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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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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你就這麽退學了?”

傍晚時分,絢爛的霞光鋪滿天際,街上都是忙著回家吃晚飯的行人,許陌上坐在空空的奶茶店裏,慢慢把手裏的煙頭熄滅,一雙深如寒潭的眸子被空氣中殘留的煙霧熏出幾分朦朧。

“所以才來找你幫忙啊。”對面的南安同樣看著窗外的街景,手裏的煙才燃到一半,煙灰無聲地落進了透明的玻璃煙灰缸裏。

許陌上轉過頭,抱著胳膊戲謔地看著她,語氣很悠哉:“你就這麽確定我一定會幫你嗎?你也知道,我店裏已經招過工了,現在不缺人。”

南安一時語塞,她早就掐斷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念想,如今又這樣貿貿然地來找他幫忙,好像是有些欠考慮。

“那……我就先走了,打擾你了。”她很快平靜下來,伸手把煙頭按進煙灰缸裏,起身拉開了椅子。

雖然決定要找份工作補貼家用,但到底是瞞著阮北寧在偷偷進行,最近阮北寧又特別在意她的病,眼看時間不早了,再不回去恐怕又要被他盤問。

明天再去遠一點的商場試試吧,她心裏默默盤算著,臉上也沒有出現什麽特別失望的表情,許陌上卻被她眉心那道長年累月皺出來的深痕勾住了目光,下意識拉了她一下:“你等等,我又沒說不讓你來,別這麽急著走啊。”

南安楞了楞,擰著眉頭掙開他的手,對這種唐突的舉動有些不悅。

“抱歉。”許陌上訕訕地把手搭到桌上,下巴指了指對面的座位,示意她坐下,“你每次都不等人把話說完就走,我一時情急,你別介意。”

南安乖乖坐回椅子上,嘴裏小聲嘀咕著:“什麽每次?不就這一次嗎?”

“還有你高考之前帶桑嬈來的那次啊。”許陌上又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沒有立刻點燃,只是用兩根手指夾著,“做杯奶茶的功夫你就不高興了,我本來還想鼓勵鼓勵你考試加油呢,你直接就走了,之後也好長時間不來,你有那麽忙嗎?”

最後一句話怎麽聽都像是在抱怨,南安一時有些臉熱,只能硬著頭皮跟他解釋:“我要念書啊,而且離得又遠,肯定不能像以前來得那麽勤,再說了,我前幾天不是才來過嗎……”

許陌上沒有要把這一頁輕松揭過的意思,反而有些耿耿於懷:“那五一的時候呢?你們學校沒放假嗎?”

五一那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南安並不想跟他詳談,只能隨意敷衍過去:“我就是很忙嘛,你又不缺我這一個客人,問這麽多幹什麽?”

“你怎麽知道不缺?每個客人都是上帝,我是無所謂,老板能願意嗎?”許陌上偏過頭,“啪”地點燃了手裏的煙。

他有一張極出眾的臉,像古希臘雕塑一樣清俊,此刻,線條淩厲的側臉在溫暖的火光中冰消雪融般柔和下來,平添幾分青澀不羈的少年氣,越發讓人猜不出他的真實年齡。

南安撐著下巴看著他熟練地吐出一個煙圈,忍不住發問:“你到底多大啊?看臉根本就看不出來嘛。”

許陌上隨意瞥她一眼,隨即懶洋洋地收回目光:“二十六,比你大半輪。”

南安“哦”了一聲,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似乎有些不合時宜,掃一眼墻上的掛鐘,趕緊把話題帶回到此行的主要目的上:“我來上班的事你考慮好了沒有?要是不行我就再去別的地方問問。”

“考慮好了。”許陌上彈彈煙灰,起身到櫃臺的抽屜裏取出一沓鈔票,數都沒數就全部遞過去,“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工資就先預支給你吧,沒有固定的工作時間,你什麽時候有空就什麽時候來。”

“這也太寬松了吧?”南安完全楞住了,“完全不像是上班啊,那個……小陳上班也是這樣的嗎?”

“別婆婆媽媽的。”許陌上還保持著那個遞錢的動作,被嘴裏叼著的煙熏得直皺眉,語氣也有些不耐煩,“規矩都是我定的,你照做就是了。”

如果南安這時候稍微機敏一些,很容易就能發現對方眼睛裏那些隱隱綽綽的感情,可她只是傻乎乎地搖頭:“其他的規定我都能遵守,工資就不用預支了,什麽都沒做就拿錢,我會有罪惡感的,還有——”她實在控制不住,微微撇了撇嘴唇,“你又不是老板,預支這麽多工資不怕被罵嗎?”

“怕什麽?我是老板他表哥。”許陌上又把錢往前推,卻被南安輕輕避開了。

他剛要笑她死要面子活受罪,卻見她低垂著眼睛,眉目間一片黯淡,透著一股淡淡的疏離的冷意:“你不用這樣,我沒那麽可憐。”

許陌上莫名有些煩躁,便不再堅持,把錢收回抽屜裏,想了想還是不放心,輕聲叮囑她:“那你以後有什麽需要就告訴我,不要不好意思。”

南安點點頭,這才坦然地朝他笑了一下:“謝謝你,真是幫了我大忙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工作,不會偷懶的。”

天邊的夕陽已經慢慢落進了層層疊疊的山峰後面,店裏還沒有開燈,許陌上借著微弱的光線凝視著眼前這個笑容淺淡的女孩,胸腔裏的某個地方突然微微抽動了一下。

只是一下,他立刻有了警覺,別過臉不再看她,語氣卻還是帶了一點點不自知的,眷戀般的溫柔:“沒事,我們是朋友嘛,應該的。”

他們只是……朋友嗎?

他會安慰她,會特意給她和她的同學買慰勞品,會陪她一起抽煙,一起交流每本書的讀後感,聽她講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現在又給了她一份工作,甚至還願意提前預支工資,向她表達出遠遠超過一個生意人對待老顧客的善意……

好吧,就這樣吧,以後就只把他當成朋友。

一個很不錯的朋友。

南安擡起頭,試圖在昏暗的環境裏看清許陌上臉上的表情,正要開口,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是阮北寧發短信讓她回家吃飯。

“我哥叫我吃飯,那我先走了。”南安打開手機的手電筒,順著光線往前走了兩步,似有些不舍地回過頭,朝斜倚在櫃臺邊的許陌上頷首微笑,“真的很謝謝你,以後就麻煩你了。”

許陌上跟她對視一眼,迅速把臉轉過去,開始擺弄櫃臺上的電腦,夾著煙的那只手隨意揮了揮:“回去吧,路上註意安全。”

女孩拉開大門走了出去,與此同時,空氣裏的最後一絲光線被黑暗吞沒,許陌上才發現手裏的煙已經燃盡了。

店裏黑漆漆的,只有電腦屏幕散發著幽幽的藍光,照亮他猶豫不決的臉。

挪動鼠標按下左鍵,旁邊的兩個小音響立刻被喚醒,輕快的吉他聲裏糅雜著低沈的男聲,唱的是一首老歌——

“三月的煙雨飄搖的南方,你坐在你空空的米店,你一手拿著蘋果一手拿著命運……”

南安急急忙忙趕回家的時候,晚飯還沒上桌,阮北寧在料理臺前揮舞著鍋鏟忙得不亦樂乎,回頭朝她笑了笑:“再等一下,馬上就開飯。”

南安點點頭,躺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漫畫,嶄新的《灌籃高手》,蕭倦前幾天買回來的打發時間的,她跟著看了幾話,覺得很有意思,比桑嬈看的那些甜膩膩的少女漫畫強。

漫畫裏的比賽要一場一場打下去,漫畫外的日子也要繼續過下去,而那些徹骨的傷痛和懊惱的眼淚,就算忘不掉,也該盡力壓制,不讓它們再絆住向前的腳步。

桑嬈抱著從院子裏收回來的衣服坐到沙發上,一邊取衣架一邊問:“蕭倦怎麽還不回來啊?就等他開飯呢。”

“再等一會兒吧。”南安翻過一頁書,伸手從靠枕底下摸出手機,“我問問他到哪了。”

桑嬈“嗯”了一聲,把取出來的衣架擺到一邊,疊了幾件衣服又問:“沒接嗎?”

“沒接,估計快到了吧。”南安揉揉有些酸脹的眼睛,隨手把手機塞回了原處。

廚房的砂鍋裏燉著紅燒肉,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切成拇指大小的方塊,加入桂皮八角和冰糖姜片,淋上料酒燜半小時,掀開蓋子就是一陣撲鼻而來的肉香。

阮北寧關了火,盛了滿滿一碗肉端出來,甩著燙紅的手指問了一聲:“蕭倦還沒回來嗎?”

“應該快了吧。”桑嬈聞著香味就食指大動,湊到餐桌前嘗了一小塊肉,一邊嚼一邊猛點頭,立刻伸手去拿碗,“我們先吃吧,我快餓死了。”

“我也餓了。”南安抱著疊好的衣服上樓放好,一下來就直奔餐桌,眼巴巴地看著阮北寧。

“好吧,我們先吃,鍋裏還有菜,給他留著。”阮北寧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見桑嬈吃得滿嘴油光,抽了張紙給她擦嘴,“你慢點吃,我做了好多呢。”

濃油赤醬的紅燒肉配白米飯,桑嬈一連吃了好幾塊,起身去倒水的時候又看了看掛鐘,小聲嘀咕著:“蕭倦這小子怎麽這麽慢啊……”

城市的另一邊,本該趕去南安家吃飯的蕭倦匆匆把單車停在路邊,正沿著人潮湧動的商業街一路小跑。

口袋裏的手機一閃一閃,是未接來電的提示燈,他無暇顧及這個,一路追著前面那個奔跑的身影,直到對方停了下來,才閃身躲到一旁的電線桿後面。

隔了兩個路燈的距離,他看見蘇韻站在街角的一家酒吧前面,正在整理被風吹得有些淩亂的長發。

她穿著一條他沒有見過的新裙子,薄薄的裙擺堪堪遮住腿根,露出兩條瑩白的細腿,在燈光下透著一種清淡的性感。

蕭倦只瞥了一眼就慌忙收回目光,等到鼓足了勇氣,再次把視線移過去的時候,蘇韻已經推開酒吧大門走了進去。

大門一開一關,洩出一陣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門口的燈光迷離又暧昧,像一只蓄著尖指甲的手,一下一下撓著心口,留下焦灼的痛楚。

蕭倦揉揉酸脹的眼睛,又靠著電線桿站了好一會兒,終於按耐不住,悄悄走向那扇雕著繁覆花紋的大門。

夜幕降臨,正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刻,人們紛紛脫掉疲憊的軀殼,奔向這座城市最熱鬧的角落,盡情釋放著壓抑已久的靈魂。蕭倦跟在一對情侶後面邁入酒吧大門,仿佛一瞬間走進了另一個世界。

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煙味,汗味,還有各式香水味,幾種味道混合在一起,熏得人幾乎要窒息。昏暗的燈光下,裸露的大腿和腰肢隨著強勁的音浪肆意扭動,互相摟抱撫摸的手臂隨處可見。

不遠處的舞池如同一座冒著寒氣的詭異森林,蕭倦站在門口進退兩難,目光越過舞池裏放浪形骸的男男女女,試圖尋找那個熟悉的單薄身影,卻被突然搭上肩膀的一只手嚇了一大跳。

一個身材惹火的女人,準確的說,應該是女孩,十八九歲的樣子,描著誇張的眼線,柔嫩的手帶著十足挑逗的意味,緩緩揉捏著蕭倦緊繃的肩膀,塗著艷色口紅的嘴唇一張一合,呵氣如蘭:“一個人?”

“不不不,我來找人的。”蕭倦連連後退,避開那只貓一樣的手,眼睛裏泛著一層焦灼的水光,“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小個子的女生?”他略略比劃了一下,“剛剛進來的,到我肩膀那麽高,穿了條白裙子。”

女孩有些意外,悻悻然放開手,隨意往舞池裏掃了一眼,擺出一副不屑的表情:“穿白裙的都是來幹‘那個’的大學生,最會裝清純了,有什麽好玩的?”

這句話像一枚生銹的鐵釘,深深紮進蕭倦心裏,粗糙的表面磨礪著身體裏最柔軟的地方,痛得他連呼吸都忘了,臉上漸漸浮現出死灰般的頹唐與絕望。

眼眶越來越濕,他慢慢低下頭,緊緊閉著眼睛,不再說話,對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嘆了一口氣,指指遠處的吧臺:“你去那邊看看吧。”

滾燙的眼淚順著顴骨淌下來,蕭倦用力一抹,匆匆道了謝,隨即大步走向混亂的舞池,側著身子擠了進去。

空氣裏充斥著濃烈的酒氣,他明明滴酒未沾,卻像是被強行灌下了一大瓶烈酒,從嗓子眼到心肺都是熱辣辣的痛。

那個銘刻在心底的人此刻就坐在吧臺邊上,隔著周圍迷離暧昧的紅色燈光,隔著一對對面容模糊的男女,她烏黑的長發,小巧的下頜,甚至側臉上細細的絨毛都清晰可見。

蕭倦用力捂住嘴,強壓下喉頭即將湧出的抽泣和嘔吐感,眼睜睜看著對方被一個陌生男人摟住了腰,熟練地露出那種原本只屬於他一個人的,梔子花一樣羞怯的笑容。

他不該來的。

不該戀戀不舍,不該在她家附近傻站著曬一整天的太陽,更不該跟著她推開這扇門,走進這座吞噬了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感情的古怪森林。

舞池裏人來人往,淩亂的腳步一點點碾過那顆從胸腔直直墜落到地上的心,直到血肉模糊也毫無察覺。

沈默片刻,蕭倦輕輕別過頭,準備穿過狂歡的人群向大門口走去,身後突然爆發出一陣嘹亮的口哨聲,中間還夾雜著男人們下流的調笑。

門口的醉漢跌跌撞撞往人群裏擠,差點撞上失魂落魄的蕭倦,他下意識側過身子避開,眼角瞥見的情景卻像是撕開天空的一道閃電,“轟”的一聲,把他努力隱忍的情緒全部引爆。

吧臺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緊緊摟著蘇韻,一邊貼著她的耳朵低語一邊露出令人作嘔的笑容,那只骯臟的大手正穿過她短得可憐的裙擺,在陰影處用力揉捏著。

那是他的梔子花!

蕭倦低吼一聲,踉蹌著沖進人群,雙眼泛著駭人的赤紅,摸起吧臺邊的酒瓶狠狠砸向對面的男人,咆哮聲幾乎撕裂胸腔——“放開她!”

蘇韻呆呆地看著許久未見的蕭倦,肩膀簌簌抖動著,卻死死咬住嘴唇,強迫自己不許再靠近他。

中年男人被突如其來的酒瓶砸懵了,直到又一個酒瓶砸到眼前才捂著頭縮進狹窄的吧臺下面,朝不遠處的舞池大喊:“快點來人!來人啊!把這小子給我扔出去!”

“蕭倦!”

蘇韻尖叫著要撲上來的瞬間,蕭倦感覺腦子裏嗡嗡作響,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滅頂的疼痛。

他悶哼一聲,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舞池裏沖出來的幾個大漢一路拖到了大門口。

後腦勺濕漉漉的,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脖子往下淌,他想擡手去擦一擦,四肢卻被人以一種屈辱的姿勢牢牢固定在地上,動彈不得。

手臂粗的棍子一下一下砸在身上,悶悶地響,他伏在酒吧冰涼的地磚上拼命掙紮,瞪大了眼睛望著人群裏那片純白的裙擺,染著鮮血的嘴唇輕輕開合,竭力發出微弱的吶喊:“蘇韻……跟我回去,跟我回去……”

那些暴露的衣服不適合你,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也不適合你,你回來吧,回到我身邊。

我不怪你了,一點也不怪你了,只要你回來,別再作踐自己,我還像以前一樣騎單車送你回家,好不好?

他是這樣卑微,這樣想念記憶中那個笑容清淺的女孩,可是對方給他的回答只有沈默,只有重新投入別人懷抱裏的一個決然的背影。

其實他並不覺得疼,那些嚇人的悶響好像是砸在別人身上一樣,留下來的只有麻木,直到蘇韻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人群裏,他才怔怔流下第一滴眼淚。

最後一下,敲在背脊上的棍子用了十足的力氣,蕭倦慘叫一聲,漸漸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如同一尾被巨浪拍上沙灘的孤單的魚,全身抽搐著,毫無防備地承受陽光的暴曬。

疼,太疼了,全身的骨骼被拆開碾碎一樣的疼,原來挨打這麽疼,原來再多的棍棒加身,也抵不過你臉上視死如歸的決絕殘忍。

鋪天蓋地的紅色遮住了視線,周圍的人聲漸漸變成巨大的轟鳴,然後消弭成刺耳的忙音,蕭倦終於慢慢閉上眼睛,被人七手八腳擡出酒吧,扔到了旁邊的巷口。

清涼的晚風吹散了空氣裏最後一絲燥熱,天空中隱隱約約浮現出半個月亮,靜謐而溫柔,似乎在期待著不久之後的朦朧晨光。

結結實實挨了十幾棍,蕭倦整個後背都是淩亂的血痕,歪在墻邊一動不動,像是昏死過去了,跟著跑出來湊熱鬧的人也不敢上前查看情況,只能嘀咕幾句就做鳥獸散。

“打的好兇哦!”

酒吧對面的茶餐廳裏,圓臉的女服務員關上嗡嗡作響的咖啡機,伸長脖子朝遠處的巷口張望,一臉驚恐地拍著胸口。

“什麽?”一抹綠色的裙擺在櫃臺後晃了晃,隨即露出一張恬靜的臉。

“你看啊。”圓臉女孩微微皺著眉頭,指了指街對面的巷口,“剛剛被人從酒吧扔出來的,傷得可不輕呢!”

“不會出人命吧?”

穿綠裙的女孩有些心軟,放下手中的托盤走到門口看了一眼,瞳孔驟然緊縮,連忙拎起裙擺沖出去。

“陶薇!陶薇!你幹什麽去?”

圓臉女孩跟上去喊了兩句,發現對方早已經穿過來往的車輛,颶風般沖到了馬路對面,連背影都透著一往無前的決絕。

一陣雜亂尖銳的剎車聲過後,巷口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陰影中的蕭倦全身顫了一下,吃力地擡起頭,滿眼期待,想看清來人的樣子。

“蕭倦……”

淺綠色的裙擺在他眼前輕輕拂過,仿佛繡著整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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