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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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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夜晚總是很短暫,早上七點,雪亮的晨光透過窗簾,把床頭破舊的臺燈散發出來的柔光稀釋了不少。

南安伸手關掉臺燈,仔細聽著樓下的動靜,確定阮北寧已經出門晨跑了,於是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下床。

心理醫生開的藥她每天都在吃,那些嗜睡的副作用卻沒有得到任何印證,有桑嬈陪著還好,要是自己一個人睡,就只能睜著眼睛一直熬到天亮。

入睡是件多麽簡單的事,遵從本能閉上眼睛放松身體,人人都可以做到,可南安不行。

比起一沾枕頭就放下所有心事呼呼大睡的桑嬈,她永遠緊繃得像一根弦,唯一能夠放松的時刻,大概只有這樣的清晨。

阮北寧出門了,桑嬈還沒醒,她不必再辛苦地裝睡,甚至可以在無人的角落裏偷偷抽一根煙。

橙子味的女士煙,煙身比一般香煙要細長一些,口感綿軟,微微有些發苦,煙灰也比較淩亂,路邊的小店很少有賣,她卻很喜歡。

吞雲吐霧的時候,人的大腦會變得特別恍惚,又能在這種恍惚間產生一種奇異的冷靜。

氤氳的煙霧中,南安盯著過濾嘴中間那個細小的紅點,立刻就能想起某人虎口處的朱砂痣。

2012年,距離她和宋涼分道揚鑣,已經將近三年了。

為數不多的睡眠時間裏,她總是會夢見他。

初見時泛紅的耳垂,觸碰時潮濕溫暖的掌心,害羞時緊抿的嘴角,離開時倉惶的背影,還有最後一次見面時,眼角那一滴依依不舍的眼淚。

那些繽紛的過往,帶著淡淡檸檬氣味的回憶,並沒有在時間的流逝中漸漸消失,反而像一面摔碎的鏡子,每一塊碎片都清晰地映出他的眉眼,漂浮在她腦海裏,稍不註意就會割痛神經。

宋涼或許永遠都不會明白,當初他的那句“不要難安”對她來說有多麽重大的意義,他也永遠不會知道,最最傷害她,讓她至今還難以忘懷的,不是他母親的謾罵和掌摑,而是他的軟弱。

她從來都不懼任何肉體上的傷害和折磨,讓她惶惶不可終日的,是無論再怎麽努力,怎麽珍惜,依然會被人這樣無聲無息地放棄。

指尖的香煙慢慢燃盡,過濾嘴被煙霧熏染出一團淡淡的黃色,包裹著中間那一小點橘紅,像一個針尖大的傷口朝周圍腐爛開,非要連皮帶肉挖出來才能愈合。

南安按滅煙頭,輕輕拭去眼角溢出的液體,背對著燦爛的朝陽走進客廳,蜷縮到柔軟的沙發裏,久久無聲。

抱枕上的海綿寶寶正咧著嘴朝她笑,她眨眨眼睛,拎起枕頭抱在懷裏,發現塞在下面的手機不停閃著綠色的提示燈。

這是很平常的事,她在家時習慣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經常因為漏接電話被桑嬈念叨,也不過聽一耳朵就忘了。

可是這次的情況不一樣。

屏幕上的未接來電有五十多個,都是蕭倦打來的。

南安捏著滾燙的手機,突然覺得一陣心慌,剛要回撥過去,蕭倦又打來了。

她按下接聽鍵,聽筒裏傳出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女聲:“你終於接電話了!請問你是蕭倦的朋友嗎?他手機裏最後一個電話是你打來的吧?”

“我是。”對方焦急的聲音讓南安心裏陡然湧出一股強烈的惶恐,語氣也凝重起來,“你是誰?他的手機怎麽在你那裏?”

“他受傷了!”對方的語速很快,甚至有些語無倫次,“現在在醫院,我在巷子裏看見他的,好像是打架了,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

“在哪家醫院?”南安一下子坐起來,慌忙趿著拖鞋跑到門口,一邊換鞋一邊從鞋櫃上的抽屜裏掏零錢,聽了對方的回答,立刻拉開門跑了出去。

她慌得手腳都在發抖,顧不得回頭去拿單車鑰匙,推開院門就拔足狂奔,跑了一段路才想起電話還沒掛,匆匆對著手機說了句“你到醫院附近的公交站牌等我”就掛斷電話,跳上了路邊的公交車。

幸好時間還早,沒遇上早高峰,車子一路暢行無阻,很快就開到中心醫院,南安抹了抹額頭上不知道是跑得太急流的汗還是嚇出來的冷汗,跳下車焦急地四處張望。

目光掠過站牌下面一個滿面愁容的綠裙女孩,她幾乎立刻就確定了,沖過去氣喘籲籲地問:“電話是你打的嗎?我是蕭倦的表妹阮南安。”

“是我。”女孩連連點頭,一把抓起她的手往醫院大廳跑,“他剛剛才醒過來,傷口都包紮過了,就是精神不太好,你去看看吧。”

南安滿心疑問,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跌跌撞撞地跑上住院部的二樓,最後停在一間病房門口。

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窗往裏面看,蕭倦就趴在病床上,頭上纏著紗布,露出來的手臂也包了繃帶,臉上還有幾道淩亂的傷口,正費力地伸手去拿床頭的水杯。

南安吃驚地捂住嘴,差一點點就要哭出來了,連忙推開門跨進去,身邊的綠裙女孩動作比她還快,門一開就一路小跑著沖到床邊,輕輕扶起蕭倦,捧著水杯一點點給他餵水。

蕭倦喝了幾口水才看見門口兩眼發懵的南安,扭頭朝她笑了一下,濕漉漉的嘴唇白得嚇人,聲音也很虛弱:“你來啦,快進來啊。”

南安隨手關上門,走到床邊想要摸摸他臉上的傷口,手指卻猶豫不決地輕輕發抖,生怕弄疼了他:“你怎麽回事啊?”

“瞧你,還哭鼻子了。”蕭倦趴在枕頭上沒心沒肺地笑,身體輕輕一動被子就往下滑,露出纏滿繃帶的後背,很快又被他反手蓋住了,“就是一點小傷,骨頭都沒傷到,很快就好了。”

“你這人……”

南安提心吊膽了一路,又想把他揪起來打一頓,又想抱著他大哭一場,好不容易才把這兩種情緒忍住,抽出手機坐到床尾,憤憤地撥了個電話出去。

蕭倦一把按住她的手:“你幹嘛?千萬不能讓我媽知道,不然我就慘了!”

“我打給我哥。”南安瞪了他一眼,背過身去打電話,說了幾句又扭頭打量他臉上的傷,“你現在能吃東西嗎?想吃點什麽?”

“他吃過了。”一旁的綠裙女孩朝南安微笑,指指床頭櫃上半空的餐盒,“我剛剛給他買了粥。”

南安感激地看她一眼,然後掛了電話,伸手掖掖蕭倦的被子,覺得有些手癢想打人,隨即冷著臉發問:“到底怎麽回事?最好給我說清楚。”

蕭倦垂著腦袋不說話,顯然很排斥這個問題,她幹脆湊過去緊盯著他的眼睛,強迫他和自己對視:“你先告訴我,等下我哥來問我還能幫你兜著,不然他生起氣來你是知道的。”

蕭倦咽了口唾沫,把目光投向床邊的綠裙女孩,對方會意,轉身往外走,還很貼心地幫他們把門帶上了。

南安目送著那一抹飄逸的綠影消失在門口,忽然想起從見面到現在,自己好像還沒好好跟人家道過謝,然後就聽見蕭倦的聲音,輕輕的,很沙啞,很平靜:“我去找蘇韻了,還跟著她到她……工作的酒吧去了,跟人打了一架。”

“你這個笨蛋!”南安不用猜就知道是為了蘇韻,可親耳聽到他短短幾句話裏透露出來的信息,還是覺得無法接受。

蕭倦自嘲地嗤笑了一聲,笑得雙眼通紅:“是啊,我就是個笨蛋。”

看著他這副萬念俱灰的樣子,南安不由自主地想起三年前的自己,心一抽一抽地疼,再也舍不得說什麽重話,只無奈地告誡了一句:“以後別去找她了。”

都結束了,她和宋涼也好,蕭倦和蘇韻也好,不管最初如何驚艷,也不管過程如何美好,最後的結局都充分印證了當初母親對她說的那句話——

初戀都是用來分開的。

蕭倦抱著枕頭,忍著疼把臉埋進胳膊裏,眼淚一點點浸濕了枕套,好半天才重重點了一下頭:“嗯,再也不去了。”

雖然很難,但他還是下了決心,這短短的六個字,既是對南安的保證,也是在對自己起誓。

下樓去接阮北寧的時候,南安在大廳裏碰見了那個綠裙女孩,趕緊主動過去打招呼:“不好意思啊,剛剛太匆忙了,還沒謝謝你救了他。”

“不客氣。”女孩有一雙很明亮的眼睛,聲音不像電話裏那麽慌亂了,清清亮亮的,像陽光下流動的泉水,“他以前也幫過我,這次就當是報恩吧。”

“南安!蕭倦怎麽樣了?”

南安目露狐疑,剛要說話就被匆匆跑進來的桑嬈打斷了,只能先轉過頭去寬慰桑嬈:“沒什麽大事,都是些皮外傷,你怎麽自己就來了,我哥呢?”

她一開口,綠裙女孩就笑著往後退了幾步,留出一段禮貌的社交距離。

“他找地方放車去了。”桑嬈根本沒註意到其他人,隨便擦了一把汗就急急忙忙拽著南安上樓,“你先帶我去看看蕭倦啊,這小子怎麽回事?夜不歸宿,電話也不接,跟人打架居然還不帶上我,真是出息了!”

南安踉蹌著踏上樓梯,低頭朝站在原地的綠裙女孩輕輕揮了揮手:“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陶薇,很高興認識你。”

女孩仰起臉微微一笑,裙子上清涼的淺綠色如同炎炎夏日裏的一縷風,把周圍步履匆匆焦頭爛額的病人家屬統統映成了單調的黑白灰。

這一年的夏天,傳說中的世界末日降臨之前,一襲綠裙的陶薇以一種英雄般的姿態出現在蕭倦身邊,像是突如其來的意外,又像是冥冥之中早就註定的緣分。

在她毫不猶豫狂奔著穿過車流的時候,在她咬著牙把傷痕累累的少年從暗巷裏背出來的時候,命運的大手終於舍得在關於蕭倦的那張棋盤上落下最後一顆棋子,讓一切塵埃落定。

頂著“蕭倦救命恩人”的身份,陶薇進入大家的生活似乎成了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

她是美院的學生,專攻油畫,身上卻沒有一丁點藝術家的古怪性情,反而溫和有禮,進退有度,相處起來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正因如此,她融入這個集體的過程才會顯得那麽自然,沒有任何讓人不舒服的地方。

久而久之,連最警惕“外來入侵者”的桑嬈也放下了戒備,不止一次在蕭倦面前誇獎陶薇:“這姑娘真的很不錯誒,氣質好,脾氣也好,做飯又好吃,我要是男的肯定把她娶回家。”

每當這個時候,蕭倦就會特別不耐煩地打斷她,最後一次幹脆用力扔了個枕頭過去:“你別老是嘰嘰喳喳的行不行?去去去,趕緊回去收拾東西,我這裏不要你陪。”

蕭倦住院的後半段正好趕上開學,阮北寧和桑嬈忙著去安大報到,順便替兩個病號分別辦理休學和請假,同在安城上學的陶薇卻推遲了返校的時間,依舊每天一大早就捧著鮮花出現在病房裏,有時還會帶上自己親手做的營養餐。

蕭倦心裏別扭極了,又不好直接把救命恩人拒之門外,只能由著她在自己的私人空間裏來去自如。

相處久了,一同照顧傷患的南安終於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於是趁著陶薇去洗手間的空擋偷偷向傷患本人打聽情況:“你跟陶薇是怎麽回事啊?”

“我哪知道!”蕭倦背上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想撓不能撓,正是最難受的時候,聽了這話也懶得細想,只隨口敷衍著,“她不是學畫畫的嗎?可能是時間太多閑著沒事做吧。”

南安默不作聲地盯著他,把他盯得縮進被子裏還不肯罷休:“當時路邊沒車肯載你們,她可是一個人背著你走了三條街到醫院來的,而且你的醫藥費也是人家墊的,你就從來沒想過為什麽?”

話已經說得很直白了,但是蕭倦完全不接茬,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一個眼神都欠奉。

南安悄悄掀開被子往裏面看,立刻伸手去擰他的臉:“你又偷偷撓傷口!說了多少次了,不許碰不許碰!萬一惡化了留疤了怎麽辦?”

“哎哎哎!你輕點兒!”蕭倦在被子裏撲騰著手腳,賭氣似的嚷嚷,“留疤就留疤嘛,反正又沒人看!”

南安氣鼓鼓地扯開一個被角,一把按住他的瘋狂撓背的爪子:“誰說沒人看了?除非你打算找個瞎子當老婆。”

蕭倦背上癢得要命,像條毛毛蟲似的艱難蠕動著,偏又蹭不到那塊最癢的地方,委委屈屈地吼了一嗓子:“找個屁!”

南安“嘖”了一聲,在他背上不輕不重地拍了拍,祭出殺手鐧:“你再這樣我打電話給我哥了啊。”

這一拍非同小可,蕭倦一邊哀嚎一邊“騰”地彈起來,冷不丁瞥見門口端著水盆的陶薇,臉上的表情一僵,一頭紮進枕頭裏,連癢也不撓了。

陶薇笑盈盈地走進來,看看床上裝死的某人,又看看南安:“怎麽了?”

“不讓他撓癢,跟我鬧別扭了。”南安朝陶薇眨眨眼,故意提高聲音,“我下去買點東西,你別讓他到處亂抓。”然後就關上房門出去了。

走廊上安著一整排玻璃窗,窗外的大樹枝繁葉茂,微風拂過,滿眼都是涼氣,她慢慢停下腳步,盯著那些青翠欲滴的樹葉出神,突然揚起嘴角笑了。

病房裏靜悄悄的,隔壁床的病人昨天剛剛出院,此刻只剩下蕭倦一個人伏在床上,陶薇輕輕放下手裏的水盆,掀開被子去查看他的傷口。

十幾道暗紅的血痂橫亙在漂亮的背肌上,被撓破的地方還露著粉色的新肉,如同深淺不一的吻痕,她小心翼翼地避開傷處,一點點撫過周圍完好的小麥色皮膚,像是在研究一件未完工的藝術品。

蕭倦死死閉著眼睛,睫毛卻不受控制地顫起來,連帶著手心也開始冒汗,被她碰過的地方癢得不行,想撓又不敢撓,只能在心裏暗暗叫苦。

感覺到指尖觸碰的肌肉繃緊了,陶薇抿嘴偷笑,戀戀不舍地收回手,也不急著拆穿他裝睡的小把戲,而是轉身到陽臺上取毛巾,口中有意無意地小聲讚嘆:“身材不錯嘛……”

愉悅的尾音輕柔得像一根羽毛,肆意撩撥著緊繃的神經,蕭倦裸著上半身趴在床上,全身一僵,感覺整個後背都要被空氣烤熟了。

他試著動了動手臂,才剛碰到堆在後腰被子,還沒來得及蓋上陶薇就拿著毛巾回來了,他只好停下動作,聽著耳邊細碎的水聲,腦子裏暈乎乎的,只恨自己為什麽不是真的睡著了。

溫熱的毛巾觸到額頭的一剎那,蕭倦再也忍耐不下去,一把擋住陶薇的手,同時睜開眼睛,擠出一個訕訕的笑容:“不勞煩你了,我自己來,自己來。”

陶薇順從地松了手,把毛巾讓給他,自己搬了把椅子挨著床坐下,捧著下巴笑得一臉人畜無害。

大概是因為被陶薇目睹過自己最狼狽的樣子,蕭倦每次跟她獨處都覺得很不自在,胡亂抹了一把臉就揪著毛巾開始旁敲側擊地下逐客令:“那個……女俠,這都開學了,你不用去學校的嗎?”

“沒關系啊,我們的課比較松,按時交作業就行。”陶薇和和氣氣的,好像一點也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你,剛剛叫我什麽?”

“女、女俠。”蕭倦結結巴巴地答,兩頰飄出可疑的紅雲。

她可不就是女俠嗎?看著弱不禁風的,居然能把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從商業街一路背到中心醫院,這把力氣不去扔扔鐵餅鉛球什麽的還真是可惜了。

蕭倦腦子裏胡思亂想著,被陶薇叫了一聲才回過神,呆呆看著她:“啊?你剛剛說什麽?”

陶薇很好脾氣地重覆一遍:“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蕭倦撓撓頭,不敢看她的表情,咬咬牙還是把憋了好幾天的話吐了出來:“你救了我,我還沒好好謝你呢,怎麽好意思麻煩你來照顧我,而且男女授受不親,你天天看我光著膀子也不太好……”

“所以呢?”陶薇只覺得他抓耳撓腮找借口的樣子格外可愛。

蕭倦心裏就納悶了:這姑娘是不是情商有點低啊?

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快刀斬亂麻吧,他深吸一口氣,小聲說:“所以你還是先回學校吧,等我出院了就請你吃飯,哦,那個醫藥費我也會盡快還給你的。”

“這樣啊——”

陶薇翹起一根手指輕輕敲著下巴,露出一副正在認真考慮的表情,蕭倦也不好再說話,乖乖坐直了等著,時不時偷偷瞄她一眼。

她長得不算漂亮,素面朝天的樣子乍一看很不顯眼,皮膚卻是通透細膩,溫溫潤潤的,像一塊上好的羊脂玉,映著此刻從窗外投進來的陽光,又多了幾分動人的光彩。

可是,再動人的面孔,好像也抵不上記憶深處那朵跌落塵埃的梔子花。

那是一種足以驚艷他整段年少時光的美,是冷冰冰的積雪難融,也是嬌怯怯的弱柳扶風,更是他一生僅有一次的怦然心動。

得出這個結論,蕭倦心裏突然狠狠抽痛了一下,立刻別過臉,不敢再細看對面的綠裙女孩。

他一動,陶薇的眼神也跟著閃了閃,隨即就滿臉正色地輕咳一聲:“我想過了,我既然救了你,就要對你負責到底,所以你出院之前還是由我來照顧吧,不然我不放心。”

蕭倦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用力擺手,不小心牽扯到背上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不不不!應該是我要報答你啊,怎麽變成你照顧我了?”

“你別亂動了,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交給我。”陶薇拉開椅子站起來,選擇性忽略他的問題,自顧自地端著水盆往外走,走到門口才回頭輕飄飄地看他一眼。

“一定要報答的話,就以身相許吧。”

眼波流轉,笑容可掬,尾音軟糯,說出來的話卻極具殺傷力,成功點住了蕭倦的啞穴。

蕭倦好歹也是跟桑嬈南安兩個女孩從小鬥嘴到大的,如今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陶薇走出病房,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所謂一物降一物,大抵就是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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