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是三年前霍家在魯縣水災之時私自扣下的救濟災銀，這是數目，還請陛下過目。”

宣室殿內，聚集著的都是顧瑾之的心腹，人人手中都有幾本折子，無一不例外的，都是關於霍家罪責的折子。

可是，這些折子呈上的罪名，並不足以致命。

顧瑾之伸手接過折子，隨意掃了一眼，食指揉了揉額頭，語氣略帶疲憊，“只查到這些？”

克扣災銀，暗調官職，這些罪名，若說大，但對霍家來說，那是隨時都能反手推翻的。

所以，要揪住霍家的罪責，必須要大罪！

眾人垂首，“臣等無用，還請陛下恕罪。”

無用？

又怎麽會無用，眼前的眾人，可都是他從年輕官員裏千挑萬選而出的棟梁之輩，他們的手腕，顧瑾之又豈會不知？

只能說，霍州良太過狡詐了。

顧瑾之眼皮子一掀，“前幾日帝都外莫名聚集了大批散客，數量不下萬人，人口突然聚集而來，這其中的因果，到現在都還未有一絲的頭緒？”

一人上前，嘆息，“陛下，咱們雖明知這些人都是霍家與外族聯合借來的暗兵，可這沒有一絲一毫的證據，咱們根本不能往霍州良頭上扣。”

顧瑾之皺眉，“既然會有這些兵，那說明他與外族之王必定有書信協議的。”

有協議，對方才會借上萬的兵給霍州良，所以找到這份協議，足以證實了霍家之罪。

可問題是，這協議，會在哪？

眾人面面相覷，一武將跪下道：“陛下，臣願意夜探霍家，將罪證搜出。”

眾人議論，幾名文官眼裏寫滿了不讚同。

“行不通。”果然，顧瑾之也是搖頭，“霍州良之所以這麽輕松的就同意進了天牢，必定早已將這協議藏在一個妥帖之處。這霍府，你們去不得，去了也是白去，無功而返。”

武將握拳，“那可如何是好，這證據又搜不出什麽通天的來，霍州良在天牢裏多待一日，日後出來，便又有了多一分自視冤屈的原由來訴苦。咱們必須趁著這段時間，讓霍家永遠出不來，才好啊！”

這個道理，誰人不懂。

霍州良既然願意走進這個套入了天牢，也必定有著挽救自己一切的法子，除了株連九族的大罪，其他小罪，皆是奈他不何。日後他若無罪從天牢裏走出來，那霍家在朝廷之上，豈非更加無法無天了？

那哪個時候，顧家的皇權，又該如何？

眾人愁眉不展。

武將不經大腦說，“實在不行，臣就給這霍州良造個假，模擬他的字跡，寫一份通敵叛國的證書！”

眾人冷眼相向，“這是最愚蠢的法子，他日還會連累聖上！”

栽贓之名，下下之策。

宣室殿外有細微的聲響傳來。

“皇後娘娘，陛下還在與幾位重臣商談國事，還望皇後娘娘先請回宮，等這邊完事了，奴才再親自去鳳棲宮給您傳個話。”是一名小太監的聲音。

“不必了，我就在門口等著，不礙事的，你們不用理會我。”

細細柔柔的女聲，說完似也不給小太監任何回話的機會，眾人都能聽到小太監無可奈何的無奈嘆息聲。

這是，皇後娘娘，霍家長女，霍家唯一還能在陛下眼皮子低下自由活動的霍家人？

要知道，就連霍太後也因為避嫌，在慈寧宮深居，沒必須允許，不得隨意出宮門！

當然，這群人也並不知道楚綺其實也是今日才被允許出一次鳳棲宮，他們還只當，陛下喜愛霍家皇後，竟沒因霍家之事牽連與她。一時之間，宣室殿內眾人心思各異。

畢竟，門外站著的，可是霍家的人。

韓海與瞧天子的神情，揣摩著他的意思，“陛下，要不奴才先去領皇後娘娘去偏殿裏休息？”

天子眼皮未擡，“不必管她，繼續。”

大家相視一眼，皆是收起眸中訝異之色，躬身道：“是。”

雖然天子說了繼續，但其中不乏心思剔透的人，也早早曉得這‘繼續’已毫無意義。因為，商談的也依舊是方才那愁眉之事，可有可無，可陛下雖時不時應上一聲嗯，但那淡淡的語氣之中，細聽之下，是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

這又怎麽會？

南元年輕的帝王，做事從來果決利落，朝堂之上也很是犀利，這樣一位淩厲之人，在政事之事，怎會走神？

有細心膽大之人去窺天子餘光，卻見天子時不時蹙著眉，目光游離在殿外的方向，眼底諱莫如深。

“陛下？”

良久，天子輕輕擡腕，制止了這一場毫無意義的談論，問，“什麽時辰了？”

韓海上前一步，“回陛下的話，這會兒都已經過了午膳的時間，再過一個時辰便要晚膳了，陛下可是餓了，需要傳膳？”

早兒的時辰來的，不知不覺，她便一直等到眼下？

顧瑾之眼珠子微微動了下，神情隱晦覆雜。

韓海瞧了他一眼，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加了句話，“陛下，春雨時節，這雷雨時不時的就下上好長一陣子。只是今日這雷雨也著實是怪，響了許久，奴才瞧著陛下您也累了，不如今日便先散了休息，一會雨勢漸大，幾位大人出宮路滑也不方便。”

下雷雨了？

顧瑾之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聽到了外面震耳欲聾的雷雨之聲。

眾人也是此刻明了，今日這天子，走神的著實厲害。

別說是他們剛剛的說辭都沒聽到，就連這外頭的雷雨之聲，竟也是才回過神來。

韓海提了這個建議，顧瑾之沒有說話，眾人自然是垂首等候著。

又一道響雷劈了下來，轟隆一聲，像是要將整個天幕都炸碎了般，著實是令人心怵。

顧瑾之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問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她還在？”

韓海卻是最先反應過來，知道天子問的是皇後娘娘，忙道：“是。”

瞬間，天子眉眼微厲，隱生薄怒。

“讓她給朕進來！”

他倏地起身，渾身涼氣似散發到了極致，冰冷懾人。

宣室殿的大門終於打開，楚綺縮在一根宮柱旁，冷得瑟瑟發抖，見裏間的正事終於談完，露出一抹歡快的笑容。

終於好了呀。

“陛下傳皇後娘娘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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