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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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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顧慮,沈思著猶豫要不要說。

臨淵將他的心思摸得死死的,臉上無謂地對著竹已深說道:“怎麽說你歐陽叔叔都是自家人,自家人說自己家話,不是旁人,無礙的。”

歐陽睢夾包子的手微微顫抖,他又看了眼他的這位掌門師叔,心中一下子變得五味雜陳起來,各種滋味嘗了個遍也不得勁兒。

他繼續道:“你歐陽叔去蒼南山,是我欠了晏宮主的大人情,我親自送去的。不必拘於眼下的關系,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罷。”

這話到了竹已深耳中,忽地有些羞愧,自己一番心思在臨淵面前潰不成軍,他原覺得自己和臨淵關系自然是非比尋常,也樂意說出家裏的事情,歐陽睢與他非親非故,偶爾聽聞過名字,可這也是第一次見,所以並未將他放在眼裏。只認為他是服侍晏江瀾的,就此眼中沒有他。等這會兒臨淵把這關系一說,瞬間就通了。

“我跟他說了要離開鶴炎城的事,他昨晚同我鬧脾氣了。我不知道往後該拿他如何,他自從那件事以後,就沒再傷過人,偷偷拿的那些珠寶我也盡數還了回去。還想請臨淵你給我拿個主意,這事兒要如何辦才好?”

臨淵神情淡然,覺得這事情倒是沒什麽,於是道:“若你不在意,將他送去蓬萊島——”

話還沒說完,竹已深立刻駁道:“不成!他要是去你那兒,會給你弄得雞飛狗跳的,我不想給你白白添這麽多麻煩。”

臨淵又給他的碗中舔了一勺粥,道:“阿然,你且等我先說完。我的意思是,送去我蓬萊島旁邊的蛇島。他不是喜歡抓些東西玩兒嗎?那蛇多,讓他替我去看島,島上居民常年被蛇困擾,他去了一定能解決這些難題。”

聞言,竹已深愕然道:“你要送他去抓蛇?”這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想著他的辦法,又思考了會。

歐陽睢已經聽得雲裏霧裏,頓了頓開口道:“師叔說的蛇島上,現在還住著人啊?”他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人都搬空了。就因為那海蛇多,毒性大,許多人都怕。

臨淵嗯了聲:“他們住習慣了,世世代代都在蛇島上,勸不走,也沒辦法。落葉歸根,總是要回家的。”想起那島上的居民,他掌管的領地中,會抓蛇的人倒是稀少。如今認為謝天地是個合適的選擇。“阿然,你覺得呢?”

竹已深喃喃道:“雖然你說的也不是不行,一來住在海邊他不能再到處亂跑,二來也能躲避江湖懸賞榜第二名這個枷鎖,賞金獵手到時候拿他沒辦法就會放棄。最重要的是,他只要離開這裏,那花三千就不能控制他了。呵,花三千如果不是靠著暗器機關,哪裏能坐上我楓花谷的谷主之位!”

歐陽睢有些吃驚,那懸賞榜單上的第二名不就是謝天地嗎?

“竹小公子認識謝天地?”

他垂下頭,默默吃下肉包,臨淵見此情形立即替他回道:“嗯,是他小叔。”

話畢,輪到歐陽睢沈默了。臨淵微擡眼簾,鳳眸餘光往遠處斜暼一下,瞬間又收回目光,飲下茶水。

嘩啦——嘩啦——

小院柵欄外的那棵槐樹落下來一個人影,看起來跑累了,從樹下跳下時落了滿天的白色花蕊。

桌上三人同時停下手中的動作,不約而同地仰頭看向上空,瞬間,三人拂袖,一人執扇散了開。碗中掉進槐蕊,濺起湯汁飛到木桌上。

歐陽睢舉手擋住臉:“呼——!幸好幸好,我還算反應得快,不然就糟蹋了這身衣裳了!你們如何了?”他落下手,看向他倆。

臨淵側身,半斂眼眸微微一笑:“無礙。”

竹已深就沒這麽好運了,那掉下的槐米落了他一肩,卡在烏黑的發絲間,活脫脫一個“花公子”。

歐陽睢繃住笑容,朝著柳飛鶯奔去,喊道:“公子回來了!你那馬呢?怎麽用飛的?”

柳飛鶯臉色難看,眼如水杏,紅瞳裏竟然都是殺意。這一瞅居然將歐陽睢嚇了一跳,又結巴道:“沒,沒事兒吧?公子?”

臨淵瞧著有點兒意思,走來道:“柳峰主不如先吃早飯,填飽肚子再去找他吧。這要殺人,也不能餓著肚子去呀。何況,就連我們也難尋到晏宮主,找他是要費些力氣的。”

竹已深跟著也道:“臨淵說的極是,先坐下來吧。”

他攥緊拳頭,走到桌旁端坐下來。臨淵為他添了副碗筷,提來一籠新的包子,白色面團上熱氣騰騰。

歐陽睢給他倒好茶水,竹已深為他添了清粥,伺候得妥妥當當。

“公子,馬呢?”

柳飛鶯心不在焉地眨眨眼,又見他眼尾處泛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樣,他道:“馬瘋了,跑了。”

歐陽睢瞪著眼,忍俊不禁,他想起來了,柳飛鶯根本不會騎馬,想是沒能馴服那匹馬,半道上那馬棄他而去了,所以他才踏著輕功又飛了回來。馬是竹已深的,自然有些認主。

“那畜生,瘋了就瘋了罷,柳峰主沒事就好。”竹已深道。

他被晏江瀾氣糊塗了,一大早就腦子不清醒,做了許多離譜的事情。他暗下決心,別讓他碰見晏江瀾,否則就一劍刺死他。

“你們剛才說謝天地什麽?”柳飛鶯抿了口茶水,在清粥裏挑撿落下來的槐蕊,他用筷子的手靈巧活絡,纖細的手腕上青紫的血管依稀可見。許是方才回來跑得過快,這會兒呼吸還未平息下來。那廣袖下的腕骨像塊兒白琢的美玉,若是能把玩一番,也是極好的。

竹已深羞赧地看得呆了,急忙偏開頭。歐陽睢年紀最大,臉皮也最厚。他跟著盯了會,只見柳飛鶯捏筷子的指尖都微微有些紅。鬢角額頭上漸漸因為熱氣起了一層細汗,而人卻舉止自若,無心觀與旁人眼光。如此的美麗的男人,惹得三人都矚目了小會兒時間。

柳飛鶯聽著沒聲兒,擡首回敬他們的目光,問:“謝天地跟你是什麽關系?”

竹已深被那突然的視線一盯,紅色的眼尾勾著他,他不知覺地就脫口而出:“是我小叔。”

“哦,這樣啊。”柳飛鶯埋頭啃了一口包子,鮮肉汁從他嘴角流了下來,他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而後繼續道:“他做的那些事情,你家裏人都知道嗎?”

竹已深點點頭:“小叔偷的東西,我都還回去了。等過幾天,便送他去東海,不會再給鶴炎城添麻煩了。”

他這是同意了臨淵想的計策。

柳飛鶯繼續道:“昨天我見過他。”

竹已深神色緊張,急忙問:“在哪兒?”

“謝府,主屋的…”他頓了頓,“前廳。”總不能說他沒穿衣裳掛在房梁上吧。

竹已深道:“柳峰主你們去過謝府了?”那間宅子許多年沒打理過了,沒想到他們在哪裏遇上,而恰好謝天地回了謝府。

“嗯”柳飛鶯用勺子撇了湯,話鋒一轉,問道:“你那馬貴不貴?等會我讓歐陽睢去買一匹馬賠給你。”又想了想,“要買就買最好的汗血寶馬,越貴越好。”

歐陽睢已經要忍不住笑了,他的心思實在太明顯,就想花光晏江瀾的錢報覆他。

竹已深急忙攤手,道:“這倒是不用,那就是頭不聽話的畜生,我也馴不好的。”要是真讓他賠一匹馬,往後還不得將身家悉數還給崆霧峰啊!

也是,一頭不聽話的畜生,有何用?

柳飛鶯心裏想的那頭畜生,到現在還未出現。

思緒飄了回來,他繼續問:“賞金獵手,都等著殺了你的小叔領取賞金。”雖然他之前也是這樣想的。“但是,聽你們剛才一番對話,似乎這其中有些隱情?”

臨淵放了筷子,他吃飽了,沈沈道:“確有原因,不過,這事還是阿然最了解。”他看向竹已深,“阿然,反正大家都在這裏,不如早些將事情說清楚,往後柳峰主也好留你小叔一命。”

歐陽睢忐忑地咽了一口茶,他是知道柳飛鶯原本是打算捉謝天地取賞金的。

竹已深一聽,立即道:“柳峰主,我小叔其實,其實不是什麽江洋大盜,他年輕的時候是有做錯過一些事,可他沒想殺什麽人,也沒想過為了錢財而殘害他人性命。若不是因為花三千,他怎會落得如今這般頹廢狼狽的模樣。”

“花三千?這事兒與他有關系?”

竹已深頷首,繼續道:“這還要從謝家的雙生胎說起,謝家誕下雙生子,本是喜事一樁。因為謝家有了男丁,就可以繼承謝家的秘籍心法《盛陽》,從而修煉武功,掌楓花谷谷主之位。”

“我聽聞,是要先修《陰招》對吧?”

“正是。”竹已深道。“只不過,最後得到《盛陽》的人,只有一個。所以,倆兄弟自小和睦相處,恭敬有愛,相互扶持,可這些僅僅存在於在他們還未知道《盛陽》這本秘籍的時候。後來倆人均已成年,謝天地武藝更加出挑,得藝於前掌門,也就是我祖父的親傳教誨,比起他的弟弟謝鸞臺更加穩重踏實。無論做什麽事都是腳踏實地,一板一眼的走。我祖父為人古板,就吃這套,所以難免就偏心了些。謝鸞臺是個很機智又跳脫的人,妄想一步登天,難免浮躁了些,至此,倆雙生子的武功與內力就越拉越遠。”

歐陽睢聽得很起勁兒,忙著問:“那後來呢?是不是那謝鸞臺就動起了別的心思,要打敗自己的親生哥哥?還有,我沒想到竹小公子居然是前任楓花谷谷主的孫兒,那你們這姓氏怎麽不一樣啊?”

竹已深道:“謝家不外嫁女兒,所以女婿都是比武招親或自小定了婚約,入贅的。”說罷,他眼神瞟向臨淵,眼中羞澀,道:“自然,那雙生子就跟著母家姓了。還有,我不一樣,我父親是獨子,打小身體就不好,他不懂武功,會些詩書,學的都是琴棋。這掌門之位就也落不到他頭上了,就此,兩位小叔就開始互相爭奪掌門之路。”

他口舌幹了,臨淵正好替他續上茶水。

“謝鸞臺打小愛鉆研一些機關之術,擅用暗器,那星雲鏢就是他的獨門武器。出手時快如閃電,一招斃命。眼看自己哥哥比他越來越優秀,嫉妒使他失去了理智。他後來在飯菜裏給謝天地下藥,誣陷他偷盜,與勾欄院的女子不清不楚,有辱家門風氣,被祖父關押在房間內禁足。殊不知,在他被關押的日子,外面就已經變了天。祖父病危,谷主之位讓了出來。謝鸞臺不知用了何種方法,將掌門文書與《盛陽》的秘籍心法奪了去。”

“武功已練成,他那時如日中天,楓花谷內沒人能制止得了他。我父親本就不會武功,唯有關在房子裏的謝天地能與之抗衡,不過,後來也沒這個機會了。”竹已深垂下眼,說到動情之處,不免替謝天地感到悲哀。“往後,他便開始折磨謝天地,為的都是他那骯臟齷齪虛榮的心!他就是比不上小叔,就是沒有小叔優秀。他活了一輩子,永遠都在學他,就算是這樣,他也什麽都沒學到。他極度自私,又自卑。他將小叔關押在地下水牢,折磨他,整整關了他十三年!”

說到這時,柳飛鶯眉頭緊鎖,便再也吃不下肉包子。

歐陽睢嘆息一聲:“那他這十幾年在外成為江洋大盜又是怎回事?”

竹已深想到這裏,才是更讓他生氣,擰眉道:“自然是他胡編亂造的了,旁人根本不知謝家雙生子,只知楓花少年郎天地一謝鬼神哭泣的謝大郎君。為了栽贓陷害,毀掉他的名聲,謝鸞臺想盡一切,那江湖懸賞榜第二名的銀子便是他的手筆。要不是因為與第一名財力懸殊過大,他謝天地早就排行第一名了。也不會蟬聯第二這麽多年,成了個萬年第二!”

柳飛鶯忽地臉上一僵,這榜上第一名此刻就坐在這裏,這不是將他柳大魔頭的臉捏起來啪啪打嗎?

霸占懸賞榜第一名也不是什麽自豪的事情,他臉上現在一定臊得慌。

臨淵輕咳了聲,竹已深才註意到柳飛鶯的臉色難看得緊,心知剛才說錯了話,為了保命,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有意說柳峰主第一名如何如何的,只是那金元寶多得我都驚訝了許久。”說罷,他繼續講謝天地的事。

“他是最近才從水牢裏放出來的,父親大人實在看不下去了,那也算是他的堂兄吧。不過現在想來,好在我父親不會武功,對謝鸞臺構不成任何威脅,不然,我們在鶴炎城也自身難保。他去求了謝鸞臺,他見謝天地被關瘋了,白日也不能隨意出門,就將他放了出去。這樣一來,他偷盜的名義,又能坐穩了。遇上個賞金獵手,把懸賞榜一揭,謝天地死了,他也無需親自動手。父親覺得他實在太臟了,不想同他一樣姓謝。還給我改了姓,君子蘭竹梅菊,取了竹。”

說到這裏,柳飛鶯和歐陽睢恍然大悟,

竹已深亦是,最後道:“小時候他時常哄我,喜歡送我東西,人從水牢裏出來就掛記著以前的事情,所以,這才晚上去偷了別人家的東西。他其實不懂的,錢財對於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柳飛鶯不知是同情還是什麽,不擅長安慰人的他,說了一句話:“江湖恩怨情仇,從未有人能獨善其身,謝天地無愧與天地,更無愧於自己,他盡力了。”

跟著,竹已深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重重點頭。他以為,柳飛鶯會嘲諷幾句謝天地的無能,笑他太弱。

柳飛鶯緊接著又道:“蛇食鯨吞,強者必定會將弱者吞噬,他自優柔寡斷猶豫不決,沒能先將謝鸞臺壓制在其身下。雙生子的命運已經從誕生那一刻起便開啟了。無論最後是誰登頂,結果都是一樣的。同樣,這樣的敵人,他謝天地不濟謝鸞臺,也不算白白遭罪。該他的,他應早就想過了,既已經選擇了,何必再回首?”

竹已深瞳孔收緊,後腦勺像似被人捶打了一般,他想收回剛才對柳飛鶯的看法。這大魔頭果然是大魔頭,指望他有什麽悲憫他人的善心,簡直可笑。

臨淵對於柳飛鶯說的一番話,並不意外,反而覺得合理。

只聽柳飛鶯將空杯的茶盞倒叩在桌上,慵懶道:“我柳飛鶯從來就不是一個有同情心的人,山登絕頂也絕非我的意願,對事不對人,謝天地確有些可惜了。”他現今追求的只有一個,殺了晏江瀾,完成劇情歌。晏江瀾是高山草甸上的白璧青蠅,孤高的模樣是他想追逐的目標,就想看神壇上的花被他踩在腳底的樣子。

晏江瀾會是什麽表情?

會不會向自己求饒?

他應該要做好這樣的覺悟,晏江瀾留自己在他身邊,一定是有私心的,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至今也未想明白。

他的目標倒是很明確,蹭心動值,開個掛,打敗他,然後回家。

柳飛鶯暗念著,心思越發黑暗。

歐陽睢聽完後,左右想了半天,一掌拍在木桌上,震起了桌上星星點點的槐蕊。他駭然喊道:“竹小公子說的謝鸞臺,便是如今的楓花谷谷主花三千吧!”

竹已深默然:“沒錯,只因謝天地長年泡在水牢,容貌大變,雙生子也沒那麽像了。”

容貌改變了,可他原本的神態卻還在,花三千確實與謝天地在某些方面還是很像的。

柳飛鶯道:“我在海棠林的時候,曾經遇到過花三千的首徒,司馬孑魚。他與另一弟子一同跟在我們身後尾隨了一路。不過到了苗疆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也不知道這兩人如何想的。躲在暗處偷襲,這也算是名門正派的作風?”說著,他邪氣的瞥了一眼竹已深。“你小叔如今在哪兒呢?”

竹已深後背一涼,道:“昨晚叮囑過他了,他白日不能出來,估計是在謝府吧。”他以為柳飛鶯還不打算放過自己小叔,立即又開口,“柳峰主,我可以今日就差人把小叔送去東海。只是,要從花三千眼皮子底下偷偷將人帶走,還是有些困難的。不過,你且給我些時間,我叫人打理打理。”

臨淵插嘴道:“阿然,你莫要急。柳峰主問謝天地,並不一定是要他的命,你小叔一生遭遇極慘,柳峰主也不至於為了這點小錢就拿人性命。送他去東海的事情,還是要從長計議的。”

柳飛鶯是個混蛋,以前的他,管他誰是誰,殺了也就殺了,完全看他心情。但如今的柳飛鶯,並不在意這些。

他在意的只有兩件事,一是劇情歌,二是晏江瀾。

柳飛鶯想得入神,心中窩火,沈思之間,已經打好主意。那海棠林之仇,花三千在他苗疆行的那些事,他就在這裏,在楓花谷,他的領域,全部討回來。無論他遇見什麽事情,都有花三千的參與。

細細品來,他不是因為苗疆和瀟湘院的杜嬌娘反目成仇嗎?倒是在對付他柳飛鶯這一件事情上,惺惺相惜。

爭搶了好幾年,就這種結果,得趕快想個辦法,把他們的矛盾再激化一點。

而且,他們一路來到楓花谷,按理來說花三千早就已經發覺,可這幾天都順順利利的,到底是為何?

難道,花三千並不在谷中?

柳飛鶯站起身來,道:“不必再商討了,你趕緊回去把你小叔捆了套進麻袋,隨便找輛馬車給他扔進去,速速遣人送他去東海!”

竹已深困惑道:“不用等晚上再?”

“不用,眼下三千並不在谷中。”他肯定道。“他此刻,一定在洛川!”

說完,竹已深和歐陽睢臉色乍青,都楞了。唯有臨淵,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他眼底閃過一絲異光,被一旁的柳飛鶯察覺到。

倆人似乎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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