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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為師便如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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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荀兒真不是故意隱藏起自己的靈氣,只因她受傷太重完全沒了神識,那日她也是有私心,奪下了玄靈珠便離開了赤水,其實她本可以不走,只在赤水之上和萬惡之靈周旋,可她心中擔心玄月會在她無力阻止的時候用元神封印血骨,所以那時候她心裏只有一個想法,引著血骨離開赤水,越遠越好。

可當她力竭回頭看時早就沒有了萬惡之靈的身影,荀兒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想要回去蓬萊鏡可根本沒有了力氣,就直直的跌落下雲端,而荀兒跌落之地正是鳳麟洲。可荀兒自己完全沒有曾去過鳳麟洲的印象,只因她醒來時已被陸吾帶入了伴月林裏的山洞之中。

說起這陸吾是上古神獸,人面虎身有九尾,當年跟隨龍族征戰天下,可後來因龍族衰弱,陸吾也隱居起來,這些年來一直在昆侖山上。卻不曾想荀兒化身為龍龍氣大作,陸吾追隨龍氣便發現了跌落在鳳麟洲的荀兒。

鳳麟洲上有被天帝飼養的神獸,陸吾擔心荀兒被這些靈獸活吞了,便尋得了一處地方為荀兒養傷,荀兒傷勢很重全身經脈寸斷,陸吾知道當年人間流落了一種神草,名為合椰,這種草凡人吃了可治百病,對神仙也有療傷的作用,為此陸吾便選了伴月林作為荀兒養傷的地方。

荀兒這一暈便是一月有餘,醒來之時看到自己在一個山洞之中,身邊還有毛茸茸的九尾晃動,

“子……”

剛開口荀兒就發現那九尾的主人顯然不是子賦上神,而是一人面虎身之人,荀兒在古籍中曾經見過,知道這便是陸吾,可古籍裏說過已經絕跡了,沒想到這種被記載快要絕跡的神獸,今日居然有緣一見。陸吾發現荀兒醒來,想是怕自己的真身嚇壞了她,便立馬變成人身,轉身跪在地上拱手道,

“少主!”

陸吾輕喚荀兒,可荀兒心中擔心玄月,起身便要去找玄月,誰知剛起身就又折回石壇之上,她周身的骨頭都好像碎了一般,霎時醒來還不覺得,這動了一下全身疼的好似火燒一般,一身冷汗把衣服都浸濕了。

“少主勿動!”

“我師父呢?我師父在哪裏?”

荀兒動彈不得,眼眶含淚的詢問陸吾,

“少主的師父是?”

“玄月,神尊玄月。”

陸吾聽到玄月的名字,微笑的點點頭,心中有些慶幸自己的少主人果然是拜了名師才能保住這龍族最後一脈。

“少主,近日有魔獸在赤水作亂,昆侖的葉尊祭出元神封印,這時候恐怕神尊要在赤水處理些事情,少主不妨先養好傷勢在做打算。”

“你說是誰祭了元神?”

陸吾嘆了一口氣,起身走到山洞口說道,

“正是昆侖的葉尊,前幾日突然天地陷入灰暗,日月失輝,顯然是有上神隕落之像,再後來昆侖的擎天鐘連著響了四十九聲,必然是昆侖有人羽化之音,陸吾便猜到,必然是葉尊祭出了元神封印了那赤水的魔獸,天地才恢覆平靜。”

荀兒聽了這話,眉頭緊鎖,雖然荀兒一心不想玄月祭出元神,可卻也不想讓葉尊代勞,沒想到最終這場劫難又有位上神隕落了,想想葉尊的種種,荀兒也不免傷懷。

“少主,這是合椰草,快些服用吧!待少主身體好了,便可去見少主的師父了。”

陸吾用靈力護著一株草藥給荀兒服下,服了這草藥周身火燒之感稍稍減退,荀兒謝過陸吾,卻也有不解,剛剛開始這陸吾便叫她少主,可荀兒對於陸吾根本沒有印象,也是不知他是否認錯了人,

“陸吾君,你是否認錯了人?我是蓬萊鏡的水墨荀,並不是你的少主。”

陸吾聽完,便又在石壇前跪下,對著荀兒說道,

“少主是真龍之身,那日幻化為龍,龍氣震懾四海,陸吾便是在昆侖山隱居也被這龍氣喚醒,少主雖未曾見過陸吾,可陸吾世代都是龍族的護衛,因此您便是我的少主呀!”

“四海龍宮都有龍王,他們也是龍族,可我和他們不同,我……”

荀兒話還沒有說完,陸吾便負氣起身,臉色鐵青,荀兒動彈不得,看他這個樣子也不便再說什麽,只好閉了嘴,那陸吾在山洞中走了好些來回才將怒火壓住,呼出一口氣說道,

“少主如何能和那龍宮裏的骯臟之輩同日而語,他們無非是蛟龍一族偽裝出來裝裝樣子,哪還有一絲一毫真龍的血脈在?當年一句箴言,說是‘金龍現實,應劫而生’,雖不知其中真正含義,可明裏暗裏各方勢力都對龍族忌憚三分,不出百餘年龍族就被連根拔起,天帝怕人後世詬病他殘暴,便提前保留了一脈提攜起來充當龍族,可這一脈分明就是蛟龍一族,當年陰差陽錯拜了龍母為幹娘,才得了龍族的身份,可哪還有一點龍族的血?陸吾也因為龍族的覆滅心灰意冷隱居在昆侖山中,沒想到終有一日再讓我感受到真龍之氣,少主,您放心,這次陸吾不管什麽六界安危,不管什麽天地倫常,必然誓死保衛少主安危,絕不讓人再傷害龍族這最後一點的血脈。”

荀兒生於蓬萊鏡,對於生身父母到沒有多大想法,可此刻陸吾說起龍族種種,再細想自己的真身也確實是龍族,心中不免難受,對天帝的看法便又更加厭惡了幾分。

因荀兒身體經絡盡斷,每日還要經受烈火灼燒一般的痛苦,因此她哪裏也去不了,便只能呆在伴月林養傷,好在身邊有陸吾,加之合椰草的養傷功效,荀兒不久便可以下地行動,可因經絡修覆困難,又有沒有水墨靈池的護佑,短期內卻是不能再使用靈力了,便如同凡人一般無二。

在山洞裏呆著太久,荀兒也有些呆不住了,想要出去散散心,陸吾視荀兒為主,這些日子對她更是言聽計從,聽說荀兒想出去看看,便選了附近一個富足的州府帶著荀兒飛了過去。這處州府比蘭溪鎮還要興旺,往來接待外使商客,均要在這裏停留修整再去帝都,因此街道規整,樓宇氣派,隱約間還帶著些許異國風情。

荀兒只是想著出來走走,沒想到被陸吾帶到了這麽個人聲鼎沸的地方,雖然覺得吵鬧,可想著此刻自己此刻靈力全無,出行都是靠著陸吾,總不好意思駁了他的面子,便也跟著逛了起來,可終究是有傷在身,走了不久便有些吃力,陸吾便選了一個酒樓坐下歇腳。

這邊還沒有上酒菜,就聽到遠處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這聲音中還帶著哭音,那店小二走到門口遠遠看著臉色很是不好,酒樓的老板也急匆匆跑出去,嘆著氣,和小二把酒樓的大門關了起來。此刻還未到午市,這老板卻關起門來不做生意了,也很是奇怪。

“各位客官,小店今日每桌送一壺米酒,別被這外面的吵鬧擾了興致。”

原來是外面有支送喪的隊伍經過,披麻戴孝,吃飯的、喝酒的看了這個架勢都覺得有些晦氣,私下議論起來,這死的是本城首富的母親,八十歲高壽呀!本來算是喜喪,可這首富卻覺得母親死了怎麽都不算是喜喪,花了銀子雇了百十來號人來哭喪,還聽了道士的意見選了這麽個時間出喪,從指定路線走上一圈再出城下葬。這迎來送往的時刻看到這個披麻戴孝的陣仗,難免覺得晦氣。

“有何可哭?人生八苦已經嘗盡,命數完結去投胎再重來一次,又何必如此大動幹戈的哭起來沒完。”

荀兒並沒有認真聽那些食客的話,遠遠看著那百十號人哭的不成人樣,很是不解,好在此刻不到午市酒樓人不多,又有敲鑼哭泣之聲縈繞,荀兒的話才沒有被別人聽了去,陸吾悄悄設下屏障,淡淡的對荀兒說道,

“人生八苦,講的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苦、求不得苦,最後五陰熾盛,嘗盡苦楚後,參悟佛法道理倒也可坐化升仙,視為脫離苦海,可人海沈淪又有幾個人有這番造化呢?因此他們眼中僅有一世情緣,又怎能不為這一世情緣流幾滴真心淚呢?”

“愛別離,求不得……”

荀兒此刻忽然想起玄月,心中一陣絞痛,臉色慘白,陸吾看荀兒臉色便住了口,默默的吃起了酒菜,沒想到剛安靜了片刻,老板和店小二剛開了大門就走進來幾個書生。

“如果聖上讓這種不修品行之人做這秋闈主考官,我寧可棄考也絕不入考場!”

那書生還未坐穩,就大聲說道,其他幾位書生紛紛讚同,表示自己也絕不入考場,其他食客聽了都覺得好奇,便詢問起來,這秋闈每三年才一次,學生十年寒窗苦讀聖賢書就為了能金榜題名,如何就說不入考場了呢?

“各位不知,今年聖上欽點的秋闈主考乃是個德行不修之人,如果我等讓他作為主考,這十年寒窗算是白讀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呀!”

“主考官,可是張之承?此乃大儒,常常開課授業,小生雖為商賈,可也有幸聽過他的一堂課,也是受益匪淺,如何又有辱斯文了?”

聽了食客的話,幾個書生氣的滿臉通紅,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好半天其中一個書生拍了一下桌子,起身說道,

“他既然敢做,有何怕別人來說,正如先生所說,張之承曾經確實我等向往的大儒,可此刻卻晚節不保,迎娶了自己摯友萬城之女,此女年幼時曾經拜張之承為師,琴棋書畫皆由張之承親自授業,可萬城身故,這張之承居然迎娶她為妻,這不是有辱斯文又是什麽?”

聽了這話,整個酒樓就跟炸了鍋一樣,怒罵張之承的聲此起彼伏,荀兒不解,兩情相悅結為夫婦,怎麽就是有辱斯文,如何就是禽獸不如?可因為陸吾之前設下的屏障,荀兒的聲音並未被外人聽到,可其中一個書生卻像是回答似的說道,

“那張之承做出如此禽獸之舉,居然還說兩情相悅,蒼天可鑒的話,師與天、地、君、親共論,弟子事師,敬同於父,張之承即為師便如父,父娶女是何倫常?又將禮法置於何地?如此這般德行不修之人,如何可擔秋闈主考,我們學子就算是血濺考場的門庭,也絕不入考場!”

荀兒聽到這裏,心血浮動口中腥甜之氣翻湧,陸吾怕荀兒身體撐不住,丟下銀子便扶著荀兒離開了酒樓,想來她對師父的感情,居然是讓是如此被人不齒的眷戀,荀兒一時之間心氣煩躁,一句話也說不出,陸吾覺得還是先回伴月林為好,只恨這街道人潮太多,怕這樣直接騰雲駕霧是要擾亂凡間天象,便帶著荀兒去了偏遠點的地方。

可剛到了一個偏僻山野,就看到一個女子站在懸崖邊,痛哭流涕,看著架勢是有尋短見之意,陸吾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不知今天這是怎麽了,偏偏遇到如此多的事情,再看荀兒,她不知為何已經走到那女子身邊,順著懸崖往下看去,雖不是什麽萬丈深淵,可□□凡身從這地方摔下去,絕對是一命嗚呼。

“你也有看不開之事?”

那女子緩緩轉過頭,哭的是梨花帶雨,見荀兒臉色慘白,以為她也同自己一樣被情郎拋棄,便開口問道,荀兒卻搖搖頭心想自己即便是看不開,縱身跳下這懸崖也死不了,轉頭看著女子,見她手中拿著的扇子,女子好似苦悶太久不得傾訴,此刻走到人生盡頭,也是不吐不快,說道,

“小女子徐娘,本在太平縣賣藝為生,後來認識了書生李玉,本是兩情相悅,私定了終生,後來李玉院試得重,要來參加秋闈,我拿出本要為自己贖身的銀兩給他做了盤纏,他感激萬分,說終生不負我,可此去六年再無音訊,我本以為李玉是秋闈落榜無臉見我,便偷跑了出來,誰知他確實是秋闈落榜,卻不是無臉見我,而是做了知州的上門女婿,只怪我……只怪我識人不清,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徐娘說完,往事種種縈繞心頭,苦悶之情再起,將手中的扇子仍在地上,縱身一躍跳下了懸崖,陸吾趕過來,詢問荀兒是否要救,荀兒卻搖搖頭,說道,

“萬念俱灰,不如早死早投胎。”

荀兒撿起紙扇,那紙扇上畫得是桃花盛開栩栩如生,題字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看來當初這兩人卻是有情。

“真想見見這李玉,如何就能轉頭娶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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