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你沒有半點關系，是我突然有些心灰意冷了，再留在部隊的話，怕影響部隊的工作……老錢我給你說實話吧！如果不是因為這檔子事，把我調到這裏來，我絕對不會有這麽大的情緒。”

“你到底是犯了什麽事？讓你們領導這麽惱火？”

“其實沒多大的事，就因為他們要調我去一個新單位，事先卻沒人征求我的個人意見，說調就調，我沒答應，然後就背了這個處分。好了這事不說了，沒意思！”

錢連長說：“這裏面的道道我就不評論了，但我想說的是，不管怎麽樣，你得在我這裏幹滿一年，如果明年你還想走，我就不留你成嗎？”

路揚沒回答他。

錢連長說：“行吧！反正你現在還是我們警衛連的人，下午我陪你去一趟團部，有些手續得你本人去辦。連裏的人你都認識，情況也熟，我就先不陪你去見他們了，現在你想幹什麽你說？”

“不是要去團部嗎？現在就去一趟吧！”

“現在就去？好，那現在我陪你去。”

團部也不遠，一會兒就到了。兩人辦完事從團部出來，路揚說：“我想去看一個人，如果你有事要忙的話就先回去！”

錢連長說：“我知道你想去看看小瓊吧？我今天沒什麽軍務，正好陪你一起去看看她。聽團部的人說，她快生產了，那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爹，唉！心裏真不是滋味……”

路揚沈默了，他一想到周離戰，心裏就堵得慌。

兩人先在服務社看了看，這裏面東西實在不多，路揚挑了半天才買了一些牛奶和水果，水果也不太新鮮了。考慮到她即將生產，部隊在女兵宿舍為將小瓊安排了一個大單間。

路揚也算是熟門熟路找到這裏，小瓊挺著一個大肚子正在和一名護士聊天。

“嫂子，我來了！這是錢連長，你認識吧？”

小瓊看到他們站在門口，高興地站了起來：“路揚啊！有好久沒看到你了，錢連長來過一次，我認識，你們進來坐。”

房子分成裏外兩間，外面作為客廳，收拾得幹幹凈凈的，還有簡易的布沙發和茶幾。路揚也不見外，把東西放好後，和老錢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前段時間我出任務了，昨晚剛剛才回來。”

小瓊笑了笑，這個堅強的女人為了她和周離戰的孩子，正在勇敢地脫離命運給予她的不幸，她的臉上雖然還是有些憔悴，但總算可以看到了笑臉。

“昨晚才回來，一大早就過來看嫂子，真是有心了。”

路揚笑道：“我聽說孩子快要出生了，所以想趕緊過來看看，看看我們的布離或者小愛。”

小瓊指了指那名年輕的護士：“有張護士她們照看著，你們就放心吧！知道你們都是幹大事的人，心意到了我就很感激了。”

錢連長也笑了：“弟妹，我可不是幹什麽大事的人，路揚才是。”

路揚苦笑一下，不願意再在“大事”這個問題糾結，他看著那名年輕的護士：“我嫂子在這裏，沒少麻煩你們，我代表我自己感謝你們。”

“你就是那個什麽路揚啊？”小護士好奇地問道。

路揚點點頭。

小護士說：“你不要客氣，小瓊也是我們的嫂子，照顧她是應該的。”

錢連長八卦地問道：“張護士，你認識路揚？”

“不認識，但來看小瓊嫂子的人很多，來的幾乎都會提到這個名字，所以我就記住了。”小護士的臉莫名其妙地紅了一下。

路揚說：“那多少還是有些不同，我還是這孩子的幹爹呢！所以真應該好好謝謝你們。”

小護士笑道：“那你要怎麽謝謝我們呢？”

這話把路揚難住了：“是啊！怎麽謝謝你們呢？”

小瓊笑著說：“都是自己的戰友，你們就不要這麽客氣了。”

“唉，這當英雄的待遇就是不一樣，總有那麽多人記得。”錢連長感慨道：“我就沒待遇了。”

幾個人天南地北地閑聊了一番，唯獨沒有人提到周離戰，這畢竟是個令人傷心的名字。路揚看時間不早了，就站起身來：“嫂子，我們先回去，這段時間我應該不會出任務，得空我就看你和孩子。”說著他又望著小護士：“張護士，還得繼續麻煩你們，等孩子出生，你們想要我怎麽謝，只管開口，能辦到的我一定照辦。”

“這可是你說的？”

“我說的。”

小瓊說：“好了，你們工作忙趕緊回去吧！”

回到警衛連的宿舍，戰士們都去訓練了，錢連長說：“你這兩天休息一下，我知道你在外面執行任務也很累，你的工作先交給其他人處理。”說完他也走了。

路揚昨晚一夜未眠，這結果已經擺在這裏了，也沒什麽可擔心的了，索性躺在床上睡個痛快。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把他從睡夢中吵醒過來。

“你小子還有心思睡覺？起來，起來！”

路揚一翻身爬了起來，宿舍裏站著三個人：老游、熊貓、海豚。說話的是老游，他看起來很上火，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樣。

“你們怎麽來了？不是去集訓了嗎？”路揚說著喝了一大杯水。

“路排長，你倒是挺得住氣啊？！兄弟們著急上火地，你自己沒點事一樣。”海豚不管三七二十一坐在他的對面，冷冷地瞪著他。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我還能怎麽樣？行了，你們也不要上火，就當這事沒發生過吧！”

老游說：“你說得輕巧，你知道這是什麽後果嗎？你是被開除了，二十一區最猛的兵居然被開除了，你不覺得丟臉嗎？”

路揚說：“班長，如果你是來看我笑話的，恐怕我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我現在沒有覺得委屈了，開除就開除了，地球少了誰都照樣轉。”

“這可不像我認識的路揚說出來的話啊！？”

路揚沒有說話，他楞楞地看著一言不發的熊貓。

熊貓說：“你看著我也沒用，大隊和政委除了蘇中隊，連我都不見，咱們中隊幫你說情的兄弟去了一波又一波，都被罵回來了。看來這次任老大是動了真怒要收拾你，老賬新賬一起算了。”

“回去告訴弟兄們，不要再為我去挨罵了，不值當。”路揚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他突然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

看到他的情緒低落，熊貓說道：“要不明天我們幾個請假，陪你進趟城散散心？你還欠著我們的飯沒請呢！怎麽樣？這次兌現了吧！”

路揚何嘗不知道他們的好意，他想了想說道：“欠的飯繼續欠著，現在你們隊裏的工作那麽忙，請假不合適。”

老游悶聲說道：“這麽快就變成你們隊裏了？行吧！等過幾天大隊火氣消了，我們繼續去幫你說說情，爭取讓你戴罪立功。”

海豚說：“什麽戴罪立功？依我看就得從根源找問題，路揚你寫份深刻的檢討，我們一定想辦法遞給大隊。檢討內容要深刻，要強調服從命令服從分配。這樣的話也許大隊能再給你一次機會。”

“我寫個雞毛檢討！我絕對不寫，愛咋咋的。”路揚說：“行了，你們都回去吧！別在這影響我睡覺了，今後我就在這當我的小排長，你們這些當首長的有時間再來慰問我吧！”

熊貓說：“你能不能正經一回？我覺得海豚說得對，你按他說的辦，我拼了被大隊臭罵一頓，也幫你爭取一次機會。”

路揚雙手舉起拳頭伸到空中，又慢慢地放了下來，他一字一句地說道：“這份檢討我絕對不會寫，你們也不要去找罵了，這事到此為止，拜謝各位兄長。對了，良子和水語現在什麽情況？”

“他們姐弟去外地參加集訓了，過了年才能回來。唉！你這頭犟驢！我們走吧！讓他冷靜兩天。”說完熊貓拉著老游和海豚氣乎乎地走了。

轉眼間就過了一個多月，這一個月，路揚請了兩天假去看了一次李佳怡，她的病並沒有像醫生預期的那樣，可畢竟還是好了許多，開始說話了，但翻來覆去就只有兩個字：路揚。摟著這個把自己的名字融入到自己生命中的女孩，路揚百感交集，他希望她盡快好起來。關於他工作的事情，他跟所有人都只字未提，包括父母和李國慶。其他的時間，上尉路揚很快就適應了他的排長角色，一面處理日常公務，一面負責全連的訓練工作。

月底的時候，小瓊生產了，生了一個男孩，母子平安。名字是路揚早就幫著取好的：周布離。寓意深遠，情意綿長。

孩子出生後的第二天，路揚就直接向團部遞交了一份轉業報告，可第二天團部就打電話給他，說報告不批。第三天的時候，他又寫了一封奇葩的轉業報告，再次送到了團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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