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小龍幫忙掌眼就足夠了，你還要來蹭。”秦守仁笑呵呵道：“趙兄，我可是醜話說在前面，待會兒掏老宅看到了好東西，你不準跟我搶。”

趙東興是京城古玩圈內的大收藏家，而秦守仁是混江城收藏圈的，雙方雖然不常見面，但彼此之間也很熟悉，了解各自的脾性。

在掏老宅的時候，往往有鑒定手段比較高明的人喜歡從中作梗，把明明沒什麽價值的古玩說的天花亂墜，忽悠買家上當。趙東興的身份當然不會為了額外的補償替賣家說話，但秦守仁還是有點信不過他。

“行了，行了，不就是上次讓你買了件打眼貨？”趙東興故意試探道：“還記仇呢，我記得讓人把錢退你了。”

趙東興是證明自己的眼力比秦守仁好，爭得就是一口氣。

“好像有什麽故事啊，待會兒上車了，秦老爺子跟我講講你‘吃藥’的故事。”黃小龍也來了興趣，沒想到‘秦大師’也有被騙的時候，吃藥是打眼的另一種說法。

秦守仁無奈搖頭：“吃藥的故事不想講了，那滋味實在難受，我才不在乎錢呢，我在乎的是上當受騙的滋味。”

趙東興瞇著眼睛大笑：“誰還沒個吃藥打眼的時候呢？我今天就發現收藏室裏有兩件贗品，幸虧遇到你，讓我心裏平衡多了。”

四人坐上趙東興的路虎，一路說說笑笑，黃昏時分才趕到南城，天光還算足，而街道路燈已經睜開了眼，街道上行人寂寥，有些冷清。

黃小龍找機會問女中介：“馬姐，您跟潘家園那邊有聯系麽？”

“外地來的把？喜歡鉆潘家園的舊貨市場，撿漏的故事聽了多少了？”馬中介非常健談，細長的眉毛挑了挑，“您要想找真東西還是得跟著我淘老宅，潘家園就是給游客們準備，本地人都懶得去。”

“聽馬姐的不會錯，要是真想逛潘家園淘貨，改天我可以帶你去。”秦守仁的眼神和語氣都相當暧昧，黃小龍聽的一身雞皮疙瘩。

“潘家園忽悠外人還行，確實比不過南城了，再說老宅樂趣更多一些。”趙東興看著車窗外道：“這邊的環境也更好一些，只有在老城區才能看到這麽清的河了。”

“來南城是為了看河的？其實這幾年其他城區都很不錯了，南城反而沒什麽發展，都快拆遷成工地了。”秦守仁有些不以為意。

兩位老人提到南城後，情緒就開始有點不對勁了，黃小龍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剛才鬥嘴還是調侃的味道多些，現在隱約讓人嗅到一絲火藥味。

馬姐畢竟是做中介的，最擅長的就是溝通聊天，調節氣氛，她看到道邊有一群人圍觀，提議大家下車走一走。

“過了這條街就到老宅了，不著急的話，我們去看看畫？”

隔著人群，黃小龍看到有人在現場繪畫，畫家是個稚氣未脫的男孩，應該是附近那個藝術學院的，趁著課餘時間來賺外快了。

繪畫的速度很快，充當模特的女子也非常年輕，臉色緋紅，不停的催促。

“好了嗎？我腿都發酸了。”

“速寫素描就是這個樣子的，要耐心點！”

男畫家是個左撇子，運筆輕靈飛快，少女神韻躍然紙上。

圍觀的人讚嘆不已。

沒超過十分鐘，男子就完成一幅作品，女學生留下一百塊錢，然後滿意的帶著畫像離去。

“他做得畫你怎麽看？”馬姐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黃小龍背後，低聲問道。

“學生畫著玩唄，一般般吧。”黃小龍如實評價，他平時接觸的都是知名畫家的傳世之作，跟街頭藝術的區別還是挺大的。

“黃先生不喜歡素描？眼光很高啊。”馬姐似乎很驚訝。

“你是在考我麽？”黃小龍摸摸下巴道：“素描不就是畫家入門的過程麽，一門基礎課能看出的東西太少了，各大美院裏隨便找個畢業生就能完成這種程度啊。”

馬姐似乎有些生氣，“我不這麽認為，黃先生聽說過鑒寶派系中的麒麟門麽？麒麟派系的子弟精於書畫研究，曾經的創始者就很喜歡素描，他說素描就是用單色線條來表現覆雜事物，那是一個非常抽象的藝術創作。”

“你要是把學生的素描作業跟古玩收藏相提並論了，那我也沒辦法。”黃小龍攤手。

不過，這位馬姐似乎話裏有話，在京城的收藏圈裏，鑒寶派系是個繞不過去檻，麒麟門更是不受待見。

她這個時候跟黃小龍提起麒麟門肯定另有深意吧。

黃小龍案子思索時，突然傳來一陣鄉村氣息的搖滾樂，眾人紛紛回頭，視野裏出現一個臟兮兮的叫花子。

“各位老板，各位都是大好人吶，發財，發財……”

乞丐手裏拿著一個盤子，口袋裏放著一個破舊的錄音機，聲音開到最大，逐一乞討。

從來沒見過這麽高調的乞討方法，大家皺著眉頭，紛紛避讓。

“有手有腳的，怎麽好意思想著裝可憐不勞而獲呢！”馬姐忍不住說了一句。

本來人群已經將黃小龍幾個人隔開了，可乞丐似乎被這句話吸引了過來。

“大妹子，話不能這麽說，我乞討也不礙你事，你看不下去也沒必要罵我吧！”

周圍人擠人，唯恐被乞丐的臟手碰到，有人似乎被踩踏，發出不耐煩的叫喊：“死要飯的，滾遠點!”

黃小龍微微皺眉，他不喜歡被打擾的，但也不會被一個乞丐激怒，下車後的發生太多巧合了，這乞丐從哪兒冒出來的？

“給我一百塊錢！”乞丐的態度讓人厭惡。

“太橫了吧！你什麽人啊！”

“我看是假冒的！”

“報警抓起來！”

反正乞丐都這麽不要臉了，圍觀的吃瓜群眾也不會買賬！

男畫家的生意被毀了，只好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人群漸漸開始散開了，有人心軟，看乞丐的幹瘦的模樣，估計是遇到了難題，好心給遞過去幾塊零錢：“走吧，再呆下去要被人揍了。”

乞丐伸出盤子，一下拍掉：“我說了要一百！”

男子顯然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結果，擼起袖子要上去打架，“你小子夠囂張的，不來讓我揍一頓就老實了！”

“媽的！敢跟我打架就是找死！”

說著，那乞丐也要發火了，人群裏一片嘩然！

看到這裏，趙東興和秦守仁都不想再呆下去了，已經有人報了警，這乞丐估計會被關個十來天就老實了。

“我們走吧，別耽誤了正事！”秦守仁朝黃小龍的方向喊道。

突然間，那個乞丐被推了一把，正好撞在馬姐的身上，兩人都撲倒在地，秦守仁看得很清楚，急著沖進人群救人，可惜上了年紀，有點力不從心。

黃小龍饒有興趣的看著乞丐鬧事，保持袖手旁顧的姿勢，任憑馬姐被乞丐壓住大半個身子，聲竭力嘶的吶喊著。

“你們撞人啦，一個都別想走的，誰撞的我，都給我留下掏醫藥費！”

這人簡直是個戲精，躺地上耍賴撒潑！

大家都等著警察來處理這那家夥，可是沒想到，乞丐還留了一手。

街對面來了好幾個臟兮兮的乞丐，氣勢洶洶，吆五喝六，顯然是來者不善。

領頭的是個身材壯實的大光頭，腦袋上油晃晃的，嘴裏叼著牙簽，手裏拎著一條椅子腿，看到人就用椅子腿頭往頭上招呼。

轟！

人群全炸了！

這根本不是什麽乞丐，全是一幫偽裝成乞丐的小混混，也不知道誰得罪他們了，故意演一出戲，方便他們動手制造混亂。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群混混是打著乞討的名義來搶劫的。他們向派了一個手下裝可憐，博得人們同情，達到麻痹眾人的目的，然後把其他人沖散，找到落單的人實施搶劫。

這場混亂來的很急，去得也快，刺耳的警笛聲響起，警察辦案的速率還是挺快的，把混混嚇的抱頭鼠竄。

“你怎麽樣？沒受傷吧？”

搶劫的人被嚇跑了，看熱鬧的人怕麻煩全散了。秦守仁連忙把馬姐從地上拉起來，滿臉關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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