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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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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輛青帷馬車從樓家側門悄悄的出來,馳出小巷沒入到車流之中,一直出了城,到城外的水月庵中才停下,裏頭下來一個十七八歲、容顏帶著些許憔悴的柔弱女子,這就是柔兒。

她比之榮氏壽辰的時候更加消瘦蒼白了,但看她的眼神,有著仇恨、不甘和不願,她始終認為自己落得現在的下場,都是因為自己是個庶女,所以受到的一切都是不公平、不公正的,如果她是嫡女,那麽樓家一定會欣喜能夠和敏王府結親。

殊不知,榮氏再討厭她們母女也只是會視而不見,而不是趕盡殺絕。樓振山每每看到秦氏母女,都會想到被設計的事情,但柔兒畢竟是自己的骨血,也不會真正的厭棄。敏王府樓家避之不及,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不想牽扯到麻煩之中,樓家已經是烈火烹油之勢,不需要錦上添花,也不希望敏王府扒著樓家不放。

知曉柔兒與祁宏珺私底下有交集後,他們立刻就為柔兒說了一門好親,只要柔兒嫁過去,不說富貴榮華,但在小兩口的努力下安樂一生也是可以的。

讓柔兒到水月庵靜心,就是為了讓她想清楚、弄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麽,但顯然柔兒並沒有明白樓振山和榮氏的心思,反而覺得樓振山討厭她、榮氏要破壞她的終生,而那些姐姐哥哥也不願意看到她一個庶女過得好。

一個人的性格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看得開、豁達開朗的人活得輕松自在,而心思重、思慮多的給他再好的生活也會覺得不痛快,柔兒不就是如此。

大將軍府少了個妾侍,這個妾侍的娘家大嫂和侄子也不見了蹤影,這種事情誰管他呢,很快就會被淡忘,就連樓家的下人都很快忘記了他們原來還是有一位秦氏姨娘的。

時間又過去了半個月,現在已經是八月十七,中秋已過,大齊國一年一度的秋狩開始了。

樓沂南也在回來半年多後獲得了第一個實際的職位——正四品二等侍衛,官升一級,卻並無多少職權,比不得先前在西北大軍中的正五品的校尉一職,也就是聽起來好聽罷。

侍衛乃天子近臣,政治待遇特殊,因為在天子身邊伺候,一旦入了天子的眼,日後升遷調補也要比其他官員方便的多。正是因為如此,侍衛成為官宦子弟不必要通過考試就獲得高官厚祿的一條終南捷徑。其他人家擠破了腦袋都要進入侍衛處,就算是不成為皇帝近衛,成為皇室宗親的侍衛那也是極好的。

樓沂南卻志不在此,不說整個皇室祁家他就看重祁承乾,其他人在他眼中什麽都不是,就是失去了自由、不能夠在疆場上馳騁,只能夠在京城近衛之中勾心鬥角,這也不是他所喜歡的。

好在,這不會維持太久,他已經想好,時候一到他就隨著祁承乾一起離開京城,待再來京城之時,一切都將不同。

此次秋狩,他也在隨行之列,負責保衛皇室安全,就一定可以見到祁承乾了。嘆息一聲,就因為在母親壽宴那天說錯話,惹了祁承乾不高興,他又有好久沒有見到過祁承乾了,只能夠通過其他途徑了解到一些祁承乾的近況,心中委實難過,這也就導致了樓沂南最近臉色很差,伺候的人都噤若寒蟬,就怕惹到了主子不高興。

“少爺,表少爺來了。”松煙走了進來,畢恭畢敬的說道。

“讓他進來。”樓沂南揮退正在為他整理衣服衣服下擺的侍女,走到桌邊坐下,等表弟榮意進來。

榮意就連走路都昏昏欲睡,眼睛瞇瞪著,說一句話打了三個哈欠,“表哥,藥做好了,一瓶裏面有一百二十粒,一共有四瓶,要是覺得腹痛就壓在舌下含上一粒,如果情況嚴重就吃上十粒,雖然按照你說的,藥的副作用很小,但畢竟是藥,是藥三分毒,吃多了仍然對身體有礙。”

四個褐色長頸小口瓶在桌子上依次排開,樓沂南拿過其中一瓶,不放心的問道:“對身體真的無礙?”

榮意趴在桌子上,對樓沂南的質疑都不管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當然,用的都是溫和的藥材,保胎而已,怎麽會出現大的問題,而且我不是說了嘛,只要不要多吃,就不會對身體有傷害。”

“相信你一回。”樓沂南將藥小心翼翼的收進懷中,“你收拾一下東西,待會兒和母親一同出發。”

“啊?”榮意沒有聽明白。

“為了以防萬一,你就一同去圍場吧,表哥帶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做秋狩。”樓沂南站起身拍了拍小表弟的肩膀,“別一副沒有睡好的摸樣,弄得別人還以為你晚上去幹什麽的了。”

“……”呆楞片刻後榮意暴躁了,但瞬間又恢覆了平靜,心中賊賊一笑,這麽說表哥的心上人也會去圍場嘍,他倒要看看是誰讓表哥如此在意。擰緊了眉頭,前兩天表哥讓他做保胎丸,他就追問過,但表哥守口如瓶就是不吐露半分,他累死累活的做出了符合要求的藥丸還遭受如此待遇,表哥對那人真的寶貝到心坎裏去了。煩躁的撓撓頭,未婚先孕、私相授受,於名聲有礙,也不知道表哥怎麽想的,就放任著人家姑娘不管,難道要等人家姑娘肚子大了才娶進們中,還是說表哥的心上人是仇家之女,只有通過這個法子才能夠娶對方進門。

瞬間,榮意就腦補出表哥與仇家之女之間的愛恨情仇,比話本還要精彩幾分,榮意不去寫話本實在是太可惜了。

卓爾圍場草木蔥蘢、水草豐茂,群獸聚在此處繁衍生息,最是有名的便是鹿,有梅花鹿、馬鹿等,為了皇家一年一度的圍獵,卓爾圍場還對幾種皇親貴族特別喜歡的獵物進行了圈養,以待秋狩的到來。

鹿肉肉質細嫩、味道鮮美,無論是烤制、燉煮,還是佐以其他食蔬進行烹飪,味道都十分的美味。大概是卓爾圍場的環境好,這裏的鹿肉更是鮮美,固有千金難買卓爾鹿的說法。

到了卓爾圍場已經兩日,樓沂南一直沒有機會去找祁承乾,需要當值的他必須謹守崗位,這還不如當個一事無成的紈絝子弟來得自由。今日也是如此,守在皇帝皇後身邊,不得離開一刻。

大帳之下,帝後坐在看臺之上,今日上午是賽馬比賽,都是二十郎當歲的年輕人參加,樓沂南望去,赫然看到日思夜想的祁承乾也在參賽行列之中,心都要跳出來了。

樓沂南立在大帳之前,身後便是大齊國身份最為尊貴之人,只聽皇帝說道:“年年都是普通的賽馬,想來大家都膩歪了,要不今年換一個形式。”

“陛下說的是。”立馬就有人附和。

“那今年這樣如何,在終點放個彩頭,拿到彩頭的人便是第一名,而非最快者。彩頭就用朕身上這枚玉佩吧,不僅僅是朕的玉佩,獲得第一者,朕還有別的獎賞。”皇帝從身上拿下一塊腰佩遞給身旁的太監,皇帝的貼身之物,獲得它該是多麽大的榮耀。

樓沂南可以相見,待會兒的明爭暗奪肯定十分的激烈,要是讓人傷到祁承乾半分,他都要後悔莫及。

連忙轉身下跪,“微臣好久沒有參加過賽馬比賽,聽了陛下的話,就更想要下場比比了。”

“哈哈,你這小子怕是看中了朕的腰佩吧,行,年輕人不用拘泥在此處,也下去好好玩玩,讓侍衛統領過來,凡是年齡在二十三歲以下的都別拘著他們,也讓他們下去比試比試。”皇帝長得和藹可親,面色透著病弱的蒼白,身材瘦弱,時刻都倚在椅子上,說話聲音也不大,並沒有帶著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反而溫和可親。眼睛微瞇著,像是體力不支想要睡去,但內裏有著無法窺探明了的深沈。

樓沂南姿態不卑不亢,聽得皇上此言也沒有表現出什麽不好意思來,反而十分坦然的說道:“皇上的腰佩,當然人人都想要得到,等會兒的比賽肯定比往年更加的熱鬧。”

比賽規則的改變,可讓一幫子二十郎當歲的小夥子高興極了,磨拳搽掌恨不得比賽立刻開始。唯有太子一副不明狀況的摸樣,他也是要參加比賽的,但主張平和的他可不喜歡打打殺殺,等會兒肯定爭搶不過別人,對於這樣的太子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遠遠的看到樓沂南,太子眼前一亮,立馬就要過去,一直沒有找到機會道歉,他一直記掛在心裏面,先賢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處事態度他肯定是學不會了,但“有錯改之無則加勉”他一直牢牢的記在心中。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做錯事,與表哥之間產生了誤會,表兄弟之間有了嫌隙就不好了,更何況父皇常說,不能讓臣子有怨懟之心,因此太子總是尋找機會要與樓沂南解釋清楚,並誠心的道歉。

樓沂南看到的太子要過來找自己,連忙繞道走,他真是怕了太子了,心中思量真的要和太子好好說說了,當然不是現在,這麽多人看著,太子再對他一鞠躬一道歉,倒是體現了太子的賢明仁愛之心,而他會被皇帝記恨在心中。

躲過了太子,樓沂南一轉身就看到了默然而立的祁承乾,眼前一亮,連忙牽著馬走了過去。

“你身子不適,還是不要參加這樣激烈的比賽了。”樓沂南湊到祁承乾的身邊小聲的說道。

“我身體很好。”

“是,是很好,但等會兒拳腳無眼的,傷到你就不好了。”

“多謝關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勸說無能,樓沂南只能夠緊緊的跟在祁承乾的身邊,以防萬一,賽馬並沒有出現多大的插曲,但到了終點放置彩頭的高架上問題就來了,如樓沂南所料,第一個沖過去的並沒有高興多久就被第二個給打了下去,如此循環,爭搶中難免會有肢體的碰撞,樓沂南一腳踹開一個企圖靠近之人,明明對方並沒有惡意。

祁承乾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樓沂南立馬討好一笑,他們站在外圍並沒有進入到裏面,其實真的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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