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老四屋裏，兩口子也在討論燕薇。

“怎麽突然給送回來了？”

“聽說她姥姥沒了，她那個舅媽看著就不是個能吃虧的，肯定不願白養著燕薇，可不就給送回來了。”

“她回來了，以後吃穿都得你爸媽管，得貼三房不少錢呢。”趙玲想了想覺得不甘心，“明天我就把國強接回來，不能老讓他在姥姥家住著，接回來讓婆婆看著。”

這是覺得吃虧了。

“只要你放心就行。”燕長榮嘀咕：哪次把孩子送到丈母娘家，不是提著東西去的，孩子去了住不了幾天，能吃多少，整的跟自家占了她娘家多少便宜似的。

燕奶奶照顧親孫子肯定盡心。只不過生活中總有意外發生，之前燕奶奶看孩子時，不小心讓孩子從床上掉下來過。那也不是她故意的，她不是天天按點做飯嗎，孩子睡了就放床上，邊上還擋了被子，誰知道孩子醒了沒哭，自己到處亂爬，結果掉地上，腦門上磕了個疙瘩。

還有一次，燕奶奶帶著孩子去外面玩，沒提防讓別家小娃娃抓了國強的小臉一下子，還劃破皮見血了。

這種事情燕奶奶也不想讓孫子遇到，可是再小心生活在總有意外。

作為國強媽的趙玲心疼孩子，總覺得婆婆沒用心，看不好孩子，這不孩子大點能吃飯了，時不時把孩子是送娘家去，讓親媽給看著。

其實趙玲娘家媽看著國強，也會有小意外發生，有時會讓國強磕磕碰碰。不過那是她親媽，她自是不會怪罪。這事兒放婆婆身上，她就氣得不行。

其實後來她也明白，自己因為孩子的事兒生婆婆氣有點說不過去。可是每次孩子讓婆婆照顧時受傷了，她就是忍不住生氣。之後她還是把孩子送娘家，反正親媽願意照顧外孫。

現在趙玲看燕薇會由公婆照顧，肯定得花錢，說不定婆婆會私下給燕薇開小竈。想到這趙玲又不高興了，怕燕薇占便宜太多，自家兒子卻讓姥姥照顧，不如弄回來讓婆婆看著。燕薇吃啥，婆婆總不能讓國強看著。

家裏人多了，各有各的小算盤，住在一起雞毛蒜皮的事兒不少。可這避免不了，除非分了家各自買房搬出去。現在房子不好買，再說家裏有房，他們未必願意花錢買房搬出去，只能一家子擠在一起，每天演奏一樣的鍋碗瓢盆交響曲。

燕奶奶趁燕薇午睡時，趕緊抽空去街道辦詢問了給燕薇轉戶口的事。人家聽說燕薇的事兒，讓她直接去民政局問問怎麽辦，因為燕薇情況實在特殊。

燕薇親爸親媽的戶口都在鄉下，她的戶口本就跟著親媽走，是該在鄉下。可是她親生父母沒了，她的戶口來投奔爺奶，該辦城市戶口還是農村戶口，街道辦人員也不太了解具體該怎麽辦。

燕奶奶又去民政局問了問，工作人員說：“你家孩子這情況有點特殊，不過按照政策來說，她的戶口是可以遷過來的，你得在她戶口所在地開遷移戶口的證明。”

按照政策，燕薇爸活著的話，這時應該已經返城了。燕薇媽沒了鄉下沒有人撫養她，就算村幹部安排她，估計也是打聽著往爺奶家送。只要這邊同意接收，那就沒多大問題。

燕奶奶問明情況後，就給李舅舅打了電話，正好大隊幹部在一旁聽著，燕奶奶告訴村長該怎麽給開證明。至於開好的證明，李舅舅答應明天會送過來。

燕薇這一覺睡得挺香，起來時家裏人都各去各的崗位了。

燕奶奶正坐在院子的石榴樹底下納鞋墊。樹上的石榴花早已褪去，結成一個個青皮的大石榴，看著讓人流口水。

這顆石榴樹長了多年了，每年樹上能結不少石榴，有年頭結果多，遠處看去一個個像小紅燈籠掛枝頭。每年的結的果子，大都留著給家裏的孩子們解饞，再送街坊鄰居幾個，或者給親戚家幾個。

剩下一些石榴，一直在枝頭上掛著，這樣耐放一些。直到霜降前燕奶奶會把石榴都摘下來好好存放，過年時還能吃上石榴。

燕奶奶看燕薇盯著石榴看，“你想吃石榴，我給你再一個嘗嘗，酸酸甜甜的，味道還不錯。”

燕薇骨子裏不是真小孩，又不饞，搖搖頭說：“奶奶，我不吃。”

燕奶奶以為她靦腆，給她摘了一個剝了皮，掰成幾塊，硬是塞到燕薇手裏讓她吃。燕薇便坐在奶奶身邊，慢悠悠地吃起石榴，一直觀看奶奶納鞋墊。

燕奶奶這個年紀，總是忍不住嘮叨：“你大爺他們穿膠鞋臭腳，得墊鞋墊才行，每年我都納不少鞋墊。”

燕薇看奶奶還在鞋墊上用彩色線繡福字繡花，覺得給那些大汗腳穿著實浪費。

“年輕人都愛穿買的鞋，不愛穿納的布鞋，還說一下雨鞋底就濕透了，其實穿布鞋最養腳。你爺爺就穿了一輩子的布鞋，大部分都是我給他做的。”

燕奶奶手上這只鞋墊快納完了，她做了沒多大會兒就完事了。

她又拿出一雙早已做好的童鞋鞋底，和一對紅條絨的鞋面，“我給你做雙步鞋穿，這種鞋穿著舒服。咱不跟你麗菲姐學，還非得穿小皮鞋，要不就穿小白鞋。那種買的鞋都是膠底，不透氣不養腳，有啥好的，浪費錢。”

細聽奶奶說過關於胡麗菲這個表姐的話，燕薇總覺得她是穿越人士，而且十有八九是從後世穿來的。

目前為止，燕薇還沒見過這個疑似穿越的表姐。從奶奶的話中可以聽出，胡麗菲是個非常愛美、愛時尚的小姑娘。當然，如果穿漂亮的小裙子，配布鞋肯定有點土，最好搭配小白鞋或小皮鞋，人家有條件，想搭配好看點不算錯。

就是勤儉一輩子的老一輩看不過眼。

“你姑姑嫁得好，她家樂意寵著你麗菲姐，咱也管不了。你國芳姐看著你麗菲姐裙子好看，還想要，你大媽可不會讓她瞎折騰。咱家孩子多，要是都愛打扮，沒那麽多布票。你姑姑家也就仗著在服裝廠工作，能弄到布料，要不然這年月誰家舍得三天兩頭給孩子做衣服。你可不能跟你麗菲姐學。”燕奶奶聊著家常還不忘訓孩子。

“我看你舅媽也沒給你帶衣服來。這天越來越冷了，我得趕緊給你準備起來，薄的厚的都得做新的。”

李舅媽確實沒給燕薇收拾衣服帶來，燕薇穿過的衣服，她都打算留著給自家閨女穿。因為家裏孩子屬燕薇大，大的肯定穿新的。燕薇又不淘，即便她穿了的舊衣服，也有七八成新。可惜都讓舅媽留下了。

到了做晚飯時，燕奶奶要做飯，燕薇主動幫忙摘菜，燒火。

燕奶奶看她勤快，本來想勸她少幹點或者在一邊玩，隨即又想到，薇薇沒了親爸親媽，沒人毫無理由地寵著她。而她和老伴年齡大了，不知道啥時候就走了，也不知道能寵著薇薇多久。如果因為對她好，把她寵得不招人喜歡，那才是害她。

算了，孩子想幹點就幹吧，大人都喜歡勤快點的孩子。薇薇勤快點，兒媳婦也能少說點閑話。

對廚房無比熟悉的燕薇，幹點摘菜、燒火的小活根本就不是事兒。她會看火候，燒火都不用奶奶囑咐，自己就會控制火候大小。燕奶奶誇她會燒火。

要不是怕大人太驚訝，怕給自己攬活，燕薇更想自己下廚做飯吃，她更喜歡自己的廚藝。當然，她可不想做給一大家子吃。也許等奶奶分家以後，她可以展現自己的廚藝，做給爺爺奶奶吃。

燕奶奶把飯菜做好，先端了一碗出來，“薇薇，我給你蒸了碗雞蛋羹，趁他們沒來，你趕緊吃光。不然讓你大媽四嬸看到，肯定說我偏心。”

“我還給你滴了兩滴香油，可香可香了，你快吃。”燕奶奶說著，塞給燕薇一把白瓷勺。

燕薇：……這是要偷吃的節奏。

奶奶的好意，燕薇拒絕不了，只好乖乖吃完。

雖然燕薇上輩子吃了不少好吃的，但是奶奶這碗愛心雞蛋羹，她吃了真香。自打姥姥沒了，她再也沒吃過雞蛋了。話說，那幾只雞還是她餵的。

燕奶奶看燕薇比家裏其他孩子瘦，認為她在姥姥家沒吃多少好東西，想私下給她開小竈。

其實之前燕薇姥姥在時，雞蛋還是能經常吃的；後來姥姥沒了，舅媽舍不得就不給她吃了，說要留著賣錢。

現在燕薇慶幸舅媽把她送來爺奶家。如果留在鄉下，可以想象過什麽日子，幹家務活是必須的，說不定以後還得下地幹活。畢竟有舅媽在呢，她肯定看不得自己清閑。舅媽累死累活地幹活，她卻閑著，還不得把舅媽氣死？

燕薇知道幹家務活還行，肯定幹不來農活，倒是免不了會因為這事跟舅媽鬥智鬥勇，那樣的話舅舅又會為難……

既然爺奶願意養她，燕薇還是覺得在城裏好。現在爺奶養她，以後她給爺奶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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