人必然有一個會成為右相。當然,左相肯定是空缺的,那是留給他們好好工作的鞭策。

“老夫是吏部尚書啊。”裴蘊也笑,真是倒黴,本來還想找機會把自家的一些族人送到要害部門的,現在他當了吏部尚書,簡直是眾矢之的,稍微給族人開個後門立刻就會被人抓住把柄。更糟糕的是他做了吏部尚書,找人你提拔我兒子,我提拔你女兒的辦法也不好使,只要吏部同意的任命,那就是他徇私枉法。

“六部第一人啊。”虞世基安慰,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大越朝吏部尚書的位置註定是他們二人中的一個的。

兩人互相恭維祝賀了幾句,心中雪亮,大越朝的第一次封官加爵,瞅瞅那些非常親民的名字,就知道丹陽系大獲全勝,一大片六部侍郎的位置落在了丹陽系的手中,而再看看當了刺史、禦史等四品以上大官的餘阿九、笑笑等人,才二十來歲的丹陽系官員全面接管了大越的二線梯隊,只要上面的那些老臣子致仕,立馬就能成為大越的重臣。而驍騎衛體系卻有些雕零,偶爾有幾人成了一衛之將,大多數人聖旨之中提都沒提。

虞世基和裴蘊松了口氣,終於從這次的封官當中看懂了胡雪亭腦殘的平分天下的意圖,這是要清洗朝廷啊。

一些反應慢的大越官員歡喜之後,卻有些驚訝,佘戊戌張大了嘴盯著胡雪亭,胡雪亭連王奶媽都封了一個女官的職務,卻沒有給張夫人一家封官,這是怎麽回事?她看向張雨寧,卻沒看到失望或者傷心,反而看到了一絲羞愧。

“今日這第二件事,就是告訴你們,這楊軒感和張須陀將要建國稱帝了。”胡雪亭道。

一群大臣嘩然,看向胡雪亭的眼神就像是看傻逼,看向張夫人張雨寧的眼神就像在看妖怪。

張雨寧臉更紅了,抖了半天,有一只小小的手牽住了她的手掌。她低頭一看,是小雪嵐握著她的手掌。“雨寧姐姐別怕,當公主一點都不好玩。”小雪嵐認真的道。張雨寧心中一暖,微笑著點頭,不管她是大越朝的臣子,是一國的公主,她終究是小雪嵐的雨寧姐姐。

……

新出爐的右相府中,一群官員飲酒高歌,折騰了這麽多年,提著腦袋過日子,終於品嘗到了勝利的果實了。

“想不到,我竟然也是四品官了。”某個原大隨的奸臣痛哭流涕,熬了這麽久,貪官熬成了清官,七品官成了四品官,真是不容易啊。

“我的衣服都是打補丁的!”那奸臣舉起手,袖口處一大塊地方都是補丁。

“大家都不容易啊。”又是一個原大隨奸臣淚流滿面,晃悠著手裏的磕了一個米粒大的小口子的酒杯,這個酒杯是他從家裏帶來的,堂堂大越右相府邸竟然連酒杯都沒有,必須自帶。

另一個官員將手中的酒杯小心的放在了地上,虞世基窮得酒杯都要自帶,哪裏會有案幾待客?大家只能都坐在了地上。“今後終於有錢買新衣服了!”他嘶啞著嗓子道,以前說升官發財,其實後兩個字完全不在意,就算做個派出所所長照樣家裏有豪車有別墅有幾十套房,想發財和官員大小真心沒關系。但此刻真心是盼著升官加薪,有了更高的俸祿,家中妻兒終於可以天天吃肉了。

虞世基優雅的笑著,眼角卻看著一群官員面前的盤子,裏面一塊塊肥瘦得宜的豬肉閃著油光,以前有錢的時候不知道,現在窮了才知道宴會真是太燒錢了!他這個月的俸祿全部都花在了這次宴會上了,吃完了這頓,下一頓買菜是不是能找人賒賬?

裴蘊大口的吃著豬肉,都沒空理會虞世基,好不容易吃口豬肉,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有個小道消息。”某個官員低聲道,他和餘阿九關系不錯,從餘阿九的言語中探聽到了一些口風。

“朝廷可能要開放作坊了。”那官員道。一群官員臉色大變,熱切的看著那官員,一直官營的作坊開放了,就意味著眾人可以投資作坊,更意味著天下太平,終於又回到了交易自由,田地隨便買賣,商鋪隨意開張,大把銀子進賬的美好時代。

“消息可靠?”眾人殷切的問道。那官員點頭,餘阿九管著江寧府,距離丹陽近的很,消息絕不會錯。

一群官員淚水長流,口袋裏沒銀子!

“大家湊湊,先有小錢,才有大錢。”虞世基做夢也沒想到他這輩子會因為一個幾百兩銀子的小作坊找人湊錢。一群官員咬牙切齒,苦苦的計算了家中能夠節省的開支,又計算了升官後的收入,終於各自報了數字,可惜十幾個銅板幾十個銅板的投資對於幾百兩銀子的作坊一點幫助都沒有。

“找餘阿九等人入夥,丹陽系比我們有錢的多了。”裴蘊厲聲道,雙目發紅,神情猙獰。真是見鬼,丹陽系眾人竟然個個比奸臣系有錢,只說餘阿九,又是投資箭矢,又是戲班唱大戲,真是賺的盆滿缽滿,家財萬貫。

“萬貫是絕對沒有的。”某個官員擦汗,投資的錢是餘阿九自己的,但戲班子的錢卻是要大部分歸公的,一百兩一次的大戲,餘阿九頂多到手十兩。燕彌柒賣菜賣藥也是如此,銀錢過手的數量巨大無比,真正到手的也就是一成而已。

“這還不夠?”一大群官員怒視,他們的俸祿才多少?十兩銀子足夠他們玩命了!

“這輩子吃肉還是吃野菜,就看這一回了!”裴蘊的身上爆發出了無邊的殺氣,為了吃肉,回頭就當了棉襖棉被!

眾人點頭,說什麽都要成為披著官袍的偉大商人。有了第一桶金,後面發財的地方多得是。

“賺錢是賺錢,千萬不要貪贓枉法!”虞世基厲聲警告,利用信息的不平等賺錢,胡雪亭多半不會在意,但要是敢貪贓枉法,那就是人頭落地了。

一群官員微笑,這點輕重還是分得清的。

“十年,頂多十年,我就能夠再次過上花天酒地的日子。”某個官員淚流滿面,鼻涕縱橫。眾人悲傷的看著他,當年在洛陽天天要去酒樓青樓的有名貪官,竟然為了吃肉喝酒哭成這副模樣,大越朝當官真是太艱難了。

“家中還有子弟沒有當官的,讓他們好好的溫書學格物。”虞世基咽下了最後一口肥肉,滿嘴油光的道。眾人一怔,又是大喜。“聖上要開科舉了?”

大越朝官員奇缺,封了半天也只是舊有的官員升官發財,空缺的職務多得數不清,各地的州府還算有人支撐,縣以下就是抓瞎了,開科取士填補空白那是必然的事情。

“只是,科舉一道,對我等門閥子弟來說,只怕不是好事。”某個官員沈吟道,從三皇五帝至大隨,采取的都是推薦制度,爹當官了就推薦兒子,老師當官了就推薦學生,年輕的就推薦同窗,年老的就推薦親家,哪怕是臥龍鳳雛照樣是如此。這天下官員就始終掌握在一個小圈子之內,想要當官就首先要進入這個小圈子,大門閥因此屢屢有落魄的小門閥子弟投靠,不斷地壯大。

一群官員緩緩的點頭,神色中都有些憂慮,大隨的科舉需要五品以上官員的推薦信,科舉來科舉去,其實就是門閥內部子弟的官位調節,但大越的科舉不需要高官推薦,對門閥統治權的破壞是無可置疑的,以後門閥的地位只怕會大幅度下降。

“門閥將不會存在。”虞世基冷冷的道。

“聖上從丹陽起,就沒有輕易的讓我等的子弟當官,你們還不明白嗎?”虞世基道。眾人心中一涼,對門閥子弟在丹陽不受重用的猜疑一直都有,這次聽到虞世基直接點名,真是寒到了骨頭裏。

“聖上為了清理朝廷,天下說分割就分割了,怎麽可能會讓門閥再次把持朝政?”裴蘊也冷冷的道,胡雪亭要建立絕對的中(央)集(權)制的意圖已經昭然若揭,門閥等畸形的產物絕不可能在大越存在。

“唉,難道我等的子孫以後只能做個富家翁了?”某個官員慘然道。沒有門閥舉薦,這子孫後代永遠都是官的難度就大得不敢奢望了。

“大隨朝這麽想的門閥都滅亡了。”虞世基淡淡的道。

大廳中安靜無比。

“其實,你們多慮了。”裴蘊開始發大棗。

“科舉雖然打破了門閥的存在,但在可以預見的五十年內,不會影響我等後人的前途。”識字的人中自然而然的就是以門閥大家族的人為主,普通百姓忙於生計,誰有空去讀書識字?這科舉的道路雖然看似沒了門閥的影響,其實朝廷官員依然會以門閥的子弟為主。

“可是,門閥子弟未必都識字的。”有官員長嘆,按理,門閥子弟個個從小都該受到良好的教育,進入家族私塾那是必須的,但其實卻不是如此,總有一些奇葩存在。比如以為當官就是汙濁的,以為賺錢就是銅臭的,唯有寫詩做胭脂才是清高的;比如以為三代單傳,有個當丞相的祖父,當刺史的老子,當大商人的娘親,就是一個字不識也能當大官的。一個林子當中什麽鳥兒都有,門閥當中當真存在只認識一二三,名字都不會寫的廢物,這種廢物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考上科舉的。

“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出了這種渣渣,與其以後禍害家門,不如早早的毀滅了更好。”裴蘊道。

一群官員互相顧盼,慢慢的點頭,大越屬於酷法嚴刑治國,紈絝到不識字的人當了官,還真的是毀家滅族的開始。

“都窮到沒肉吃了,還不能醒悟,就讓他毀滅吧。”某個官員嗟嘆。

……

九江城中的府衙被人擠破了大門,無數的官員和鄉紳臉上堆滿了幸福的笑容,大聲的祝賀著:“恭喜杜刺史,恭喜杜總管!”

朝廷的聖旨到了,杜如晦積功升遷到山東道做總管,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年紀輕輕的杜如晦成了一道總管,這簡直就是大越朝未來的宰相了!一大群九江附近的官員和鄉紳拼命的要和杜如晦拉近關系,討些交情,與杜如晦杜總管能夠扯上關系,未來肯定會是光芒大道!

幾個杜如晦的族人紅光滿面的四處招呼著,不停的說一些“同喜,同喜”,“托福,托福”的言詞,一群祝賀的人很不滿意,看這些笑得嘴都裂開的杜家族人見人就“同喜”的態度,就知道他們壓根沒有記住前來祝賀的人,那今天不是白來了?

“杜總管,這是下官的名帖,下官有要事相商。”某個九品芝麻官大聲的叫著,手裏的名帖揮舞的高高的,今天說什麽都要留下一個字號。

“杜總管,下官有親戚在山東道,對山東道的天文地理了如指掌,若能為度總管效力,那是下官親戚八輩子的福分。”另一個九品芝麻官的言語就直率極了,這些話本來不該在公開場合說的,但是眼看進門都進不了,只能用這些話當做進門的憑證了。

“勞煩稟告杜總管,在下是大摩商號的老板,小小薄禮送上,還請不要見外。”這個來客就高端了一些,瞅瞅府邸門口人山人海,就知道這時候見是肯定見不到了杜如晦了,不如留下禮物,改日再拜訪。

“小人是樓外樓酒家的老板,杜總管高升,小人無以為敬,特送上美酒數壇,還請杜總管不要介意。”生意人在場面上總是知道進退,杜如晦是官老爺,與生意人的地位差了十萬八千裏,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見面?不如先留個印象再說。

更遠處的街道口,有個大媽扯著嗓子喊著:“我家的豆漿是九江最好的豆漿,杜總管每天都要來我攤子喝一碗!喝了我家的豆漿就能富貴前程不可限量!你要幾碗?十文錢一碗,不還價!”

府邸之內,幾個杜家的人坐在大廳之內,臉上同樣堆滿了笑容。

“這是多虧送上了林士弘的人頭。”杜淹很是得意,拿林士弘的人頭做敲門磚,當然要給個總管的職務了,否則以後誰還會去剿滅“偽帝”。

“可有損失?”有人問道,杜家的私軍數量不多,又在大亂之中受了折損,要是這次誅殺林士弘而損失巨大,只怕要心疼很久。

“毫發無傷。”杜淹淡定的道,眼神中的得意就更濃厚了。杜家與林士弘有聯系,隨便找了個名目就能見到林士弘,一刀下去林士弘的人頭就到手了。

“我杜家的私軍還有大用,我豈是不知輕重之人。”杜淹微笑著,林士弘已經不是以前的林士弘了,還以為他是有數萬精兵的土皇帝?喪家之犬而已,跟隨在林士弘身邊的人只有十幾人,強盜頭頭的人手都比他多,殺他真的是比殺只雞還容易。

“如晦這次去山東道上任,有我杜家的百戰精銳跟隨,定然馬到功成。”杜淹笑著,杜家終於出了一匹千裏駒。

“如晦這是入了聖上的法眼了。”杜咤捋須而笑,大越朝真心沒什麽人才,杜如晦在大越朝的年輕官員當中那絕對是鶴立雞群,要顏值有顏值,要才華有才華,要家世有家世。

“也只有虞世基和裴蘊家中的小姐才配的上我家的麒麟兒。”杜淹大笑,眼睛卻死死的盯著杜如晦,其餘杜家的幾人也是如此,一眨不眨的看著杜如晦。

杜如晦年輕英俊,才華過人,這些都是優點,但這些優點也會有致命的副作用,那就是以為只有胡雪亭才能配得上他。

眾人死死的盯著杜如晦,要是杜如晦真的有這種念頭,只怕他們就必須小心看著杜如晦了,若是杜如晦腦子有病去調戲胡雪亭,抄家滅族不是夢想。

杜如晦轉頭看了杜淹一眼,苦笑著:“叔叔,你看我像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嗎?”眾人終於松了口氣,杜如晦總算頭腦清醒。

但眾人還不滿意,杜如晦顯然心不在焉,不然不會只回答了最表面的意思。

杜淹提出的“只有虞世基和裴蘊家中的小姐才能配得上杜如晦”,其實含有三層意思,第一層就是看杜如晦有沒有被功名利祿沖昏了腦袋,以為自己是宇宙中心,顯然杜如晦過了這一關;第二層意思是想看看杜如晦對虞世基和裴蘊的看法,只有兩大知名奸臣的女兒配得上杜如晦,本身其實是含有羞辱性的,換成了大隨朝,要是有人說某某某清白人家的孩子與奸臣的女兒是一對,保證被人痛打。但在大越朝,虞世基和裴蘊二人炙手可熱,必須用新眼光看待他們的身份,萬萬不能糾纏過往。但就這淺顯明白的含義,杜如晦竟然沒有看出來;第三層的含義,就是詢問杜如晦的眼光了,杜如晦的年紀不笑了,也功成名就了,娶妻是順理成章之事,這娶得是誰就有些考究了,若是不能成為杜如晦的臂助,娶之何益?是選擇丹陽系的女子官員,還是幹脆選擇虞世基和裴蘊的女兒,其中各有利弊,必須仔細的斟酌。杜如晦對這層意思更是沒有悟到一點點。

如此簡單的三層含義,杜如晦竟然都沒有理解,今日這心中的煩惱只怕是很大很大了。

“如晦,你心中究竟有何煩惱,不如說了出來,大夥兒幫你端詳。”杜咤道。

一群杜家的人點頭,杜如晦雖然沒有進入六部,沒能進入朝廷中樞,但這一道總管之職也是封疆大吏,朝廷開會也能站到前三排的,哪怕以後再無寸進,在總管的職務上做到老死,也算是想不到的高位了,絕對可以光宗耀祖青史留名。

杜家的人互相看了一眼,要是杜如晦對這職務還不滿意,只怕這心態有些不太對,要好好的疏導一下了。

杜如晦苦笑搖頭:“山東道總管一職之高已經超出了我的計劃,我哪裏有不滿意的地方?”

杜咤問道:“可是擔憂失去了在江西的根基?”杜如晦調動去了山東道做總管,這九江的刺史自然要讓出來。

“接任的是誰?”杜淹問道,只顧著為了杜如晦晉升為總管而高興,忘記細細的查看公文中的任免消息了。

“是南坨山靜雲觀至元道長接任九江刺史。”杜如晦道。道家對胡雪亭投入不少,這次西征都有人參與了,胡雪亭投桃報李,給道家的人留出一些職務那是理所當然的,朝廷官員誰都不覺得意外。

“是道家的人啊。”杜淹松了口氣,杜如晦曾經擔任管理道家的職務,與道家接觸甚多,可以說道家的人是他的老部下了,以杜如晦的手段,這道家的人多半可以劃歸到了嫡系之中。

“就算道家的人清靜無為,也該知道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杜咤嘴角帶著譏笑,跑出來投靠胡雪亭了,怎麽還能是清靜無為?這些熱衷功名利祿的道人只要稍微有些腦子,就該知道老上司升官做了總管,他們只要抱緊了老上司的大腿,以後就會扶搖直上。

杜如晦慢慢的搖頭,嘴角帶著苦笑。

一群杜家的人驚訝了,難道道家的人這麽不上路?

“不是。”杜如晦道。“至元道長遠在零陵郡,此刻都未必知道已經成了九江刺史。但他的弟子李淳風就在洛陽,已經隨著公文送來了賀信,該人已經在趕來九江的路上。”

杜家的人微笑著點頭,這李淳風的態度不錯,道家應該依然是杜如晦的嫡系,這杜如晦雖然不在江西,但江西的地盤其實還是杜家的。

杜如晦笑了:“可是,我不這麽想。”

杜如晦的根基其實不是江西,而是江西南部的一小塊地方,別說江西全境了,就是九江而言,杜如晦也不過是個過眼雲煙一般的官員而已,在九江當過官的大佬多如牛毛,胡雪亭虞世基都在九江駐紮過,簡直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這九江的百姓怎麽會對杜如晦忠心?門外的百姓官吏鄉紳的恭喜的言語只能聽著,萬萬不能以為這就是忠心度了。

而曾經被杜如晦管轄的道家眾人也未必對杜如晦忠誠。道家投靠胡雪亭的原因諱莫如深,杜如晦到現在都沒搞明白,懷著秘密的手下,杜如晦怎麽敢真誠的對待?而且當時杜如晦剛剛投靠胡雪亭不久,唯恐留下了“城府極深”的評價,對道家的人只有工作中的交情,絕無一絲一毫的私交,這道家的人又不是傻瓜,杜如晦對他們冷淡,他們當然也對杜如晦冷淡,雙方之間純屬公務,哪來的忠誠不忠誠,嫡系不嫡系?

杜如晦在江西南部小地方自然是有忠誠度極高的下級和百姓的,但老上級的光輝並不怎麽頂用,隔著萬水千山,無法管轄到的老上級,下級有P個理由忠誠?

杜如晦細想在大越的仕途起伏,一路高升,毫無波折,卻不知不覺當中失去了忠心於他的士卒、衙役、百姓,失去了一群佩服他的底層官員。這一路的升官,究竟是升級,還是架空,就有些難說了。

杜如晦苦笑著,他知道這就是典型的“疑鄰盜斧”,當懷疑胡雪亭知道了那巨大的秘密之後,他就開始止不住的胡思亂想了,那圈套看待一切事情。事實上,胡雪亭若是想要幹掉他,還需要一步步的奪(權)?一道聖旨而已,杜如晦的人頭就落地了。

杜咤杜淹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了寬心的笑容。杜如晦還是太年輕了,知道了一些秘密之後就有些沈不住氣。

“不用擔心,這件事如今已經沒有人知道了。”杜咤微笑著。

“科舉在即,我等都會參與科舉,若是能取得功名,我杜家何愁不能覆起?”杜淹笑著道。杜家之中才子多得是,杜淹杜咤也是飽讀詩書之人,也在大隨當過官,要不是因為確定風頭而耽誤了時間,早已憑借人脈和過往在大越朝為官了。

“科舉是正途,從科舉出發也是好事。”杜咤道,雖然一把年紀再去科舉有些尷尬,但以後大越朝肯定是科舉的天下,推薦制度當官的以後都會是少數派,能夠站在主流之中的好處不言而喻。

“等我們也當了官,你就不用這麽擔心了。”眾人安慰著杜如晦,年輕人經歷的風雨少,終究不夠沈穩。

……

“科舉?”一群人擠在縣衙之前,看著榜文,驚喜極了。

“終於要科舉了!”有人淚水長流,大越朝真是有些詭異,別人稱帝之後就封官封爵,七大姨八大姑都當了王爺侯爺,一統天下之後更是立馬就招賢納士,這大越朝沒統一天下的時候倒是知道開科舉吸引人才投奔,統一天下之後反而許久都沒有動靜。

“這一次,一定要考中。”某個男子眼中精光閃爍,不就是格物嗎,研究了許久了,絕不會像是第一次一樣交白卷。

有人卻楞楞的站著,然後猛然拔腿就跑,事急抱佛腳,現在加入葵吹雪椰菜的補習班,能增加一分就可以擠掉無數的競爭者。

“是,沒時間在這裏廢話了,我要去做習題!”有人也反應過來,這格物可不是論語,背熟了,或者做幾篇範文就搞定了,格物千百萬化,隨便一道題稍微改一下,立馬就讓對原理理解不夠的人歇菜。

……

“其他題目你們搞定,這格物的題目,朕親自出。”胡雪亭獰笑,回想當年高考的噩夢,必須讓那些考生品嘗一下格物學的厲害。

“以為隨便學一下就能懂得格物的,全部都給朕退散吧!”胡雪亭振臂高呼。一群大臣憂傷的看著胡雪亭,皇帝一旦腦抽,今年的科舉難道又完蛋?

虞世基淡定無比,出列啟奏:“聖上,過猶不及,若是這格物學不能鯉魚躍龍門,天下還有誰有心學格物學?”簡單說,要是難度高到了誰都搞不定,這進士榜再次空白一片,世上學格物的人立馬少了九成九。

胡雪亭深思,有道理,必須先易後難,把眾人騙上了賊船,然後不斷地提高格物學的難度,第一次小學水平就能當狀元,第十次沒有博士水平榜尾都沒資格。

“當以何人的水準為標準?”胡雪亭問道。小雪嵐用力舉手:“我!我!我!”

一群大臣堅決反對:“長公主天資聰穎,又有名師指點,格物學造詣之深,天下罕有,豈能以之位標準?”

小雪嵐得意極了,認真道:“把這些人的名字都記下來,等會下朝後每人送一盒冰淇淋。”

胡雪亭左思右想,決定拿初中題目試試。“要是學了這許久,初中題目都搞不定,要麽是看不起本座的格物學,要麽就是廢物渣渣。”

【作話】

2019.08.15 21:48自查修改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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