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敦煌郊外，狂風呼嘯，飛沙走石，天昏地暗，十步之外便模糊一片，什麽也看不見——當然這是對普通人而言。對靈能入體的葉穆與靈奴來說，沙塵漫天並不妨礙他們的視線——就算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百米之外他們也能清晰可辨。

葉穆與靈奴，自西北向東南，一路飛掠，來到鳴沙山前。

葉穆滿嘴都是沙子，一點也不在乎，一邊不緊不徐跟在靈奴身後，一邊說道：“你想想，是不是我救的你，如果不是我，你是不是早死了，你恩將仇報，想殺我，我都不計較了，你停下吧，我很喜歡你。”

靈奴聽到最後一句，心頭猛然一跳，立即停下腳步，回身望著葉穆。

葉穆也收住身形，自己納了一悶兒，心想我怎麽會喜歡靈奴呢？而更怪的，他發現靈奴的眼神變了——眼睛裏的妖光沒了，但卻更加明亮，臉上的妖氣沒了，代之以清麗靈秀之氣，由原來的十分可怖，變成十二分可愛——葉穆不由看得呆了。

原來而那靈丹是金光與紫光合力打造，不僅是一種能量，還包含了其主人的好惡品性。葉穆與靈奴受了靈丹之能，金光與紫光之間的感情，也隨著靈丹傳遞到了葉穆與靈奴的意識裏。不同的是，金光與紫光是猶拉維努星人，而葉穆與靈奴是藍星人。

此時靈丹的能量，因為二人的追逐狂奔，已完全為二人所吸收。

兩人互相看著，四只手拉在一起，感覺相互已經認識幾千年了。

而他們彼此都“看到了”這個感覺，腦子裏都在說：“是的，幾千年前我們就認識了。”

“聽！上邊好象有什麽奇怪的叫聲！”靈奴忽道。

“走，看看去！”葉穆和靈奴相攜而上，片刻之間，來到鳴沙山頂——說是山，其實最高處只有一百多米而已。

二

只見一群灰衣人，正準備將兩個男人活埋。那兩人整個身子都已埋在黃沙之下，就剩兩顆腦袋了，嘴裏還塞著襪子——那奇怪的聲音，便是這兩個男人發出來的——垂死掙紮而拚命發出的嘶嚎聲。

就聽其中一個灰衣人笑道：“怕死了？想活命也容易，把錢財老婆獻給靈能教就行，到底還是小命重要不是？”

那兩個男人嗚嗚叫著，其中一個拚命點頭。

灰衣人拍拍兩人的腦袋，笑道：“這不就對了，早答應了多好，怎麽樣，活活憋死的滋味，不想再嘗了吧？”

那兩人一邊使勁搖頭，一邊嗚嗚怪叫，灰衣人這才扯下他們口中的襪子，命人將他們從沙子裏拽了出來。

這兩人象兩癱爛泥似的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說吧，你們姓名、網銀賬號、密碼……統統說出來……你先說。”另一個灰衣人掏出手機，指著左邊那男的，命令道。

左邊那男的道：“我叫張斐，我的帳號是國行的philipzhang3——都是小寫，密碼是3zhangphilip，巔倒過來就是了。”

灰衣人用手機登錄國行網站，查轉完畢，喜道：“虎幫主！這姓張的還比較聽話，120萬，全轉到咱虎頭幫賬上了！”

虎幫主的哈哈大笑，對張斐道：“你是不是還有別的帳號呢？”

張斐一聽，嚇得冷汗直冒，哆哆嗦嗦道：“沒……沒了……我發誓……若還有別的帳號，叫我不得好死……”

虎幫主冷笑道：“看來你還想嘗嘗金沙葬的滋味，來人，成全他……”

張斐驚恐萬狀，嘶聲叫道：“不！不！沒了！真沒了！”幾個灰衣人不由分說，將哭喊掙紮的張斐又塞進剛才的沙洞裏，來回走動，用腳踏實。轉眼，張斐的臉又漲成豬肝一般。

另一個男的趁人不備，突然躍起，猛跑幾步，到了沙坡處，就勢一撲，滾下山去。五個灰衣人追了過來，也跟著往下滾。

一陣刀劍相撞呼喝吶喊的聲音，從他們滾過的地方發出。

“這是什麽聲音？”靈奴悄悄問道。

“這個鳴沙山，原是古代的戰場，鳴沙山的沙子都是有記憶的，不只是當時的交戰聲，就連戰死者的魂魄，都附著在沙子上呢——只不過很微弱——當這些地球人滾過去的時候，發生感應，就能重現當時的聲音了。”葉穆解釋道。

“啊……我也看見了，周圍到處都是意識波啊，你看，那是你剛才說的話，真好玩……”靈奴適應了靈能，自然也看懂了意識波。

靈奴又問道：“這些人……他們是靈能教的，怎麽又稱虎頭幫？”

“他們本來是敦煌最大的黑幫，以虎頭為標記的虎頭幫，幫主叫虎高，但是……靈能教主，那個黑光右相，在火車上就已經用分身法，將附近的所有大幫大派發展成靈能教了……”

靈奴皺了皺眉道：“什麽是靈能教……我怎麽感覺自己應該知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葉穆奇道：“啊？你忘了嗎？”

他也想了片刻，道：“我明白了，你現在有五十個能元，是來自靈丹的能量，你原來有幾十個關子，是黑光的能量，這兩種能量就跟水和火一樣，是不能相容的。你腦子裏的黑光能量，被同樣數量的靈丹能量抵消了，所以你現在的記憶，除了你自己本來的記憶之外，就是靈丹的記憶，沒有靈能教的記憶了……”

“好覆雜哦，嘻嘻……”靈奴饒有興趣地聽著。

葉穆問：“你是靈能教的，你叫靈奴，你還記得嗎？”

靈奴道：“我記得我被人扔給你，然後被人搶走，然後在車上打架，再然後就是跑到這兒……”

“算了，不提什麽靈能教了……對了，我以後叫你公主吧，靈奴不好聽。”葉穆道。

“隨便你，不就是一個稱號嗎。”

“現在你有兩個名字了……”

葉穆並不知道，十年之後，靈奴的轉世之身包括葉穆自己也有兩個名字，因而生出不少誤會。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可是我不知道我本來的姓，我那狠心的媽，在火車上我都想殺……不不……她畢竟是我媽……也不知道我爸爸是誰？”

“你要恨他們，自己下不得手，我幫你，舉手之勞。”

“不行！”靈奴瞪著葉穆，態度很堅決。

“好……聽你的……”葉穆頗感不解。

“真的聽我的？”靈奴調皮的問道。

葉穆不加思索地回道：“當然！”

這時那個逃跑的男子已被灰衣人追回，從山上滑下來一個系著長繩的沙橇，山下這幾個押著那個面如死灰的男子，上了沙橇，山上的人不費多大勁，便將沙橇拽了上去。那人被重新埋了起來，象是已經沒有了掙紮的力氣了，聾拉著頭，閉目等死。

靈奴看罷，問道：“你聽我的，這兩個人怪可憐的，救救他們吧。”

葉穆不屑道：“地球人自相殘殺，咱們看熱鬧吧，再說，可憐的人多了，這兩天，我估計得有好幾萬人要被殺死，咱們哪兒救得過來？”

靈奴不悅道：“你剛才還說聽我的呢。”

葉穆陪笑道：“那……我聽你就是。”

靈奴忽又問道：“你說這兩天要死幾萬人，是什麽意思？”

葉穆道：“靈能教要發展，佛教是一個大障礙，所以你們教主要滅佛，敦煌的佛教徒，包括附近其它地方的佛教徒，如果不從靈能教，都得死。這兩個被活埋的，就是佛教徒，因為要去莫高窟拜佛，被虎頭幫劫到這兒的。”

靈奴拉住葉穆胳膊，道：“那怎麽辦？”

葉穆道：“那……誰也沒辦法……不……不……不……”

葉穆忽然搖頭，一連搖了十幾下。

靈奴奇道：“你怎麽了？”

葉穆向敦煌主城方向望了望，皺眉道：“有個七星教出來了，而且……我竟然是教主？”

靈奴喜道：“那恭喜你呀——七星教，是幹什麽的？”

“七星教，簡單地說，就是與靈能教做死對頭。如果我做了七星教主，而你是靈能教的，那我們就是敵人了。我可不想再和你打架。”葉穆茫然道。

“那我也加入七星教吧，反正我也不記得什麽靈能教了。”靈奴握住葉穆的手，笑道。

葉穆一聽大喜，道：“對啊！就這麽定了，我做教主，你做教主夫人吧！”

靈奴呸了一聲：“美得你，沒門兒。”

葉穆還想貧嘴，忽聽張斐殺豬般大叫：“你們這些王八蛋！謀財害命！你們不得好死！”

虎高笑道：“不得好死？有錢老子安樂死，嘿嘿……你倒是得了好死了……來，往他嘴裏灌沙子……”一個灰衣人立刻蹲下身子，按住張斐的腦袋，另一個灰衣人抓起一把沙子，便往張斐嘴裏塞。張斐死命搖頭，拚命哀嚎，沒命地咳嗽……眼見就要被活活弄死。

三

靈奴再也看不下去，叫聲“過分”，便掠了過去。葉穆緊隨其後，來到灰衣人中間，笑道：“你們這幾個笨蛋，讓他死個痛快多好，你們也省事。”

虎高先是一驚，見是兩個小孩，便笑了起來：“兩只多管閑事的小肥羊……喲……小美人胚子……”說著便伸手來摸靈奴的臉蛋兒，摸了兩下，忽然發現摸錯了——摸的是葉穆，罵聲邪門，剛想縮手，已經來不及了。

葉穆的左手象鐵鉗一樣攥住虎高的手腕，只用了半分力氣，虎高便覺得骨頭被捏碎了肉被捏爛了似的，疼得殺豬般大叫起來。葉穆右手一托，便將虎高倒立起來，左手順勢往下一帶，虎高大半個身子戳進沙層之下，兩條小腿露在外邊，沒命亂踢。

那十幾個灰衣人撒丫沒跑兩步，葉穆喝了一聲“回來”，如半空中打個焦雷，當時便嚇趴下五個，另外幾個也挪不了窩了。葉穆將虎高拽出來，將他四肢關節卸了，又如法炮制，將其他灰衣人的都卸了，拍拍手道：“先都老實呆著，等我想起好玩的法子再說。”

靈奴將張斐和另外那個被埋在沙子裏的人也拉了出來。張斐跪地嗑頭，葉穆昂首挺胸叉腰，很是受用，靈奴笑道：“這是幹什麽啊，快回家吧。”張斐千恩萬謝，艱難爬起，跌跌撞撞地走了。另外一人卻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靈奴，叫道：“幽幽……是你嗎？”

“你叫我？是麽？你叫我什麽？幽幽？”靈奴歪著頭似笑非笑道。

那人突然激動起來，道：“是你！真的是你！幽幽！”

靈奴見他如此，心裏一動，道：“你認得我嗎……”

葉穆瞇著眼，看看那人又看看靈奴，突然接口道：“他是你爸爸，他叫黎樹，你們的DNA一模一樣……原來你叫珠珠啊……這名字好聽……珠珠……”

“我叫珠珠？他是我爸爸？”珠珠似在問葉穆，又似在自語。那人聽不懂葉穆在說什麽，上前抱住珠珠，語無倫次地說道：“是我啊幽幽……我是樹樹，不是爸爸……說了不許叫爸爸的……哦對了……靈驗了，我求佛祖保佑你沒事，果然沒事了……咱們的孩子珠珠，給她正畸了嗎？”

那人語無倫次，珠珠——珠珠看他腦波，明白了前因後果。

黎樹跟西門幽幽在同一所中學，比幽幽高兩屆，因為長得老相，被同學戲稱黎叔。兩人相愛後，幽幽懷了珠珠，去醫院一檢查，大夫說胎兒畸形，建議做掉。幽幽不願意，聽說拉薩有個名醫可以給胎兒正畸，便跟姐姐青青去拉薩找那個名醫，黎樹則去莫高窟拜佛。青青和幽幽到了名醫的私人診所，名醫裝模做樣給幽幽作了會檢查，讓青表回避，青青出去後，房門被反鎖，青青一想覺得不對，於是破門而入，果然見幽幽被下了迷藥，那名醫正在脫幽幽的衣服，便將那名醫暴捶一頓，打個半死，帶著青青返回敦煌，幽幽因迷藥作用並因搶座的大漢動了胎氣而流產。青青把前後經過都用手機告訴了黎樹。

四

珠珠這才知道冤枉了父母，父母並沒有拋棄自己，便對黎樹說：“爸爸，我不是幽幽，我是你女兒，我是在火車上生的，青青姨姨以為我是個死胎，就把我扔了，多虧葉穆把我救了，後來我接受了靈能，突然就長這麽大了。”

黎樹吃驚非小，仔細打量一下珠珠，叫道：“我的天，你跟你媽，跟我，看著年齡都差不多。”

葉穆在旁邊看了，心裏酸酸的，珠珠感覺到了，對他笑道：“哪有你這樣的，吃我爸的醋。”

葉穆轉移話題道：“好了，現在該收拾這些虎頭幫了。”

珠珠道：“爸爸，你說怎麽處置他們？”

黎樹道：“我能大難不死，你們母女能夠平安，都是佛祖保佑，佛祖慈悲為懷，就饒了他們吧。”

珠珠道：“好吧。葉穆，你覺得呢？”

葉穆心中不快，珠珠見他腦波異常拉著他手道：“別不高興嘛……”

葉穆假意道：“我哪有不高興，好了聽你的，饒了這些王八蛋。”

這時黎樹手機響了，他忙接起來：“餵……青青姐……”

只聽青青在電話裏道：“你死哪兒了，說好去醫院打胎的，這都打完了，你怎麽……”

黎樹打斷青青：“姐你不用瞞……你等下，我讓孩子跟你說……”說完把電話遞給珠珠：“你大姨……跟你媽在醫院呢……我不知道怎麽說……你說……”

珠珠接過電話：“姨姨，你讓我媽媽也聽著，我跟我爸爸在一起，爸爸差點死了，現在好了，我們一家人可以團圓了，我們馬上去找你們……”

那邊的青青莫名其妙，沖著幽幽喊：“怎麽回事兒啊你們……什麽時候有的孩子啊都這麽大了……你怎麽不跟姐說……”

珠珠一手拉著黎樹，一手去拉葉穆：“教主哥哥，跟我去醫院看我媽！”

葉穆道：“你們先走，我給他們接上關節。不然他們就得在這兒等死。我們有靈能，多遠都能聯系。”

珠珠說聲好，把黎樹橫抱起來，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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