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裏面請，您是第一次來吧？我們文玉公子的舞空靈憂郁，柳煙公子的琵琶殺氣凜凜，不知道小姐更屬意哪位？”

一進門，未央和萇葙兩個鄉巴佬齊齊驚了一下。

這哪裏是花樓，四處靜悄悄的，金碧輝煌的大廳兩側站著兩排穿著燕尾服的侍者，正對著大門的墻上是一幅精致華美的壁畫，看著像是巍峨的千裏河山...

但定晴一看，分明是兩幅隱晦的側臥果體，以峰巒、琥珀、草叢、巨石映射，大氣端莊的讓人以為是自己腦子裏有色垃圾太多才會想錯。

大廳不過兩層樓高，兩旁各有一條通道，上面分別寫著雅與樂。

左側打頭的侍者模樣周正，拿眼睛把未央上下一掃，心中立刻有了數，迎著她就往“雅”的方向走。

他離開隊伍以後，左側整體便往前上了一步，間距都沒有分毫改變。

【這些侍者的顏值一般，但察言觀色的水平恐怕不俗。】

萇葙便笑，【那是自然，他為你選的這兩個都十分符合你的審美。】

他還不知道嘛，她不喜歡太艷俗或者太幽怨的男性，幹凈大方的更適合她。

未央不置可否，略有些好奇的問：“雅這邊是看舞聽曲兒，那樂呢？”

侍者大約一米八五，微微彎著腰聽她說話，“樂是一些游戲，一般接待不谙世事的少女和手段豐富的姐姐...奴見小姐眼神清澈卻閑庭闊步，毫不怯場，鬥膽為小姐推薦這兩位公子，您若是不喜歡，也有別的推薦。”

他倒是巧舌如簧，為花樓遮醜，把他委婉的話拆解一下，樂那邊是兩個極端，從沒有經歷過這種場所的小姑娘去玩玩稍微刺激一點的游戲，手段老練心狠手辣的老妖婆大肚男則去玩玩人。

小姑娘是客人，他們捧著都來不及，不需要她來擔憂，反而是另外那些可憐人...

奴隸跪在地上，蠟燭在雪白的皮膚上暈染，鎖鏈纏繞出一道道紅痕，還有各種奇怪的藥....

以及揮散不去的，男男女女扭曲且暢快的笑容。

作為一個正常人，她實在是不能理解，為什麽像赤心悅這類人能夠從對他人的淩虐行為上獲得快感呢？

難道不會覺得內疚嗎？

午夜夢回，不會聽到他們的哭聲嗎？

神識匆匆一瞥便立刻收回，再往下看未央怕自己忍不住要掀了這個場子。

可她掀了這個，其他的呢，難道都掀了嗎？

那這些奴隸又能去哪兒呢？去礦星幹苦力？還是去當臨時工...

她救不了他們。

“文玉吧，我想靜靜看會兒舞。”

“好的，沒問題，保準讓您滿意~”

侍者始終距離她半米遠引路，帶著她坐電梯徑直到十六層。

電梯門剛開了條縫，舒緩的輕音樂就迫不及待的擠了進來，走廊的燈光不似一樓那麽亮堂，腳下是黑白的石子，四周是海藍色的光暈，像是深海，偶爾還能看到一條鯊魚掠過。

有音樂和魚兒的叫聲縈繞四周，並不沈悶，讓人的內心十分的寧靜。

一層樓有很多個房間，侍者找到文玉的房間，輕敲三下後推開了們，未央就抱著小狐貍沈默的走進房間，甫一進門，滾滾波濤撲面而來！

她已經不是毫無戰鬥經驗的菜鳥，也不再畏懼風雨，腳下半分不退，情力均勻的鋪在身在表面。

白色的泡沫湧動，波浪穿過她的身體，向遠處繼續奔騰。

這是立體投影。

侍者眼底閃過一抹驚愕，這還是第一次見這麽穩如泰山的客人。

他恭敬彎腰告退，“祝您玩的愉快。”

未央微微頷首，帶上了房門。

鼻尖能聞到一股硫磺的味道。

房間大概有一百平米大小，進門左側是一個溫泉湯池，中間是一片空地，右側則是床榻。

沒錯，這屋子古色古香的，雖然燈光泛著藍，十分朦朧，但還是能看見木制的桌子櫃子，桌上還擺著一套白瓷茶具。

屋頂同樣畫了兩條魚圍成的圓，在她用情力護體的時候，屋頂的魚眼珠子動了一下。但未央沒有看到。

空地上，被稱為文玉公子的人背對著她。

男人身量纖細，穿著一身淺藍的紗衣。

音樂響起，文玉緩慢的提起右臂，紗袖垂落，露出一只修長的手，顫抖的有一種撲面而來的脆弱感。

旋轉，跳躍，踢腿，音樂節奏很慢，他跳的更慢。

文玉帶著面紗，未央也沒興趣用神識看他模樣，只是抱著狐貍坐到椅子上靜心欣賞。

他的表情管理十分到位，眼神裏空空蕩蕩的，真的有一種空靈超脫的仙氣。

不僅如此，他的舞蹈功底也很棒，一甩袖一踢腿都有古典的韻味，和她在劇院欣賞的舞蹈別無二致，唯一可惜的是，從他的身上看不到對舞蹈的熱愛。

美則美矣，毫無靈魂。

也對，他是被強迫練舞的，就跟學生被強迫寫作業一樣，哪裏來的熱愛呢。

“啪啪啪！”

未央是個沒有感情的鼓掌機器，文玉頭動了一下，像是在聽掌聲，很快轉過身面對著她作揖。

“多謝小姐擡愛。”

他聲音和氣質都是那麽空靈，仙子一樣出塵，但是...

未央皺起眉頭。

【他的眼睛...】

明明跳完了，他的眼睛卻還是空蕩的沒有聚焦。

這是個盲人？！

聯邦的高科技怎麽可能治不好盲人？！

未央一下子楞住，喉嚨有些發幹，心底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測。

“你...天生就看不見嗎？”

“誒？”文玉聞言一怔，像是驚訝居然會有人關心這個，但他就呆了一下，立刻搖頭，“不是的。是因為我練舞以後，一直做不出空濛的眼神，老師們就幫我想到了這個辦法，十分管用。”

那當然...眼盲了，眼神可不就空濛了！！

她聽說過為了討好別人而纏足的，整容的，但是第一次聽說自殘到瞎的。

不對...怎麽能叫自殘，分明都是被迫的。

他們不僅沒有選擇的權利，甚至沒有表達拒絕的意識。

不像個人，像個機器。

萇葙【....】

他想過花樓裏會是人間地獄，卻沒想到這地獄的可怖遠超他們這些正常人的想象，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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