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指揮中心接到了一位基層派出所的所副長的電話，他的聲音透著幾絲驚慌：“我的車和警服都被搶了……”一分鐘後，負責此次抓捕行動的張隊長核實了情況：八分鐘前，有一名自稱是軍方特種部隊成員的人上過陳述的樓，一分鐘前，他們發現那被搶的警車離開了小區……

“媽的，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所有人全部追捕車牌號尾數為6631的警用車輛，通知所有出勤警員設卡攔截……”張隊長的聲音由於過度激動，變得有些嘶啞了。

埋伏在樓下的十幾名警察沖上了陳述的家，看到躺在地上“睡著了”的四名特警，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打開的對講機裏，還一陣陣傳來張隊長的吼叫聲。

臥室門口，躺著那名他們重點保護的陳述，他躺在臥室床上的“小女朋友”被外力擊暈。兩名老警察圍上去檢查了一下：“張隊，人質的頸椎被外界強力捏斷，就算是救活也基本殘廢了。”

張隊長沒有回應這份報告。

老警察說：“小李和小馬，你們守住現場，馬上通知120來救人，其他人跟我走。”

一群荷槍實彈的警察轟地擠下了樓，重新追擊那輛逃逸的警車。

但是僅僅只用了三分鐘，那輛警車就被逼近，駕駛員抱著頭從車裏被拖了下來。看到他，包括蘇朝輝在內的所有參與此次追捕的人，都有一種被戲弄的感覺，這讓蘇朝輝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挫敗感。進行二十一區快十年了，他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對手。

因為開著那輛鄭廣川搶來的警車的駕駛員，只是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面對著數十支黑洞洞的槍口，這小子嚇得幾乎要尿褲子了。他哭喪著臉抱頭蹭在地上嚎叫著：“你們警察想幹嗎？你們讓我將這車送去交警隊，現在又來抓我，我招誰惹誰了？”

幾乎不用訊問，事實已經清清楚楚。鄭廣川搶了警車作案前，他就已經找到了這名出租車司機，以配合警方辦案為由頭，請他幫忙在幾分鐘後將車開往交警大隊，而這時，被綁在一家商場雜物間裏的那名被搶的派出所副所長身上的繩子被一個微型定時爆炸裝置自動炸斷，讓他得以脫身報警……

這場環環相扣的大戲，可謂精心設置，需要巨大的智慧和能力才能完成。他似乎早有準備，在第一時間甩掉追兵後，換上了一套警服開著一輛警車，甚至還打開了警燈，選擇了一條最近的路直撲陳述住處，居然比蘇朝輝他們提前十多分鐘到達。這麽重大的案件，城市各個分局甚至是派出所的部分警力都調動了，鄭廣川采用這種方式“出逃”，這是所有人都不曾意料的，因為各路口都封死了，大家判斷他會躲在“夢哪多”洗浴中心附近的某個地方。路口的警察看到同行車輛過來，以為是出緊急任務的，甚至都問都沒問一聲就放行了。

蘇朝輝的挫敗感漸漸升級成為一種恥辱感，他是二十一區的中隊長，一個身經百戰的二十一區老兵，竟然讓一位前輩玩得團團轉，這讓他感到顏面無存，他幾乎沒有做任何停留，掉轉車頭重新駛回陳述的小區。

很快，路揚也發現了鄭廣川的蹤跡，他的戰術手機直接連通了110指揮中心的“公安天網”系統，當那輛被搶的警車駛離現場兩分鐘後，小區馬路旁邊停著的一輛紅色出租車慢慢地開動了，駛向城外。路揚將監控倒了回去，定格放大後，幾個人很快就發現，出租車旁邊的小區圍墻上出現了一條人影，他的動作敏捷，翻進了出租車後，開著就走了。

“這哥們不會失言吧？說好辦完事自首的，怎麽跑了？”路揚自言自語道。他的這句話讓旁邊的海豚和海馬兩人驚詫得差點一拳打了過來。

“路揚，你剛才說什麽？”海豚問道。

“沒什麽，我們去會會他，我還有幾句要當面問他。”路揚說著不能掉轉車頭，直往城外而去，然後他還主動聯系了蘇朝輝：“中隊，我們在追蹤鄭廣川了，你趕緊過來吧！”

“就你有能耐？實話告訴你們，老子在你們前面，你們三個王八蛋陽奉陰違，集體抗命，回去看老子怎麽收拾你們。”蘇朝輝顯然知道這三個小子的小心思，所以行動直接繞開了他們。當然，作為二十一區的一名優秀的軍官，尤其還是一名中隊長，蘇朝輝一直很驕傲，他驕傲自己能夠在高手如雲的二十一區一直在成長，成為了一堆高手的領導，同時他也驕傲於自己這十幾年的行伍生涯中的不敗戰績，他執行過太多的任務，沒有一次失手，這次也不能例外，所以他下定決心是和這位前輩高手較量一番，他想看看，誰才是二十一區真正的兵王。

已經是破曉時分了，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也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外面的山風陣陣，從車窗外面擠了進來，竟然有一絲涼爽的感覺，路揚這才意識到，又是一年秋季來了。他感慨人的生命或者說是命運，和窗外馬路兩側那些紛紛調零的樹葉一樣無法掌握。

海豚和海馬都沒有再說話，蘇朝輝的話他們也聽到了，二十一區是一個軍紀嚴明的地方，公然違抗命令會有什麽後果他們用屁股都想得到，何況剛才路揚的“無心之言”乎似已經透露出了一些什麽。這讓他們不安，倒不是因為害怕其他處分，他們是舍不得脫下身上這套比他們生命更重要的軍裝。

路揚在開車，他一副啥事也沒有的德性，神情淡定，還時不時地看一下戰術手機。

還是他和鄭廣川第一次見面的地方，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樹林外面停靠著兩輛汽車，一輛鄭廣四川盜用的紅色捷達出租車，一輛是蘇朝輝追擊的車輛，兩輛車都沒有人。來到這個地方以後，路揚就放心了，他知道鄭廣川絕對不會逃，而且他自始至終都相信自己沒有出賣他，理由很簡單，如果他如果不信任自己，他肯定不會再回到這個原地方來等死。但是他為什麽不馬上自首呢？

通訊器裏再次傳來了蘇朝輝的聲音：“你們他媽的誰也不準進來，能夠擺脫我追蹤的人絕對不會是鄭廣川。”

“中隊，你可不能意氣用事啊！”

“我已經通知了當地的公安，這一片基本已經圍住了，他想跑只怕也不會那麽容易。”蘇朝輝不緊不慢地說道：“他是咱們二十一區出來的人，我只是不希望他死在別人的手裏。”

路揚有些著急，兩虎相鬥必有一傷，而他不願意看到他們中的任何一人受傷。“中隊，我實話告訴你，鄭廣川答應自首了，他的心願已了，你何必再為難他？”

“什麽？你們私下還竄通了？”

“別說那麽難聽，說到底他也是咱們的人，就算是國法軍紀無情，但我們也要講個是否公道吧？換了是你蘇中隊碰到這種事你能怎麽辦？我不管那麽多，這個人只要不主動開槍，我們絕對不能讓他現在就死在這裏。”路揚語氣裏有些懇求的味道。

“自古正邪不兩立，我現在以中隊長的身份警告你們，沒有我的命令誰敢擅自進來攪局，回去我就向基地報告，讓你們滾蛋。我重申一遍，我絕對不是開玩笑。”聽得出來，蘇朝輝是動了真火，路揚也不敢以身試險。

“中隊，如果他沒有主動攻擊你的話，我求你不要殺他。”路揚想了想又說道：“如果你違規射殺一名準備自首的人，我同樣也會向基地報告，上軍事法庭那天，你也不要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那邊沈默了，再也沒有回應。

海豚上前用胳膊捅了路揚一下：“你這話說得有點重了。”

“我真的會這麽做的。”路揚冷冷地說道。

十幾輛警車閃爍著警燈無聲地駛了過來，一道道燈光照亮了這座山的夜空。其中還有兩輛大巴，這些裝滿了警察和武警的車輛一停穩，成群的軍警就圍了上來，走在前面的是張隊長和警犬隊十幾名牽著警犬的戰士。

“裏面是什麽情況？”張隊長看了看路揚，路揚懶得搭理他。海豚接過話來：“我們蘇中隊已經進去了。”

“那你們站在這裏幹什麽？難道還讓他們像騎士一樣決鬥？”張隊長不太友好地奚落道，說完以後他就下令，讓所有人進樹林搜索。

路揚連忙擋在前面：“領導，這時候不是打群架，用不著這麽多人進去。”

“你指揮還是我指揮？”張隊長沒好氣瞪了他一眼，荷槍實彈的武警和警察們開始往樹林推進，路揚徹底火了，他拔出手槍對準了張隊長的頭：“我他媽一槍崩了你。”

路揚的反常舉動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幾名警察立即舉起槍來：“兄弟不要沖動，把槍放下來。”

“我他媽要是不沖動，你們這幫家夥至少有十人以上要死在裏面，你們想進去送死嗎？”路揚幾乎是咆哮了。“你這麽有水平，人家在你眼皮底下連傷兩人，要不是我們跟蹤過來，鄭廣川已經在千裏之外了，這時候還在瞎指揮，老子真一槍崩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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