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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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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瀧惡霧,懸崖邊風似猛獸出籠,朝他嘶吼。銀發纏著紅系帶飄了起來,他一腳踩在噬心劍上,一腳懸空。百足蜈蚣已然又爬上了兩株白花,顧不得那花,他向後一翻,居然踩著空中的霧氣騰空而起,匯聚內力,將霧氣收攏,形成一圈強大的屏障。那氣息愈發積得越來越大,下一秒便要破空而出。

岑如顏手上一頓,有些心虛,難道那情花毒也治不住他嗎?

若不是他離峭壁之上還有段距離,就算武功再高強,也萬萬不能憑空踏著霧氣來去自如啊!

可他柳飛鶯,居然能借著水霧,在空中停留。

他到底,有沒有受傷?

岑如顏有些懷疑了,那杜嬌娘跟他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為避免他直接向自己劈來,岑如顏挾持著晏江瀾向洞中後退了幾步。

柳飛鶯期間目視著晏江瀾,那人臉上毫無生氣,連個反應都沒有。

真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嗎?

要是晏江瀾死了,往後在江湖混,誰能護得住自己?

別說抱大腿了,連特麽的腿毛都薅不到一根!

柳飛鶯氣得一掌劈向洞口,霧氣卷著殘風飛了進去。只見洞口一陣綠色真氣飛了出來,擋住了他的進攻。

接著,四周的百足蜈蚣朝他撲來,赤紅色的身軀,黑色的細足,張牙舞爪地爬向柳飛鶯的噬心劍。

要是這蜈蚣敢爬我的劍,我就把劍扔了,我才不要蜈蚣爬過的劍!

啊,蒼天啊,求求給密集恐懼癥一條活路吧!

頭頂簌簌作響,柳飛鶯猛地擡頭,沒想到從上面落下幾百只蜈蚣,跟下雨似的。

柳飛鶯捏緊手心,拂袖甩去。又站回了噬心劍上,只一瞬間,他伸手往劍上一抹,鮮血淋漓。他一手朝天擡去,一手向著兩株白花甩去。

鮮血落入花蕊,不一會兒,他看見右手的花蕊顏色漸漸變紫。於是兩指夾著花瓣撒向洞口,伸手取下噬心劍,踩著花瓣殺向岑如顏。

“——放開他!”

頓時,岑如顏的手腕被白色花瓣劃過,劍落了下來,經脈被割裂開。跟著,那花瓣似一道道鋒利的刀刃,刺破了他的額頭。

他痛苦的彎下腰捂住手腕,兩眼發紅地盯著柳飛鶯,怒道:“為什麽!為什麽你能過來?”

柳飛鶯一腳將他踢開,拉住晏江瀾的手往自己身後藏。

“因為,老子,開掛了!”

說罷又打了上去。

岑如顏踉蹌跌退,撿起劍走到了洞口,突然,那張俊俏的臉慢慢脫落了皮,帶著筋肉,連同血管一起。

他忽地邪笑起來:“好久沒換回男人的皮了,你倒好,居然破了我的相!柳飛鶯,原以為你受了傷不堪一擊,沒想到,江湖排行榜第二名果然名不虛傳。就算是走火入魔,還能如此清醒!今日我就先放過你!來日,我定要討回屬於我的東西!”

接著他的臉漸漸變得模糊起來,眼窩凹陷,顴骨突出,臉頰露出一顆顆豆大般的孔,散發出濃烈的惡臭。

是窟窿頭——!

怎麽會在這裏?

窟窿頭居然一直在他身邊,望著那流膿不止的臉,又回想起那日他蹲在女子身旁開膛破肚生吃內臟的樣子,柳飛鶯胃裏一陣倒騰。

雙眼一閉,再次睜開眼時幾乎是勃然大怒,又是一掌劈了過去:“你特麽這個死變態!”

他正在氣頭上,故意來惡心他就算了,現在還要讓他背鍋,將殘害女子性命修煉邪功的罪名扣到他頭上。

他最討厭的就是,不分青紅皂白,被人汙蔑的感覺。

柳飛鶯雙眼通紅,只想一劍將他捅死。

不料那人閃得極快,雖然畏懼柳飛鶯,但膽量還行,又跑得極快,蹭地一下從懸崖邊上跳了下去。

順著瀑布落下水中,他一時半會兒,怎麽也追不上。

而窟窿頭,更不會死。

再一次,窟窿頭消失了。

柳飛鶯收回噬心劍,拍拍手,心中一股無名怒火湧了上來。

晏江瀾,你這個煞筆!

他遲疑一會兒終於轉過身看向晏江瀾,一肚子想噴人的話攢了許久,從剛才,他飛出去取花的時候便有了。

岑如顏那個鬼東西拉你你就跟他走了?

他威脅你,難道你不知道反抗嗎?

為什麽?

還手不會嗎?

柳飛鶯冷著臉盯著他,比那寒冬裏的冰還要冷,正要一掌捶到他身上時,那人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垂下頭靠在他的肩上。

“傻——!”逼!

柳飛鶯楞了,那個字還未說出口,晏江瀾就這麽軟軟的靠在了他的肩上。

“鶯鶯,好厲害!”

“還把壞人趕跑了。”

什麽?

啊?

系統:心動值掉落:10點。恭喜貴方獲得稱號“英雄救美”,獎勵秘籍點數即將生效!

柳飛鶯躊躇半響,推開晏江瀾的肩膀,眉心微動道:“你不是天下武功第一嗎?不是號稱稱霸武林的晏宮主嗎?就剛才那個窟窿頭,打不過?”

晏江瀾垂首,見他紅色的袖口裏,白襯袍已經被血打濕。

他心疼似的抓起柳飛鶯的手,手心那道傷口是他剛才劃破自己的掌心取花瓣借力飛回來救自己造成的。

盯著手心,他忽地低頭朝著那抹血色舔去。

傷口突然被碰到,他恍然收緊眉頭,刷地一下收回手,一拳砸到晏江瀾的胸口。

“搞什麽!很痛的好不好!要不是為了救你,我早就自己拿著絕情花跑了。”說著,他朝自己手上看了看。

空無一物。

我花呢?

靠!忘了取了,那個時候只記得摘花瓣救人,忘記連同花蕊也摘了。

都怪晏江瀾!

沈寂片刻,晏江瀾臉上有了變化,露出喜色,問道:“你摘的花蕊呢?”

“忘了!”

“那你在這等我,我去摘了回來。”

說罷,他朝前跨了兩步,什麽東西都沒借,憑空飛到了峭壁邊緣,輕輕松松,把絕情花的花蕊摘了下來。

柳飛鶯瞪大雙眼,哦,不,是瞪大了他的鋁合金狗眼,心中震驚萬分。

比他自己專業考了滿分還震驚,沖上前對著晏江瀾一頓兇:“晏江瀾!晏宮主!你不是中了藍盈花的毒,內力盡失嗎?為何!為何你還能輕功飛出去?你騙我?”

晏江瀾垂下羽毛似的睫毛,溫然道:“我沒有。”

“你就有!你這個大騙子!你根本沒有失去內力,也沒有中毒!”

柳飛鶯捏緊拳頭,這個煞筆害他擔心了半天!

氣死了!氣死了!

騙外人就罷了,還騙自己人!

我再也不救他了!

這好歹是我買了999的禮包換來的,我攢了那麽久的心動值,為了救這個死變態,全用光了!

越想越氣,柳飛鶯直直朝著來時的方向走了進去。回到寒洞中時,柳飛鶯聽著身後的人跟著他,他走一步,那人便走一步,他停下,他也跟著停下。

被騙了又能怎麽樣?還不是打不過他。

柳飛鶯想著以後還得靠他完成任務,雖然心裏委屈,很生氣,又不得不冷靜下來。

洞中發光的蟲子貌似被他剛才那一掌嚇到,飛得四處都是。星星點點,倒與天上的星星相似了。

算了,還能怎麽樣呢?只能原諒他唄…

柳飛鶯剛想轉身,晏江瀾快一步繞到他跟前,像三歲小孩賭氣般那樣,雙手抱在身前,微微偏開頭,堵氣道:“你說,把我送給他了。”

柳飛鶯:“?”

晏江瀾:“因為你說,把我送給他。”

柳飛鶯:“啊?”

柳飛鶯:“所以,我剛才很生氣。“

什麽…生氣?

我在前方殊死搏鬥,你在後面跟我生悶氣?

柳飛鶯轉動眼珠,擡眸盯著晏江瀾那張不情願的臉恍然大悟。

原來,他是在意自己剛才對岑如顏說的那一句話。

喏,送你了,要的話給你。

柳飛鶯抿唇,與他深邃的眼眸相對,伸手拉過晏江瀾的手,朝下面走去。

“誰說,我要送他了。”

搞不懂,他生的哪門子氣,這不過是句玩笑話罷了。

晏江瀾唇窩微蕩,看著他的後腦勺莞爾一笑,這一笑,楞是笑出了聲。

柳飛鶯停下腳步問道:“笑什麽?“

晏江瀾歪頭,微怔:“無事。”

他擡腳又拉著他走著,螢蟲散落在石壁上,洞中落入水滴。

滴答——!

滴答——!

晏江瀾突然停了下來,道:“鶯鶯。”

柳飛鶯不耐煩道轉過頭,語氣微沖:“幹嘛?有屁快放!”

晏江瀾:“回去後,我可以親你嗎?”

柳飛鶯:“……”

他放開手,手心的血跡已經有些幹,柳飛鶯胡亂地擦在身上。

反正這衣裳也臟了。

晏江瀾靠近他,彎腰在他耳旁再次詢問:“可以嗎?”

柳飛鶯推開他:“不行!”

接著,作勢欲走。

霎時,螢蟲閃著光亮,黃綠的光照滿整個山洞。似乎被驚到,紛紛又散開來。

晏江瀾微曬:“那就現在親。”

說罷,又將他腰身擡起,扣在懷中,一吻而下。柳飛鶯雙眼緊閉,以為他又會很粗魯野蠻的對待他,本來已經準備好給他兩拳,結果這會兒已經開始不爭氣的軟了下來。

那吻似春日裏的暖陽,緩慢地,輕輕地,照耀著,似乎很珍惜眼前的寶貝。晏江瀾沿著唇邊輕輕舔去,每到一處,便停留一會。舌尖摸索著好看的唇形,緩緩撬開唇珠,尋到柳飛鶯的舌頭,將它纏繞,打結。細雨蒙蒙無聲無息地落下,微風拂過,那雨慢慢飄走,形成一道道斜線。接著,天空灰暗起來,這吻變得越來越強烈。嘩啦啦地流下,突然間變了天,下起了瓢潑大雨。柳飛鶯氣息絮亂,雙腿打顫,唯有依靠在晏江瀾身上才得以不那麽狼狽。

他瘋了,晏江瀾這麽會這麽變態?

不,柳飛鶯也瘋了,他居然沒有反抗。

晏江瀾好像怎麽也親不夠,微微吐氣看向柳飛鶯,含笑將他抱緊道:“我背你出去,好嗎?”

柳飛鶯回過神來,眼眸帶淚,鬢角邊垂下紅色系帶,嘴唇微紅。分開時,那黃綠的光透進來,唇瓣間拉出了斑斕的銀絲。

這人,真的,很煩。

經過剛才的打鬥,他確實已經沒了力氣。只不過憑著那股氣,還堅強的與晏江瀾吵嘴而已。

這一次,先不與他計較了。等我回去,解了毒,再好好收拾這個死變態。

占他便宜就算了,怎麽還,提出這麽讓他無法推拒的要求。

柳飛鶯垂目,慢慢閉上眼。

他太累了,褻褲裏的血怕是早就幹了。

晏江瀾背著他走出了寒洞,走出時,身後的鶯蟲依舊閃著光。再次踏進紫色的鳶尾花叢,柳飛鶯雙手無力的搭在晏江瀾肩上,將全身的重量都壓了上去。

他微微睜開一只眼,看著腳下的一片紫花泛起陣陣漣漪,忽然收緊手,將晏江瀾牢牢鎖住。

“別怕,沒有蛇。”

柳飛鶯腦袋晃了一下,放松下來。

又過了會,他們走進了迷蹤林,大霧彌漫,將倆人的身影慢慢吞噬。

柳飛鶯挑起眼皮,疲憊地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岑如顏是窟窿頭了?”

晏江瀾將他顛了下,道:“嗯。”

柳飛鶯:“你把我當傻子是不是?”

晏江瀾:“沒有。”

我看就有!

“那你為什麽不早些告訴我?”

“打草驚蛇。”

“你怕我一劍刺死他,然後線索全斷了?”

“嗯。”

“然後,經過剛才的事,我們得知他的目的是為了武林秘籍《緋心經》”

“嗯。”

“接著,我們要開始順著《緋心經》,開始尋找秘籍的下落對不對?武林大會放出來的消息,原來是假的。”

“是。”

柳飛鶯轉過頭,趴在他的肩上,鼻尖觸碰到了晏江瀾的脖頸,呼出的熱氣將他耳後到絨毛吹了吹。一瞬間,他感覺晏江瀾握著自己的雙腿的手勁兒變大了。

柳飛鶯懶得睜開眼,索性朝著他的後領埋得更深了。

“借我,休息會兒。”

晏江瀾怔住,沈吟良久,道:“好。”

春寒料峭,夜闌更深,他醒來時已經在馬車上了。車軲轆攆著芬芳馥郁的紫藍色鳶尾花走了一路,而後細雨紛飛。柳飛鶯忽覺清爽,全身舒坦,身體上的不適感消失不見。剩下的是,他恍如站在了雲端,看著眼前落下一片片純白的雪花。

緩緩睜開眼睛,他似乎又躺在了晏江瀾的腿上睡覺。眼神拋向車簾,外頭漆黑一片。沒曾想這一覺就這麽睡到了晚上。

身子也被擦洗幹凈了,連同貼身的褻褲也換了嶄新的。再看裏衣,中衣,他的襯袍,全都整整齊齊的穿在身上,一塵不染。唯一的就是他那件最喜歡的紅色卷雲刺繡衣袍經過瀑布一戰後弄得又臟又破,晏江瀾看不慣臟兮兮的衣裳,血漬陳跡洗也洗不幹凈。

又不想這麽丟了,所幸拿起皂角跑去山谷旁的小溪邊給他搓了又搓,最後才給他帶了回來烤幹。

柳飛鶯當然不知道這些事情,現在只看著自己這一身青白色蘭花刺繡的外袍發楞。

這工藝,這走線,哪怕是花上個幾十兩也未必能買到吧!

晏江瀾這家夥,哪裏來這麽多好看的衣裳。

顏色,做工,一樣都不差。

若是能帶回家,指不定能在杭州買幾十套房。財迷笑了,幻想往後自己能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

不過,這樣躺著真舒服,自他中毒以來,都沒睡好覺過。

想了想,索性不起了,就這麽,枕在他的身上睡覺也不錯,至少比把腦袋磕到門框上好啊!

馬車搖搖晃晃,他翹起二郎腿,一臉懶散看破紅塵的模樣。擡手摸了摸自己幹癟的肚子,他才緩緩的翻了個身,擡眸看向上方。

這個角度,能看見…晏江瀾的,下巴。

他也換了一身衣裳,不對,為什麽這種死亡角度他也這麽好看?

為什麽?

憑啥啊,就因為他是江湖玉面郎君?

我不服!

柳飛鶯盯了半響,問道:“晏宮主,如果方才我沒能從峭壁上下來,而是被他困在那裏摔下山崖,你會怎麽辦?會一直袖手旁觀嗎?”

聞言,晏江瀾低頭看向他,道:“不會的,你一定會過來的。”

“為什麽?你就這麽相信我?”

他深思片刻,立刻道:“嗯,信。”

柳飛鶯:……

還以為他會說什麽你是江湖排行榜第二名,武功蓋世,一定會打敗壞人的。

結果,這是什麽意思?

他又閉上眼,肚子餓得咕咕叫。柳飛鶯慢慢坐起,晏江瀾伸出一雙大手,只見綠葉上面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紅色樹莓混著幾顆酸棗。

“等天亮到了關山道,我再給你買些好吃的。”

柳飛鶯眨眨眼,伸手抓了一把放在嘴裏:“嘶…好酸。”

晏江瀾看著他手上流了些紅色汁液,伸頭向他那探去過去,道:“殺一只老母雞給你補補身子好不好?”

柳飛鶯繼續在他手中挑挑揀揀,濕透了的樹莓紅得更深,一眼就瞧見了,味道一定很甜,他一邊想一邊放入嘴中,聽著晏江瀾的話含混地點點頭。

晏江瀾則接著道:“人參枸杞紅棗,再泡些桂圓茶。我已讓人去買那補血養氣的山藥了,對了,給你做些韭菜雞蛋餡兒的餃子如何?我看,再來點南山的牡蠣好了,最適合你養身體…”

他說了一堆,柳飛鶯那裏能全都聽進去,轉而倒是對著他手中的酸棗好奇起來。

果真,他拾起一顆,放在鼻頭前嗅了嗅,輕輕咬了一口。

好——酸!

酸得他眼眶濕潤,渾身打了個激靈,口中唾液猛增。

又想欺負一下晏江瀾,隨即便拿起一顆湊到他眼前道:“張嘴。”

晏江瀾正與他說食材補身體的事情,不料他已經抓起一顆酸棗送到他嘴邊。

一口咬了下去,他咀嚼了兩下,又酸又澀帶著苦味的味道在他口中迸發出來,有種被人一掌打碎了天靈蓋的感覺,又被扼住了喉嚨,只想吐出來。

柳飛鶯歪頭盯著他,雙眸睜得大大的,血瞳映出他的影子。他期待又緊張,已經在預想晏江瀾被酸到然後面部扭曲難看的樣子了,心中不禁越發的期待。

少頃,只見他慢慢咽下酸棗,眼神投向柳飛鶯。

晏江瀾:?

柳飛鶯:?

柳飛鶯盯了會他的嘴角,微微蹙眉,又靠近一分:“全吃了?”

晏江瀾點點頭。

柳飛鶯眼珠晃動,再次問道:“核呢?”

晏江瀾:“吞了。”

柳飛鶯:?

誰吃棗子連果核也吃?

柳飛鶯伸出手指一把捏住他的嘴唇,用力在臉頰上捏了捏。

好像是什麽都沒有。

柳飛鶯收回手,悠悠道:“什麽味道?”

晏江瀾:“酸。”

他無語地向後仰頭:“無趣,晏宮主真是個無趣的人啊——!”接著,他看向自己的右手。在哪馬車座位旁的角落,有一白色的瓷瓶,上面插著幾株紫藍色的鳶尾花。

柳飛鶯怔愕片刻,看起來那瓷瓶有些眼熟,仔細一看,那不是他之前放在包袱裏裝清心丸的藥瓶嘛。

那麽…這花?

他木訥地轉過頭看向晏江瀾,臉頰一熱,假意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方才說什麽韭菜雞蛋什麽南山牡蠣來著?”

晏江瀾將手上的酸棗挑出來,剩下幾顆樹莓遞到他身前,道:“韭菜,牡蠣,山藥,一只老母雞,給你溫陽補腎。”

溫陽補腎?

我溫你…媽!

柳飛鶯一把拍開晏江瀾的手,狂暴嗔怒吼道:“你才腎虛!我腎很好!我不虛!”

吼聲震天,連外頭駕車的歐陽睢都聽見了,只見馬突然受了驚,山林中的鳥撲棱著翅膀飛了出去。

歐陽睢拉緊韁繩,對著馬喊道:“你可別發瘋!沒說你呢!那小母馬見了你都跑不動路!”

跟著,馬才平靜了下來。

馬車內,柳飛鶯一頭撞上了車框,抱著頭痛苦的捂著臉。

“讓你的車夫好好駕車!這已經是我撞的第二次了!”

晏江瀾嗤笑,擡手拉過他的手臂道:“鶯鶯,你怎麽這麽可愛。”

柳飛燕身軀一震,擡起頭喊道:“晏宮主,請你自重!”

他吵了一會兒才安靜下來,又註意到角落的那瓷瓶裏的花,伸手拿了起來道:“什麽時候摘的?”

“背著你出來的時候。”

“哦…”

“你睡著了。”

“嗯。”

“然後…”

柳飛鶯動了一下腦袋:“然後,怎麽了?”

晏江瀾伸手撫摸了一下花瓣,溫然道:“你說夢話了。”

夢話?

“我說什麽了?”

“你說,有蛇咬你。”他目光柔和,輕聲道:“很害怕,開始叫我的名字。”

柳飛鶯愕然地望著他,垂下頭開始回憶。

他該不是在騙我吧?我真的,有說夢話的習慣嗎?

那蛇,雖然是真的很害怕,可叫他名字…

好吧,我也許,大概叫了。

晏江瀾理了理襯袍:“然後我答應了。”

紫藍色花叢中,月落寒霧氣,盈盈佇立的鳶尾隨著風不斷的搖蕩著。

柳飛鶯收緊雙臂,迷糊喊道:“晏江瀾,有…蛇,害怕。”

晏江瀾停住腳步,擡手摘了幾株鳶尾捏在手心,垂目扭頭看向他的側臉,灰撲撲的臉蛋上,掛著點點怯意。

晏江瀾走進大霧,淺淺應道:“嗯,別怕,有我在。”

關山道的景色與苗疆不大一樣,雖是春季,可這裏的樹木景色更像是在秋天。

柳飛鶯後半夜又睡下了,等看見眼前景色時還以為自己睡了一整個夏季,發懵似的抓著車窗好奇地看向外頭風景。

“哇——!好多紅楓樹啊!”

“嗯。”

“我還是第一次在春天看見秋天裏的楓樹,居然是紅色的!”

“是嗎?”

“果然,這裏的設定都好奇怪呀!”

“設定?”

“就是,反正我也解釋不清楚,怪不得楓花谷要叫楓花谷。”

“……”

柳飛鶯側身仰頭,看著放晴的碧藍色天空,白雲,飛鳥,楓樹,一處處農田,不禁感嘆。

“晏宮主,我有一事想問問你。”

晏江瀾道:“什麽?”

他低眉微顫,眼皮直跳,雖然看著外頭風景如畫,可總有些不安。

從岑如顏變成窟窿頭的時候便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中產生了。窟窿頭下手的對象,已經從女子變成了男子。他說岑如顏的臉是他才剛換的皮,也就是說,岑如顏早就已經死了。

“你知道岑如顏師承何門嗎?”

晏江瀾頷首道:“儒林山,邱靜門下。”

果然如他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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