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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帝君有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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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簡直明知故問,分明透著九哥哥對眼前這個無名小卒的不屑和嘲諷。

可那小子只是稍稍楞了一下,便回道:

“要不是你的侍衛反應快,結果還不知怎樣呢?魔尊竟還不如一個侍衛!”

話音剛落,化羽立刻呵斥道:“休要妄言!”

九哥哥卻擡手止住他,一臉平靜毫無怒色。然而,緊接著,她突然揚手甩出一道鞭影,將那口不擇言的家夥甩出殿宇,趴在地上半天沒能起來。黑童一個箭步沖出去,像拎一塊皮囊般將他重新扔在九哥哥腳下。

這時,那家夥才緩緩擡起頭,一臉血汙,眼睛裏終於流露出恐懼神情。

大家都知道九哥哥是靠鐵腕坐穩這個位置的,當日化羽初來之時,眼見侍從只因一句不敬言論便被處了極刑,這家夥今日行徑不得落個扒皮抽筋啊。

誰知,九哥哥整了下衣袖,沖下面說道:

“連本尊一道鞭影都受不住,你才是真正的弱者。用你的邏輯,弱者連呼吸都是罪過,活著根本就是浪費。”

就在眾人都以為接下去就該宣判這家夥死期的時候,九哥哥卻突然話鋒一轉,

“不過,本尊不殺你。本尊要留著你,讓你親眼看看到底什麽才是我魔族的主心骨。把他拖下去,關起來,看好了,不準他死。”

如此大逆不道居然活了下來,這真是魔尊少有的“手下留情”。眾人心裏止不住打鼓,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果然,剛發落了那個小卒子,九哥哥轉臉就對著一眾權貴們發話了,

“各位皆身居要位,可謂我魔族的脊梁。那麽,以諸位所見,本尊到底夠不夠格坐這個位置呢?”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爭著表態,

“尊上何出此言?您的尊位可是實至名歸。”

“您原本就是我魔族最尊貴的公主,由您繼任魔尊名正言順。”

“尊上在位期間,為我族振興殫精竭慮,您的付出我等有目共睹。千萬別聽無知小兒的妄語。”

九哥哥微微含笑,“是嗎?各位大人不覺得我的實力確實不如先主嗎?甚至,比諸位可能都不及呢?”

“這——”

在場諸位紛紛交換眼色,一個個內心忐忑,不知尊上這看似平靜的表象下究竟暗藏著怎樣的洶湧,以她素來脾氣可不是這麽能忍讓的,饒了那無名小卒,想必是要拿他們出氣呢?

還是資歷最深的左長老先開口:

“尊上是我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魔尊,修為積累本就無法與先人比較。但尊上恰勝在年輕,尚有無限潛能,加上尊上聰慧勤奮,自是未來可期,超越先輩只是時間問題。”

此話一出,眾人立刻附和。九哥哥笑笑,

“我也就隨口一說。各位都是九兒的長輩,對我族忠心,對九兒更是呵護備至。九兒也當不負諸位期許,一定更加勤奮上進,對得起先輩,對得起全族上下。”

緊張氣氛隨著九哥哥的輕俏一笑瞬時化解。但九哥哥卻全無散去眾人的跡象,反而臉色一緊,嚴肅道:

“不過,今日之事也確令本尊不得不反思。平心而論,本尊的實力的確有虧,雖然已在勤加修煉,修為也日漸精進,卻終不能一蹴而就。難怪會令族人擔憂,缺乏信任,沒有安全感在所難免。本尊深思熟慮後做了一個決定。”

九哥哥說著,目光再次掃過殿上眾人,最後落在化羽身上,

“祭司之位空缺已久,今日,本尊便要將這個位置補上。”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祭司是長老之一,但其既可輔助政事又能號令軍隊,實際權力要比其他長老都高,可謂一人之下的位置,必須是能力傑出且受魔尊絕對信任者方能勝任,所以歷代魔尊對這個位置一向謹慎,寧可空置也不敢輕易授人。

九哥哥卻不給諸位琢磨的工夫,直接宣布道:

“新任祭司便是本尊身邊的親衛——化羽!諸位都知道他的來歷,也都目睹了他的神威。另外,他還有一個身份便是先主唯一的親傳弟子,身負我魔道高深修為,由他輔助本尊,定能給全族上下一個堅不可摧的主心骨。”

此話帶給化羽的震驚遠勝過諸位長老,他剛想出列卻被黑童一把拽住,同時眼神狠狠瞪過去,根本不給他說話機會。

雖然驚訝萬分,但幾位年長的長老相互交換眼色後便也似乎了然了。

此時,九哥哥問道:

“對此,諸位可有異議?”

眾人無聲,目光皆向前面幾位長老投去,料想如此大事這幾位不會沒有聲音。怎料,還真就鴉雀無聲。

然後,幾位長老竟約好了般集體起身拱手,異口同聲道:“一切聽從尊上安排。”

如此重大的人事任命竟如此毫無波瀾地順利通過了。九哥哥自然歡喜,於是發話眾人散去。不想,幾位長老卻原地未動。

九哥哥示意化羽和黑童先行退下,然後才說:

“幾位都是九兒長輩,有什麽話大可直言。但是,祭司任命一事我決心已定,再無更改的可能。”

九哥哥將話提前說死,本是不想再讓這幾位多言,誰料,為首左長老卻道:

“尊上誤會。方才殿上我等已經表態,對於尊上的決定我等無條件支持。”

不是質疑任命?九哥哥疑道:“那是我方才說化羽熟悉我族術法的事?此事絕對屬實,我本就打算祭司就職典禮上向族眾展示,否則讓化羽就任祭司便無法服眾。”

“尊上自然說了,我等自然是信的。尊上如何安排,我等都會全力配合。”

也不是這件?九哥哥竟有些懵了。

此時,左長老才笑言道:“我等只是想問尊上,是否是打算效仿先主?”

聽懂此話含義,九哥哥瞬時臉紅。幾位長老便似得到了回答均看著她面帶微笑,越發讓她渾身不自在。

“幾位長老為何這麽問?”

“尊上別多想,我們幾個都想您好。祭司大人既與仙門決裂,又修習了我族術法,境況便是與先主當年一樣了。若是結果也能如先主,既是一段良緣又對我族未來多有裨益。當然,眼下形勢與先主當年也有不同,我等的意思是,尊上還是尊上,祭司大人就是祭司大人便好。”

話已至此,這幾位的意圖九哥哥明了了,於是也忘了害羞的事,回道:

“爹爹當年本就是遵尊祖遺願娶娘親,繼主位的。但如今,魔界的當家之主是我,也只能是我。至於我和化羽,多謝幾位前輩好意,我自會處理妥當。”

“怎麽,聽這意思,尊上和他還沒挑明?”

這幾位什麽時候如此婆媽了,雖是好意卻讓九哥哥上下不是,於是只能回以一笑,含糊道:

“總之,若有好消息九兒定會第一時間知會各位叔伯。”

叔伯都叫了,承諾也給了。幾位長老再次相互交換眼神,然後紛紛施禮告退。

九哥哥這才算是松了口氣,但接下來她還得向化羽解釋,也不知他會怎麽想?

走出大殿,化羽面色猶豫,腳步躑躅。黑童見狀,上前道:

“尊上的決定必然有她的道理,若有疑問,待會兒親自問清就是。這裏有我守著,你可先行整理,待尊上忙完自然會去見你。”

雖然依舊是黑童式的清冷語氣,但化羽聽得出其中的體諒和關切,於是便領了這份好意先行離去。

化羽靜下來梳理整件事,總覺得哪裏似乎不對,那名馴獸師從目的到手段再到事後的反應都顯得有些刻意,甚至說有點不怎麽聰明的樣子。

而九哥哥要任自己為祭司一事,看起來像是被推到了這一步,可實際上並沒有人真正逼迫過她啊。等等,自己是不是忘記了如今的阿九早已不是當年的小九……

化羽整理著思緒,九哥哥整理著心情,終於還是在他們的秘密基地對上了面。

化羽下意識側臉,怕心思藏不住,被看出自己的懷疑。九哥哥卻是一笑,用嬌俏的口吻率先打破這微妙的尷尬。

“我方予你高官重權,怎麽卻是這種表情?”

化羽剛想說話,九哥哥卻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接著便道:

“你怕那些長老覺得我以少壓長,引入外人挑戰他們的權威,從而引發強烈不滿?放心,方才他們留下並非為了抗議,相反,他們一致擁護這個決意。你別誤會,我可沒有以勢壓人,逼著他們就範。

實際上,祭司從位份上屬於八大長老之一,與其他長老平級,只不過管的事務更多也更具體,仿佛權力更大,實則責任更重。娘親早年就做過祭司,她是魔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祭司,所以,以你的資歷擔此職位根本不必感到惶恐。”

“可——”

化羽又想說話,卻再次被九哥哥擋了回去。

“可你最忌諱的還是自己的身份。你覺得魔族的祭司無論如何不該由仙門擔任。”

說著,九哥哥笑了下,擡手向遠方指去,

“還記得在那裏,你告訴我說自己修仙只為有能力護佑凡人,許以太平,為其謀福。化羽,凡人百姓和我魔族萬民有何不同?同屬蒼生,同需護佑。若眼下,你的羽翼不能護佑凡人百姓,何不嘗試為我魔族萬民遮蔽風雨?”

這句話讓化羽有些動容,但九哥哥並未停止,而是繼續道:

“你初來之時,我的確只把這裏當做是你的一時避風之所,未想你會久留,也不敢有更多期許。時至今日,我依然不敢奢求你能真正留下,卻不能否認你給予我的支持和幫助已經讓我受益頗多。

在人前,我可以用鎧甲武裝自己,他們說我鐵腕,說我無情,但你知道,到今天為止的每一步我走的有多不容易。我不是天生的王者,沒有堅實的臂膀,更加沒有一顆冷酷的心。多少次我幾近崩潰,只不過強忍著撐下來。

化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以性命托付,便可以魔族托付。我想求你,幫幫我!”

當九哥哥說出那個“求”字的時候,化羽已經破防,於他而言,祭司之職並不是一人之下的權位,而是一份責任,一種擔當。

不能不說,九哥哥太懂化羽,她用一個人的初衷、信念和自己的“柔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這時,化羽才問道:“現在可以告訴我實情了吧?”

“什麽?”九哥哥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無辜。

“別裝了。今天的事是你安排的吧?只為了順理成章任命祭司?”

九哥哥眉眼微蹙,然後輕勾手指。化羽詫異探身。

卻見九哥哥踮起腳尖,附耳輕語:“看破不說破,還是好朋友。”

……

近來,天帝發現囚禁君父的虛化境開始不穩固。君父是前天帝,以其神通怎可能束手待斃,他用了千年時光醞釀怕是想要反擊了。天帝怎能坐視此事發生,於是更加緊鞏固虛化境,以致夜深之時仍不敢休息,生怕君父得到空檔攻他個措手不及。

於是,每到夜深,天帝越發感到寒涼孤寂。他來到時序殿,那個和他一樣的孤家寡人通常還在那裏。有時他們會秉燭手談,有時會一起打坐修心,也有時就只是幹坐著,大眼瞪著小眼。無論怎樣,有個喘氣兒的在身旁就不會覺得夜太過漫長。

那天,天帝和蒼清崖在一起鑄靈,實際上就是做一盤新棋。天帝正在磨棋子,突然胸口一陣劇痛,緊接著耳畔傳來君父的聲音:

“六郎,你已做了千年的天地之主,該過足癮了,什麽時候放手啊?”

天帝努力撐住身體,強裝平靜地放下那枚磨了一半的棋子,“乏了,就到這兒吧。”說罷起身離開時序殿。

蒼清崖雖然故做正常起身恭送,卻已然洞察到天帝神色的異樣。

天帝匆匆回到寢殿,耳畔的聲音仍在繼續:

“你不是天命正主,本君真正的繼承人早已臨世。你終究抵不過天命的。趁早認輸還不至太難看。”

“胡說!”天帝怒道,“什麽天命正統?我主世千年有餘,天下太平,我何時有過?”

說著,他凝神靜氣遣元神入虛化中。

湖上濃霧與自己所設已有不同,天帝駕舟而行,至湖中竟生波浪。湖心築此時竟然竹門緊閉,屋內琴聲低沈,待其移步窗前仍無停止的意思。

“六郎來了?”屋內傳出那個深沈的聲音,“你想清楚了”

天帝滿心怒氣,“本君不知閣下何意?”

“閣下?連聲君父都不叫了。六郎是覺得自己執掌天地千年翅膀硬了?若是硬了,又該如何處置為父呢?”

天帝一楞,君父的問題正是一直困擾他不得其解的癥結。

卻聽君父繼續道:“別忘了,歷任天帝最終的歸宿都是還命於蒼生,饋贈於大地,或化做山脈或變為河川。本君既已‘傳位’逾千年,天下再不見本君蹤跡,若是地貌仍無變化豈不成疑?”

君父所說正是天帝千年來的心結所在。最初幾年,他的確虛造過君父游歷凡間的證據,卻自知只能瞞過一時,重覆伎倆只會弄巧成拙,便不敢再施。

唯有君父徹底從世間消失方才是正解。可是,誅仙已是重罪,何況弒父?天帝自知自己再不堪也做不出此等行徑,這才以己身為載體創虛化境囚禁君父千年之久,卻沒有一日不在煎熬。

天帝近來更是被此事糾纏身心俱疲。那日正值大朝會,北滄神君和南海水君在淩霄殿上起了爭執。天帝本就心煩,正想調解,胸口一緊異樣感覺再次襲來。天帝自知不好,便假裝不悅拂袖而去。

北滄神君不依,搶步上前攔住天帝,非要他當殿斷個是非。天帝此時已經快壓制不住,臉色就要走樣。還好南海水君一把扯住北滄,給了天帝溜走的機會。

北滄哪能見得天帝就這麽被放走,他沖著對面這位怒目圓睜,厲聲道:

“南海水君,你別仗著帝君高看半眼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跟本君作對,你還真夠不上分量!”說著就要甩開束縛。

此時,旁邊突然又插進一人,將北滄堵住,“神君這話就欠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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