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爺奶還真沒讓其他兒子兒媳當陪客，老兩口陪李家舅舅、舅媽吃完飯，飯桌上聊得是關於燕薇戶口的事兒。

至於兩口子和燕薇差點被人販子拐了，李舅舅和舅媽怕丟人，當然不會主動提起，反正燕家又不知道。今個下午他們就走了，只要燕薇不說，沒人會告訴燕家人這件事兒。以後大家見面的機會不多，時間長了，這事兒就放下了。

燕奶奶知道戶口的事不好辦，她也沒指著李家人，她跟燕薇舅舅說：“回頭我問問燕薇戶口該怎麽遷過來，我再給你信兒，要是需要戶口本介紹信，還得麻煩你給張羅一下。”

燕薇舅舅點點頭：“應該的，只要孩子好，怎麽都行。嬸子，我給你留下大隊電話，有事的話你打到隊上，讓人喊我一聲就行。”

燕奶奶笑著說：“人活著一輩子，還不是為了子孫後代操勞。以後燕薇有我看著，你們放心，吃穿都委屈不了她。到了上學的年紀就讓她去上學。只要她想上，供她讀大學都行。”

燕薇舅舅：“那我就替我死去的姐姐謝謝嬸子了。”

“應該的。其實早就應該把燕薇接來。當初你媽想養燕薇幾年，我就把她留下了。現在回來正好，也耽誤不了孩子的學業。”

都知道鄉下條件不好，學校肯定不如城裏好，這是誰都沒法否認的。

李舅媽笑呵呵地對燕薇說：“燕妮，你聽到沒，以後有啥需要就找你奶奶，爭取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以後有了本事，可別忘了你在鄉下的舅舅。等你有出息了，可得來看看他，好歹咱們還養過你幾年。”

李舅舅聽到這話，在桌子下扒拉媳婦一下，讓她別多嘴。媳婦說的這話，李舅舅聽了覺得臊得慌。

燕薇倒是沒說別的，只是點點頭說：“以後回去看舅舅。”

燕薇舅舅怕趕不上回去的汽車，吃完飯沒多坐，就提出要走。

燕奶奶知道人家想早點回去，也沒強留，尋思他們來一趟不容易，還給回了禮品，收拾了沒開封的一瓶麥乳精和兩瓶罐頭，讓他們帶回去給孩子吃。

李舅舅不肯要，還是燕奶奶塞到李舅媽手裏，李舅媽笑著收下了。

燕爺爺、燕奶奶和燕薇，把兩口子送到坐公交車的地方，看著他們上了車，才往回走。

回家的路上，燕奶奶跟老伴暗地裏嘀咕：“幸虧當初那三百塊錢的事沒告訴家裏幾個孩子，不然老大媳婦第一個不高興，非追著李家要錢不可。”

“孩子大了，都成家立業了，都想先顧著自己的小家，這也沒錯。咱也不用他們照顧燕薇，咱倆還能幹，能把燕薇養得好好的，最起碼得把她供儲學來，再給她留點嫁妝底子，就當是補償老三了。”

老兩口提到三兒子，總是唉聲嘆氣。他們也曾經後悔過：後悔當初沒把老三弄回城裏工作，不然的話，也許他不會年紀輕輕就丟了性命。

可那時老四要死要活地非得要那個工作，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們當時只能解決一個工作，最後還是虧了老三。他們都認為，既然老三呆了幾年了，不差一時半會兒的，等再尋摸下一個工作機會，一定留給老三。結果沒等他們尋到別的工作，老三就沒了。

當時得到老三死去的消息，兩口子別提多後悔了。他們甚至想：也許應該把老三弄回來，讓老四在鄉下呆兩年再想辦法。因為老四不會游泳，他又機靈，即便是看到小孩子溺水，應該會去喊別人來救，而不是親自下水救人。

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可買，兩口子再後悔，老三也回不來了。他們一家人請假去給老三奔喪，辦完喪事後，老頭子和幾個孩子因為請假的日子有限，先回來了，她在那邊多呆了幾天，一是為了寬解老三媳婦，二是看救人那事鄉鎮上有什麽說法。

後來鄉鎮上給補貼了三百塊錢，她都留給了老三媳婦，一分沒要。她的意思就是想讓老三媳婦看在這些錢的份上，好好對待剛出生的孩子。

回來之後，燕奶奶把三百塊錢的事私下跟老伴說了說，從沒跟兒子媳婦們提過。如今她慶幸沒透露過口風，兩地離得又遠，大兒媳不知道那三百塊錢，不然就她那性子，不整出點事兒不算完。

也許兩人覺得燕薇還小不懂事，說這些話並沒有避著燕薇。

燕薇還能不懂？

目前來說，爺奶對她態度還不錯，如果他們繼續保持這樣，以後她就跟著爺奶過了，等長大點能賺錢了，也會孝順他們。

其實來之前燕薇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燕家人對她不好，不想接受她，而舅媽硬塞給燕家的話，以後她肯定討不了好。等她戶口落到城裏，她會想辦法慢慢從燕家脫離出去。

現在看來，燕薇不用遭遇困難模式的副本，只要乖乖跟著爺奶就好了。

回去後，燕奶奶覺得燕薇還小，晌午應該睡會兒晌覺，就先給她安排住的地方。她牽著孫女的手，帶她到兩間東屋跟前，“這是你爸以前住的地方，我給你收拾出來，以後你在這裏住。”

“薇薇，你一個人住真不害怕嗎，要是害怕就告訴我，跟爺奶住也行。”

“奶奶，我不怕，我在姥姥家也自己住。”

其實燕薇在姥姥家是跟表妹李紅麗一起住的。不過為了有個獨處空間，燕薇撒謊了。當然，這種撒謊不涉及原則性問題，倒是沒什麽。

燕奶奶：“來，我給你打掃一下房間，再給你抱床被褥來，以後你在這邊屋裏睡覺。”

燕薇在奶奶打掃衛生時，把房間仔細打量一番。這兩大間房分裏間和外間，外間可以擺桌椅，當客廳使用；還可以放張小床，晚上當臥室。裏間放了一張一米半的床，還有個比寫字臺簡單的書桌，上面還擺著幾本書。

屋門後放了一個洗臉架，只是上面沒有放洗臉盆；墻上掛了一根晾衣繩，估計是用來搭衣服用的；角落裏有個大木箱，大概用來放棉被和衣服。

燕奶奶看孫女到處看，笑著跟她說：“這屋子我經常收拾，不算太臟，稍微擦擦就能住人。那邊書桌就是你爸上學時用的，以後你也可以在那裏寫作業。”

燕薇乖巧點頭：“嗯。”

燕奶奶留著這兩間房，就是用來懷念三兒子的。她舍不得給其他兒子分了，總覺得分了這房子，就像抹去三兒子在家生活過的痕跡。現在燕薇來了，她是三兒子的血脈延續，住進來正合適。以後這兩件屋子就有人氣了，估計三兒子地下有知，應該會願意的。

“這屋裏只留了你爸的書和幾件穿小的衣服，原來他的衣服被褥，下鄉時都帶走了，家裏沒剩多少。”燕奶奶傷感地回憶著，也不管燕薇聽不聽得懂，“唉，真後悔讓他下鄉了，誰也沒有前後眼，早知道……”

早知道有這樣的結果，她說什麽都不讓兒子下鄉。可世界上沒有早知道。

燕奶奶給燕薇拿了毛巾，配了個小點的鋁制洗臉盆。

正好今天大晴天，燕奶奶把燕薇來到後，抽空晾曬的被褥收進屋裏，給鋪的平平整整，最後還鋪上一張灰色方格床單，“薇薇，你睡會兒再起來玩兒。”

“嗯呢，奶奶你去忙，我自己睡就可以。”燕薇說完，脫了鞋上床。

燕奶奶看燕薇確實能照顧自己，出了門又給她關上屋門。

燕薇躺在滿是太陽味道的被窩裏，滿足地吸了一口長氣，“總算是舒服了。”也許是因為今個起太早，燕薇很快打了個哈欠，便真得睡下了。至於其他事兒，等她醒了再說。

燕奶奶出門後，正好跟孫子燕國偉碰了個對個。燕國偉跟猴子似的竄到奶奶身邊問：“小薇妹妹呢？”

“她累了，我給她鋪床睡覺了，等你下晌放了學，再回來找她玩。”

燕國偉倒不是想跟燕薇玩，這不是新來個小妹妹新鮮感強嗎，他忍不住多關註些。

燕奶奶還囑咐孫子，“要是帶薇薇出去玩，看著別讓人欺負她。”

燕國偉回答的聲音特響亮：“奶奶，我肯定不能讓人欺負我妹妹。”

別看孩子不大，知道護著自家人。

燕國偉早就聽媽說想給他們生個妹妹，可是妹妹始終沒有來到。現在有了現成的小妹妹，這小妹妹長得可可愛愛，帶出去玩也有面子。

燕老二夫妻在屋裏正提到燕薇呢。

燕長慶：“沒想到長豐的閨女已經五歲了。”這代表長豐走了五年。

“薇薇長得挺好看，眼睛圓溜溜的，真可愛。要是咱有個這麽可愛的閨女就好了。”王秀娟想了想突然說：“要不把燕薇過繼給咱養怎麽樣？”

“長豐就這一個閨女，過繼給咱是不可能，你要是稀罕她，平時對她好點就可以了。”

王秀娟生了老二，還想生個小棉襖來著，只是前幾年她不小心流過一個孩子，之後一直沒懷上。她看到人家小閨女就稀罕，恨不能是自個家的。不過燕薇情況特殊，她想了想，覺得公婆不會讓燕薇過繼。算了，大不了以後多照顧點燕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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