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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錯誤的用藥和外界的壓力給他本來就虛弱的體質帶來很大損傷,在這種折磨下他的精神也沒有那麽強韌。

他瞧著梅麗莎,語氣沒有那麽堅持,小聲地說:“不需要。你如願以償了,可以嘲笑我的失敗。十五年,我依然沒有證明任何東西,我的結局比你給我的那個還要更不堪。你開心了嗎?”

梅麗莎不理他的回避,托住他的臉,在他側臉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微笑。

“不,我不會開心,你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肯向這個世界妥協。如果十五年前你留在我身邊會怎樣?我想不到你就這樣殘忍地把自己的天分揮霍了。我看到你前不久的演出,多可惜,如果你沒有這麽倔犟,不應該是現在這樣。”

“離我遠點,媽媽。”秦繹臉色變化,他只手按住心臟,身體震顫起來。

“你看,還是這麽倔。”梅麗莎說。“我愛你。所以放你做一切的選擇,但你得到了什麽呢?到媽媽身邊來。你會得到安全,保護,還有幸福,哪怕現在已經有些晚了。”

“不可能。”秦繹忍受著急促的刺痛,說。“你現在的生活就很如意嗎?沒錯,你是有許多願意跪在腳下的奴隸,可你為什麽不再婚,你可以忘掉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光嗎?那一直是我的靈感來源,可惜現在那已經不像記憶而像是童話。”

梅麗莎怔忪了一下,放開拉著兒子的手。她身為母親的自覺很少卻並不是沒有,而她在婚姻時額外有過像童話一樣的期許。他們的家庭的確曾非常幸福。但是梅麗莎的戀愛怪癖開始發作,這一切就變了。

她一開始也想要丈夫的原諒,她說:“親愛的,我難以忍受這誘惑是因為他真的很像你。你看那眉頭,鼻梁和眼睛,不是很可愛嗎?可惜我沒在那個時候遇見你。”她不知道做人是不能貪得無厭的嗎?

但是丈夫這一次沒有接受她的撒嬌,要是沒人管住的話,說不定還會殺了她的兒子,所以梅麗莎也生氣了,帶著秦繹離婚。

之後,她很容易就換過男朋友,但她不見得很能看得上他們。要說懊喪嗎?不一定沒有,但她至少還能把這婚姻的一個產物留在身邊。

不過秦繹容貌像父親,行為舉止卻像她,無法忍受一個控制癖,越來越恨她。

他們兩個都制服不了對方,最終秦繹拿刀插進自己肋下,讓她放手。

過了好幾年,秦繹在流行界正是上升的時期,梅麗莎也曾一度害怕過。盡管古典樂界與流行圈河水不犯井水,但她沒想到秦繹的能力那麽強——他們之間的積怨很深,又不可告人,如果兒子想要報覆她,非常容易。

但是這些事沒有發生。她曾無法理解,直到她聽過秦繹參加的樂隊的每一首曲子,對她來說,那些重金曲目多數喧鬧難以入耳,但是每一首J.L制作的曲子裏都有一道明亮的旋律線,像風吹過金色麥浪,像背景裏永遠有道陽光。

秦繹和梅麗莎的不同之處在於,他停留在凡人的世界裏,他有很多人性,甚至比一般人需求的要多——梅麗莎是出色的演奏家但在創作上並不同樣如此,但這足夠她非常了解秦繹。不需要通過母子關系,只要聽到他作曲的音色就可以明白。什麽樣的人可以在如此孤獨的黑暗中制造出溫暖明亮的音色和編排?但他又是個作繭自縛的人,因為人性的豐富正是感情傷害的根本來源。話說回來,若不是人性太豐富,創造力豈非非常容易枯竭呢?

梅麗莎徹頭徹尾了解了一個人,這個人對她就失去物化意義而不再產生欲望。她會說愛秦繹,雖然這令他大受刺激,但實際上她也不過是想用幾分之一的努力來扮演一個母親而已。

“為什麽要一再刺激病人?”醫生走進來,看見表情扭曲痛苦的病人,立馬責斥家人。“兩天已經進行三次急救了。你嫌他死的不夠快嗎?”

梅麗莎聽了這些話,有些心痛地接近失去知覺的秦繹,一邊對醫生說:“我兒子沒有心臟和情緒方面的問題,我們家族也沒有!”

“我很懷疑。”醫生冷冷說道。“不要見怪,我是指‘您兒子’這前半段。”

因為處置得及時,秦繹恢覆意識,面無血色攤在床上。梅麗莎沮喪地守在他病床邊,她覺得自己人性的決口也被打開了,盡管她一直將這些情緒保護得很好,但這些壞心緒也許會互相傳染的。

她撫撫兒子的臉頰。“親愛的,請你懂事一點,別那麽容易生氣,別讓醫生再責怪媽媽。”

要是秦繹會問她,她會告訴他自己聽到他出事的消息就暫停了自己巡演的所有安排,連他被那個男朋友拋棄的事情都預料到了。事實上新聞裏也說到那個人,因為他們之前一起亮相過——如果那個男人有過錯,那麽肯定也遭報應了,被和HIV病人寫在一起還能有什麽好事呢?梅麗莎專程過來為他處理新聞媒體和一應雜事,因為畢竟心疼兒子,連心情也受了影響,不過她還是有能力把一切都暫時按捺下來,讓秦繹得出幾天清閑在醫院接受治療。

☆、中間章節

“討厭啦!跟哥哥吵架就自己去和他談話,我哪有那麽多時間幫你們調停!”正要出去玩的沈小姐和秦非遇在公寓門口,她被弄到加拿大來還有一多半是因為秦非,怎麽可能這麽幫他呢!

“他現在不肯見我,”秦非收起一身刺猬毛扮豚豬:“這麽多人裏面他最聽你的話了,就幫我說兩句好話?”

不得不說看秦非做小伏低挺受用的,但沈喻也沒吃這一套:“我哥自己有主意的哪用得著我說?你惹他了你自己的事,別把我摻和進來,我不惹他我就不錯了。”

“怎麽會,你是他親妹妹,你說話肯定有用。”秦非繼續賣乖。“我又不幹什麽,不就是見一面。現在我想跟他道歉呢,不見著怎麽賠禮道歉啊你說是吧?鬧別扭的時候總得有個人勸架啊,不然這個結還解不解了。”

沈小姐覺得有點道理,再說秦非不遠萬裏跑來,誠意也是有點的,就問:“我試試也可以,你先說你們為什麽鬧別扭。”

聽完自首,沈小姐拿起手上硬硬的手包就往秦非臉上砸,名媛風範也沒有了:“你怎麽不去死啊!快點去死!”

秦非被她連踢帶打地趕走,之後沈小姐氣也消不掉,一路跟朋友煲電話粥八卦著這個可惡的渣男一邊去聽音樂會。

但是等她回來,發現秦非還等在她家門口沒挪窩,一副負心漢想懺悔等贖罪的模樣。做給誰看呢?做了這種事還指望旁邊人會同情嗎?沈小姐想著,白他一眼進了屋。

第二天中午沈小姐化妝出門,嚇了一跳,秦非竟然還在那。一夜蹲著沒動,胡茬都長出來了,眼圈也黑了一圈。

沈小姐是個光有刀子嘴的人,看到秦非決心十分頑強,悔意似乎堅定,又怕他不吃不喝就這麽在門口蹲下去,決定做一次好人。

“起來吧,我幫你給我哥開個口。但他願見不願見你就不是我的事。”

秦非使苦肉計,終於爭取到一線希望,特別高興,站起來發現腳都坐麻了,三十幾個小時不眠不休就為這個,他就想女人心比較軟,果然是的,不過再辛苦只要沈吳要肯松口一切都值得。

沈小姐把電話打過去,先是七萬八拐探問了沈吳一番,又說自己最近想回家了,末了聽沈吳心緒似乎十分穩定,就把秦非來求她這事那麽一說。

沈吳沒打斷她,淡定聽完,說:“說完了?他在你附近嗎?”

“嗯。”

沈吳頓了頓,說:“那你告訴他。從明天早上起,龍傳奇的一切活動全部中止,不再會有任何的華文媒體會出現他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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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非的血幾乎都湧到頭頂上,他的心裏在吼:你只說不能接觸你和下屬,又沒有說連繞道地球另一面求別人幫忙都算在‘騷擾’裏面!這不公平!

他想狠狠責怪他根本不遵守游戲規則,但立馬又想到,游戲規則要怎麽定,本來就只能由沈吳決定。

怪誰?秦非悔之晚矣。誰叫他擁有的時候不珍惜?他也是現在才明白了,自己總以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一直很融洽,並不是因為沈吳有多離不開他,而只是因為沈吳樂意寵著他而已。

現在他不樂意了。

不止是不樂意那麽簡單 :沈吳說到做到,他的第一條禁令,已經開始兌現。那麽第二條呢?

用秦繹性命攸關的砝碼作為威脅,並且不惜用秦非身邊的人殺雞儆猴,這只能代表一件事:沈吳是真心實意地想要跟他斷絕關系。

這一舉一動都是在告訴秦非:離我遠點,我不要你的懺悔也不是欲迎還據,只是請你真的滾遠。

“餵,你怎麽了啊。”沈喻略有些擔心也有點兒零星害怕地看著從暴躁臉變成像個呆子似的秦非。

秦非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我……沒事,我還有好多事要辦我……今天先謝謝你了,我走了。”

“餵秦非你走哪去?話還沒說完呢你把我哥弄得炸毛成這樣了你打算怎麽賠償啊?”沈喻看著秦非自己沒什麽知覺,卻走得搖搖晃晃的,總覺得跟看電視都不會演的苦情戲似的,奇了怪了,苦情的人明明是她哥才對吧!但是她早就把秦非當成“姐夫”了,看著秦非被掃地出門,竟然也有點同情。

秦非回過頭來,看著她,說:“不好意思,我不敢再招惹你哥了。我得回去好好想想,我還有特別多事要做,事兒多著呢,我……”他搖了搖頭,不再跟沈喻說話,逃也似的奪門走了。

××××××××××××

“媽媽,我要做一次正式的訪談,可以請你幫我約來《搖滾樂》的記者嗎?”

等著他開口的記者不計其數,大抵都想搶到這有紀念意義的“人生絕筆”,“生命盡頭的最後剖白”,就算秦繹本身的新聞性不過爾爾,通過他可是能挖掘到比利洛伊德的大量秘辛,這就夠讓讀者滿足了。

梅麗莎站在VIP病房落下陽光的桌臺前,收拾沒有吃完的小蛋糕,側頭看他:“好的寶貝兒,你喜歡哪個記者?有比較熟,和你關系比較緊密的麽?或者我也可以叫來音樂欄目主筆的朋友。”

“無所謂,能照著我的話寫,發行量大,很快就能面世的就好。”

葉楚瀾在不久之後也就看到了那份訪談,因為最後一段涉及到了他,所以他不看是不行的。那些對話體,打著秦繹的最後一份人生自傳的噱頭推出的訪談中比較有關的幾條是這樣寫的:——你敢於公布自己的病情,這勇氣令人欽佩但是,大家都更關註一個問題:比利洛伊德從未公開聲明過,他的死因也與此有關嗎?

——我無法確定。又或者說我不是適合來公布這一件事的人選。既然人已經死了,就應該遵照他的意願,或者把解釋的權利留給遺屬。

另外我想糾正一件事,我並沒有“敢於”公布自己的病情,因為我始終認為這是件應該保持私人的事,否則會傷及到我周邊的人。我一直很在意隱私,從臺前到幕後的業界經歷中我幾乎不接受專訪。但現在是時候讓大家知道真相,因為讓人們接受教訓並且與這可怕疾病作戰是更重要的事。

——那麽……你能描述一下和比利洛伊德的關系嗎?

——夥伴。 然後是朋友。

——“夥伴”,這可是個相當“中性”的詞呢。但這也等於是承認了你的病情與他脫不了關系吧?

——這兩件事之間沒有絕對的聯系吧,至少沒有什麽手段證明。

……

——之前在頒獎禮上和你搭檔出席的影星Alexander Ye,就是傳說中你新任的男朋友……或者說是,“夥伴”吧?他是在知道了你的病情的情況下和你在一起的嗎?

那個時候,終於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秦繹笑起來:“不是。我是指前半段。他當然知道我身染HIV,我們是朋友,所以借助資源促成他進軍好萊塢而已,難道追求出鏡也變成了不法策略?再說我們也從未在任何場合聲明過戀人關系,一切都是媒體附會。”

葉楚瀾看到最後這一段,心中一時五感交集。其實在秦繹傳出病情的時候,因為之前的緋聞,國內的媒體早已開始捏造他們之間的種種不堪謠言,甚至連葉楚瀾已染HIV,在秘密治病,所以活動減少的傳聞也有。可是那個時候,他已經完全無心去關註一落千丈的形象。如今,秦繹的親口發言,即便講了些站在一起出鏡是“策略”的事,但反而將他從各種毫無根據的惡劣猜測中洗刷幹凈了。

只不過,這個時候,他雖然想感謝秦繹,但卻身纏更重要的東西要關心,這感謝的心情也只夠在心中一掠而過。

☆、驚?變

操持爺爺的葬禮,本不必葉楚瀾事事躬親,但他還是停不下來地忙碌。旁人雖勸解,但是也看在眼裏,也許只有身體上不停下來,心理上就沒有那麽多時間去悲哀。

韓雪也很忙,這是比葉楚瀾的忙碌更理所當然的。畢竟他是爺爺生前的左臂右膀,幫會內部的資產,轉化成明面上實體的,只是部分,還有許多組織的運行是私下的,無法靠規制和法律制約。葉煉已經高齡,又無心戀棧,把很多權力都釋放出去,任其自生自滅,他的心裏,大概沒有考慮過“接班人”這一位置。

但是他的突然去世,還是令權力的交接出現了疑問。

“怎麽可能沒有留下遺囑?”老頭子突然一死,這就成了眾而矢之的疑問。因為這幾年來,葉煉沒有發表過身後的打算。以葉煉做事的方法,這樣做真是有悖常理,也許他覺得自己老當益壯,身體健康,還不至於考慮這些事吧。

若是老爺子有好好地說明,那麽韓雪接管他剩下的大部分資源,似乎也是比較順理成章的做法。畢竟韓雪的能力擺在那裏,與大部分元老的合作關系也比較和睦,他呆在爺爺身邊,又相當於“義子”的地位。

不過說到“義子”的問題,就又有些微妙了。按照法律,爺爺不可能把韓雪收養成為“義孫”,收養只能是養父母與養子女的關系。但韓雪如果是“義子”,葉楚瀾不就大受委屈?所以韓雪從法律上,和爺爺沒半點親緣。

如果沒有得到饋贈遺囑,爺爺遺留下來的股份和公司資產,將沒有韓雪一星半點的份額。韓雪比起普通的打工仔,在爺爺手下的發言權自然非常大。而且很多人都以為,他應當接替下葉煉的影響力,繼續在幫會中發揮作用。

但是如果沒有確定的遺囑,起碼韓雪能得到物質上的好處,就會縮水很多,這看起來也有些不公平。

葉楚瀾一心放在爺爺的後事上,對其他的事一應不太關心。韓雪接待的,應酬的,那些政府或是有著利害關系的大人物,有很多葉楚瀾已經不認識了。遇上真的相熟的,葉也會被擡出來應酬一下,但大體上他還是低調地躲在背後。他還有另一個重要身份,這也是他不能太出頭露面的原因之一。

“你瘦了不少。”韓雪見到葉楚瀾,說。“爺爺已經過世,你要保重身體。”

這話也有別的人給葉楚瀾說過。還在為後事幫忙的叔伯輩份的人物,有些葉楚瀾是非常熟的。但相對而言,葉楚瀾早已和這個家脫離了聯系,爺爺一死,他就像一個孤島站在中央,明明很是顯眼,卻又有些突兀。

“還好。”葉楚瀾看了看韓雪。“其實多虧有你們,我做的都是些瑣碎事。”

“這不都是應該的。”韓雪帶一點點笑意,說。是為禮貌,否則也不尊重死者。但是他整個人的感覺殊為冷冽,只是這點公式的笑意,就將冰破開了,顯得融洽友好。

葉楚瀾卻只有一副疲憊的臉色。他似乎真是沒做什麽,甚至比起韓雪的工作量來,他做的那些事都不值一提。可是就算只做了這麽一點點,他也還是身心俱疲。

葉楚瀾點了點頭。“就不和你客套了,這些天,應酬的話說得太累。你空下來的話,陪我聊聊天?”

韓雪略挑起眉。但還是說:“好。”

他們兩個人,去了屋頂的天臺上。這是葉楚瀾回來,接到爺爺的死訊之後,第一次和韓雪單獨的談話。韓雪想,葉楚瀾一定有很多的問題要問他,尤其是爺爺死時的情況。

天有些陰寒,葉楚瀾戴著白金戒指的手指,垂在臨時批著的毛呢衣角。韓雪坐在一邊,耐心等著他開口,他卻垂著頭,一言不發。

過了好久,葉楚瀾才低低抽噎起來,淚水透過指縫滑下來,滴在衣料上。

韓雪霎時有些尷尬,苦笑道:“節哀。”心裏卻如同接下了個燙手山芋:原來他叫我上來,就是要哭給我看的嗎?

葉楚瀾的肩膀抽動著,他在初聞喪訊的時候沒有哭,在夜夜守靈的時候也沒有動容,但在和韓雪獨處的時候,就將壓抑已久的情緒宣洩出來一點。

韓雪不得不安慰他:“能哭的場合不少,你現在就這麽傷身體,送別的時候怎麽辦呢?爺爺八十了,原本是喜喪。”

過了好一會,葉楚瀾才漸漸恢覆平靜,說:“是的。我也知道。但我也不明白為什麽變得這麽愛哭。”

“可能是因為你只有這麽一個親人……”韓雪解釋著。不過他基本上也是孤兒,雖然不像葉楚瀾,他還有一些遠親,但被葉煉撫養之後,這些人也不太來往。

“是啊。但也不是。不是還有你麽……”葉楚瀾扭頭,看著韓雪。“要不是你照顧幫會的事,我也許早已撐不住,謝謝你。”

葉楚瀾鼻子有點紅,眼睫上還掛著淚水。韓雪看在眼裏,心中分明是鄙夷的:這人還能沒用到什麽程度……臉上卻又掛上了適才的一點笑意:“這有什麽好謝的?你也說了,一家人麽。”

韓雪說完這話,站起來,走到天臺的護欄跟前,手插在褲兜裏,裝作自然地往下看的模樣,掩飾住臉上的一絲不快。

葉楚瀾擦了擦眼角,幾步跟上去,就仿佛韓雪是他現在唯一的指望似的。“那接下來我應該怎麽做?守完靈了,我能不能在葬禮上出現?這或許要上新聞的。”

韓雪毫無辦法地扭過臉看他,“這也要問我?”還是沒說出來。

“你的經紀公司沒有給你安排?”

“他們有他們的立場,可是這畢竟是我爺爺。是我爺爺啊,你懂嗎?你應該懂的。我明白這影響不好,但我還是不想在爺爺的葬禮上缺席。”

韓雪忍耐不住不耐煩了,說:“你想去就去,怎麽,難道你連以後要拍什麽電影都要跟我商量嗎?”

葉楚瀾被他的涼水一潑,依賴的勁頭小下去一半,但還是委屈和溫柔地道:“那好,那你忙你的去吧,記得保重身體。”

轉日,葬禮舉行,葉楚瀾一身黑衣,神情肅穆地站在最前排接賓待客,出現在報紙頭條。這時候,他已經牽扯上秦繹的醜聞,但孝子孝孫的樣子,還是博得一些同情,只不過究竟毀譽,就是眾說紛紜罷了。

與大導演簽下的異國片約,不日就要開鏡,他若是一心工作,這時候就應飛去好萊塢準備了,但是葉楚瀾沒有走,而是求人帶話,希望能延遲幾天去劇組報到。

爺爺的後事舉辦完畢,韓雪帶了律師和見證人,從爺爺在身前特意修建的地下碉堡中,取出一枚特制的保險箱,在眾人見證之下打開,因為這裏面有爺爺留下的遺囑。留在國內的葉楚瀾也在見證人之列。

念完長長的要項與清單後,律師在最後讀出:“本人的上述財產及股權,以及其他所有權益,全部由韓雪,與本人關系為收養子女,繼承。”

律師將遺囑念完,眾人皆是沈默。這份長達四頁的遺囑,有特意提到葉楚瀾,卻聲明:因為他個性不合適商業管理,故股權繼承與他無關,又因早年已為他準備信托基金,所以此次的最終遺產分配中,不涉及到葉楚瀾的份額。

雖然這份遺囑,將所有權益留給韓雪,一分也沒葉楚瀾什麽事兒,令人驚異,但結合兩人的實際,再加上信托基金的情況,又讓人覺得合理。知道葉楚瀾有信托基金的人不多,所以此份遺囑聽來更為可信,只不過,以葉個人的經濟狀況,倒是對此無甚所謂。 話雖如此,就算葉楚瀾不得爺爺一分子兒,也吃得飽餓不死,葉煉所留下的這些數以百億記的遺產,所涉關系還是甚多。

在請來做見證的人中,除了葉楚瀾本人外,還有幾個跟了葉煉數十年的元老。韓雪把所有幹系者請來,當然是力圖讓自己這份權力交接,行使得名正言順了。

但這中間有一個,就是親身去機場將葉楚瀾接回的,為娛樂公司效力二十年的元老,名叫李文錦。他掌管旗下連鎖餐飲具體運作,幫葉煉處理過其他事務,也握有娛樂公司一成的股份,是能說得上話的。他問:“老爺子訂這份遺囑的時候,只有律師和受益人在場嗎?為什麽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份遺囑,而且他訂遺囑的時候,為什麽不叫上我們。”

韓雪從律師手中接過遺囑,雙手遞到李文錦面前。“錦叔是懷疑這份遺囑的真偽了,這份遺囑是爺爺在我面前簽立,真偽性可以驗證。另外,這份遺囑放在‘碉堡’的保險櫃中,眾所周知,‘碉堡’不是一般人進得去的,爺爺的保險櫃,如果並非他個人允許,也不可能有人知道密碼。前期處理後事,所有人心情一樣悲痛,故我一開始沒有提出這份遺囑的存在,但這也是後事的一環,只有將遺產處理清楚,爺爺才能入土為安,可不是麽?”

他說得坦蕩無比,雖然還有些人存有疑慮,但礙於韓雪確有可能成為最大股東,以及兼任總裁,並有權處置葉煉留下的一切可處置之物,這些話要衡量之後才能說出。

李文錦頓了頓,才道:“話是這麽說,但是保險櫃之類,我們這些人既然都沒進過‘碉堡’,真偽也無從分辯。就算老爺子思維清楚,意思明確,不需跟我們這些人通氣,那為什麽小少爺也不知情。他雖然不管事,但老頭子不是不疼他,大家都知道,不管如何處分,是否也應知會他一聲?”

他的言辭未有很明確,但在場諸人都是人精,聽言都是一凜,紛紛想到:雖然葉煉想將所有權力傳給韓雪,而不是心全不在商場及幫會的葉楚瀾這個假設,甚合邏輯,但以葉煉處事的老練,若是在意識清楚的情況下訂立遺囑,豈不是應該把這條遺囑交由葉楚瀾執行,才能完全服眾?

韓雪臉色不變,但旁聽諸人已經有人附和道:“說的是,雖然願意相信韓少,但葉煉的遺囑事關重大,如果沒有權威的鑒定結論,恐難執行。不如及早找專家過來核實遺囑真偽。”

一人說這,一人說那,情勢開始向亂轉變,剩餘的人則為立場猶豫不決。

這時,一直未開口的葉楚瀾咳了一聲,說:“爺爺才剛剛入土為安,大家不要為這事傷了和氣。公司權力什麽的,對我來說確實是個負擔,這點倒說得挺對。雖然爺爺也沒跟我說過這份遺囑,但是,裏面的話還是有道理的吧。韓雪本就是我的兄弟,大家暫且停下爭執,各把各的日子過好,我就替爺爺非常感激了。”

葉楚瀾既然都這麽說,剩下的不管有證據沒證據,爭起來就很沒底氣了,眾人於是收了聲,平息下來。

所有人離開,葉楚瀾叫住韓雪。

“什麽事?”

葉楚瀾帶著一絲憔悴,與一絲脈脈。“阿雪,你拿到所有東西,就扔下我不管了嗎?”

“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們不是兄弟嗎?”

韓雪一頭黑線。這些天來,他忙於運籌帷幄,以及處理種種深水背後的動靜,對這種突然切換的狗血戲碼,實在有些肉緊。

他適應了半天,帶起微笑,調侃道:“雖然說是,可是好像你似乎有段時間不這麽認為。”

他這樣提起往事,只是想看突然肉麻的葉楚瀾如何接招,但葉楚瀾立刻露出被戳了一刀在舊傷口的神色。

“我倒是想一直不這麽認為……”他傷心地說。“但是,我有那個機會嗎?”

“噢?”韓雪玩味語氣。“你的風流韻事不是傳得全球皆知嗎?不過,”我僅僅是一提,我要聲明我對這絲毫沒有意見。不過還是要慶幸,爺爺死在知道你要帶個艾滋病人回家之前,哈哈哈。”他想到這事,倒是真的很暢快地大笑。

葉楚瀾的眼神一變,仿佛受了一次重擊。不過他還是打起精神來。“原來你是這麽想的。”

他悲哀地走前幾步,落腳在韓雪的腳跟前。“怎麽說呢?那個人……若不是他像你……”

韓雪與他身量仿佛,如此一來,吐息便近在咫尺,有了暧昧的味道。這麽些年來,雖然兩人之間,關系停留在破裂又勉強彌合在一起的不鹹不淡,但是,盡人皆知被葉楚瀾追求過的韓雪,既沒有男的對象,也沒有女的戀人,似乎很像一個桀驁的獨身主義者,全身心只撲在工作上。

葉楚瀾此時又明目張膽的示愛,出現在這種理應讓人同情的關頭,叫人無法斷然擋回他。

韓雪只覺渾身冒起一陣不舒服的雞皮疙瘩,過了一陣,才回覆道:“這種話題,以後再慢慢來吧。”

說完他就要走,被葉楚瀾情不自禁地一把拉住:“我已和那人毫無瓜葛,你說慢慢來,什麽時候才是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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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呆了幾天,秦繹便要回家。他的醫生原本不建議如此,因為病人的病情逐漸進展,生理和心理都不能脫離看護。發達的醫學可以控制病毒,但是控制不了病人惡化的心理狀態,如果一直受到良好的照顧,補充體能和營養,不濫用麻醉和致幻劑他的病情本來能得到控制。但是秦繹表示,他的生活仍然可以自理,不喜歡在醫院呆下去。

“可以自理嗎?”梅麗莎嫌棄地表示。她對於烹飪從來不太擅長,但是為了“母愛”不得不在廚房對著菜譜發愁。在醫院還可以推說醫生推薦的營養粉方便又全面呢!而且容易口服,很適合這種虛弱需要增強免疫的病人。可見秦繹這些天都是怎麽過來的……

其實回家了梅麗莎照樣給他沖營養粉,不過總算還是不忍心,所以一邊抱怨秦繹其實根本沒辦法自理,一邊試做一些料理,她很奇怪自己背曲譜是沒問題的,但是看中國菜譜怎麽都像看天書呢?

秦繹其實可以自理,不過僅限於去廁所和洗澡這些基本的活動。其他時間他一直困乏,睡的時候多醒的時候少。因為醫生已經同意使用姑息療法,會合法給他開杜冷丁以及大麻這類嚴格處方的藥物。

梅麗莎不太管他,認為難受的話可以用一點麻醉藥,睡著總比疼痛要強。

當然,對菜譜實在無奈的時候,梅麗莎也不會排除去中國餐館訂餐,她總不會把兒子餓死吧!

如果這樣看的話,秦繹的病床生活已經過得還不錯了。梅麗莎已經快要想不起兒子小時候愛吃的菜色,因為那時候她總飛在外面,對這個沒有概念。於是她建議說:“不如我們去華埠聘請廚師來吧?如果你喜歡的話。”

“不用了。”秦繹說,“我反正隨便吃,都沒什麽胃口。”他是在說實話,包括梅麗莎的黑暗料理他也沒什麽感覺的。

他當然有口味偏好,但不是很在乎這個,梅麗莎做的非常奇怪的東西他也能吃下去。他對很多東西都很挑剔,但只對食物就不挑剔,可能是因為有個只擅長黑暗料理的媽媽。年幼的時候他和秦非被帶去別墅度假,有可能中途爸爸媽媽都走掉不知去哪裏,他就要和秦非自己解決吃飯問題。

秦非五歲的時候能解決什麽問題呢?雖然秦繹從小欺壓弟弟厲害,但是只有這件事沒辦法。他就做沙拉三明治餵飽弟弟,秦非不要吃番茄皮蘋果皮任何東西的皮,所以秦繹的刀功練得很好。但是蔬菜水果之類的就算削得再漂亮,好吃的程度也有限,秦繹想起餓得啃手指眼巴巴等著一點也不好吃的奶油起司和沙拉流口水的秦非,覺得沒拍張照留念真是太對不起他了。

關於吃的記憶,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剩下梅麗莎的黑暗料理,廚師做的正常料理反倒不太記得。梅麗莎烤烤面包還是OK的,盡管秦繹說不上來那種家常程度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但是具有百分之一百的華裔血統的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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