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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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十分鐘後, 盤窪村的大隊長，也就是紅姑的兒子鐘實回來了。
鐘實大約四十多歲，長得跟紅姑有點相似。尤其是笑的時候, 總有種莫名的滄桑感。
“阿宿來了, 坐坐坐，不用迎我。”
“這次過來是？”鐘實問。
“鐘叔，我是來找黃農的孫女的。”
“黃農爺爺是我爺爺的舊識，今天相認，得知他孫女生病了, 讓我過來接她去縣城看看。”
“黃農？”
“你確定？”
“確定，他......以前在北京的時候，認識我爺爺。”
“怪不得！”鐘實道：“我就說......既然是認識的, 那就跟我來吧。”
“他們家這些年，過得不好。你也知道我們村窮, 平時種的糧食，都不夠自己家吃。他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小孩，就更苦了。要是認識的話，就好好幫幫吧。”
“我會的。”
“不過, 為什麽我以前過來，沒見過黃爺爺？”裴宿問。
“你黃爺爺住在另一邊, 不在我們這條大道上。當年他們出現得太突然, 加上他們自己不想跟我們住一塊，就要了一塊沒人住的空地。那空地幾乎沒人過去，你沒見過, 也不意外。”
“你今天要是不來, 我也要過去看看。上個星期，他家小姑娘上山撿柴火, 被野豬撞傷，也不知道傷到哪裏，他也沒說。要不是今天發高燒，要出去縣城換東西，我都不知道他家小姑娘這麽嚴重了。”
“阿宿，你待會兒好好檢查一下，我怕......傷到肺腑了。”
裴宿和顧錦都沒想到黃農的孫女這麽嚴重，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黃農現在住的地方，真的遠。
從鐘實的家裏出發，他們足足走了半個小時才到。
黃農的家，第一眼看去，很破。
竹子搭建的房子，並不大，四周只用簡單的小竹竿圍起了一個小院。
竹子不耐風雨，經過風雨的侵蝕後，很多表層已經被腐蝕壞了，露出裏面的竹心。
屋頂是用稻草加一些破爛的紅白藍布遮擋的，顧錦等人靠近看，發現很多地方都不能遮擋雨水。要是在下雨天，這樣的地方，根本住不了人。
顧錦和裴宿對視了眼，紛紛加快腳步往裏走。
他們推開院子的小竹門，才踏進院子，突然一聲‘咚’的物體撞擊聲，從房子裏面傳來。
幾人怕出意外，連忙跑進屋子。
屋子沒有上鎖，推門進去後，發現屋子竟也不暗。原來是屋頂破爛的地方，透入了光。也因為這些光，讓顧錦等人看清了裏面的一切。
黃農的孫女黃清滿臉通紅，摔倒在地。
她似乎燒糊塗了，嘴裏嘟囔著什麽，想要掙紮著起來。
她身上穿著單薄，瘦瘦小小的一個，根本看不出有十歲大了。
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五六歲，還發育不良的小姑娘。
不止顧錦，就是緊隨而來的鐘實看到這樣的黃清，也嚇了一跳。
鐘實平時很少見黃清，黃農似乎並不想讓黃清跟村裏的人接觸，所以他們只知道黃農有一個大約十歲的小孫女，並不知道他孫女長什麽樣。
可是十歲的小姑娘，哪有這麽瘦小的。
而且，此時的她頭頂還包著麻布，膝蓋手肘因為受傷，也塗了紫色的藥水。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中了毒一樣嚇人。
“這，怎麽會這樣？”
“阿宿，你趕緊給她看看。”
裴宿動作不慢，穿過屋子裏亂糟糟的遮擋物，很快就來到了黃清的面前。
裴宿剛要把她抱起，可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受過驚嚇，察覺到裴宿靠近，立馬縮成一團，躲到了床底下。
她動作太快了，仿佛練過千萬遍，裴宿根本沒料到她會這般躲避，被她躲了過去。
裴宿擔憂的壓下眉頭，想去把黃清拉出來。可黃清是真的燒糊塗了，分不清現實和過往。她不僅往裏躲，還大哭，“放手，放手，壞人來啦，壞人來了。媽媽快走，媽媽快走！！！”
她的聲音又細又尖，刺得人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這——怎麽會這樣？”
“她是不是被野豬裝傻了？”鐘實被這一幕嚇懵。
可裴宿和顧錦卻不是這麽想的，眼前的黃清，似乎像極了陸華池平時極力壓制的放大版本。
她該不會是........
“啊，快走，媽媽快走。壞人快走開！！！”
黃清還在尖叫，且越演越烈。
明明是這麽瘦小的一個小姑娘，怎麽聲音就這麽大的呢。
鐘實粗心，並沒有往別處想，他見裴宿不動，以為怕弄傷小孩。他走過來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要不讓我來吧？我小心一點，阿宿你配合。”
沒有辦法，只能這樣了。
可兩個大男人，怎麽也沒想到，一個看著只有五六歲的小孩，力氣會大如牛，且非常兇狠。鐘實的手，才伸進去，就被黃清抓了幾道傷痕，道道冒血。
“嘶！這崽子，夠狠啊。”
“實在不行，就把床板給拆了吧。”
說著，鐘實就想行動。
顧錦在一旁越看越不對，眼前的黃清，很像她以前在福利院認識的一個小姑娘。
她現在應該陷入了噩夢當中，分不清現實，加上受傷發燒，要是強行對她使用暴力，讓她深陷噩夢中.......
她記得那個小姑娘最後，瘋了。
眼看著鐘實就要行動。
顧錦連忙喊：“慢著！”
“要不，要不讓我來試試？”
“不行，我一個大男人都拉不住她，小同志你就不要摻和了。”鐘實拒絕。
顧錦沒有辦法，過去拉住裴宿的手，“裴大哥，她現在明顯情緒不對，好像，好像分不清現實了。要是強行把她拉出來，刺激到她，要是，要是出了什麽事怎麽辦。要不，還是讓我試試吧。裴大哥，哥哥！”
裴宿深深的看了顧錦一眼，他拉住鐘實的手，阻止他去搬動床板。
他道：“鐘叔，等等。”
“現在黃清的情況確實不宜大動作，要不，讓妹妹試試吧。”
鐘實看了看裴宿，又看了看顧錦，“行吧，那你就試試。不過小同志，她力氣大，你小心點。這裏地方小，我就不摻和了。我出去看看有沒有厚一點的衣服，等會兒你們帶她離開，也好給她穿上。”
黃清還在尖叫，不過因為房間裏少了一個人，並沒有一開始的尖銳了。
“裴大哥，你，你往後一點，她現在應該很怕人。”顧錦自來熟的推了推裴宿。
裴宿看了一眼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磨了磨牙。然後順著她的力道，往後退了兩步。
顧錦慢慢的蹲下，她並沒有一開始就靠近，只是輕聲的喚著黃清的名字。試圖安撫，和降低她對外界的警惕性。
“黃清，你叫黃清是吧。”
“你不用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沒聽到回答，顧錦嘗試往前。
可她才動，裏面的人就立馬警惕了。
顧錦不敢再動了，甚至往後退了一步。
“你不用怕，我們是你爺爺喊過來，帶你去看病的。”頓了頓，顧錦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在下一句話，喊出了黃清的昵稱。
“清清，你不用怕啊。姐姐不是壞人，姐姐是聽到清清你生病了，想過來看看你。”
“清清，你能出來讓姐姐看看麽？”
顧錦之後又說了許多安撫的話，可除了一開始的警惕動作，之後黃清就沒有任何反應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顧錦跪在地上，時間有些長，還沒好的腳開始犯疼了。
她不自然的動了動，她的小動作被裴宿看到。
裴宿眉頭壓下，剛要過來拉顧錦起身。
就在這時，床底下的人，終於有反應了。
她先是悄悄的動了動，動靜很小，要不是顧錦一直盯著床底下看，豎起耳朵聽，都沒發現這個小動作。
顧錦眼睛劃過亮光，也悄悄的往裏靠。
顧錦一動，裴宿就不敢動了。
他怕顧錦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他只能忍著擔憂，逼著自己站在了原地。
門外的鐘實看裏面一直沒動靜，想進來看看，看到這一幕，又縮回去了。
床底下黃清恍恍惚惚的，她見外面聲音很好聽的人，沒有像以前，更沒有像剛才那樣暴力拉扯自己。她似乎從噩夢中清醒了一些，她小心翼翼的往外挪了挪。
慢慢地，慢慢地，就像一個隨時隨地會縮回小腦袋的小烏龜一樣。
顧錦不僅沒有不耐煩，反而更有耐心的哄她，等著她。
察覺到黃清喜歡聽自己喊她清清，顧錦一遍又一遍的喊著。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直到外面的天色漸暗，黃清才從一張一米二寬的小床底下冒出來。
她一出來便看到不遠處的裴宿，立馬縮到了顧錦的懷裏。
她抓著顧錦的衣服，瑟瑟發抖。
一邊抖，一邊還小聲的喊著媽媽和爺爺。
顧錦心疼不已，輕拍她的後背，安撫：“別怕，姐姐帶清清去找爺爺好不好？”
黃清小心翼翼的偷看了顧錦一眼，而後又低頭，往她懷裏拱。
她嘴巴不停的張合，似乎想說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說。
不過被顧錦哄了之後，她的情緒明顯安靜了不少，沒有剛才魔障的瘋狂。
“終於出來了啊！”鐘實聲音大，看到他們出來，喊了一聲。
他一出聲，就嚇得黃清又往顧錦懷裏躲。
裴宿從剛才，就一直忍著。
忍到了現在，他發現自己快忍不下去了。
這個小屁孩，到底要往他妹妹懷裏拱到什麽時候？
不行，要趕緊把她送回黃爺爺身邊。
“這就嚇到了？”鐘實也發現黃清的膽小，他道：“怪不得黃叔平時沒有讓她出來上工，原來膽子這麽小啊？”
“行了行了，人出來了，就趕緊把她送去醫院吧。我看她臉都燒紅了，也不知道多少度，可別到時燒傻了哦。”
鐘實這麽一說，顧錦下意識的把手放到黃清的額頭。
不探不知道，一探溫度，差點嚇死顧錦。
這溫度，能把人燙傷。
“裴大哥！”
“走吧。”
“衣服穿上。”裴宿拿過鐘實找出來的衣服，遞到黃清面前。
話是對黃清說的。
黃清怕他，沒有接。
最後衣服是顧錦接過，幫她穿上的。
裴宿臉又黑了一個度，尤其看到黃清誰也不讓抱，就讓顧錦拉著抱著。
眼看著顧錦的腳傷要加重了，裴宿最後受不了，直接把黃清提拉起來。
黃清哇哇大叫，不過已經沒有一開始的夢和現實分不清，她現在單純怕人。
顧錦怕嚇著她，拉著她的手哄，“清清別怕，哥哥不是壞人。他只是看姐姐腳受傷了，幫忙抱一下你。等我們到了自行車，就沒事了。你乖，好不好。”
聽到受傷，黃清大喊大叫的動作明顯滯緩了一瞬。
她看了顧錦一眼，然後又盯著她的腳看。
現在不發瘋的黃清，明顯聰明很多。
“疼。”她的小嘴巴終於呼出了熱騰騰的字。
顧錦笑了，明白她的意思，“姐姐不疼。清清要乖，我們很快就坐車去縣城找你爺爺了。”
黃清重覆：“爺爺。”
“對，找你爺爺。你爺爺在縣城等清清過去呢。”
聽完顧錦的話，黃清終於不鬧了。
只是小身子繃緊，似乎隨時隨地要跳下來一樣。
裴宿發現她的異樣，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
黃清現在情況不明，加上高燒，一行人直接把路程縮短到了二十分鐘。
裴宿和顧錦回來，都來不及跟紅姑打招呼，就急急忙忙的帶著黃清離開了。
紅姑原本還想讓他們吃完飯再走，可是等她從屋裏出來，人都不見了。
“怎麽走這麽快？”紅姑問兒子鐘實。
“黃清發高燒了，而且，她情況不對。”鐘實把剛才黃清的異樣告訴紅姑。
紅姑皺下滿臉紋路的眉頭，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嘆氣道，“都不容易。要是黃家的人還回來，你多看著點吧。”
“我知道了。娘你先回去，我去喊媳婦他們回來吃飯。”
“去吧，去吧。”
“對了，等你媳婦回來，讓她把之前采摘的草藥準備好。我估摸著，裴家小子要了。”
“好。”
.......
盤窪村漸漸的消失在身後，此時太陽已經到山頂了。
今天天氣不算好，這個時間，天空有一層層的厚雲層，遮擋了光線。
盤窪村處在大山裏，從盤窪村出來，四周是高高的雜草和樹木，光線就更暗了。
好像天黑了般。
顧錦把黃清緊緊的抱在懷裏，一手抓著裴宿的衣裳。
跟來時是車速相對比，回城明顯快了許多。
裴宿怕摔到顧錦和黃清，他一手緊緊的握著自行車車頭，一手往後，扶住顧錦的肩膀。
顧錦被他的動作嚇到了，“裴大哥，我，我沒事，你小心開車。”
“沒事，我接下來的速度會加快，怕你抱不住那丫頭。”
快？
會有多快啊？！
顧錦才升起好奇心，突然，旁邊的景物飛逝。
十一月的涼風，直接往臉上刮。
“嘶！”
“別怕，妹妹要是怕了，把眼睛閉上。”
“我，我不怕。”說完，顧錦連忙低頭。卻發現，原本應該怕的人，竟然瞪大雙眼看著前方，眼裏似乎有光在閃爍。
這——
反差有點大了。
垃圾場那邊一直等裴宿回來，他們等啊等，等到飯菜都涼了又涼。
黃農終於坐不住了，“裴廠長，要不我去看看，我怕，我怕.......”
“您別去，黃大哥，您的腳傷得太重了，我去。”
“可是！”
“別可是了，您放心，我孫子我自己知道，肯定不會有事的。應該是路途中，有什麽耽擱了。”
“您在這裏坐著，我去隔壁找我徒弟，讓他開車過去，很快就回來了。”
聽到裴睿達這麽說，黃農看了看自己的腳。
他的腳經過今天的奔波，已經腫得不成樣了。
他緊緊的握著拳頭，祈求道：“那麻煩您了。裴廠長，不管怎麽樣，求您一定要帶我孫女來看看。我今天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發燒了。”
“發燒了？”
“多少度？”
“我不知道，要不是家裏沒錢，我也不會......也不會把她一個人放在家裏啊。”
裴睿達眼眶發紅，保證道：“放心，我絕對會.......”
“回來了，回來了。宿宿回來了！”嚴萍甜在垃圾場門口著急的等待。
好不容易確定走來的人，是自己的孫子，立馬沖著裏面喊。
裴睿達和黃農不敢相信的看了對方一眼，而後雙雙起身。
裴睿達連忙扶著黃農出去。
然而，等兩人出來時，只看到裴宿一人。
他身邊不僅沒人，連說過去拿的資料都沒有。
“怎麽回事？”裴睿達不安問。
“東西沒時間拿，不過黃清被我送去醫院了。妹妹......顧錦在看著她。”
“黃爺爺您不用擔心，剛才我回來的時候，已經確定過她的身體狀況。黃清雖然高燒，但她身體素質好，沒什麽大的問題。就是額頭的傷有些重，加上沒有及時處理，可能以後會留疤。”
“留疤沒事，留疤沒事。只要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黃農聽到好的結果，又哭又笑，要不是裴睿達扶著他，他可能都嚇得軟到在地了。
“沒事就好。”
“老伴，你不是煲了雞湯嗎，給宿宿拿去醫院，給小丫頭喝。”
“還有飯，妹，阿錦妹妹還沒吃飯。”裴宿插話道。
一連兩次妹妹，嚴萍甜和裴睿達發現不對了。裴睿達道：“那個小姑娘怎麽會在醫院？你不是說她回去了嗎？你帶她去盤窪村了？”
“嗯。我過去的時候，看到阿錦遇到麻煩，所以帶著她一起過去了。”
“糊塗！你到底知不知道——”
“東西是阿錦找到的。”
裴宿一句話，讓裴睿達的怒火頓時沒了。
“你是說......”
“這件事有點覆雜，晚點再跟你解釋。”這時嚴萍甜拿著雞湯和飯菜出來了。裴宿接過後，立馬往醫院趕。
可他的腳剛蹬上踏板，他徒然發現不對。
裴睿達對顧錦的態度不對。
他回頭，看著裴睿達。
裴睿達覺得裴宿看自己的目光，聚滿憐憫？
這是什麽鬼眼神。
“你看著我做什麽？還不快拿東西去醫院？趕緊去，我們隨後跟上。”
裴宿恍然的挑了挑眉，道：“爺爺，你該不會不知道阿錦的身份吧？”
“身份？什麽身份？”裴睿達被裴宿的一聲‘爺爺’，給驚悚道了。
他總覺得這個臭小子沒安好心。
“她能有什麽身份，不就是一個下鄉知青？！”
嚴萍甜也恍然回神，難以置信的看著裴睿達，“你不知道？！”
“不是，那丫頭還有什麽厲害的身份不成？怎麽你們都這麽奇奇怪怪的。”
“哦，行了，我知道了。”
“奶奶，黃爺爺，我先走了啊。你們不要急，慢慢來。”
說完，裴宿一腳把車瞪得飛快，瞬間就不見了人影。
只留下裴睿達莫名其妙，又隱隱覺得自己錯過了幾個億。
等裴宿走後，他實在是好奇。三人收拾好，往醫院走時，裴睿達悄悄的挪到嚴萍甜身邊，小聲問她：“甜甜，那小姑娘，有什麽我不知道的身份啊？你，你就跟我說一說？”
“好奇了？”
“有，有一點點。”
“你，你也知道的。陸華池那小子看中了那小姑娘，要她當徒弟。這不是要收小徒孫麽，總得知根知底，是吧？”
嚴萍甜：“確實夠知根知底的。”
裴睿達：“.......？？？？”
所以呢？
“你不後悔，收做小徒孫？”嚴萍甜不答，反問。
她的態度讓裴睿達緊張起來，不過還是回答道：“這有什麽好後悔的，反正都是自家人。”
“確實，顧承福的孫女，確實是自家人。”
顧承福，裴睿達的結拜大哥。
裴睿達瞳孔緊縮，雙眼瞪大，聲音尖銳激烈：“.......你，你說什麽？！”
.......
黃清來到醫院後，情緒很是不穩定，每次有外人靠近就會焦躁不安。
不過好在她親近顧錦，只要顧錦在身邊，她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
裴宿回來的速度很快，一進門就看到黃清往顧錦懷裏拱，臉又黑了。
他磨著牙進門，把雞湯和飯菜拿出來。
“妹妹，吃飯。”
“裴大哥，你回來啦。”顧錦看向門口，“黃爺爺呢？”
“在後面呢。我怕你......們餓了，先把飯菜拿過來。”
“那就好，清清你聽到了吧。你爺爺在後面，我們先吃飯，等他來，好不好？”
黃清親昵的捉著顧錦的手，收回視線，點了點頭。
大姐姐身上有媽媽的味道，她聽姐姐的。
顧錦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然後想跟裴宿一起把裝在保溫瓶裏的飯菜、湯水拿出來。
可裴宿哪裏需要她來，他讓顧錦好好坐著，他自己很快就把飯菜擺放好了。
裴睿達三人到達時，顧錦他們快把飯吃完了。
黃清原本靜靜的待在顧錦身邊吃飯，看到黃農進來，立馬像個小炸彈一樣沖過去。
然而，在靠近時，發現黃農拄著拐杖，又立馬剎車。
是真的像剎車，小身子崩得死死的，幾乎連頭發都豎起來。
顧錦看到跟剛才完全兩樣的黃清，噗呲的笑出了聲。
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顧錦立馬捂住嘴巴，悄悄的藏在了裴宿的身後。
看不到小姑娘，裴睿達立馬不幹了。
他瞪了瞪裴宿，示意裴宿趕緊滾開。
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知道顧錦這個丫頭就是自己結拜大哥的親孫女，怎麽也要好好看看。
就是親孫子也不能阻止自己的熱情。
然而，不管裴睿達怎麽瞪，怎麽暗示，裴宿就是不讓開。
可把裴睿達氣死了。
沒辦法，山不來就他，他就去找山。
裴睿達想得美好，打算自己過去找顧錦說話。順便的，要是顧錦不想拜陸華池那小子為師，他就收顧錦為徒。
裴睿達把一切都美好化，一點也沒有撬徒弟‘墻角’的廉恥之心。
正當裴睿達要過去時，另一邊的黃清得知自己爺爺沒事，還被聲音好好聽的姐姐救了之後，連忙又跑回顧錦的身邊。
先一步，搶了裴睿達的位置。
裴睿達：“......”
裴宿：“........噗呲！”
.......
安頓好黃家爺孫，顧錦幾人便離開了。
此時天色已晚，裴宿並不想顧錦再奔波回村，他跟顧錦商量，讓她留在縣城住一晚。
顧錦也怕這麽晚回去會出意外，答應了留宿。
兩人跟裴家爺爺奶奶分開後，正打算往裴宿縣城的家走時，顧錦突然捉住裴宿的手。
“裴，裴大哥。”
“怎，怎麽了？”
“我們，是不是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有嗎？
裴宿心臟亂跳的看著顧錦抓著他的手。
“我們，我們忘記跟小哥說了！”他們一頓忙碌下來，完全忘記跟馮博榮說芯片的事。
也不知道他走了沒有？
馮博榮........當然沒走。
昏醒回來後的魚國志發現芯片丟了，在發瘋呢，差點把旅館給拆了，還鬧到了公安局。
可他到了公安局，卻又什麽都沒說。
公安問他丟了什麽，他也不說，只說自己丟了重要的文件。
可重要文件也有個具體模樣，問他內容是什麽，他也說不出來。直接把回去的時間，拖了又拖，拖過了開船時間。
他一頓騷操下來，不僅把公安累壞了，還把包民等人也惹毛了。
要是他們沒有及時回城，上面可是要處罰的。
“你他媽到底丟了什麽？”包民拍桌子道：“你再不說，我們就開船走了。”
馮博榮在外面看著這一幕，諷刺的笑了笑。
這裏已經沒他什麽事了，馮博榮可不想留在這裏跟他們耗。
反正也走不了，他決定去找顧小錦。
他現在十分好奇，到底魚國志丟了什麽，讓他不惜和包民撕破臉，也要留在這裏尋找。
說來，也是馮博榮運氣好，他剛出公安局，便於顧錦二人碰上了。
馮博榮雖好奇裴宿也在這裏，但公安局門口並不是說話的地方，最後三人來到了裴宿在縣城的家。
馮博榮一進家門便解放，不停的抨擊裴宿的品味，說這裏的不行，那裏不行。
最後顧錦聽不下去了，怕他被人打死，過去捂住他的嘴。
在他耳邊無語道：“小哥，你能平安活到現在，真的是老天保佑了。”
“哪裏是老天保佑，這不是身邊有個錦鯉小妹嗎。”馮博榮笑嘻嘻的，一點也不當回事兒，“顧小錦啊，告訴哥哥，魚國志到底藏了什麽？”
“你還不知道吧，魚國志發現東西不見了之後，都瘋了。不僅把旅館給拆了，還在公安局裏大鬧，鬧著要公安幫他找回東西。”
“可他吧，又做賊心虛，不肯把丟失的東西告訴公安。現在還待在公安局裏，跟公安耗著呢。”
“他不打算回去了？”顧錦問。
“誰知道呢，不管他，反正他不走更好，我還能在這裏多陪陪你。”說到陪陪的時候，馮博榮故意看了裴宿。
也不知道是想炫耀自己跟顧錦的感情好，還是什麽，特地的挑了挑眉，挑釁裴宿。
裴宿只當沒看見，給顧錦倒了杯溫水後，坐到了兩人中間，直接把馮博榮逼到角落落裏。
他做得不明顯，馮博榮又不能發火。他怕自己惱了，點醒了明顯沒開竅的顧錦。
馮博榮磨牙的瞪著裴宿：“裴同志，真的是好招待呢，怎麽沒給我倒水呢？”
他暗諷裴宿無事獻殷勤。
裴宿接招，道：“水壺在你腳下，你讓我給你倒水？”
“我腳下哪裏有......？？？！！！”馮博榮看著突然出現的水壺，驚呆了，“不是，這裏剛才明明什麽都沒有的。”
“小哥，你是不是看錯了。難道水壺還能長腳，跑到你腳下？咯，杯子給你。”顧錦把一個桌面上一個空杯子放到馮博榮面前，“你自己倒水喝。”
馮博榮：“.......”
今天第一次交手，馮博榮輸了。
馮博榮哼了聲，不想跟裴宿說話，反問起顧錦‘東西’的事。
顧錦看了裴宿一眼，看到裴宿點頭，顧錦才把事情的全部經過說出來。
兩人的動作很細微，要不是馮博榮現在對裴宿這個想叼自家崽子的餓狼，產生了反感，也不會註意到。
也就是因為註意到了兩人越發親密的動作，馮博榮就更氣了。
他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踩了裴宿一腳。
可裴宿是誰，又怎麽會讓他踩到。
他不過稍微動了動腳，不僅沒被馮博榮踩到腳，還反把馮博榮的臭腳，踩在了底下。
裴宿力氣大，一腳踩下去，不僅沒被顧錦發現，還差點把馮博榮的腳都給踩斷了。
“嘶——！”
“怎麽了？”
馮博榮突然的痛喊聲，打斷了顧錦的話，看著他問。
馮博榮總不能說自己暗算不成，反被揍吧。
這多丟臉呢。
馮博榮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吞。
他咬牙道：“沒、事。”
“真的沒事？”顧錦覺得他的臉都扭曲了，這個樣子，不像是沒事啊。
“真的。”
“繼續說！”
行吧。
顧錦看不出馮博榮是不是真的有事，繼續把事情娓娓道來了。
馮博榮一邊聽，一邊黑著臉，把被踩疼的腳抽回來。
第二次交手，馮博榮又輸了。
時間過得飛快，月亮漸漸爬上枝頭。
等馮博榮了解完事情經過後，已經快八點了。
馮博榮不敢多做停留，他還需要趕回去旅店，以防魚國志懷疑到自己身上。
馮博榮離開時，是裴宿出門送他。
兩人漫步在青石小道上，誰也沒有說話，直到兩人快走出小巷。
馮博榮才十分不情願，目露兇光道：“你要是，要是真的喜歡顧小錦，就不能逼迫她，不能讓她受傷。”
“我是說真的裴宿。雖然你是我兄弟，但顧小錦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妹妹。要是有一天被我發現你對不起她，我不會放過你的。”
“不會有那一天。”裴宿看著高掛的月亮，道：“從我再遇到她，我就暗自發誓，我會用我的一生，去保護愛護她，絕對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呲，我就先聽著吧。”
“從你再遇到她，都過去幾年了。她有沒有受到傷害，你會不知道？”
‘顧錦’以前可沒少受到顧欣的欺負。
而裴宿在那幾年間，又不是沒去過省城，見過顧錦。
那幾年，他像是暗處的老鼠一樣，躲著不肯見人，這就是他所謂的保護？
當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沒有看清顧欣的真實面目，讓顧欣在私底下傷害了顧錦。
他也有錯。
但這不是意義上的不同麽。
他可沒有吃窩邊草。
馮博榮哼了聲，表示不相信。
裴宿前行的腳步，明顯出現滯緩。
他不知道怎麽解釋，心裏的異樣。
他一種感覺，他少年時期見到‘顧錦’，並不是小時候救他，安慰他，帶他走出黑暗的顧錦，也更不是現在顧錦。
他總有一種詭異直覺，他覺得他小時候見到的顧錦，就是現在的顧錦，而不是少年時期見到的那個畏畏縮縮，仿佛覺得全世界都在害她的‘顧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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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 盤窪村的大隊長，也就是紅姑的兒子鐘實回來了。
鐘實大約四十多歲，長得跟紅姑有點相似。尤其是笑的時候, 總有種莫名的滄桑感。
“阿宿來了, 坐坐坐，不用迎我。”
“這次過來是？”鐘實問。
“鐘叔，我是來找黃農的孫女的。”
“黃農爺爺是我爺爺的舊識，今天相認，得知他孫女生病了, 讓我過來接她去縣城看看。”
“黃農？”
“你確定？”
“確定，他......以前在北京的時候，認識我爺爺。”
“怪不得！”鐘實道：“我就說......既然是認識的, 那就跟我來吧。”
“他們家這些年，過得不好。你也知道我們村窮, 平時種的糧食，都不夠自己家吃。他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小孩，就更苦了。要是認識的話，就好好幫幫吧。”
“我會的。”
“不過, 為什麽我以前過來，沒見過黃爺爺？”裴宿問。
“你黃爺爺住在另一邊, 不在我們這條大道上。當年他們出現得太突然, 加上他們自己不想跟我們住一塊，就要了一塊沒人住的空地。那空地幾乎沒人過去，你沒見過, 也不意外。”
“你今天要是不來, 我也要過去看看。上個星期，他家小姑娘上山撿柴火, 被野豬撞傷，也不知道傷到哪裏，他也沒說。要不是今天發高燒，要出去縣城換東西，我都不知道他家小姑娘這麽嚴重了。”
“阿宿，你待會兒好好檢查一下，我怕......傷到肺腑了。”
裴宿和顧錦都沒想到黃農的孫女這麽嚴重，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黃農現在住的地方，真的遠。
從鐘實的家裏出發，他們足足走了半個小時才到。
黃農的家，第一眼看去，很破。
竹子搭建的房子，並不大，四周只用簡單的小竹竿圍起了一個小院。
竹子不耐風雨，經過風雨的侵蝕後，很多表層已經被腐蝕壞了，露出裏面的竹心。
屋頂是用稻草加一些破爛的紅白藍布遮擋的，顧錦等人靠近看，發現很多地方都不能遮擋雨水。要是在下雨天，這樣的地方，根本住不了人。
顧錦和裴宿對視了眼，紛紛加快腳步往裏走。
他們推開院子的小竹門，才踏進院子，突然一聲‘咚’的物體撞擊聲，從房子裏面傳來。
幾人怕出意外，連忙跑進屋子。
屋子沒有上鎖，推門進去後，發現屋子竟也不暗。原來是屋頂破爛的地方，透入了光。也因為這些光，讓顧錦等人看清了裏面的一切。
黃農的孫女黃清滿臉通紅，摔倒在地。
她似乎燒糊塗了，嘴裏嘟囔著什麽，想要掙紮著起來。
她身上穿著單薄，瘦瘦小小的一個，根本看不出有十歲大了。
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五六歲，還發育不良的小姑娘。
不止顧錦，就是緊隨而來的鐘實看到這樣的黃清，也嚇了一跳。
鐘實平時很少見黃清，黃農似乎並不想讓黃清跟村裏的人接觸，所以他們只知道黃農有一個大約十歲的小孫女，並不知道他孫女長什麽樣。
可是十歲的小姑娘，哪有這麽瘦小的。
而且，此時的她頭頂還包著麻布，膝蓋手肘因為受傷，也塗了紫色的藥水。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中了毒一樣嚇人。
“這，怎麽會這樣？”
“阿宿，你趕緊給她看看。”
裴宿動作不慢，穿過屋子裏亂糟糟的遮擋物，很快就來到了黃清的面前。
裴宿剛要把她抱起，可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受過驚嚇，察覺到裴宿靠近，立馬縮成一團，躲到了床底下。
她動作太快了，仿佛練過千萬遍，裴宿根本沒料到她會這般躲避，被她躲了過去。
裴宿擔憂的壓下眉頭，想去把黃清拉出來。可黃清是真的燒糊塗了，分不清現實和過往。她不僅往裏躲，還大哭，“放手，放手，壞人來啦，壞人來了。媽媽快走，媽媽快走！！！”
她的聲音又細又尖，刺得人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這——怎麽會這樣？”
“她是不是被野豬裝傻了？”鐘實被這一幕嚇懵。
可裴宿和顧錦卻不是這麽想的，眼前的黃清，似乎像極了陸華池平時極力壓制的放大版本。
她該不會是........
“啊，快走，媽媽快走。壞人快走開！！！”
黃清還在尖叫，且越演越烈。
明明是這麽瘦小的一個小姑娘，怎麽聲音就這麽大的呢。
鐘實粗心，並沒有往別處想，他見裴宿不動，以為怕弄傷小孩。他走過來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要不讓我來吧？我小心一點，阿宿你配合。”
沒有辦法，只能這樣了。
可兩個大男人，怎麽也沒想到，一個看著只有五六歲的小孩，力氣會大如牛，且非常兇狠。鐘實的手，才伸進去，就被黃清抓了幾道傷痕，道道冒血。
“嘶！這崽子，夠狠啊。”
“實在不行，就把床板給拆了吧。”
說著，鐘實就想行動。
顧錦在一旁越看越不對，眼前的黃清，很像她以前在福利院認識的一個小姑娘。
她現在應該陷入了噩夢當中，分不清現實，加上受傷發燒，要是強行對她使用暴力，讓她深陷噩夢中.......
她記得那個小姑娘最後，瘋了。
眼看著鐘實就要行動。
顧錦連忙喊：“慢著！”
“要不，要不讓我來試試？”
“不行，我一個大男人都拉不住她，小同志你就不要摻和了。”鐘實拒絕。
顧錦沒有辦法，過去拉住裴宿的手，“裴大哥，她現在明顯情緒不對，好像，好像分不清現實了。要是強行把她拉出來，刺激到她，要是，要是出了什麽事怎麽辦。要不，還是讓我試試吧。裴大哥，哥哥！”
裴宿深深的看了顧錦一眼，他拉住鐘實的手，阻止他去搬動床板。
他道：“鐘叔，等等。”
“現在黃清的情況確實不宜大動作，要不，讓妹妹試試吧。”
鐘實看了看裴宿，又看了看顧錦，“行吧，那你就試試。不過小同志，她力氣大，你小心點。這裏地方小，我就不摻和了。我出去看看有沒有厚一點的衣服，等會兒你們帶她離開，也好給她穿上。”
黃清還在尖叫，不過因為房間裏少了一個人，並沒有一開始的尖銳了。
“裴大哥，你，你往後一點，她現在應該很怕人。”顧錦自來熟的推了推裴宿。
裴宿看了一眼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磨了磨牙。然後順著她的力道，往後退了兩步。
顧錦慢慢的蹲下，她並沒有一開始就靠近，只是輕聲的喚著黃清的名字。試圖安撫，和降低她對外界的警惕性。
“黃清，你叫黃清是吧。”
“你不用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沒聽到回答，顧錦嘗試往前。
可她才動，裏面的人就立馬警惕了。
顧錦不敢再動了，甚至往後退了一步。
“你不用怕，我們是你爺爺喊過來，帶你去看病的。”頓了頓，顧錦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在下一句話，喊出了黃清的昵稱。
“清清，你不用怕啊。姐姐不是壞人，姐姐是聽到清清你生病了，想過來看看你。”
“清清，你能出來讓姐姐看看麽？”
顧錦之後又說了許多安撫的話，可除了一開始的警惕動作，之後黃清就沒有任何反應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顧錦跪在地上，時間有些長，還沒好的腳開始犯疼了。
她不自然的動了動，她的小動作被裴宿看到。
裴宿眉頭壓下，剛要過來拉顧錦起身。
就在這時，床底下的人，終於有反應了。
她先是悄悄的動了動，動靜很小，要不是顧錦一直盯著床底下看，豎起耳朵聽，都沒發現這個小動作。
顧錦眼睛劃過亮光，也悄悄的往裏靠。
顧錦一動，裴宿就不敢動了。
他怕顧錦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他只能忍著擔憂，逼著自己站在了原地。
門外的鐘實看裏面一直沒動靜，想進來看看，看到這一幕，又縮回去了。
床底下黃清恍恍惚惚的，她見外面聲音很好聽的人，沒有像以前，更沒有像剛才那樣暴力拉扯自己。她似乎從噩夢中清醒了一些，她小心翼翼的往外挪了挪。
慢慢地，慢慢地，就像一個隨時隨地會縮回小腦袋的小烏龜一樣。
顧錦不僅沒有不耐煩，反而更有耐心的哄她，等著她。
察覺到黃清喜歡聽自己喊她清清，顧錦一遍又一遍的喊著。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直到外面的天色漸暗，黃清才從一張一米二寬的小床底下冒出來。
她一出來便看到不遠處的裴宿，立馬縮到了顧錦的懷裏。
她抓著顧錦的衣服，瑟瑟發抖。
一邊抖，一邊還小聲的喊著媽媽和爺爺。
顧錦心疼不已，輕拍她的後背，安撫：“別怕，姐姐帶清清去找爺爺好不好？”
黃清小心翼翼的偷看了顧錦一眼，而後又低頭，往她懷裏拱。
她嘴巴不停的張合，似乎想說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說。
不過被顧錦哄了之後，她的情緒明顯安靜了不少，沒有剛才魔障的瘋狂。
“終於出來了啊！”鐘實聲音大，看到他們出來，喊了一聲。
他一出聲，就嚇得黃清又往顧錦懷裏躲。
裴宿從剛才，就一直忍著。
忍到了現在，他發現自己快忍不下去了。
這個小屁孩，到底要往他妹妹懷裏拱到什麽時候？
不行，要趕緊把她送回黃爺爺身邊。
“這就嚇到了？”鐘實也發現黃清的膽小，他道：“怪不得黃叔平時沒有讓她出來上工，原來膽子這麽小啊？”
“行了行了，人出來了，就趕緊把她送去醫院吧。我看她臉都燒紅了，也不知道多少度，可別到時燒傻了哦。”
鐘實這麽一說，顧錦下意識的把手放到黃清的額頭。
不探不知道，一探溫度，差點嚇死顧錦。
這溫度，能把人燙傷。
“裴大哥！”
“走吧。”
“衣服穿上。”裴宿拿過鐘實找出來的衣服，遞到黃清面前。
話是對黃清說的。
黃清怕他，沒有接。
最後衣服是顧錦接過，幫她穿上的。
裴宿臉又黑了一個度，尤其看到黃清誰也不讓抱，就讓顧錦拉著抱著。
眼看著顧錦的腳傷要加重了，裴宿最後受不了，直接把黃清提拉起來。
黃清哇哇大叫，不過已經沒有一開始的夢和現實分不清，她現在單純怕人。
顧錦怕嚇著她，拉著她的手哄，“清清別怕，哥哥不是壞人。他只是看姐姐腳受傷了，幫忙抱一下你。等我們到了自行車，就沒事了。你乖，好不好。”
聽到受傷，黃清大喊大叫的動作明顯滯緩了一瞬。
她看了顧錦一眼，然後又盯著她的腳看。
現在不發瘋的黃清，明顯聰明很多。
“疼。”她的小嘴巴終於呼出了熱騰騰的字。
顧錦笑了，明白她的意思，“姐姐不疼。清清要乖，我們很快就坐車去縣城找你爺爺了。”
黃清重覆：“爺爺。”
“對，找你爺爺。你爺爺在縣城等清清過去呢。”
聽完顧錦的話，黃清終於不鬧了。
只是小身子繃緊，似乎隨時隨地要跳下來一樣。
裴宿發現她的異樣，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
黃清現在情況不明，加上高燒，一行人直接把路程縮短到了二十分鐘。
裴宿和顧錦回來，都來不及跟紅姑打招呼，就急急忙忙的帶著黃清離開了。
紅姑原本還想讓他們吃完飯再走，可是等她從屋裏出來，人都不見了。
“怎麽走這麽快？”紅姑問兒子鐘實。
“黃清發高燒了，而且，她情況不對。”鐘實把剛才黃清的異樣告訴紅姑。
紅姑皺下滿臉紋路的眉頭，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嘆氣道，“都不容易。要是黃家的人還回來，你多看著點吧。”
“我知道了。娘你先回去，我去喊媳婦他們回來吃飯。”
“去吧，去吧。”
“對了，等你媳婦回來，讓她把之前采摘的草藥準備好。我估摸著，裴家小子要了。”
“好。”
.......
盤窪村漸漸的消失在身後，此時太陽已經到山頂了。
今天天氣不算好，這個時間，天空有一層層的厚雲層，遮擋了光線。
盤窪村處在大山裏，從盤窪村出來，四周是高高的雜草和樹木，光線就更暗了。
好像天黑了般。
顧錦把黃清緊緊的抱在懷裏，一手抓著裴宿的衣裳。
跟來時是車速相對比，回城明顯快了許多。
裴宿怕摔到顧錦和黃清，他一手緊緊的握著自行車車頭，一手往後，扶住顧錦的肩膀。
顧錦被他的動作嚇到了，“裴大哥，我，我沒事，你小心開車。”
“沒事，我接下來的速度會加快，怕你抱不住那丫頭。”
快？
會有多快啊？！
顧錦才升起好奇心，突然，旁邊的景物飛逝。
十一月的涼風，直接往臉上刮。
“嘶！”
“別怕，妹妹要是怕了，把眼睛閉上。”
“我，我不怕。”說完，顧錦連忙低頭。卻發現，原本應該怕的人，竟然瞪大雙眼看著前方，眼裏似乎有光在閃爍。
這——
反差有點大了。
垃圾場那邊一直等裴宿回來，他們等啊等，等到飯菜都涼了又涼。
黃農終於坐不住了，“裴廠長，要不我去看看，我怕，我怕.......”
“您別去，黃大哥，您的腳傷得太重了，我去。”
“可是！”
“別可是了，您放心，我孫子我自己知道，肯定不會有事的。應該是路途中，有什麽耽擱了。”
“您在這裏坐著，我去隔壁找我徒弟，讓他開車過去，很快就回來了。”
聽到裴睿達這麽說，黃農看了看自己的腳。
他的腳經過今天的奔波，已經腫得不成樣了。
他緊緊的握著拳頭，祈求道：“那麻煩您了。裴廠長，不管怎麽樣，求您一定要帶我孫女來看看。我今天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發燒了。”
“發燒了？”
“多少度？”
“我不知道，要不是家裏沒錢，我也不會......也不會把她一個人放在家裏啊。”
裴睿達眼眶發紅，保證道：“放心，我絕對會.......”
“回來了，回來了。宿宿回來了！”嚴萍甜在垃圾場門口著急的等待。
好不容易確定走來的人，是自己的孫子，立馬沖著裏面喊。
裴睿達和黃農不敢相信的看了對方一眼，而後雙雙起身。
裴睿達連忙扶著黃農出去。
然而，等兩人出來時，只看到裴宿一人。
他身邊不僅沒人，連說過去拿的資料都沒有。
“怎麽回事？”裴睿達不安問。
“東西沒時間拿，不過黃清被我送去醫院了。妹妹......顧錦在看著她。”
“黃爺爺您不用擔心，剛才我回來的時候，已經確定過她的身體狀況。黃清雖然高燒，但她身體素質好，沒什麽大的問題。就是額頭的傷有些重，加上沒有及時處理，可能以後會留疤。”
“留疤沒事，留疤沒事。只要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黃農聽到好的結果，又哭又笑，要不是裴睿達扶著他，他可能都嚇得軟到在地了。
“沒事就好。”
“老伴，你不是煲了雞湯嗎，給宿宿拿去醫院，給小丫頭喝。”
“還有飯，妹，阿錦妹妹還沒吃飯。”裴宿插話道。
一連兩次妹妹，嚴萍甜和裴睿達發現不對了。裴睿達道：“那個小姑娘怎麽會在醫院？你不是說她回去了嗎？你帶她去盤窪村了？”
“嗯。我過去的時候，看到阿錦遇到麻煩，所以帶著她一起過去了。”
“糊塗！你到底知不知道——”
“東西是阿錦找到的。”
裴宿一句話，讓裴睿達的怒火頓時沒了。
“你是說......”
“這件事有點覆雜，晚點再跟你解釋。”這時嚴萍甜拿著雞湯和飯菜出來了。裴宿接過後，立馬往醫院趕。
可他的腳剛蹬上踏板，他徒然發現不對。
裴睿達對顧錦的態度不對。
他回頭，看著裴睿達。
裴睿達覺得裴宿看自己的目光，聚滿憐憫？
這是什麽鬼眼神。
“你看著我做什麽？還不快拿東西去醫院？趕緊去，我們隨後跟上。”
裴宿恍然的挑了挑眉，道：“爺爺，你該不會不知道阿錦的身份吧？”
“身份？什麽身份？”裴睿達被裴宿的一聲‘爺爺’，給驚悚道了。
他總覺得這個臭小子沒安好心。
“她能有什麽身份，不就是一個下鄉知青？！”
嚴萍甜也恍然回神，難以置信的看著裴睿達，“你不知道？！”
“不是，那丫頭還有什麽厲害的身份不成？怎麽你們都這麽奇奇怪怪的。”
“哦，行了，我知道了。”
“奶奶，黃爺爺，我先走了啊。你們不要急，慢慢來。”
說完，裴宿一腳把車瞪得飛快，瞬間就不見了人影。
只留下裴睿達莫名其妙，又隱隱覺得自己錯過了幾個億。
等裴宿走後，他實在是好奇。三人收拾好，往醫院走時，裴睿達悄悄的挪到嚴萍甜身邊，小聲問她：“甜甜，那小姑娘，有什麽我不知道的身份啊？你，你就跟我說一說？”
“好奇了？”
“有，有一點點。”
“你，你也知道的。陸華池那小子看中了那小姑娘，要她當徒弟。這不是要收小徒孫麽，總得知根知底，是吧？”
嚴萍甜：“確實夠知根知底的。”
裴睿達：“.......？？？？”
所以呢？
“你不後悔，收做小徒孫？”嚴萍甜不答，反問。
她的態度讓裴睿達緊張起來，不過還是回答道：“這有什麽好後悔的，反正都是自家人。”
“確實，顧承福的孫女，確實是自家人。”
顧承福，裴睿達的結拜大哥。
裴睿達瞳孔緊縮，雙眼瞪大，聲音尖銳激烈：“.......你，你說什麽？！”
.......
黃清來到醫院後，情緒很是不穩定，每次有外人靠近就會焦躁不安。
不過好在她親近顧錦，只要顧錦在身邊，她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
裴宿回來的速度很快，一進門就看到黃清往顧錦懷裏拱，臉又黑了。
他磨著牙進門，把雞湯和飯菜拿出來。
“妹妹，吃飯。”
“裴大哥，你回來啦。”顧錦看向門口，“黃爺爺呢？”
“在後面呢。我怕你......們餓了，先把飯菜拿過來。”
“那就好，清清你聽到了吧。你爺爺在後面，我們先吃飯，等他來，好不好？”
黃清親昵的捉著顧錦的手，收回視線，點了點頭。
大姐姐身上有媽媽的味道，她聽姐姐的。
顧錦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然後想跟裴宿一起把裝在保溫瓶裏的飯菜、湯水拿出來。
可裴宿哪裏需要她來，他讓顧錦好好坐著，他自己很快就把飯菜擺放好了。
裴睿達三人到達時，顧錦他們快把飯吃完了。
黃清原本靜靜的待在顧錦身邊吃飯，看到黃農進來，立馬像個小炸彈一樣沖過去。
然而，在靠近時，發現黃農拄著拐杖，又立馬剎車。
是真的像剎車，小身子崩得死死的，幾乎連頭發都豎起來。
顧錦看到跟剛才完全兩樣的黃清，噗呲的笑出了聲。
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顧錦立馬捂住嘴巴，悄悄的藏在了裴宿的身後。
看不到小姑娘，裴睿達立馬不幹了。
他瞪了瞪裴宿，示意裴宿趕緊滾開。
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知道顧錦這個丫頭就是自己結拜大哥的親孫女，怎麽也要好好看看。
就是親孫子也不能阻止自己的熱情。
然而，不管裴睿達怎麽瞪，怎麽暗示，裴宿就是不讓開。
可把裴睿達氣死了。
沒辦法，山不來就他，他就去找山。
裴睿達想得美好，打算自己過去找顧錦說話。順便的，要是顧錦不想拜陸華池那小子為師，他就收顧錦為徒。
裴睿達把一切都美好化，一點也沒有撬徒弟‘墻角’的廉恥之心。
正當裴睿達要過去時，另一邊的黃清得知自己爺爺沒事，還被聲音好好聽的姐姐救了之後，連忙又跑回顧錦的身邊。
先一步，搶了裴睿達的位置。
裴睿達：“......”
裴宿：“........噗呲！”
.......
安頓好黃家爺孫，顧錦幾人便離開了。
此時天色已晚，裴宿並不想顧錦再奔波回村，他跟顧錦商量，讓她留在縣城住一晚。
顧錦也怕這麽晚回去會出意外，答應了留宿。
兩人跟裴家爺爺奶奶分開後，正打算往裴宿縣城的家走時，顧錦突然捉住裴宿的手。
“裴，裴大哥。”
“怎，怎麽了？”
“我們，是不是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有嗎？
裴宿心臟亂跳的看著顧錦抓著他的手。
“我們，我們忘記跟小哥說了！”他們一頓忙碌下來，完全忘記跟馮博榮說芯片的事。
也不知道他走了沒有？
馮博榮........當然沒走。
昏醒回來後的魚國志發現芯片丟了，在發瘋呢，差點把旅館給拆了，還鬧到了公安局。
可他到了公安局，卻又什麽都沒說。
公安問他丟了什麽，他也不說，只說自己丟了重要的文件。
可重要文件也有個具體模樣，問他內容是什麽，他也說不出來。直接把回去的時間，拖了又拖，拖過了開船時間。
他一頓騷操下來，不僅把公安累壞了，還把包民等人也惹毛了。
要是他們沒有及時回城，上面可是要處罰的。
“你他媽到底丟了什麽？”包民拍桌子道：“你再不說，我們就開船走了。”
馮博榮在外面看著這一幕，諷刺的笑了笑。
這裏已經沒他什麽事了，馮博榮可不想留在這裏跟他們耗。
反正也走不了，他決定去找顧小錦。
他現在十分好奇，到底魚國志丟了什麽，讓他不惜和包民撕破臉，也要留在這裏尋找。
說來，也是馮博榮運氣好，他剛出公安局，便於顧錦二人碰上了。
馮博榮雖好奇裴宿也在這裏，但公安局門口並不是說話的地方，最後三人來到了裴宿在縣城的家。
馮博榮一進家門便解放，不停的抨擊裴宿的品味，說這裏的不行，那裏不行。
最後顧錦聽不下去了，怕他被人打死，過去捂住他的嘴。
在他耳邊無語道：“小哥，你能平安活到現在，真的是老天保佑了。”
“哪裏是老天保佑，這不是身邊有個錦鯉小妹嗎。”馮博榮笑嘻嘻的，一點也不當回事兒，“顧小錦啊，告訴哥哥，魚國志到底藏了什麽？”
“你還不知道吧，魚國志發現東西不見了之後，都瘋了。不僅把旅館給拆了，還在公安局裏大鬧，鬧著要公安幫他找回東西。”
“可他吧，又做賊心虛，不肯把丟失的東西告訴公安。現在還待在公安局裏，跟公安耗著呢。”
“他不打算回去了？”顧錦問。
“誰知道呢，不管他，反正他不走更好，我還能在這裏多陪陪你。”說到陪陪的時候，馮博榮故意看了裴宿。
也不知道是想炫耀自己跟顧錦的感情好，還是什麽，特地的挑了挑眉，挑釁裴宿。
裴宿只當沒看見，給顧錦倒了杯溫水後，坐到了兩人中間，直接把馮博榮逼到角落落裏。
他做得不明顯，馮博榮又不能發火。他怕自己惱了，點醒了明顯沒開竅的顧錦。
馮博榮磨牙的瞪著裴宿：“裴同志，真的是好招待呢，怎麽沒給我倒水呢？”
他暗諷裴宿無事獻殷勤。
裴宿接招，道：“水壺在你腳下，你讓我給你倒水？”
“我腳下哪裏有......？？？！！！”馮博榮看著突然出現的水壺，驚呆了，“不是，這裏剛才明明什麽都沒有的。”
“小哥，你是不是看錯了。難道水壺還能長腳，跑到你腳下？咯，杯子給你。”顧錦把一個桌面上一個空杯子放到馮博榮面前，“你自己倒水喝。”
馮博榮：“.......”
今天第一次交手，馮博榮輸了。
馮博榮哼了聲，不想跟裴宿說話，反問起顧錦‘東西’的事。
顧錦看了裴宿一眼，看到裴宿點頭，顧錦才把事情的全部經過說出來。
兩人的動作很細微，要不是馮博榮現在對裴宿這個想叼自家崽子的餓狼，產生了反感，也不會註意到。
也就是因為註意到了兩人越發親密的動作，馮博榮就更氣了。
他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踩了裴宿一腳。
可裴宿是誰，又怎麽會讓他踩到。
他不過稍微動了動腳，不僅沒被馮博榮踩到腳，還反把馮博榮的臭腳，踩在了底下。
裴宿力氣大，一腳踩下去，不僅沒被顧錦發現，還差點把馮博榮的腳都給踩斷了。
“嘶——！”
“怎麽了？”
馮博榮突然的痛喊聲，打斷了顧錦的話，看著他問。
馮博榮總不能說自己暗算不成，反被揍吧。
這多丟臉呢。
馮博榮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吞。
他咬牙道：“沒、事。”
“真的沒事？”顧錦覺得他的臉都扭曲了，這個樣子，不像是沒事啊。
“真的。”
“繼續說！”
行吧。
顧錦看不出馮博榮是不是真的有事，繼續把事情娓娓道來了。
馮博榮一邊聽，一邊黑著臉，把被踩疼的腳抽回來。
第二次交手，馮博榮又輸了。
時間過得飛快，月亮漸漸爬上枝頭。
等馮博榮了解完事情經過後，已經快八點了。
馮博榮不敢多做停留，他還需要趕回去旅店，以防魚國志懷疑到自己身上。
馮博榮離開時，是裴宿出門送他。
兩人漫步在青石小道上，誰也沒有說話，直到兩人快走出小巷。
馮博榮才十分不情願，目露兇光道：“你要是，要是真的喜歡顧小錦，就不能逼迫她，不能讓她受傷。”
“我是說真的裴宿。雖然你是我兄弟，但顧小錦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妹妹。要是有一天被我發現你對不起她，我不會放過你的。”
“不會有那一天。”裴宿看著高掛的月亮，道：“從我再遇到她，我就暗自發誓，我會用我的一生，去保護愛護她，絕對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呲，我就先聽著吧。”
“從你再遇到她，都過去幾年了。她有沒有受到傷害，你會不知道？”
‘顧錦’以前可沒少受到顧欣的欺負。
而裴宿在那幾年間，又不是沒去過省城，見過顧錦。
那幾年，他像是暗處的老鼠一樣，躲著不肯見人，這就是他所謂的保護？
當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沒有看清顧欣的真實面目，讓顧欣在私底下傷害了顧錦。
他也有錯。
但這不是意義上的不同麽。
他可沒有吃窩邊草。
馮博榮哼了聲，表示不相信。
裴宿前行的腳步，明顯出現滯緩。
他不知道怎麽解釋，心裏的異樣。
他一種感覺，他少年時期見到‘顧錦’，並不是小時候救他，安慰他，帶他走出黑暗的顧錦，也更不是現在顧錦。
他總有一種詭異直覺，他覺得他小時候見到的顧錦，就是現在的顧錦，而不是少年時期見到的那個畏畏縮縮，仿佛覺得全世界都在害她的‘顧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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