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時間像是靜止了。我呆著，碧瑤姐怔著，大師兄沈默著。我看著大師兄，碧瑤姐看著大師兄，大師兄卻看著我。一切都詭異極了。

我的心就像被大師兄扭成了麻花，面目全非。疼是很疼，卻不知怎麽疼。所以我盯著他的黑葡萄眼慢慢就沁出了淚，一顆兩顆三顆乃至無數顆地墜了下去。它們似乎就是我碎了的心，在陽光下墜落，只為向世界詮釋我那份說不出的痛。

“玉兒，你竟哭了！難道是你怪大師兄委屈了你麽？”大師兄沈默的容顏終於有了一絲兒動容。

我聞聲恨恨地擦了把淚恨恨地道：“別叫我玉兒！你不是我的大師兄！因為他從不會這樣對我，而且他總說我是他的開心果。可如今我既然哭了，你也不開心。那自然就沒有開心果了，所以你也就不是他了。”

“玉兒，你怎麽能這樣說大師兄呢？其實你做不做我的開心果都無所謂，我只想讓你開心。你開心了，我就會開心；你哭了，我比你還想哭。你知道是為什麽嗎？因為我愛你！而正因為愛你，所以我才會那樣對你；那是我愛的表示，可惜你卻不懂！”大師兄一臉沈痛地對我喃喃著，甚至那身白衣也因他的沈痛而憂傷。

無措的我開始垂頭扭絞自己的雙手，並且無意中就貪戀起了那十指相磨的溫度。到後來，更是不覺就把心裏的那份掙紮化成了那十指反覆的交握。甚至漸漸地似乎恨不得把所有的不滿不甘不忿都捏在掌心裏一直搓一直揉，直到它們都統統不見了為止。

可是一只白皙修長的大手握上來的時候，我所有的動作和怨念都停止了。那是大師兄的手，那是大師兄總是溫暖有力的手。有一瞬間，我想如以往一樣和他兩手交握十指相扣。可是想起他的索吻、想起他和碧瑤姐的相濡以沫，我有了些歡喜的心又慢慢淡了下來。我知道，因為有了妖孽、因為有了碧瑤姐，我和大師兄就再也回不到以往了。所以我就慢慢、慢慢抽回了我的手。

“玉兒！你、非要和大師兄變得這樣疏離嗎？”大師兄兀自在半空懸著空落落的手道。

“大師兄，玉兒不曾和你疏離。只是你最近靠我靠得太緊了，所以玉兒才往後退了退。但其實我退後的距離才是我們原來的距離。是你有些苛求了玉兒。”我淡淡地說完，也向後退了退。

“原來是我苛求了！呵呵！原來是我苛求了！”大師兄認真地看了我兩眼，半晌才訕笑著自嘲道。他的笑聲不高，卻有絲悲涼。

“師兄，你不要、這樣！凡事都任其自然吧！該是你的，永遠會是你的。”碧瑤姐此時弱弱地勸道。

大師兄微睨她一眼，冷笑道：“如今，玉兒和我鬧成這樣，你可滿意了？”

碧瑤姐聞言向後退了一步，鳳眼又有些泛紅道：“師兄，你如何能這般說我？難道瑤兒在你的心裏就是那樣不堪嗎？你怪玉兒不懂你，可你又何嘗懂過我？更別提用你待玉兒的心待我了？我也只是如你愛玉兒一般愛著你。所以如果你不覺得自己有錯的話，那你也不應責我有錯。”

大師兄聽完碧瑤姐的話，先是目光覆雜地看了看我，然後又蹙眉望著碧瑤姐道：“師兄不是怪你，也不曾責你。只是不想讓你重蹈我的覆轍，因為師兄知道其中的苦。”

碧瑤姐忽然粲然地笑了，她脈脈看著大師兄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非我，焉知我不喜？所以你以為的苦，在我這裏卻是苦中作樂。”

“你······，唉！讓我怎樣說你們好呢？玉兒是真傻，你是太傻！”大師兄不知是恨誰地瞪眼道。

“那你就是更傻，竟然把一顆心交給一個傻子！”我忽然插嘴道。

碧瑤姐瞅了我一眼，櫻唇邊竟有了絲忍俊不住的笑意：“我們這是幹嘛呢？竟然一個個都成了傻子。若是師父他老人家知道了，說不定也氣成一個傻子了。呵呵！”

大師兄卻側過臉嘟囔道：“若是一個傻子倒好了，最起碼不會有這些煩心的事。”

“可你如是一個傻子，那就不會是我的大師兄了。我可不願要一個傻子做我的大師兄。”我氣哼哼的瞪他。

碧瑤姐卻悠悠道：“如果師兄能這樣對我，我倒願意和你調換。傻就傻吧，至少在你回頭的時候，身後總有一個人陪你。”

“有人陪又怎樣？如果前面的那個人不喜歡或者討厭，陪著的人一樣不會好過。”大師兄身姿不動地回道。

“可是師兄你知道嗎？如果說玉兒是你的月亮，那麽你就是我的太陽。人沒有月亮能活，沒有太陽卻只會······，所以，我們就都別再糾結了。一切隨心、盡心就好。”

我懨懨掃了他們一眼：“那你們在這兒隨心吧！我要回去了。我今天還沒練功呢。”

大師兄回過頭來，微扯唇別扭地笑道：“在屋外說了這半天的話，你不口渴？還是連我的水也厭煩了？”

我摸了摸臉頰，揚頭輕笑：“大師兄也貳小瞧人了！難道我就那點肚量？呵呵！其實你知道的，玉兒最是沒心沒肺了。而且你還說過這是我最與眾不同之處，難道你忘了？”

大師兄也笑了：“這倒不曾忘。那麽你們這兩個傻子是要進屋喝茶啊，還是就在這屋外討口水喝？”

“我累了，想進屋邊歇邊喝茶。”碧瑤姐臉泛喜色道。

“我、我就在門外討口水吧。然後還得趕緊去練功去呢。別哪天師父心血來潮想檢查的時候，我就得上悔過崖了。”我有些頭疼地按了兩下額角。

大師兄頓了一下，然後說道：“那你先進來喝口茶吧！練功也不差這一會兒。再說現在已經中午了，外面嗮得慌。等下午涼快點了，我教你吧！”

我看了碧瑤姐一眼，見她已經低著頭進屋了。於是又去看大師兄的眼睛，卻見裏面又是期待又是催促。沒辦法，我也只好進去了。同時心裏卻對自己說，就只當是為了向大師兄道歉，讓他高興些吧！”

大師兄的屋子不大，和我們的都一樣。除了一張床就只有兩個凳子。可我們有三個人，所以碧瑤姐就坐到了大師兄的床上。我看見她的手不停地在那上面摩挲，一下一下溫柔極了；甚至嘴角眉梢還有些甜甜的笑意。那動作那神情，就像撫摸著什麽心愛的東西一樣。

我心裏猛然“咯噔”了一下，難不成碧瑤姐是把大師兄的床當成大師兄了嗎？老天，那也太可怕了吧！難道愛一個人竟會癡到這種地步？那自己和妖孽，也會這樣嗎？我的腦子裏不由得就出現了我親吻著妖孽給的小紙條想他的情景，然後身子一個激靈，就感覺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噢！這也太害人了吧。於是我搖搖頭，暗自對自己道：“不想他！不想他！不想他！不想······”

“玉兒，你在那兒搖頭晃腦地嘀咕啥呢？什麽叫不想他？你在想誰？”端茶過來的大師兄忽然問道。

我一驚，忙打著哈哈道：“哈哈！沒啥！我是想無歌來著？也不知她好了沒有？回頭還得去看看她。你說她這師姐當的，一天到晚還得我這個師妹照顧她。也真是的。”

大師兄聞言只是淡淡一笑，並遞給了我一盞茶，然後又囑咐：“小心燙！吹吹再喝！”轉身卻又丟過來一句：“說她呢，你還不是一樣讓我操心！”

我端著茶的手抖了一下，灑了少許出來，且正好淋在了我的大腿上。當下就不由得輕叫出聲：“唉喲！”

“怎麽了？玉兒？燙著了嗎？”

正遞茶給碧瑤姐的大師兄聞聽我的叫聲，急忙就回頭。卻不想一連灑光了他和碧瑤姐兩人的茶，並且全部都澆在了碧瑤姐的腿上。她疼得花容失色，連連大叫：“唉喲！疼！疼！疼——”

我也慌了，忙擱下手中的茶，就想去看碧瑤姐。誰知大師兄卻一把拽住了我，一直心疼地問：“玉兒，燙著哪兒啦？讓大師兄看看！給你敷點藥。”

我看看大師兄又看看已經快要哭出來的碧瑤姐，忽然就莫名地煩的慌，於是我用力甩開他的手：“我沒事，你還是快去看看碧瑤姐吧！她都快疼死了！”

“啊！碧瑤，她也傷了？還是我弄得？”大師兄卻如夢初醒般問我。

“嗚嗚！”碧瑤姐終於哭了。她睜著不斷流淚的眼，悲戚地看著大師兄：“師兄，原來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因為愛，所以她的一點小傷對你來說都是天大的疼；而因為不愛，所以我就即便被你燙死了，你也看不到我的一點痛!呵呵！我還真是傻啊！我以為我能忍受得了你們卿卿我我，就能忍受別的一切；誰知我卻竟連這點你無視我的疼都受不了！我······嗚嗚······”

大師兄看見碧瑤姐身子顫得厲害，甚至有些搖搖欲墜，忙趨前一步想扶住她。卻被碧瑤姐一個趔趄閃開了，然後她就在我的愕然和大師兄的愧疚中，飛身走了。

“與其在這兒愧疚，還不如快點去看看她吧！對不起！都怪我······”我長嘆了一口氣，上前拍拍大師兄的胳膊道。卻在話未說完時突然轉身離開了。因為我不知該怎樣面對此時的大師兄，而他也沒有再阻攔我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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